第21章 魂
一日時光，滄海一粟，轉眼過去。
莉莉亞時間寶貴，參觀工廠之後便神神秘秘離開。
而秦蒼，則被安排跟着老女傭奧蘿拉去往別處。
先是加長專列，后是飛魚號。
先是莉亞城，后是珊瑚世界。
眼花繚亂，畫面飛轉。
最後，落於破敗大地。
遠方的幾個醒目參天黑色方形柱體，不知裏面藏着什麼。
近前的連綿軍事駐地，也透露著嚴肅。
乘坐藍色龍蝦制式軍車，跟隨奧蘿拉，秦蒼不知目的，漫無目的。
一片片建築，一群群士兵。
直至，一處塔樓。
停下車，步入其內。
滴！
門開，人進。
一個封閉空間，類似電梯。
滴！
門合，下沉。
無人說話。
陪同的幾名士兵目視前方，大氣未出。
很快，
頓挫感臨身，門再次打開。
刷！
視線開闊，卻又被曲折遮擋。
充沛的鋼鐵元素，給人一種地下堡壘的視覺效果。
踏踏！
士兵前行。
奧蘿拉和秦蒼走在後面。
直線，曲線，轉彎，轉彎。
眼前豁然開朗。
冷意隨之上身。
噴射瀰漫的冷凍氣體掩護著巨大空間，欲蓋彌彰。
遮遮掩掩卻又異常熟悉的生物，讓人驚奇這次重逢。
巨鱷。
安靜，傷痕纍纍，一動不動。
到了此時，這裏是什麼地方顯然已經呼之欲出。
誰能想到，在這大地之下，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儲藏基地。
「就是這裏了。」
奧蘿拉的聲音從身前傳來。
走神的秦蒼猛然發現老女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
至於那幾個士兵，更是開始返身離開。
「這裏？」
「對，這是城主送給你的第二個驚喜，也是花了大力氣為你爭取來的。」
「你是說？」
眼神轉移方向，看向巨鱷。
「這頭淵怪，歸你了，淵怪旁，還有你這次外出執勤以及上次出海的報酬。」
若隱若現的遠處，擺放着一條條淵魚堆積而成的小小山。
擱在巨鱷旁，像甜點。
「這怎麼好意思？」
舔舔嘴唇，身體前傾。
「這是城主的意思。」
「替我謝謝她。」
踏！
腳步起，人如風。
奧蘿拉目送。
像是自言自語，像是說者無心，輕輕嘆道:
「希望你，不要辜負她，她太累了。」
說完，欲轉身離開。
對這裏，她很排斥。
踏！
節拍踩響，腳步停下。
「辜負？」
輕笑聲。
「放心，我值這個價碼。」
少年意氣。
心潮澎湃。
雙眼閉合，左手抬起，食指左眼，中指眉心，同時輕觸。
「瞳！」
轟！！！
心間轟鳴，腦海震蕩。
世間被割裂，一半黑，一半金。
兩顆巨眼，冉冉升起。
嘶嘶嘶！
不老實的觸手貪婪爬出，呼吸世間芬芳。
金光涌動。
靜靜的，渲染全身，綻放光明。
光亮傳播到奧蘿拉眼裏，反射出眼神中的動容。
她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又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他。
「蘿拉，本城主這套戟法如何？」
「城主最棒。」
「就會拍馬屁，不過，大夏語學的不錯，嘉獎。」
「謝謝城～主～大人。」
「你這軟綿綿拉長的聲音跟誰學的？是不是背着我偷看了哪本古書？」
「沒，沒有，我只是打掃時不小心看到城主在看的那本金什麼來着的古書，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噓，小聲點。咳咳，蘿拉，給本城主著甲，今天去會會那幾個鬣狗，我倒想看看如今的聯盟有多骯髒。」
目光凝神，穿透時光。
記憶中的身影與前方身影重疊。
真像啊！
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選擇了同一種兵器。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不曾動搖的眼神與嘶鳴巨蛇對視。
心中無悲無喜。
地窟之行，奧蘿拉已然知曉秦蒼來歷。
那時候，有喜有悲。
喜的是，他曾經留下的推論被證實。
悲的是，她竟然直到昨天才知曉秦蒼來歷。
要知道，那座地窟，她是昨日去的人中最早進去的人，比莉莉亞還早。
可惜，自己已經不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人生的落幕，來的不知不覺。
她，想他了。
寂寥轉身，落寞背影，無人察覺，無人在意。
隆隆！
鐵壁落下，出口被堵。
某人，充耳不聞。
漫天巨蛇，貪婪前撲。
奈何，某人一直未動。
視線切換到秦蒼面部。
眉心金色彎月之眼，正在觀察巨鱷。
他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還記得血祭囚犯那次，金眼看到許多透明影子。
影子來自死去囚犯。
按通俗說法，這是死人的亡魂。
可當時出海，卻奇異的未在死去淵魚身上看到任何透明靈體。
再到現在，
已經死去的巨鱷依舊看不到透明靈體。
包括那堆淵魚。
它們，
似乎沒有靈魂。
眉心金眼輕輕抖動，視線突兀晃動。
微觀世界重現。
視線並未着急觀測前方，而是頭一次垂下觀察自我。
黑色，黑色，還是黑色。
無數的黑色甲蟲環繞身周，安安靜靜。
穿過黑色，是肌肉組織。
但，無靈光。
仔細看。
等了有一會。
無靈光反應。
？
大大的問號湧上腦海。
金眼開的那次，雖未特意注意活人，但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靈光還是看得見的。
自己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
我是一個莫得靈魂的男人？
深思極恐的問題，強制拍出腦海。
抬首。
漫天的黑色甲蟲龍捲。
一個個張牙舞爪。
明悟。
視線前移，被巨鱷覆蓋。
肌肉組織，鱗甲構成，全部被分解。
但對秦蒼，沒什麼卵用。
他文科生。
金眼中，灰色甲蟲意外的很少。
不出意外，應該是做過消毒處理。
但對人體而言，依然面臨被污染的風險。
吃下它，就是污染的開始。
踏踏！
踏踏！
饑渴難耐的觸手們，催動秦蒼前進。
一步步，一步步，接近巨鱷。
嘶嘶嘶！
嘶嘶嘶！
蛇群從天而落，直奔巨鱷身上破損脆弱的肌肉組織。
進食，開始了。
常人無法想像的畫面。
肉吞下，消化，灰色甲蟲，被消滅。
巨鱷肉體組織里，湧出更多灰色甲蟲反擊。
可是來自宿主的支援，天差地別。
沒了宿主，它們只是無根之源的蟲子。
抬腿可踏碎。
窟窿，越來越大。
蛇群像非洲二哥，掏洞功夫了得。
只不過，與巨鱷的身形相比，九牛一毛。
按照這樣的吞吃速度，至少也要半天起步。
尤其是吞吃到鱗甲和豎刺的時候，更是緩慢。
嚼的那個費勁啊！
雙眼。
蛇群在進化，在壯大，在變異。
體型一圈一圈增長，幅度慢卻堅挺。
鱗片一片一片變厚，向鱷甲靠齊。
身上一根一根豎刺頂起，由嬌弱走向堅硬。
再到吸盤，更是向著鱷頭靠攏。
蛇群，在往鱷群變異。
金眼。
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種畫風。
每吞噬掉一部分巨鱷身體組織，黑色甲蟲都會得到長足進化。
數量暴漲。
體型增大。
甲殼異化。
這樣的進步之路，沒有一隻黑色甲蟲可以抗拒。
身周的黑色甲蟲，迫不及待拋棄本體，融入了貪吃蛇大軍。
老農笑容重現，秦蒼盤膝而坐。
他喜歡這種收穫的感覺。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沉默，打坐。
耳中只聽得見蛇群為爭奪而爆發出的爭鬥聲。
眸！！
熟悉的巨吼傳遞腦海，令人失態。
這聲音？
鬧鬼了？
剛剛閉上的雙眼猛然睜開。
嘶！
真見鬼了。
巨鱷身上，一隻殘缺的巨鱷虛影浮現。
灰色，殘破，獃滯。
正在興頭上的蛇群，像一群護食的狗子被打擾，齜牙咧嘴地盯着巨鱷虛影。
金眼世界，
不一樣的景色入眼。
巨鱷體內，無盡的灰色甲蟲蜂擁向天，組成巨鱷灰影。
無盡的灰色甲蟲，釋放出灰色靈光，連接成片。
秦蒼未慌張。
活着的時候奈何不了自己，死去的更不怕。
何況，還是在陸地。
只不過，他的邏輯像被打開了一扇大門。
巨鱷，淵魚，未見其魂，並不是沒有，而是被污染，被同化，成了灰色甲蟲的一份子。
活着的時候還好，但當死去以後，最終會成為灰色甲蟲的養分，滋補病毒。
想到灰色甲蟲的可怖之處，秦蒼倒吸涼氣。
再往另一個方向想，有些自己覺得奇怪的事或許也有了答案。
觸手肆無忌憚吞噬魚人屍體入紋身結界，是不是證明了魚人的純凈性？
因為純凈，可以吞入，從根源暴增觸手數量。
而現在，
觸手們不吞入只消化的舉動，是否就是因為污染問題所導致？
大致有了自己判斷的秦蒼，對世界，對自己，多了一層屬於自我的理解。
對與錯，自有時間去慢慢印證。
不過現在嘛！
先要解決眼前這個像是得了老年痴獃的巨鱷。
這一次，他不會再退。
「拿下！」
嘶嘶嘶！
嘶嘶嘶！
……
戰爭落幕的有些快。
巨鱷虛影，脆的像張紙。
不知是不是因為黑色甲蟲克制灰色甲蟲的原因，巨鱷虛影沒爆發出一點獨特能力便被肢解。
爭搶的蛇群，甚至讓秦蒼覺得些許無聊。
唯一的感慨，也不過是有些明白海獸戰士為何稀少。
肉體面對這種靈魂污染衝擊，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如果沒有有效手段，那真的是只能靠意志力去抗，前提條件是不能太強。
要不然隨隨便便來個巨鱷這樣式的，估計當場就爆了。
記憶回到那次與電王海獸祭祀交戰，升起的輕狂慢慢落下。
蒼淵的水，有些深啊！
帶着這樣的感嘆，面部有些不對勁的秦蒼逐漸放空意識。
金光從身下退散，湧向眉心。
轉瞬，彎月之眼閉合。
剛剛，他再次感受到兩股力量的對沖。
自上次之後，兩股力量徹底分道揚鑣，我行我素。
分開，都是好同學。
合在一起，就是毒藥。
短時間，不影響身體，但影響思維。
兩種被放大的情緒思維會影響判斷。
好在影響不大。
但長時間的話，他還記得上次嘴角流出的鮮血，以及那兩種極端的思維。
想想就頭皮發麻。
力量等價交換原則，永不過時。
抬眼。
蛇群在進食。
閉眼。
靜下心靈。
時間還早，耐住性子。
盛宴，剛剛開始。
路，只有一條。
沒得選。
進食聲，像動聽的催眠曲，催眠神經。
胡思亂想的神經，不知過了多久，淺淺入睡。
睡得晃晃悠悠。
睡得好像入夢。
明知入夢卻無法醒來的夢。
白色。
白床。
白布。
白衣。
「博士，病人身體組織正常，血液正常，未發現異常，唯一不正常的，只有神經。」
「不可能，你們見過蛋孵化的人嗎？他絕對有問題。」
對話的是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子和幾個男下屬模樣的白大褂。
秦蒼的意識，像一個第三視角，俯瞰整間屋子。
病床上，躺着一個滿臉蒼白的年輕人。
那張臉，他無比熟悉。
而那個身穿白大褂的女子，他也認識。
莉莉亞！
什麼時候，莉莉亞成大夫了？
這是夢？
還是啟示？
怎麼如此真實。
那張無比熟悉的臉，此刻還流着哈喇子。
越看，越來氣。
「這兩個人呢？為什麼還醒不過來？」
博士頤氣指使的聲音，-將秦蒼的思緒指向病房裏其餘兩張病床。
兩張床上，各躺着一個昏迷的人。
一個女孩，一個老人。
兩張臉，與小軟和小軟爺爺完全一致。
「博士，這兩人是拾荒者，他們是發現巨蛋的目擊者，警察趕過去的時候，打了報警電話的他們已經昏迷，到現在也查不出昏迷原因。」
「拾荒者還有手機？」
「呃，調查后確實如此，可能他們去手機店拾荒過？」
博士沒再說話，目光收回，款款走向屬於傻子的病床。
身體下蹲。
傻子撅著屁股側身另一面，嘿嘿直笑。
「背上的紋身檢驗過嗎？」
「檢驗過，成分無法解析。」
「是嗎？」
玉手緩緩鑽進被子。
卧槽！
傻子沒急。
秦蒼急了！
男人的第一次就不珍貴嗎？
他可是聽小道消息說過男人的第一次會有女人花大價錢買。
不行，要制止。
精神要純潔。
摸可以，免費摸不行。
滴滴滴！！
滴滴滴！！
滴滴滴！！
急促的警報聲在病房響起。
「不對，博士，危險，快退，能級直線上升。」
慌亂起，一幫男人衝過來拽著女人就跑。
懵逼中，女人被帶離房間。
懵逼中，秦蒼長舒一口氣。
氣散，
視線晃動，
模糊，
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