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八點鐘不到，曉峰告別了姐姐，挺胸抬頭心情舒暢的走進了校園。雖然昨天因故鴿了寢室兄弟，但反正往後都是假，找時間再一起出去玩就是了。

走進宿舍，裏面十分安靜，走廊里也沒有行人，懶狗大學生們在元旦節很難起得早。

曉峰躡手躡腳的行至自己寢室的門前，他要給自己的舍友們一個早安驚喜。當然了，不能踹門進去，那太沒素質了會把其他寢室的人給吵醒。

曉峰輕輕扭動門把手，儘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把門打開，然後慢悠悠的進去反手把門關上。

向床上張望，子斌和周健都睡得跟死豬一樣，非常好。他走到自己床前，皺起了眉頭。

他輕輕舉起一罐幸運星，迎著朝陽看了看，又放回桌子上，不明白其中的用意。

他皺起眉頭，把自己的學生證用手指夾起，合上後放回桌子上。他一直很不喜歡學生證里的這張照片，拍得像二傻子一樣。

把書包放到椅子上，曉峰掏出手機，定了個一分鐘后的鬧鈴，把手機掩在窗台上，然後走進陽台，躲到門旁的牆壁后，確定自己的角度看不見子斌和周健的床。

一分鐘后，鬧鈴響起，《怒放的生命》響徹寢室。子斌和周健被吵醒，都皺起眉，紛紛去摸自己的手機。自然，鈴聲不是從他們兩人的手機中發出的。

滿頭疑惑，他們依據聽覺尋找鈴聲的發源地，最終將目光放到陽台附近。曉峰此時感到時間差不多了，憋著笑，一下從牆后跳了出來，雙手高舉。

「哇！」

子斌和周健看見曉峰，愣了兩秒，隨後——

「呃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

兩人不約而同的大叫起來。子斌瞪大眼睛後背緊貼著牆，周健雙手張開渾身震顫，都跟見了鬼一樣。

整蠱的效果太好了，或者說有些好過頭了，這讓曉峰感到不安。他揮揮手，笑着說：

「幹嘛這麼大反應，我難道是鬼嗎？」

一聽這話，子斌和周健叫的更大聲了，吵醒了附近寢室睡覺的哥們兒。有脾氣差的翻身下床，衝到曉峰寢室門口一把拉開了門，想訓斥他們大清早的叫什麼叫，吵到人睡覺了。

結果拉開門，他看見陽台上的曉峰，愣了兩秒后也叫了起來，隨後轉身在走廊里一邊跑一邊喊：

「曉峰活了！曉峰活了！」

過了一陣子后，曉峰的寢室以及門外就擠滿了人，大家都來瞻仰這位復活的「耶穌」。

曉峰茫然失措，只好高舉雙手作投降狀。

「曉峰，」子斌緩過勁來，率先開口問，「你不是被車撞了嗎？」

「誰被車撞了？」曉峰覺得好笑。

「你你你，」有人驚恐萬分的伸出手指，「不是下半身都撞沒了嗎？」

「誰下半身沒了，」曉峰做了兩個開合跳，「看看，好著呢。」

眾人沉默了，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謠言騙了，不發一語逐個離開了寢室，最後一個離開的人很懂禮儀的順手輕輕關上了門。

子斌和周健喜出望外，衣服也不穿就跳下了床，與曉峰熱情相擁，搞得曉峰尷尬無比。

「怎麼了怎麼了，」他問，「昨天究竟發生啥了？」

「我們還想問你呢！」子斌和周健異口同聲。

曉峰於是把自己昨天的行程，放鴿子的理由和沒回消息沒接電話是因為手機沒電的事情通通告知了兩人。兩人一拍腦袋，明白這回是弄了大烏龍，

把學校里的情況也告知了曉峰，弄得他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但不管怎樣，人沒事就好。曉峰活着回來了，謠言也會慢慢自行瓦解。但有兩個人是他們必須親自去告知的，一個是郝導，另一個是彩黎。

當然馨月也要告知，不過她神經大條些，在手機上說一聲就行了。

「你待會親自去見下彩黎，」子斌對曉峰說，「根據我對老姐的了解，她現在應該是無法信任人類的一個狀態，非得你親自出面才能讓她相信。」

曉峰點點頭，首先撥通了導員的手機，和他說明了情況。郝導鼻子差點氣歪了，劈頭蓋臉的罵了曉峰一頓，聲音之大沒開免提全寢室的人卻都聽得見。

曉峰心裏委屈極了，心說干我屁事啊，不就是手機沒充電而已嘛。

批評的心滿意足之後，郝導掛斷了電話，他要去做下工作，順便把這個消息告知幾位聽到了謠言的老師。

曉峰喘口氣，把手機放下。接下來是告知彩黎。

子斌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心裏有了壞主意，覺得不能光他們受驚嚇，也得給老姐來個突然驚喜才行。

早晨八點半，彩黎頭腦昏沉的從教學樓里走了出來，她一宿都沒有睡着，熬了一個通宵，神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子斌的來電。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接通電話，問子斌有什麼事情。

子斌裝出悲傷的聲線跟她講：

「姐，你現在在哪？」

「我在學信路上，正準備去吃個早飯然後回寢室。」

「這樣啊，你能在學生食堂前等我一下嗎，我也去吃早飯。順便有些事想和你聊一聊。」

彩黎嘆口氣，回復說：「好的，你快一點。」

她行至食堂前，低着頭看腳下的瓷磚。有人認出了她，在附近議論紛紛。

五分鐘過去，彩黎有點生氣，心說子斌你動作也太慢了，我再等一分鐘，還不來我就不等你自己去吃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她的肩膀。

是子斌嗎？我現在沒心情和你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她抬起頭回過身，出現在面前的是微笑着的曉峰。曉峰沖她舉起手揮了揮。

「喲，幾天不見了。」

彩黎的呼吸停止了，下一秒鐘，她失去了意識，向著後方倒去。曉峰和躲在暗處觀察的子斌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又過了一會兒，彩黎蘇醒過來，看見子斌和曉峰焦急的臉。

「姐，沒事吧？」子斌擔心的問。

彩黎眨眨眼，覺得清醒一些了，自己獨立站起來，然後回頭看向尷尬的二人。

盯着子斌看了一會兒后，她把視線轉移到曉峰身上。

「曉峰？」

「嗯，是我。」

「曉峰？」

「對，我是叫這個。」

「曉峰？」

曉峰從褲兜里掏出學生卡，確認自己的名字是叫邱曉峰沒錯。他抬起頭露出笑容。

「我在。」

「你沒事嗎……」彩黎的聲音十分虛脫。子斌擔心老姐會再次倒下，趕緊去她身邊攙住了她。

曉峰開合跳兩次，回答：

「你看，沒事。甚至比之前更健康。」

彩黎走到曉峰跟前，掃視他的全身，然後突然開始上下其手，拍拍他的小腿，拍拍他的大腿，摸摸他的肚子，拍拍他的胸膛，捏捏他的臉。

曉峰尷尬極了，能感受到行人投來的視線。

「我真沒事。」他說，「昨天我手機關機了，沒看到消息。都是誤會。」

「你沒被車撞？」

「沒有。」

「沒有失去下半身？」

「當然沒有。」

「沒被改造成機械戰警——這不會是義肢吧。」

「哎喲，疼，我這都是肉做的。」

彩黎收回手，向後一步稍稍拉開距離。看見曉峰臉上的微笑，她也露出笑容，隨後，眼淚順着兩頰流下。

總算是沒事了吧，在一旁看熱鬧的子斌心想，這下老姐應當多多少少領會到自己對曉峰的感情了。再來這麼一兩回，自己應該就有機會抱外甥了。

感受到彩黎向著自己投來視線，子斌微笑着看向她，隨後倒吸一口涼氣。彩黎仍是笑着，但那雙眼睛裏分民蘊含着赤裸裸的殺意。

「姐，」子斌攤開手作無辜狀，「和我無關吧，我也是受害者啊。對了，早上嚇你這一出也是曉峰想的——」

彩黎向著他邁出一步，-子斌閉上嘴立刻轉身向著教學樓男廁所的方向逃去。

彩黎與曉峰相視一笑，兩人隨後邁開步子去追趕子斌。

不管怎麼說，曉峰迴來了，沒有受傷也沒有丟塊肉。新年伊始，彩黎相信這是個好兆頭。

子斌藏在廁所里，不敢探頭去看門外的情況，害怕被當場逮捕。他已經在廁所里躲了一個小時了，按理來說就算是以彩黎的耐心，也該告退了。

這時，一位同學走了進來解手，子斌眼前一亮。他鬼鬼祟祟的走到吹着口哨撒尿的同學身旁。

「嘿！」

他這一聲嘿，把同學嚇了一條，尿都嚇斷了半秒。

「幹嘛？」

子斌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拜託他道：

「你待會解完手出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看一眼，有沒有一個穿長裙，褐色外套留長發的女生在附近？」

「如果在的話呢？」

「在的話你就咳嗽一聲。」

「不在呢？」

「你就直接沖廁所里喊一聲，喊『妖怪走了』就行。」

同學心說行吧。他尿完尿，提起褲子，往外走，子斌繼續躲起來，期待着好消息傳來。

大概十五秒后，同學的聲音在廁所外響起：

「妖怪走了……」

子斌心中大喜，甩開步子走出了廁所。在門口等待着他的，是滿面微笑的彩黎，努力憋笑的曉峰和高舉雙手投降，充滿歉意的同學。

他希望回頭下葬的時候能選個風水好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