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

月老

她牽過無數條紅線,卻不見自己身上有一絲色彩,她能很輕鬆讓別人喜歡上自己,卻沒有任何意義可言,即使她面容姣好、左家嬌女但被吸引而來的那些情感都帶着慾望且混濁,那些情感讓他們主動得令人噁心,而她只是期待一份真摯的感情罷了,卻得不到成全,她企圖憑空編織能從她身上繞出的紅線,那樣卻只會讓她徒增孤獨。

最初的月老,又叫柴道皇,源於唐朝李復言書中的《續玄怪錄》的《定婚店》,而他們叫的「月老」職能相對較廣,因為能力用途多用於這方面,所以稱他們為「月老」,在早些時候,機構前身的人並沒有意識到「月老」的存在,或許是因為通訊不便利、團體規模小等因素,實際上月老的存在已經久遠到無法追溯了,更可悲的是,從初代月老開始,都是無後的,都是身為月老對紅線的掌握實在是太過於清晰了,知道自己的那一條若是編織起來,必定不凡,但有對將要的已知充滿恐懼,他們很少出門,滿屋的紅線早就讓他們頭疼不已,就更不用說關乎自己且早已經看過無數人情情愛愛的居然要靠自己親手編織緣分。

上一代的月老,是個老婆婆,人很溫柔,雖然年歲以高,但仍舊風韻猶存,能從她臉上上看出年輕時傾國傾城的容貌,就算閉門不出,人還是很溫柔、健談,那是小月老所知道奶奶的一面,很小的時候就被奶奶所收養,剛剛出生不久就被父母遺棄,辛好遇上了少有出門的奶奶,才得以存活,這也算是一段緣分,月老不可預知的緣分,而月老的傳承大多於此,自從她被奶奶扶養到懂事之後,在奶奶教導下承包所有的家務,因為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逐漸理解奶奶的常識,每天玄關內會有新鮮的菜放着,家裏是那種很古樸的裝修,那間屋子甚至沒有窗,玄關永遠是被反鎖的,她也觀察過奶奶,覺得奶奶行為有些奇怪,憑空在做着一些她所不能理解的動作,久而久之還是從小看到大的就逐漸習慣了,她空餘時會學着奶奶的動作筆畫着,奶奶看見她的樣子總會笑着誇她做得很好,告訴她遲早有一天也會用上的。

終於在某天,奶奶居然要久違地出門了,告訴她以後會有很多朋友陪着她,在這之前需要通過各種各樣的試煉,首先就是走出門看看這個世界,當她們打開房門,各種信息湧入她的大腦,最令她開心的不過是溫暖的陽光、吵雜的人群,像是在荒漠生存已久的野獸突然就遇到了也散發着荷爾蒙一樣的同類,但是奶奶告訴她,這樣的事情以後會每時每刻體驗到,她不太理解,那樣的體驗,第一次出門,就算腦海里里被灌輸了常識,那種感覺確實無比的新鮮,畢竟她在屋子裏呆了十多年,不是做做家務就是陪着奶奶,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期待會變得和奶奶一樣,也不自信地退縮著,自己到底能不能接替奶奶的重任,這次,她和奶奶出去第一次會見了聲稱自己是某種奇奇怪怪機構的人,聽他和奶奶的交談,似乎是某種協議,關乎奶奶、自己,交談了好幾個小時,終於在奶奶簽字后完結,她對整個過程充滿新鮮感,同時也不理解他們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直到回到家,奶奶讓她在房間里閉上眼睛許久,等她睜開雙眼,滿屋子遍佈紅色的線,每條線明亮不一,有些結結實實連接着、有些只有一端飄忽不定,有些暗淡得幾近消失,無論哪一條都散發着陣陣暖意,她逐漸理解奶奶的那些動作,編織、銜接,也體諒奶奶無時無刻都在忙着,

那紅線,糾纏不清,雜亂無章。

可在她接受了奶奶的儀式就知道處理那些紅線變成命中注定的事情,所有紅線都在制約她們,沒有奶奶那麼熟練的她,一邊照顧奶奶的起居,一邊學習著,奶奶愈發蒼老,手腳已經不像小時候那麼麻利了,她擔憂奶奶會不會像別人紅線里看到的那樣轉瞬即逝,不能陪着她。

月老們就是這樣,一代一代接替,失去了個人該擁有的一切,擁有了感受別人情感的權利,可能這就是命吧,他們都是被全世界姻緣所遺棄的人,同時又能窺探全世界的姻緣,要比別人書上寫的悲哀得多,認命么、沉默么,她能從父母遺棄的事實中跨越掌握姻緣的預知幸運地活了下來,就註定,她要改寫這樣的事實。

眼前的紅線愈發明亮,奶奶日復一日的遲緩她也看在眼裏,但她無能為了,除了更快擺佈紅線,她什麼也做不了,干看着,看着奶奶在她懷裏失去體溫、看着機構破門而入把她和奶奶分開讓她陷入沉睡。

等她醒來時,在奶奶水晶制的棺材前,奶奶安心沉睡的樣子刻在她腦海里,四處都還是那些紅線,那些煩人、連奶奶死後都不肯放過的紅線,奶奶死後也終於有了紅線,是由無數根紅線擰成的,是奶奶生前錯過的緣分,在她能完全看清之前,傳承沒有給她任何鍛煉的機會,她失聲痛哭,抱怨自己的無能,抱怨月老一族命中注定的悲哀。

紅線還是得他們去編織的吖,月老吧什麼都好,她逆來順受接受命運,繼承奶奶的職責,她的心啊,永遠都不會屈服,在那間小房子裏也好,在機構里也好,她在尋求擺脫命運詛咒的方法,也像奶奶辛勤工作著,她逐漸明白奶奶所說的「每時每刻體驗到」,情侶們有無數種姿態,她都如婚禮上的主持在一旁註視,溫暖啊,逐漸麻木了,他們結合的時候都是無比溫暖,紅線斷開又是匆匆消逝,兩人形同陌路。

她期望有點不一樣的情感,而那情感終於出現了,悲傷,除了悲傷還是悲傷,他知道悲傷的那頭是什麼——灰色的線,所以紅線中突兀而出的灰色,她的感情不知不覺變得很複雜,悲傷又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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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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