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第80章 第 80 章

暮春時節,一群灰撲撲的人群,長龍似的一路南行。

「春生,我們還要走多久?繼續走下去還有希望嗎?還不如把現在的乾糧直接做了,讓大夥吃一頓飽飯也比現在這樣強!」

衣衫襤褸的婦人雙眼無神地看著那一望無際的長路,嘴唇嚅了嚅,小聲的說著。

「快要到福建了,在堅持堅持。」

春生捏著婦人那乾裂的手,低聲說著,可婦人聽了春生的話后蹙了蹙眉,一臉悲色:

「堅持?堅持有用嗎?咱們一路南行,到現在眼看著已經都要走了一年多,可是每到一個地方便會被驅趕,被打,被罵……

我們有什麼錯,我們只不過是一群家鄉遭受了苦難不得不出來逃命的人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呢,為什麼?」

婦人的哭聲似乎蘊藏著無盡的悲意,讓整支隊伍在一瞬間都頓住了腳步,沉默了下來。

「再走走,再走走吧。前面,說不定會有希望的……」

春生有些艱難的說著,可實則他的雙目也沒有一處可以落到實處的地方。

「希望?怎麼會有希望呢?越往南越荒蕪,你且瞧瞧這一路以來,可曾有過半分人煙?

素日里只聽人說過最南邊的地方貧瘠無人,鮮有人跡,而且山高路長,這一路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是個頭!」

「阿月,如果不繼續往前,大家挨個餓死在路上,那豈不是都要暴屍荒野了?」

春生何嘗不知道他們在走著一條毫無希望的路,可正是因為知道他才不願放棄,也不敢放棄。

入土方為安,倘若他們連入土都做不到……這輩子只怕是沒有一星半點的盼頭了。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不知道,原本因春生性子板正嚴謹,一路之上所有人的糧食皆是由他管理髮放。

可此時此刻,春生背著的兩袋乾糧早已空空如也了,如今眾人眼看到的鼓鼓囊囊的糧食袋,其實是春生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在裡面塞的石頭。

春生,甚至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有下一頓飯。

「入土為安,咱們如今已是背井離鄉,若是都無法入土,怕是連死後也不得安寧了。」

「我離家鄉前還帶了一捧黃土,若我死後還請你們將它蓋在我的臉上。」

時人對於死後之事分外重視,但凡有一星半點的條件,也會希望自己的身後事可以平平順順的處理下去。

「往前吧,繼續往前吧。就算這一次依然沒有人願意接受我們,但要是能找到願意埋葬我們的人,也能聊了這生前的最後一樁心愿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誰這麼說著,隨後又是一片沉默,但沉默過後卻是一片的附和之聲。

春生看著眾人面容麻木,機械性的抬腿向前的一幕,心中酸澀難當,可是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抱著必死之心前行著。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露出了一座建設分外雄偉的屋舍,春生等人不由面面相覷一番:

「不是說最南邊的地方最是荒蕪,這兒竟有這麼大的一座大宅子!」

「還不止呢!你們前往後看這一路過去,一座座房屋整齊的跟牙齒一樣,哪怕是以前在府城的時候,你們什麼時候有見到這地方?」

「還有呢,這水泥路咱們早就已經見過,可是這路邊竟然種了這麼多的大樹,還有人在這裡掃葉子……稀奇稀奇!」

「咕嚕咕嚕——」

就在眾人獃獃的看著眼前的一切時,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一聲后,最後這飢鳴之聲便此起彼伏起來。

原來是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出了一陣飯菜的香味。

而那濃郁的香味讓所有人都齊齊的咽了一口口水在一抬頭看一看天色,原來是已經到了用午飯的時候。

「春生啊,咱們也吃點東西吧……」

人群中有人說了這麼一句話,一臉期待的看向了春生。

而春生聽后,只抿了抿唇,沉默的將那看起來滿滿當當的糧食袋打開——

那裡面一塊一塊的石頭堆積在一起,卻是看不到半粒糧食。

「糧食,糧食呢?」

有人不敢相信的質問春生,春生沉默了一下,低著頭說:

「吃完了,早就吃完了。從廣信府到這裡,咱們已經走了足足二十日。糧食都是有數的,二十多張嘴,每人每日哪怕吃一捧糧食,到現在……也剩不下什麼。」

這是一筆極為好算的賬,甚至幾歲小兒可以掰著手指算出來。

他們所得到的糧食,其實遠遠不夠所有人撐到現在。

而此時,有人去看向春生,才發現春生早已面黃肌瘦,整個人形銷骨立。

原本五大粗的漢子站在平坦的地上,可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微微搖晃著,像是下一秒就會倒在地上一樣。

帶著一個女兒的瑾娘愣愣的看著春生,她突然明白了,她們母子兩人,這一路以來為什麼一直都能吃個半飽。

瑾娘不由掩面痛哭:

「別說了,別說了!春生他,他把他的糧食都給我和我家丫頭吃了!」

春生聽到這裡,只是低低道:

「瑾嫂子帶孩子總歸不易,小孩子餓肚子走不動路的。」

春生這話一出,眾人將自己方才露出了些許懷疑之色的眼神收回,還多了幾分愧疚。

有年長者上前,輕輕拍了拍春生的肩膀:

「是我們這些老東西拖累了你們啊,還不如當初給我們腳上栓了石頭,投進黃河去。」

「祥叔!您說這是什麼話!說好了,全村人,一個都不能少!現在咱們一個不差的到了福建,這就夠了!少吃一兩頓也沒有什麼。」

春生雖然已經都餓的渾身打擺子了,但是卻語氣堅定道。

「這已經夠了,只是苦了大傢伙了……」

祥叔抹了一把淚水,卻是看著空蕩蕩的糧食袋,嘆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面對空空如也的糧食袋,有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明晃晃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人捂著嘴巴皚皚的痛哭著,似乎是在為自己哭最後一場……

很快,眾人這一片動靜便讓屋子裡的人聽到了,隨後沒過多久便有人出小跑著過來。

「快走快走,有人來了,他們一定是來打我們的!」

「走!走!」

「走啊!」

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他們尚且來不及悲傷自己即將要因飢餓而死的悲慘命運,便要趕忙四散而逃了。

這就是他們作為流民最痛苦的一點,不論是村莊還是城鎮,所有人看著他們的眼神都像是在抗疫只臭水溝里的老鼠一樣,要麼厭惡,要麼驅趕。

他們已經下意識的躲避著自己所會遭受到的傷害了。

「站住,站住,不要走!」

那人大呼小叫著,可是流民們頓時逃竄的更快了些,春生本來已經渾身無力,搖搖欲墜,這會兒也咬牙跑著,他不能再受傷了,他要是受傷一定會活活疼死的!

春生跑了還不忘帶著阿月,所有人都四散而去,唯獨瑾娘帶著女兒,總是腿腳不利索的,很快便被那人留在了原地。

「哎,我說你們跑什麼呀?」

那人拉住瑾娘女兒的一條胳膊,另一隻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瑾娘被那人的動作嚇得面色煞白,連忙拉著女兒的胳膊往回拽。

可是她絲毫不敢用力,她害怕女兒受苦,於是瑾娘連忙跪下來不停的磕頭:

「求求您大發慈悲吧!我家丫頭還小,我們這就走,我們這就走!不會髒了您的貴地,求您放過我家丫頭吧,要打要罵只管沖我來!」

而伴隨著瑾娘母女被人留在原地后,原本這支流民的隊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慢下了腳步,竟然紛紛朝回退去。

他們雖然是流民,可是他們同出一地,若有一人受難,其他人四散奔跑,他們這隻儘是老弱婦女的隊伍也走不到今日。

瑾娘磕頭磕的結實,沒過多久額頭便已經浸出了血花,嚇得那人連忙撒開了手,狠狠搖著雙手:

「別別別!別磕了,別磕了!我打罵你們做什麼?我求著你們來還來不及呢!」

那人這話一出,瑾娘直接蒙在了遠地,隨後便看到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塊潔白的帕子:

「大嫂您快起來吧,瞧您這樣,孩子都嚇著了!」

瑾娘獃獃的接過了帕子,這才看見一臉驚恐,眼角浸出了淚花的女兒。

瑾娘連忙將女兒摟進了懷裡,這才將那帕子貼在額頭上,沾去了血跡,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人:

「你,你真的不趕我們走?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別人都嫌我們又臟又臭,不願意讓我們留在門口,我們只是歇歇腳,歇歇腳就會走的!」

「別啊!來了就別走了!」

那人如是說這,而這時,春生連忙站出來擋在了母女二人的面前:

「欺負老弱婦孺算什麼英雄好漢,要是有什麼事直接沖我來就是了!」

春聲離得遠,並沒有聽到那人的話語,只是看到那人給了姐娘一塊帕子,似乎是說動了姐娘做什麼事。

而這年頭,有人能要一介弱女子做什麼呢?

那人聽了聲聲這話,抹了一把臉,搖頭失笑:

「我能有什麼事,既然你們都來了,那就都隨我一起進來吧,我們廠子里正在招人!」

那人幾次想要說的話,幾經波折,終於說了出來,但即使如此他也沒忍住,小聲嘟囔著:

「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受了什麼罪,一個個倒是警惕的不得了!但甭管你們前面過得怎麼樣,只要你們願意來,咱們廠子里待遇從有管吃,管住!」

管吃?

還管住?!

那人這話一出,不光是瑾娘懵了,連春生這會兒都不受控制的把嘴巴張成了一個難以合住的圓形。

「可是我們都是流民……」

春聲不敢置信地說著,但凡他們以流民的身份出現在哪座城池,想要有一份糊口的事時,總是不成的。

哪怕是如同尋常百姓見一些,剛才去換些銅板,也會因為沒有通關文書在城門口便被人趕出來。

而他們能走到這裡,還是不知挨了多少頓打,被人趕了多少次,才勉強換來的糊口之物。

可是在此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有這樣一個地方,能管吃,還管住!

但即使如此,春生將他們等人皆為流民的是時候,說出后也已經做出了被驅趕的準備。

當然並非他們不想隱藏身份,將這件事落實下來。

而是,流民本是沒有身份的存在,哪怕是有人願意用流民做工,也多是用來做一些繁重瑣碎的工作,還不能出一丁點兒差錯,否則稍打即罵。

到那時,便是上告無處,求助無門。

更不必提,有些流民被人哄騙后又賣掉。

春生一想到這一點,便將錦娘母女又往身後推了推,自己則側身對著那人,務必在關鍵時候讓瑾娘母女有足夠的逃跑時間。

而春生的防備實在是有些過於淺薄明顯,那人看到也當沒看到,直接指著不遠處的水果加工廠:

「要的就是你們這些流民!太子爺早就下令,咱們全省招收流民做工!一應待遇比照當地居民減半,但該有的吃住不會少了你們!

行了,話也不和你們多說了,你們要是去。咱們立刻就到廠子裡面登記!

廠子裡面現在還有太子爺特意派來的官府中人為你們這些流民作登記,需要你們如實回答一些問題。」

官府這個辭彙對於普通老百姓是一個既敬又畏的名詞,這會兒聽到官府二字后,春生卻驀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當然,這並不是代表他們有多麼信任官府。

「我,我先跟你去看看可好?」

春生猶豫著說道,那人看了春生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你先去也行的,你們要是同村之人的話,後面若是在一個廠子做工的話,行保甲之制也方便一些的!」

春生其實早就因為那人給出來的待遇瘋狂心動,可是他知道自己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

是以,這會兒即便是那人說的舌燦蓮花,春生也是咬緊牙不鬆口,只要自己一個人前去,那人只好遺憾的點了點頭:

「我們水果加工廠現在正是要人的時候,不管是採摘工,清洗工,削皮工,剝皮去殼工,各種崗位應有盡有!

尤其是像沒有什麼力氣的婦人更適合我們廠的工作,要是你覺得好,我看你們這一批人也都不錯的!」

那人提點了一句表示自己的滿意,不是那人說,他這些日子見到的流民數不剩數。

而鮮少有如他們這樣,雖然衣衫襤褸,但精神狀態卻還算不錯的流民,甚至有些流民身上都有著這樣那樣的傷痕……

可是,這一支流民的隊伍里,婦人和小孩都被保護的極好,是以不免讓人高看一眼。

「好,好的,我會想想的。」

春生強忍著誘惑,勉強沉著冷靜的說著。

那人聽了這話也不失望,他相信以他們廠子的條件將人留下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隨後,春生便隨著那人邁過了方才他看一眼便覺得十分氣勢磅礴,只敢遠觀,不敢近看的大門。

剛一進去,那人便直接將春生領到了官府特派來此的登記員處:

「魏大人,這位是新招進來的流民,還勞煩您再向他講解一下咱們這裡的政策!」

「大,大人好!」

春生一看到魏成身上的一身官服后,便直接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魏成連忙讓人扶起:

「行了行了,快別跪了!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登記員日日被人跪著,總覺得要折壽幾分!」

「瞧魏大人您這話說的,您如今為流民登記造冊,讓他們有糊口之食,安身之處,這可是天大的功德,又豈會有折壽之說?」

「萬不可這麼說,能讓流民安家糊口的乃是太子爺,我不過是一小小馬前卒,如何敢居功自傲?好了,不說這些事了,你是何人?原籍何處?因何流落至此?」

許是因為魏城的態度分外和藹,春生這會兒也並不如方才那般緊張,他連忙低下頭快速的說:

「草民石春生,原山西吉州鄉寧縣石家村人,前面四月起家鄉便起了大旱,幾乎所有人家都顆粒無收,糧價飛漲,草民等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后在江蘇一帶留養了數月,然大旱一直未去,是以不得不……」

「這樣算起來,你們竟是在外面流落了一年半之久?!」

魏成有些不可置信,隨後看著春生那張面黃肌瘦的臉,不由唏噓道:

「那一定受了老鼻子罪了吧?」

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關懷之語,可是卻讓春生熱淚盈眶。

此前,阿月崩潰痛哭,想要放棄的時候他沒有哭。

村人質疑他貪墨糧食,瑾娘解釋的時候,他沒有哭。

春生也以為這一年半的流民經歷,他這輩子可能很難會哭出來。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剛到福建的第一天,他就是因為旁人一句普普通通的關心,忍不住鼻子一酸,直接落淚。

「害!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好哭的?既然來了,咱們這兒以後可有意願長留下來?」

「留!留的!要是可以的話還請大人通融一二,草民還帶著石家村不少父老鄉親們呢!」

春生一面說著,一面狠狠的點頭。

這樣流落在外,不管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用看待落水狗一樣的眼神鄙夷,驅趕著的日子,他實在是過得夠多的了。

他多麼希望他能有一個可以讓他安身立命的寸土之地,他多麼希望有片瓦能遮擋外來的風雨。

而引春生進來的那人聽了春生這話后,不由嘖了嘖舌,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嘖,我還以為前頭是你看不上我們廠子呢!」

春生聽了這話,不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囁喏著唇瓣,卻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那人性子較為開朗,也不與春生計較,只是擺了擺手: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既然這事談妥了,那你快去將外面的人都帶進來吧!

再過兩刻中,我們就要結束午飯了!等一會兒你們都登記好,正好可以先帶你們吃一頓飽飯!」

「真,真的可以嗎?」

春生幾乎語無倫次,他手足無措的呆立在原地,隨後還不待那人回答,便直接把腿就跑,那動作飛快的像是突然長出了飛毛腿一樣。

「好傢夥!這是幹活的好體格!」

那人不由喃喃地感嘆著。

沒過多久,春生便將所有的父老鄉親都引了進來。

所有人一進來后便下意識的想要奪門而出,無他,這裡面實在是太過整潔乾淨,也太過宏大,讓他們一進來,便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快些登記,登記好后,我們就可以先吃飯了!」

春生用壓抑著興奮的聲音低聲的說了一句,這話一出,所有人頓時眼睛一亮,直接變朝魏成的方向而去。

不出意料的,這一支流民的隊伍整體留在了這座水果加工廠。

不過因為他們人數過多,登記的時候浪費了不少的時間。

於是,那人便在春生等人登記好后,將已經關門的食堂里剩餘的食物全都取出來,讓他們在庭院里先吃:

「食堂這會兒正在收拾,廚房那邊,我已經吩咐過人給你們重新準備了食物,這些東西你們先吃著墊一墊。」

春生等人看著自己手中那一個個白白胖胖的芋頭包子,一碗碗香氣撲鼻的椰子雞湯,只覺得自己等人像是在這一刻掉進了什麼福窩裡。

「這頓飯,得值多少銀子啊?!」

不知道是誰喃喃自語的說了一句,而引路人耳朵頗尖,聽了這話后立刻說道:

「食堂里的飯食不用錢,但是會算在每個月的綜合評分裡面,如果存在有插隊,浪費等不文明的現象,必然會扣除一部分月銀。」

插隊是什麼?大部分人沒有聽懂。

但是浪費這個詞一出,所有人都齊齊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他們都是吃過苦頭的人,哪怕是世界上其他人會做出浪費之事,他們也絲毫不敢有對糧食的不敬之心。

「好了,食堂這裡的要求就是這樣簡單明了,至於薪資方面……當地百姓的待遇你們只能拿到一半,但是,年以後你們就可以開始進入戶籍審核。」

「什,什麼是戶籍審核?」

春生小心翼翼的問著,那人也沒有絲毫藏私的想法直接便說:

「所謂戶籍審核,便是年之後你們現在的戶籍變可以由上層審核,正式落入我們這裡了!

一旦擁有本地居民的戶籍后,你們所有的待遇都和本地居民一般無二,若是有人但敢以此為說辭,你只管上官府告去!

不過咱們這戶籍審核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通過的,你們這些人一旦入內,則十戶一甲,十甲一保,若是在這中間有一人形作姦犯科之事,那諸位的戶籍審核是無法通過的。」

保甲之制也是往常朝廷用慣了的,所以流民們接受良好,甚至連連搖頭,就差指天發誓說,自己絕不會幹作姦犯科之事。

那人做完了自己的接引任務之後,便將已經準備好的飯菜依次分發給每一個人,還在一旁親切的叮囑:

「慢慢吃,細細嚼,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可別將自己撐出個好歹來。我就見過有人餓久了,吃的太快,結果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噎死了去!」

而這話一出,流民們瘋狂進餐的動作終於稍有收斂,而這時眾人肚子里有了食兒,也終於有了好奇心:

「那,您可知道那人最後怎麼樣了?」

「被救過來了,得虧後面廠醫來的及時,用太子爺傳授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將人救了過來。」

這已經不是流民們第一次聽到太子爺這個稱呼了,剛才他們便在魏成處聽了一次。

魏成對於太子爺那叫一個推崇備至,若是說他們登記所耗費了近兩刻鐘的時間,那魏成便有一刻多的功夫在說太子爺的豐功偉績!

一時間,所有人都對太子爺分外好奇:

「方才便聽魏大人提起了太子爺,如今您又提起,不知太子爺究竟是什麼模樣?您可否提點一二?

免得到時候咱們見面都認不出太子爺,那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要是有機會,咱們還是想給太子爺磕個頭的!」

人群中有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老者站了出來,如是說道。

隨後,流民們也放下了碗筷,齊齊的點頭稱是。

而這時,那人才喃喃道:

「太子爺啊,那是一位眉心一點硃砂痣,面若觀音慈悲面的貴人。

若是你們在此地見到一位,瞧著有**歲,眉間一點紅痣的金童子,那約莫就是太子爺來了。」

「八,**歲?!」

所有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只知道這次救自己於水火的人是太子爺,可是他們萬萬也想不到,太子爺竟然只有**歲之齡。

瑾娘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和太子爺同齡,卻在大口乾飯的女兒——

這才是正兒八經的**歲孩子好嘛?!

「那定是天上的神仙來此啊!」

眾人紛紛如此感嘆道,而那人又在所有人面前吹噓了一番印人的功績。

那如果說剛才魏成的吹噓,只是讓所有人覺得新鮮有趣,那麼此時此刻又聽了一番胤礽在當地所做的改變之後,這些流民心中不由生起了,羨慕:

「若是太子爺當初能在咱們山西,那咱們定不會因為大旱便背井離鄉吧?」

「肯定是,你們剛才沒有聽到嗎?便是此前一直久攻不下的琉球島,現在都能隨意出入了!」

「以前有走商的人經過咱們村子的時候,我可是聽他說這便當時就因為打琉球,可亂了!連當地的百姓都有跑到咱們那裡去的,你們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可是後來在鎮上靠走商起家的那家?」

「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如今自己的家鄉成了這般模樣,心裡悔不悔?」

……

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說著,手裡捧著滿滿的一碗飯,心裡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熊熊燃燒的希望之火。

誰能想到在不久的以前,他們所有人都已經陷入了絕望。

而他們僅有的願望便是在新到的城池中找一個願意安葬他們的人。

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現在的他們不光可以吃飽飯,還有了一份可以管吃管住長久有效的工作!

工作!

這對於曾經在平原靠地吃飯的石家村村民來說,簡直是一件驚喜至極的大好事兒!

等吃過了飯,所有人便跟引路人到了他們自己的宿舍。

有男女分宿,也有家庭為單位的宿舍,廠子里對於宿舍的安排幾乎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一進去,每一間宿舍的床上都放著嶄新的被褥與四套換洗的廠服。

「咱們這裡一年到頭鮮少有冷的時候,這四套廠服足夠你們這段時間的更換了。

但,要是再等到下一回換廠服,可需要你們自己出錢買了。不過咱們廠里的廠服都是正兒八經的細棉布所制,比外頭的成衣鋪要便宜一半!

這邊是給一些帶孩子的工人準備的,那是咱們太子爺自個掏銀子準備的算是員工福利!」

「天啊,太子爺也太好了吧,簡直是在世活菩薩!」

所有人終究是沒有架住引路人的拚命安利,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與此同時,胤礽的信仰值也迎來了飛速的增長。

已經到了五月,這已是胤礽招收留流民后的半個月。

胤礽淺淺的估計了一下,在之後的半年內,福建的人口應該還會迎來一定比例的上漲。

然而,萬事有好處也有壞處,這會兒姚啟聖看著自己手中的兩本卷宗皺起了眉,向胤礽告起了狀:

「太子爺,您看,雖說保甲之法很是有效,可是仍然有流民改變不了長期以往流落在外的野性,對本地居民造成了一定的侵擾!」

登記員目前只存在於各大對於人力要求極大的廠子內。

至於其餘流民,登記后在胤礽的規定之下,也給予了他們一定自由選擇的權利。

他們可以留在當地討生活,也可以選擇自己去做什麼樣子的工作。

但,基本上所有人都會選擇進廠打工,畢竟以目前胤礽對於所有人優沃的待遇條件來看,便是本地居民對於進場工作都是樂此不疲,何況是受盡顛沛流離之苦的流民呢?

「不應該啊,即便他們不進廠工作,也與廠內的工人們有保甲之制約束……」

起初,胤礽總覺得保甲之制,連坐之法,對於這些流民來說有些太過嚴苛。

但是往年流民貿然入成后所帶來的影響也是極為惡劣的,所以胤礽幾乎沒有猶豫的便將這一條加了上去,還直接與其最大利益掛鉤。

是以現在效果斐然,半個月內出現的矛盾衝突只有寥寥幾起。

「可曾讓人調查過這些侵擾背後的起因為何?」

姚啟聖點了點頭,眉頭緊皺:

「自然是調查過了,就是因為調查過,所以臣才這麼發愁。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是有些流民頗有野性,倒是起了不小的衝突。」

「若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如何會讓這些流民有膽量去做侵擾本地居民之事,這可是在擔著被驅逐出境的風險!」

難怪大部分州府不願意收容流民,將之留養下來,畢竟人口雖然好,可是這背後帶來的麻煩也是不小的。

如今胤礽樁樁件件都已經幾乎安排的妥妥噹噹,但即使如此還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而姚啟聖也因為這事一直繃緊了神經,流民之事,乃是當初他開口在先。

太子爺願意收容,乃是太子爺心慈,對於流落在外的百姓自然心中抱有著一份同情之心……可是,就是因為這些流民,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不說朝廷的責罰,只姚啟聖自己心裡那道坎也過不去。

胤礽一抬眼就看到姚啟聖那有些忐忑的面色,連忙沖著他安撫的笑了笑:

「姚總督快別皺眉了,瞧您額頭上這褶子,要是蚊子這時候想在您頭上叮一個大包,只怕都要被擠成了肉泥!」

胤礽調侃的話一出,姚啟聖才驀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

「讓太子爺見笑了,只是臣實在是有些擔心,如今只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尚且可以壓制下去,要是萬一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這事要是發生什麼殺人放火,作姦犯科的惡性案件被曝出來后,只怕會引得民心動蕩。

胤礽抿了抿唇:

「這件事確實有些不妥,不過……不妥的又不是姚總督您,而是這些在背後挑唆流民之人!」

姚啟聖聽完胤礽這話后,頓時抬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著胤礽:

「太子爺這話從何說起?」

胤礽直接將日前登記員記錄在冊的流民信息部拿起來放到了桌上:

「姚總督這些信息簿中所記載的,流落在外的流民大多都是以村為單位,即便是有中途結伴的,但也基本上會在同一個場子上工,許是因為這一路討生活,結下了深情厚誼。」

畢竟作為最南邊的福建,如今能夠接收到的流民,以他們走到這裡的毅力,已經是極為不易的了。

「而在保甲之制下,姚總督覺得尋常人可有這等犯險之心?」

可不是一件小事兒,若是他們有人翻船了,那影響的可是數百名百姓的利益!

如今區區雞毛蒜皮的小事值得他們這樣做嗎?

那隻能說明他們這樣做還有更大的圖謀!

胤礽將這兩個問題拋出來后,姚啟聖心裡也覺得有些驚疑不定起來,隨後胤礽的小手拍在了這本流民信息簿上:

「查!此事嚴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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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太子有了煉丹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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