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這倒是一件喜事。」
康熙低低的說著,可是看到胤礽那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裡不由起了嘀咕:
保成這是忘了今天發生的事兒嗎?
他可是記得這小子的氣性有多麼大的。
胤礽美滋滋的將一應報告都整理好,隨後一抬頭就看到康熙杵在那裡,面露沉思。
「汗阿瑪,你在想什麼?」
胤礽不由輕聲問了一句,許是胤礽這聲音太輕,又或許是康熙思考的太過入神,於是康熙順口鬼道:
「朕在想,保成為什麼還不鬧妖。」
胤礽:「……」
胤礽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汗阿瑪,一雙杏仁眼裡也沒有了光亮:
「鬧妖?原來在汗阿瑪眼裡,保成還會鬧妖啊?」
康熙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他張了張嘴,急忙解釋:
「那沒有!朕,朕就是心裡想想,心裡想想!」
「心裡想也不成!」
胤礽氣的轉過頭,不想搭理康熙,康熙連忙轉到另一邊:
「好好好,朕以後心裡也不想了,可好?」
胤礽哼了一聲:
「來,汗阿瑪給保成解釋解釋,什麼叫鬧妖?」
「呃,這個……」
康熙小聲嘀咕道:
「朕還以為保成又要一言不合,離宮出走了呢!」
胤礽默了默,冷冷一笑:
「看來,汗阿瑪是等著保成走呢!好!保成走就是了!」
胤礽說著直接站起來,隨後收拾著自己的家當就要往外走,康熙連忙道:
「保成,站住!」
胤礽站在原地,抽了一下鼻子:
「汗阿瑪,你還凶保成?!」
康熙眼疾手快的將胤礽手裡的東西留下,拉著胤礽坐下,親自和胤礽倒了一杯水:
「先喝口水,消消氣罷!朕要是想要保成走,何須躡手躡腳入內,朕這不是怕保成又要去太皇太后那裡長住!」
兒子離開兩個月才回來,自己還沒有親近夠,一解思念之情,怎麼能這麼讓兒子走了?
胤礽慢吞吞的喝著水,故意道:
「是嘛?保成還以為汗阿瑪是讓保成趕緊滾蛋呢!」
「瞎說!朕這些時日不知多麼思念你,哪像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離了宮就跟鳥兒入了林,魚兒回了海似的,樂不思蜀了!」
胤礽看了康熙一眼,幽幽道:
「可是,這是汗阿瑪您讓去的呀!」
康熙沉默了一下,才硬邦邦道:
「朕也想不到保成你會直接封了工坊兩個月啊!」
胤礽說封那就是真的封,連吃食日用都是被專人送到指定地方的,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呢。
就連康熙想要送一封問候的書信都送不進去。
「軍工重地,豈能讓人隨便進入?」
也就是蒸汽機的超前讓人不知其底細罷了,等有朝一日,蒸汽機廣為人知……所有人都會意識到蒸汽機的重要性!
「好了,過去的事兒就不提了。」
康熙如是說著,胤礽卻道:
「還是要提一提的,汗阿瑪。」
康熙揚了揚眉,看向胤礽,等胤礽說話。胤礽深吸一口氣,直接道:
「汗阿瑪,保成還是想要汗阿瑪賞賜戴梓!」
「你……」
胤礽打斷了康熙的話,繼續說道:
「汗阿瑪,請聽保成把話說完。保成聽了您的話后,也覺得戴梓或有些可疑,但是保成與戴梓之間門的相處日常來看,戴梓沒有一丁點問題。
兩相權衡之下,保成還是覺得戴梓應該得到他該得到的。但是——」
胤礽頓了頓,看著康熙認真道:
「汗阿瑪,保成不認為自己這是仁慈。有勞有得,這是理,也是保成心中的道。
汗阿瑪曾問保成,為何保成手下之人都那麼賣力,保成可以坦白的告訴汗阿瑪,因為他們的付出就會有回報。這是保成對他們的承諾。
戴梓他亦是如此,況且,戴梓就算可疑,就算有所圖謀,可是保成還有汗阿瑪啊!
就像這一次一樣,汗阿瑪替保成盯著不就好啦?沒道理讓保成因為自己的臆測,就寒了一位能工巧匠的心!」
胤礽靠近了康熙一點,輕聲道:
「總之,汗阿瑪,保成今年是六歲,不是六十,您也才二十有餘,我們的未來有的是時間門,保成會犯錯,但是有汗阿瑪您啊!」
胤礽這一番話讓康熙不由陷入沉思,過了許久,康熙終於緩緩道:
「罷了,你說服朕了。朕同意,等戴梓製作出蒸汽鐵船后,賜他應有的爵位。」
一個可以改變整個國家武裝力量的蒸汽鐵船,那將是一個跨時代的壯舉。
康熙眼神柔和的看著胤礽,輕聲道:
「其實,朕本打算若是戴梓可以沉得住心,等保成繼位,封他一個一等公也未嘗不可。」
胤礽:「……」
汗阿瑪這怕是想讓戴梓等的都入土呢!
康熙並不知道兒子心中的腹誹,這會兒看胤礽收拾好了,於是就招呼著胤礽就寢。
只是,就寢的時候,康熙又被小太子教育了一通。
「汗阿瑪還說想要讓保成如何如何,您自個卻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身體!這要是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宮裡有太醫,再不濟那還有保成的驅寒神丹嘛!」
康熙嘴快的說了一句,就換來了胤礽訴苦:
「汗阿瑪以為丹藥好煉嗎?」
是的,丹藥就是很好煉!
「汗阿瑪以為那些藥材不苦嗎?」
是的,藥材入口就自己化成了最精純的藥液,胤礽嘗不到丁點苦味。
「汗阿瑪竟然如此不珍惜保成的辛苦結晶!」
是的,就是胤礽一進一出的事兒。
胤礽做出一臉失望的模樣。
「汗阿瑪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保成!」
康熙聽了這話,才猛然回過神,他此前見到保成吐丹之時,被那輕而易舉的姿態若迷惑。
可是,保成的丹藥煉製這麼那麼見到嗎?
康熙在心裡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而胤礽看到自己三言兩語就把康熙唬住,於是鄭重其事的說道:
「所以,保成請汗阿瑪以後務必照顧好自己!」
「朕知道了,朕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保成,你,你以後少煉製一些丹藥吧。」
康熙猶豫著,半天才說了出來。
他甚至不敢說讓保成停止煉丹,如今草原是被保成的丹藥吊著,心甘情願的為大清養殖馬匹,提供羊毛。
可如今這才一年多,遠遠達不到康熙和胤礽商議那樣,把草原變成大清最大的牧羊場與養馬場。
草原一旦不穩,大清必定搖搖欲墜。
更不必提其他的從上流手中得到大量財富用於建設大清了,一個桃花樓一年的收入,已經是大清稅收的十分之一。
康熙突然覺得有些恥於開口,他從自己的汗阿瑪手裡接手了這個四面漏風的國家。
除奸臣,削三藩,時至今日,他仍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多。
因為,保成兩年時間門就比自己做的多得多。
「汗阿瑪放心,保成會量力而行的!」
康熙沉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只是溫聲道:
「好,且睡吧。保成這一趟辛苦了。」
「汗阿瑪……」
胤礽星星眼,隨後,康熙便道:
「不過既然保成如今回來了,明個也該去上書房了。」
胤礽:「……」
錯付了錯付了!
翌日,康熙和胤礽一道起來,康熙精神飽滿的去上朝,胤礽哈欠連天的去上學。
等到了上書房的時候,胤礽眼睜睜看到了胤褆看到他的眼神在一瞬間門就亮了起來。
就像是餓了好幾天的狗看到了肉骨頭似的。
胤礽被自己腦海的這個比喻給驚了一跳,隨後就被胤褆撒著歡拉著說話:
「太子爺,您可算回來了!出宮好不好玩兒?」
「你在戴佳府呆了那麼久好沒有玩夠嗎?」
胤礽有些詫異,胤褆卻擺了擺手,臭著臉道:
「快別提了!在戴佳府里我哪兒都能去,唯獨不能出府,闔府上下都怕我被人拐跑了似的。
也不看看我這一不可愛,二不俊秀的,誰拐我誰倒霉!」
胤礽聽到了這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莫要妄自菲薄……你,還是有一把子力氣的!」
胤褆傻笑了兩聲,隨後才臉色一變:
「太子爺,你笑話我!」
胤礽眉尾微揚,唇角笑意不減:
「有嗎?」
「有!就有!你就是笑我只有蠻力!」
胤褆氣呼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嚇得滿都護一哆嗦,但仍擋在胤礽前面:
「大阿哥,不可在太子爺面前放肆!」
胤褆眯著眼打量著胤礽,忽而笑了:
「太子爺,才入學你就離開兩個月,小爺我一定早就把你甩在後頭了!
這會兒笑小爺我空有蠻力,那不知太子爺你又有什麼?」
胤礽看著胤褆張牙舞爪的樣子,只覺得如胤褆這樣的,就像是一隻無法被馴服的野犬。
他前面服自己,是什麼讀書騎射他都被自己狠狠的壓了一頭,壓的他反抗不得,這才勉強低了頭。
可是,這個壓是有時效性的。
看看,這才兩個月不見,這就又抖起來了。
「哦?那你當如何?」
胤礽風輕雲淡的說著,胤褆眼睛骨碌骨碌轉了幾圈,隨後道:
「今個師傅來授課,咱們再行比過!你要是輸了……你得叫我一聲大哥!」
想他胤褆明明弟弟不少,除了眼前的小太子外,都是說不了話的,偏偏小太子他還得敬著。
哼!
他偏不!
「成啊。」
胤礽很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正在這時,張英也走了進來。
張英已經在外頭聽了好一會兒了,他對於大阿哥的不拘小節已經習慣了。
只是,這會兒他也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大阿哥這兩個月學的那叫一個認真,看來都是為了等著今日了。
「咳,臣請太子爺安,大阿哥如今已經開始學習《論語》,但太子爺您缺課兩月,此前所學先由臣為您補上可好?」
張英如是說著,胤褆卻是直接道:
「師傅,您可不能偏心!壞了上書房的規矩!」
皇子入上書房后,除非大節外時不能休息的,自然沒有讓師傅幫著補課的道理。
「這……」
張英一時有些猶豫,胤褆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
「噢——我知道了!師傅是聽了我和太子爺的話,想幫他作弊?」
「大阿哥,如此頑劣之語豈可,豈可隨意宣之於口?簡直荒謬!」
張英被氣的差點厥了過去,抖著鬍子怒斥著。
胤褆卻半點不怵:
「爺打一回來就知道,你們所有人都向著太子爺!怎麼,就這麼見不得他輸嗎?」
胤褆心中很是憤怒,他只是要讓自己的弟弟心甘情願的叫自己一聲大哥而已!
「好了!師傅的好意,孤心領了。不過,孤即便在外亦不敢疏忽學業,今日師傅該如何考校,便如何考校吧。」
張英聽了這話,好半天才攤開書本,緩聲道:
「好,太子爺,如今大阿哥已經學到了論語的為政篇,不知大阿哥意欲如何一較高下?」
胤褆不假思索道:
「不必用什麼眼花繚亂的法子,爺就和太子爺比誰背的多!我背前一句,太子爺接后一句,誰先接不上誰輸!」
胤礽微微頷首:
「可以。」
胤褆聽了這話,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喜氣,他揚了揚眉:
「這可是太子爺你親口答應的,可不要說我欺負你!」
胤礽淡淡看了胤褆一眼,口吻平靜:
「請吧。」
「《論語》為政篇,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
胤褆的語速越來越快,一雙微微突出的牛眼死死的盯著胤礽的臉,像是想要在氣勢上壓過胤礽。
而胤礽卻接的很平靜,他幾乎沒有丁點停頓便答了上來:
「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
眼看著為政篇已經到了尾聲,張英欣慰的看了胤礽一眼,正要開口宣布和局,胤褆突然又道: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這已經是為政篇之後的八佾篇了!
這本應該在後日才會由張英正式教授!
沒想到胤褆竟然早早的將其熟背了下來!
張英不由替胤礽捏了一把汗,大阿哥日日在上書房苦讀,才有了現在的成果,就是這八佾篇,恐怕都是在太子爺回來前夕懸樑刺股背下來的。
而太子爺可是奉皇上之命外出辦事的,怎麼能比得過大阿哥呢?
太子爺這一遭怕是危險了!
卻沒想到,胤礽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張口便道:
「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胤褆驚駭的看著胤礽,就看到胤礽唇角微勾,不疾不徐道:
「《論語》這本書,孤都可以倒背如流,你可以隨便問。」
胤褆:「……」
那他玩個屁!
他也是緊趕慢趕,才背完了八佾篇,本來想著壓胤礽一頭,沒想到又被他秀到了!
胤礽看著縮小版的胤褆一臉鬱悶的模樣,心裡吹了一聲口哨。
小樣,還玩不過你了!
胤褆氣的嘴巴張開又合上,過了好半天才悶聲悶氣道:
「太子爺,這局算你贏!但是,還有武課呢!」
「可是你已經輸了一局啊,這就算是再贏一局,也只是個孤打了個平手罷了。」
「我,我……」
「所以,你說說,孤有什麼必要和你比?」
「不行!必須比!你的那些法子我都會了!我一定能贏過你!」
胤礽的杏眸里蘊起笑意:
「好,比,不過方才只說了孤輸了要如何如何,那這一次要是你兩局皆輸呢?」
「你想當我大哥?」
胤褆皺眉問著,胤礽默了默,幽幽道:
「當大哥有什麼好的?」
胤褆聽了這話,立刻得意起來:
「大哥就是……弟弟都要聽大哥的!大哥指東不打西,大哥讓抓雞絕不揍狗!」
胤礽:「……」
好傢夥!
這還沒到青春期呢!
這中二勁兒!
「行,誰贏了誰是大哥!」
胤礽索性應下,甭管以後胤褆要作什麼妖,他擱幼年就得給他留下黑歷史!
他倒要看看以後胤褆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回想今日臉紅不臉紅!
這可是他自個親手送到胤礽手裡的,胤礽只能笑納了。
張英這一堂課授的也是心累,太子爺自稱熟背《論語》他能不教嗎?
大阿哥可才學了個開篇!
可是讓太子爺跟著大阿哥的進度走,他總覺得委屈了太子爺。但是,很快胤礽直接自個給自己找了件事。
他開始提出默寫《論語》了。
自學而篇開始,等到胤褆學完了八佾篇,他將將默完。
早課結束,胤褆守在胤礽的桌子前面,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胤礽的默寫,心裡百味雜陳。
「你,怎麼背過的啊!」
「多看看就好了。」
胤礽如是說著,胤褆眼睛一亮:
「那太子爺也是看了很多遍嗎?」
胤礽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你還要看很多遍?」
胤褆:「……」
扎心了!
下了早課,何柱兒送來了點心和奶茶,胤礽隨意取了點心墊吧墊吧幾下,隨後便捧著一杯奶茶,靠在玻璃窗前看著庭前當著的兩盆墨菊。
如今正值深秋,天涼凍人。
胤礽捧著的奶茶熱燙,沒一會兒就把玻璃窗熏出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隔著這層霧氣看去,只見那兩盆墨菊在寒風之中,競相開放,如同油畫一般,精緻無比。
「嘖,一股子奶味,跟沒斷奶的小孩似的!」
胤褆從旁邊走過來,很是嫌棄的說著,胤礽不以為意,只是抬了抬手,隨口問了一句:
「嘗嘗?」
胤褆猶豫了一下,隨後點點頭:
「那,來點?」
胤礽不由彎了彎眼睛,隨後讓何柱兒給胤褆倒了一杯,胤褆方才嫌棄的緊,可是這會兒卻喝的咕嘟咕嘟的,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
「好喝!再來!」
胤礽聽了這話,慢吞吞的將最後半杯奶茶倒進自己的杯子里,悠悠道:
「那還是算了,喝多了豈不是成了沒斷奶的小孩兒?不過,孤還小,這個沒斷奶的小孩兒還是讓孤來做吧!」
「……小氣!」
胤褆忍氣吞聲的嘀咕了一句,隨後這才提醒道:
「還有一刻就該去上武課,太子爺可悠著點,別一會練的吐出來!」
雖是好意,可是從胤褆的嘴裡出來,總是讓人覺得拳頭痒痒的。
等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胤礽理了理衣裳,一出上書房,只覺得一股子涼氣兜頭兜臉的撲了上來,兇惡的很。
幸好何柱兒準備妥當,將一條黑錦盤金龍紋的斗篷竇凱披在了胤礽的身上:
「主子試試這條斗篷如何?這裡料乃是最上等的皮子製成,是內務府特意給您做的!」
「不必了,孤裡頭穿了羊毛衫,外面還蓋了一層襖子,這回是武課,一冷一熱容易受寒。」
胤礽將斗篷又推了回去,而另一邊的胤褆看著那條帥氣無比的黑金斗篷,眼睛都直了。
「這斗篷好生威風,要是騎在馬上,獵獵當風,簡直像是大俠一樣!」
胤褆激動的說著,胤礽看向胤褆,緩聲道:
「大阿哥若是喜歡,讓內務府再制一件就是了。」
「行,改明我也讓內務府弄一件!」
只不過,以大阿哥的身份,只能用蟒,而非龍了。
說著話,已經到了演武場。
「諳達。」
「暗達!」
「奴才給太子爺請安!奴才見過大阿哥!」
武師傅匆匆拍了拍袖子給胤礽行了禮,隨後這才直起身道:
「太子爺,今日咱們還是照舊扎馬步半個時辰,之後練習御馬之術。」
「孤明白。」
胤礽熟練的擺開了姿勢,胤褆也沒有耽擱,只是壓低了聲音道:
「御馬——」
看來,他是想要比御馬了。
胤礽心中想著,也不知胤褆成長了多快。
武師傅見兩人紮起馬步,自己也沒有閑著,而是也在一旁拉開架勢,和二人站在一排紮起馬步。
三人呼吸的韻律在這一刻保持一致,如果從側面看去,就連胸口的起伏也幾乎是一樣的。
寬闊的演武場內,一片靜寂,只有三人的呼吸聲與計時香燃燒時的點點紅光。
不知過了多久,計時香早已經燃燒殆盡,胤礽和胤褆方一前一後的睜開眼睛。
胤褆直接雙腿一軟,差點栽了下去,被胤礽扶了一把。
胤礽這會兒也是有些力竭,沒想到太過入神,竟然忘記了時間門。
胤褆哼了一聲:
「別以為你幫了爺,爺就會讓著你!」
胤礽直接撒手:
「好哦!」
胤褆趔趄了一下,這才站穩的腳跟,當即跳腳:
「太子爺!你怎麼這麼小氣!說都不讓人說!」
「行了,別磨嘰了!趕緊的,孤還趕著回去用膳!」
胤礽對於叨叨叨的胤褆有些適應不能,他怎麼不記得胤褆以前這麼中二,這麼……婆婆媽媽了?
胤褆氣的滿臉通紅,就像是一隻正在叫的鴨子被捏住了嘴,氣呼呼的甩袖站在了一邊活動起自己因為扎馬步太久而麻木的腿腳。
武師傅等二人都活動的氣喘吁吁后,看著筋骨徹底活動開了,這才將兩人引著去選了馬匹。
胤褆已經學了半月的御馬,根本不用挑,就有一匹常用的棕色馬,這會兒胤褆和自己的大棕馬溝通著感情,嘴裡還道:
「太子爺,你可別嫌我啰嗦,既然今個你我要賽馬,那這選馬就跟選兵器一樣,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瞧!
畢竟你可是少了兩個月的磨合,別一會兒你上去了就給人馬兒掀下來了,到時候我可不知道咱們這場要怎麼算輸贏了!」
胤礽對於胤褆的挑釁不為所動,他剛一過去,一匹馬就沖著他打了一個響鼻,胤礽一看就笑了。
原來是熟人,啊不,熟馬啊!
這匹黑馬正正好是胤礽上回打臉胤褆時騎的那匹馬,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它還記得胤礽。
隨後,胤礽直接沖著胤褆笑吟吟道:
「不勞大阿哥費心了,孤想,孤與……踏霜的合作你應該記憶猶新才是。」
胤褆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那匹黑馬正是當初胤礽騎馬搭箭,將自己三箭皆射落之時所騎之馬!
而且……最重要的是,其實胤褆第一個看中的也是這匹馬,可是卻差點被拋下馬背,這才在武師傅的勸說下換了這匹大棕馬!
現在一看,原來是這匹黑馬早就被太子爺勾搭走了!
胤褆氣的說不出一句話,索性翻身上馬,直接去了賽道之上。
而胤礽摸了摸踏霜,從懷中取出來一塊點心餵給它:
「好馬兒,讓你等久了吧?」
踏霜吃的津津有味,還用臉蹭了蹭胤礽,顯然是在那次被胤礽騎過之後,就折服於他了。
賽道之上,一黑一棕兩匹馬並列在一起,武師傅從旁叮囑:
「太子爺,大阿哥,御馬之術,在於張弛有度,請您二位務必要與身下之馬張馳合度,緊則驚馬,緩其懶怠。」
「多謝諳達!」
「駕——」
胤礽和胤褆幾乎同一時間門沖了出去,武師傅也緊隨其後,附近還有不少侍衛,生怕出了一丁點問題。
胤礽的馬術乃是兩世積累,這會兒和踏霜配合的極好,踏霜只管悶頭莽,其他的都交給胤礽。
這一幕讓後面的武師傅都有些驚訝與二者配合的默契,畢竟,滿打滿算,這才是太子爺第二次騎踏霜!
而反觀胤褆,他和大棕馬雖然已經磨合了半個月,平日里一人在賽道上騎乘的時候,自然無往不利,可是現在有踏霜獨領風騷后,大棕馬就先怯場了。
「走啊!你怎麼不走!」
胤褆眼睜睜看著大棕馬放緩了步子,氣的將馬鞭在空氣中甩的啪啪作響。
可是大棕馬許是因為胤褆的暴怒卻沒有什麼作為,察覺到胤褆的外強中乾,於是索性在賽道上慢悠悠的走了起來。
它甚至想要去啃一口那才露頭的小草尖兒。
胤褆被氣的直接勒緊的韁繩,狠狠的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子,大棕馬幾時被這麼對待過,直接驚了——
「閃開!都閃開!」
胤褆騎著受驚的大棕馬,臉色慘白,他平時心情平和的時候和大棕馬的合作也算默契。
可是他沒有想到大棕馬竟然這麼容易受驚!
這會兒耳邊的風刀子似的幾乎劃破了耳朵,可是胤褆已經無瑕顧及這些了。
「咚咚咚——」
是心臟在劇烈的跳動。
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快從嘴裡跳出來了。
他完了,他完了!
胤褆看不到武師傅的身影,也不知道武師傅騎著的那匹馬能不能追上大棕馬。
胤褆心裡一片惶恐。
別看胤褆嘴上叭叭,可是他到底只是個七歲的孩子,這會兒僅存的理智讓他聲嘶力竭的喊道:
「太子爺!胤礽!快讓開——」
受驚的大棕馬不顧一切的朝前衝撞著,眼看就要逼近了胤礽的踏霜,可是胤褆這會兒沒有一丁點欣喜,只有滿嘴的苦澀。
太子爺要是出事兒,汗阿瑪能生吃了他!
到時候不光是他,可能連額娘也會被連累!
不過幾個呼吸間門,胤褆的腦子裡已經浮現了無數個自己闖禍后的結果了。
胤褆幾乎都要握不住韁繩了。
突然,他看著那匹踏霜非常靈醒的轉了一個彎,敏銳的避開了大棕馬的衝撞。
這讓胤褆狠狠鬆了一口氣,提起的心都放下了大半。
正在這時,胤褆察覺到耳邊和大棕馬並不相同的馬蹄聲,簡直像是聽到了希望之音一樣看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胤礽正有條不紊的騎著踏霜,即使是超速疾馳,也面不改色。
「傻愣著幹什麼?韁繩松一點,你弄疼它了!」
胤礽一邊騎著踏霜,讓自己不要和胤褆距離太遠,一邊指點著。
「哦哦!」
胤褆手忙腳亂的將扯緊的韁繩鬆了松,然後像是傻了一樣問胤礽:
「然,然後呢?」
胤礽皺了皺眉:
「然後當然是鎮定下來,讓它感受到你的情緒,你慌它也慌,腰挺直,腿夾緊,摔不下來的!孤在後頭盯著呢!」
胤礽的幾句話讓胤褆像是抓到了主心骨一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雙腿用力,擠壓著馬腹。
隨後,胤褆緩緩挺直了腰桿,回想著胤礽氣定神閑的騎著踏霜的姿態,穩定下了情緒。
慢慢的,大棕馬的情緒也似乎收到了感染,它的腳步開始放緩。
胤褆見狀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但他不敢怠慢,於是繼續保持著自己現在的頻率。
等到他聽到身後胤礽的聲音:
「可以了,勒馬。」
「吁——」
兩匹馬一前一後的停了下來,只不過,是棕在前,黑在後。
但是胤褆這會兒已經不管什麼輸贏了,二人依次下馬,武師傅也急急的沖了過來。
方才太子爺揮退他,讓他不要上前時,他可是結結實實捏了一把汗。
這要是兩個阿哥,裡頭還有一個太子在他手裡出事兒了,那他就是整個家族,整個大清的罪人!
胤礽人小,上馬的時候都是借了力,這會兒跳下去整個人就像是飄一樣。
但是因為胤礽的面色實在冷靜鎮定,讓人倒覺得分外的不落俗套,翩翩欲仙。
胤褆看到胤礽的那一瞬,親切的比看到自己親娘還親,隨後,他直接撲過去,親親熱熱的大喊了一聲:
「大哥!」
武師傅:???
聞訊趕來的康熙/惠嬪:「……」
胤礽一整個無語,隨後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點了點那兩匹馬:
「你的馬在前,算你贏。我們,打平了。」
胤褆卻直接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要不是大哥幫我,我早就小命嗚呼了!」
胤礽抿了抿小嘴,沒說話。
這一聲一聲的大哥叫下來,不會折他的壽吧?
「欸?大哥你怎麼不說話?」
「大哥你為什麼搓胳膊,你冷嗎?」
「大哥……」
「大哥。」
「臭小子!朕看你是驚馬驚的離了魂了!滿嘴湖沁什麼?!」
康熙氣的指著胤褆的鼻子痛罵著,惠嬪也跟過來,第一次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求情吧,想著兒子剛才叫弟弟那一聲又一聲的大哥,她心裡虧的慌。
不求吧,她覺得皇上想要打死這小子的心都有了!
胤褆對於康熙的暴怒適應良好,這會兒只是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隨後就大大咧咧的擺了擺手:
「汗阿瑪,這是我們男人的事兒,你不要瞎摻合!」
康熙差點被胤褆氣炸了:
「男人的事兒?毛都沒長齊給朕說你是男人?!」
「反正我和大哥打賭輸了,我就心甘情願認太子爺當大哥!剛才大哥還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認個大哥怎麼了?!」
胤褆滿不在乎的說著,聽得在場眾人有一個算一個,差點上不來氣。
胤礽被胤褆這話說的,也是有些氣弱:
「那什麼,孤就是順手。而且,按現在的局面算,平局吧。」
不然這麼被叫下去,他真的怕折壽!
「一碼事算一碼事,反正這回我胤褆輸的心服口服,以後,我就認你這個……」
「大哥」二字還沒有說出來,康熙就直接來了一個暴龍咆哮:
「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朕過來!!!」
……
事情的結局,最終以胤褆勉勉強強改了稱呼做結束,畢竟,這要是傳出宮去,指不定要被說怎麼說保成不悌兄長!
但是,胤礽還是覺得以後的胤褆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比如,他真的變成胤礽的小弟一樣,指東不打西,讓抓雞絕不揍狗。
「太子爺,你看我這個字怎麼樣?」
「太子爺,你看我這樣對嗎?」
「太子爺……」
胤礽被胤褆叫的人都麻了。
每每這時,胤礽都不由懷念那個和自己針鋒相對的胤褆。
上書房的日子,隨著胤褆的消停變得平靜而充實(……)起來。
而很快,胤礽又借曹寅吃到了桃花樓揚州分樓的瓜。
那叫一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