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輕吻如流星

72. 第72章 輕吻如流星

小廳內沒點燈,書房的窗紗昏黃燈影散在夕暮下最後的黯淡光線里。被如紗光暈籠罩的窗下綴滿了山茶花,在初秋的晚風下輕輕搖曳淺粉花朵。

大師兄隨着她視線看了過去。

「之前並未種這山茶。」

那裏的確沒有。

「九年前種下的。」

看他一眼,顧長夏緩步去往書房。

背後青年靜默一瞬,兩步與她並排。

夜幕下手指輕動,略重地極有感情地握住了她的手。

這粉色山茶,當時是她覺得書房外略顯單調,讓柯小雲去宗門要一株花樹來種,柯小元便給她扛了一顆山茶小樹苗。

他說這棵樹在那些小樹苗之中最貴,所以挑了來。

當時並不知什麼品種的山茶,栽種了兩年才開花。

粉嫩嫩的茶花,重瓣小團,小小的枝頭竟然綴了十來朵。

問起來才知道,這是修真界名為思慕的山茶品種。因其花朵幽香純凈,仿如春閨少女,能讓鬼氣安寧,故而在修真界十分有名,但卻不易栽種。

若非種樹之人濃重思念灌溉,便極難開出花朵。

這些年她都是在書房的花樹下,閱覽和回復那些來往信件。

思念之情是有的。

但倒也不至於濃郁到讓身旁之人感動到滿身溫柔色彩,恍如他那柔軟的衣袍一般,隨風過來,將她瀰漫。

兩人進屋,顧長夏請大師兄坐於書桌前的椅子。

如此煞有介事,大師兄黑亮視線很是看了她一眼,才緩緩落座。

又擔心她沒椅子坐,目光微微掃過來。

顧長夏貼著椅子,半個屁股擱著在扶手上,視線斜往下看過去。

大師兄面頰薄粉淡淡,恍如窗外粉山茶,視線微微與她對視,便飄起到窗間探起的一支,深深墜落在枝條的山茶之上,唇角梨渦淺露。

顧長夏亦抿唇,垂眸從儲物戒之中掏出一個寶箱,擱在桌面。

「大師兄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卧龍峽谷的秘境之中,你說還有因果法陣鎖定,若非有緣之人,尚需等待兩百年才能獲取的寶物。」

她手掌扶著寶箱。

「它在這。」

她揭開寶箱,將厚厚一卷醫書取出攤開在他跟前。

大師兄微微看她一眼,卻並不動手翻開。

真是個君子。

顧長夏一笑。「大師兄你看看吧,接下來很多事,若沒有你幫忙,我一個人是絕對辦不成的。」

她說着站起身。「我去倒茶來。」

出門之後,才聽到翻閱書卷的聲音傳來。

顧長夏去倒了一壺熱茶來,托著茶盤來到書房時,已見到大師兄俊臉露出十分震驚神色。

他極速翻閱著書卷,見她進屋,神色震動地看過來。

「你先看,尤其祛除鬼氣部分。」

她將茶盤擱在書桌,翻到書卷中替修士祛除鬼氣的藥方和針法部分。

大師兄仔細看完以後,她已經喝了幾杯茶。

此時遞過去一杯給他,他卻握住茶杯也不喝,微微出神了一陣。

一會神色漸漸收斂,他輕輕搖了搖頭。

「藥方雖好,其中不少靈藥,卻皆已失傳,修真界已再難覓蹤跡。」他嘆息一聲,眉眼在燈影下微微恍惚。

全修真界尋覓了幾萬年而不得的解決鬼氣的法子擺在面前,卻不能用。

換誰都難免覺得遺憾。

顧長夏到他身邊,疑慮之色。「不少靈藥失傳?」

她打聽過,其中有一些的確罕見,但是修真界的拍賣場還是偶爾有在出售。

她說出自己的疑慮后,大師兄嘴角擒著一抹苦笑。

「那些偶爾售賣,也不過是靈潤大失,甚而被鬼氣深深侵染的藥草,已不堪大用了。」

他指著位列第一至關重要的一味靈藥。

「何況,這九穗珠早在五六萬年前那場滅魔大戰,便已絕跡。此後這五六萬年,從未在修真界顯出行跡。」

這倒不怕。

書中作為男主的大師兄,便有幸得到了九穗珠的半條穗子…其他被守護靈藥的妖獸給毀壞了。

正因如此,最後才只有幾位主角吞服了祛除鬼氣的靈藥百香丸。

這靈藥由一百種花製成,被命名為百香丸。

而容飛度和蘭燕仙子製作出來的似是而非的百蕊丸,書中提及許多靈藥用量與百香丸相差無幾,除了這九穗珠,百蕊丸用的蘭燕仙子故土所種的一種靈花替代。

想來就是那靈花埋下的置人於死地的藥引。

這些先不提。

書中除了大師兄提供的九穗珠的半條穗子外,其餘珍稀靈藥都是由那神醫公子尋來。

顧長夏看到藥方時,還只覺得這神醫公子豪富,竟然將那麼多罕見的靈藥都買了來。

故而她便想到了大師兄這個財主,打算痛宰他一頓。

誰知那些靈藥卻並非輕易就能得到,說也奇怪,那小子究竟從哪兒得到這些具備良好藥效的藥草。

他所製作的百香丸,書中主角團吞服后的確都沒再被鬼氣禍害,從而蘭燕仙子的引發鬼氣的藥引失效,他們才能最終反敗為勝。

思索了一陣可能性,顧長夏想這神醫公子得到靈藥的途徑只有兩條。

其一,他也參與了那場玉壺神島的葯園爭奪戰,成功從容飛度手下神不知鬼不覺順走了不少靈藥。

其二,他潛入九重宮,偷盜了容飛度從神島摘回的靈藥。

第一點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只因那神醫公子比大師兄年幼四五十年,沒有各種奇妙秘境的靈藥提供百年的靈力支持,書中提及他的修為境界一直落後主角團一個大境界的修為。

那一場玉壺神島秘境,大師兄他們都險象環生,何況他一個修為更低的,生還可能性太低了。

當然,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第二種可能性也比較低,除非神醫公子與容飛度有過什麼交易,或者與蘭燕仙子有什麼交易,否則他很難得到那些藥草。

這神醫公子應該並非什麼至誠良善之輩,單從他並未給女主解除那氣海危機便可知一二。

這小子亦正亦邪,在背後他應該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過如今容飛度重生,時間線眨眼提前五十年。

算算時間那小子如今還沒出生,倒也不擔心他這個小禍害。

如此一來,若想祛除鬼氣,勢必要找到神島那座葯園。

這就勢必與容飛度有一場爭鬥。

垂眸看看自己雙手,針灸之術她一定要儘快提升,修為…畢竟差了一百年的靈藥提供助力,會有些拖後腿。但凌泉公子有言,學好他一手醫術,逆殺一大兩個大等級高手,根本不在話下。

他當年修為的確未達仙尊級,但史書記載他與杜若仙子在戰場上,仍舊是令魔族聞風喪膽的人物。

大師兄的手忽然覆蓋在她手掌,安撫神色。

「或許修真界尚有秘境或神山顯露,能從其中將這些靈藥補齊也未可知。」

這話也算是鐵口直斷了。

顧長夏含笑點頭。

前院敲門聲此時傳來,顧長夏去應門時,大師兄聽到是青玄來傳話,不免也輕盈落在她身邊。

青玄一見二人都在,便面色沉重地道。

「尊者忽覺靈海不暢,須得閉關一段時日。若無大事,尊者吩咐不許打攪。」

師兄妹二人都吃了一驚,忙問師尊此時情形。

青玄見他們神色極為擔憂,繃緊的面色稍緩。

「看着與前幾次閉關無甚差別,應是無礙。」

隨即掏出拍攝鏡,師尊閉關前還錄個視頻專門來訓斥她。

「你這臭丫頭,在我閉關時日不許出宗門半步。若讓我得知再偷偷出門,哼!」

他老人家只輕輕冷哼一聲,面色極冷。

這回她要不聽話,看模樣真會被打斷腿。

然而,她…也沒那麼不聽話。當年追蹤大師兄,實在是逼不得已。後來去秘境也是如此,闖入鳩南之地亦同理。

如今她打定主意提升醫術和修為,自然不可能出門。

「至於塵兒。」青玄把玉鏡對準大師兄,師尊的語氣立即放緩了許多。「我已托雪陽尊者教導你音律,明日你便啟程前往極北雪域,十年或二十年,我出關自會帶你往極西之地繼續遊歷。」

大師兄沖玉鏡行禮稱是。

青玄這才出門離去。

兩人回到書房,憂慮地相視一陣。隨即,大師兄看着那祛除鬼氣的百香丸藥方。

「這些不甚珍貴的靈藥,我遊歷之時先慢慢備下來,以待不時之需。」

說着他看一眼筆墨,又詢問的眼神望着她。

他應是要將這一卷內容抄錄下來。複製要動用靈力,會傷及書卷,如此珍貴典籍自然不敢貿然損毀。

顧長夏從戒指之中,將她抄錄的翻譯卷掏出來複制了一份后,想了想,將自己一字一句抄錄的原件遞了過去。

大師兄面色又有些微粉,接過捲軸握在手中,十分輕柔地仔細收好。

「還有這些,和這些靈藥,也要請大師兄幫我收集。」

顧長夏又遞過去好十幾個捲軸,其中最重要一卷她鄭重地交託到大師兄手中。

「這一卷醉仙酒,是重中之重,其中劃了一筆的我都有,剩下的要勞煩大師兄幫忙尋來。」

這是對付那九穗珠守衛妖獸的最重要的道具。

凌泉公子的吐槽語錄之中,她偶然得知。那妖獸最愛飲酒,越烈性的酒它越愛。為此凌泉公子不得不自製了一份奇烈無比藥酒酒方。

至於這些都交給大師兄去辦,只因她接下來要努力修鍊,實在沒什麼時間去賺錢。衛安寧和她如今都精窮,她只好將罪惡之手伸向大師兄。

打一回地主。

看着眼前這『地主』欣然接過去的模樣,顧長夏不覺莞爾。

將來等一切過去了,她再賣些珍貴藥丸,應該能補償大師兄的損失。

交代完這些,兩人喝了一會兒茶。

此時夜風颳得厲害起來,晃動探入窗口的花枝,粉紅山茶在風中搖動它圓而粉嫩的身子,有幾許嬌憨。

大師兄看了一陣那山茶后,站起身來。

應是要告辭了。

兩人這麼靜靜坐着其實也很安寧美好,然而想到師尊被鬼氣所侵,便都有些愁緒。

大師兄明日便要去北國雪域,一去很有可能十年二十年不能見面了。

他走到門口,背影便停駐。

風從打開的門吹進來,將他柔軟的衣袍盪起如水波一般的弧度。

他按在門邊的手輕輕用力,仿若他此刻的心情,他微微扭身過來。

如畫眉眼輕垂,雖一語不發,燈影下微傾的臉頰卻充滿了情緒。

那情緒似將她的心一絲一縷地纏繞。

忍不住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倚在門邊之人黑亮視線注目着她,輕輕展開了雙手,幽香和自他周身瀰漫的某種迷人的熱力,順着風將她縈繞。

顧長夏垂眸輕抿唇角,又向前走了兩步,輕輕地將自己倚靠在門邊青年懷中。

男子雙臂輕輕將她環繞。

「我會時時寫信回來。」清澈溫柔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

說起這信。

顧長夏從這溫柔擁抱的眩暈中緩過神來,她微微仰起臉。

黑亮的視線立即落在她臉頰,那目光有些灼熱。尤其掠過她唇間時。

她不覺垂眸。「你那信最好寫簡單些。」

「何故?」他真有些疑惑之色。

「寫十二十年雪景,我怕你以後見雪便會頭疼。」

顧長夏仰起臉笑。

大師兄光暈下眉眼展開,無聲笑意一點點亮起。

他忍笑了好一會兒,才抿著嘴唇應了一聲。「嗯。」

愉悅而溫柔的聲音,如暖春的花海漾起。

「極北雪域女子多嗎?」顧長夏在他胸口趴一陣,又仰臉問。

大師兄烏黑眼珠如綴滿星子,抿唇微微搖頭。

「雪陽尊者一人獨居,身旁不過二三童子。便是有,我亦不見其他女子。」

顧長夏不過一笑,垂眸依偎。

額角一點貼着他頸子,滾燙的熱度,從皮膚如霧氣般漫下來。

屋子裏安靜極了,忽然門口光線暗淡下來,月色被烏雲追趕,隱沒在了其後。風一陣猛烈地颳起,忽然駐了。

一聲悶雷響起在遠方,雨點噼里啪啦落下來。

晃眼下的很大,雨絲順着風,一絲絲從屋檐散落在眉間和發頂。

大師兄微側的臉頰,漸漸被細雨瀰漫。

顧長夏仰起臉。「下雨了。」

「嗯。」幽亮視線專註地注目她一瞬,緩而不舍地鬆開懷抱。

兩人在門邊看了一陣夜雨,等這疾雨過了,也不過一刻鐘,天空烏雲仍舊涌盪,悶雷聲來得更近了。

想來一會應還要下更大的雨。

大師兄在細雨中告辭,走進院落。

顧長夏跟着送到門口。

打開院子門前,前方身影在夜雨中忽然轉身。

低頭,輕吻如流星,灼熱輕掃她唇角。隨即開門迎著飛送來的雨水,如畫眉眼在黯淡光線暈紅一片,微微看她一眼后,走入雨水中,不施一絲靈力,任由那細雨將他淺青色的衣裳漸漸暈染成明媚的深青色。

顧長夏在門邊站了一陣,直到他身影落在望月居,他再望過來時。

她勾唇一笑,不給他多看,轉身關門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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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咱真不暗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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