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意外的消息

第七十一章 意外的消息

碑林里,婠的欽慕並未讓陳宥驕傲得太久。只見她臉色突地一沉,低聲冒了一句:「有人!」

陳宥頓時警惕起來。他不會婠所掌握的探查之技,自然感受不到潛伏者的位置。為了不露破綻,他手撫石碑,裝作繼續閑談的樣子問道:「是高詠鑫么?」

「不像,有兩個人。」婠也儘可能的做到不動聲色。

「撤?」

「保持自然,對方藏得較遠,威脅不大。」婠點頭回應道,「你先走。」

兩人談笑自若的離開,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

二人一路來到外院,四處走動的學士們多了起來,婠才示意威脅解除。

「這次是什麼人?」陳宥沒再懷疑高詠鑫,因為他看到高詠鑫此時正在藏書堂,與梁權相聊甚歡;但他也猜不到,除了高詠鑫,還有什麼人會暗中盯梢。

「不知道,要論擅長潛入者,非巡林堂斥候莫屬!如果真的是他們,你可得小心了!」從對方的氣息判斷,婠基本上可以肯定潛伏者正是巡林堂的人,果真是孟青池在繼續追查么!?但她沒有把話說死,畢竟這裏是京城陵安,從潛伏者保持的距離來看,更像是觀察而非暗殺,這也就意味着巡林堂還沒有找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在此之前,他們還不會輕舉妄動!

「喂!你們倆!」洪亮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光聽這大嗓門,二人便知來人是位「老朋友」了。

叫住婠和陳宥的,正是龔景。

「見過龔驛丞,驛丞為何在此?」陳宥回身向龔景做了個揖,問候道。婠也欠欠身:「龔驛丞別來無恙。」

「哪有什麼別來無恙,『恙』可大了!」龔景搖搖頭,沒好氣的回復道。

「龔驛丞又碰上什麼麻煩了?此地說話方便嗎?」婠擔心龔景仍是為密信而來,暗示他注意隔牆有耳。

「姑娘啊,你可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飼養不力、損耗軍需』的罪名?」龔景並沒有降低音量。不過既然是淮陵驛站的老麻煩,倒也不打緊。

「驛馬又出問題了?」婠問道。陳宥不知道婠與龔景還有這個交情,饒有興緻的在一旁聽着。

「近日天寒,御馬台又給我調配來一批凜州的馬匹,結果沒兩天,無端端就死了兩匹,罪名又扣我頭上了!」龔景這會兒壓低了聲音,「公文都發了!你們不知道?我肯定不服啊!所以來找中書院遞摺子叫冤吶!」

婠和陳宥面面相覷,可能是這段時間的關注點都在結案告示上,二人還真沒留意過院內告示板上的公文。

「姑娘你先前給我解決了馬匹周轉的難題,不是說也要給我解決這個『飼養不力、損耗軍需』的罪名嗎?這也有些時日了,老這麼擔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龔景哪管婠知不知道他受罰的事兒,只管提出自己的要求。

「呃……這……」婠有些不好意思,「我當然記得龔驛丞的託付,只是近期的事務……龔驛丞你知道的。」婠指了指龔景,做了個扼脖子的動作。

「嗨呀!我知道我知道,那我不是沒辦法嘛!只能來求你多費點兒心啦!」龔景雖然是在示弱,可他那嗓門,一點兒也不像在求人辦事兒。

「御馬台可有調查馬匹死因?」陳宥在一旁插了句嘴。按說以淮陵驛站的環境,斷無飼死馬匹的k可能,龔景背這個罪名確實有些冤。

「有啊!牧監給的原因就是草料積鬱引起的腹脹氣,導致馬不食槽,消化不良!」龔景苦笑着攤攤手,「這也不能賴我頭上啊,那馬匹調配過來就不食草料,我能怎麼辦?」

「據我所知,馬匹脹氣,是因為長期食用水分過於充沛的草料,草料難以消化積於腹中發酵造成的。」一個相對內行的解釋從婠和陳宥身後傳來。

二人循聲看去,解答者竟是高詠鑫,只是不知他何時來到了二人身旁。

陳宥的第一反應就是鈞州學堂之所以會掌握這些飼馬之道,全賴若明夫子業精於此。

龔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忿忿道:「對啊!明明就是在凜州的時候飼養不力,調配過來之後死亡怎麼能怪罪於我呢!?」

「可我在學堂學習時,就聽夫子說過,凜州早已改善了飼馬所用的草料,如此低級的失誤,不該出現才是。」高詠鑫表示不解。

龔景一聽急了:「可我確實是碰到了呀!還為此背了罪責!本以為攤上個命案就夠倒霉的了!不曾想自打那個香料鋪子開張之後,我這一畝三分地是越來越不順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什麼香料鋪子,能斷了龔驛丞的吉運?」去過杊州的婠對「香料」一詞十分敏感。

龔景便把杊香知味與花坊勢如水火的前因後果一一道來,末了還反問婠一句:「是不是因為我摻合了這破事,所以觸到了霉頭?」

婠沒有回答龔景這迷信的臆測,反倒是先瞟了一眼陳宥,她看到的是陳宥投來的心照不宣的目光。

杊州香料商販,乾陵閣院士,相府嫡系,消失的花坊老嫗,蹊蹺的退租合約,這一串看似難有關聯的人和事,竟如此巧合的結合在一起!

可是礙於高詠鑫在場,婠和陳宥沒有展開明面上的交流,但是婠看得出陳宥已經在思考着什麼了。

「龔驛丞,開脫罪名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如果你信得過我二人,就暫且先認了責罰,時機一到,我倆自會為你討回公道。」陳宥思索片刻之後,安撫起龔景來。只是他這所謂的「時機」一說,婠也拿不准他是真有主意,還是緩兵之計。

但對於龔景來說,多次遞折無果,申訴無門,已經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了,而且婠和陳宥確實也曾為他解決過難題,所以此時他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那既是如此……我便自認倒霉唄……」

陳宥看出龔景的不甘心,遂點頭贊同,以增其信心。

「龔驛丞既然來了,也不枉你白跑一趟,幫我倆個忙如何?」陳宥先前一口答應幫龔景開脫罪責,正是為了這個請求做的鋪墊。

「哎……」龔景嘆了口氣,「要我幫什麼忙?」

「我倆對驛內新開的那家香料鋪子頗感興趣,想勞煩龔驛丞領個路,光顧下生意。」

「那家鋪子,你們聞着味兒就能找到,哪用得着我領路啊!而且它家生意可興隆了,尋常商販他們都瞧不上,你倆能買它多少東西喲……」陳宥的這個忙,在龔景看來,壓根就不是個事兒。

「正是因為我倆囊中羞澀,怕被店家輕慢,所以才要借龔驛丞的面子嘛!」陳宥硬套了一個借口,雖然牽強,可也不無道理。

「那……走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龔景想着也不是什麼麻煩事,挺乾脆的答應了。

「龔驛丞不着急,婠今日休沐可以出院,我得等到閉院之後才能離開。」陳宥搖頭道。

「那我就與婠先走,你閉院后再趕來就好啦!」龔景並不覺得陳宥所言是個問題。

「不不不,龔驛丞可能誤會了,我必須與你同去。至於婠,她要與我的小跟班同行。」陳宥解釋道,怕大家沒有明白,他還補充了一句「錯時而行。」

龔景抬頭看看天色,未時末的光景,距離酉時閉院還有一個多時辰。他不樂意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要在此耽誤我一個時辰?!不行不行,驛站那邊留阿光一個人我不放心。」

陳宥的兩兩而行和龔景的歸心似箭,愣是沒有談到一塊兒去。

眼看龔景不願等待,陳宥不得不做出讓步:「那便依龔驛丞的意思,我們先行出發,婠和高詠鑫稍後再走!容我交代婠兩句。」

順了龔景的意願,這「交代兩句」的時間,他倒是等得起。

陳宥把婠拽到一邊,附耳私語。他的音量是如此之輕,旁人若不是湊到耳邊,休想聽清他在說些什麼,高詠鑫只看到婠時不時的點頭以示回應。

兩人的耳語在婠應了一句「那你自己多加小心!」之後,便結束了。

陳宥本想招呼龔景動身,可是稍稍躊躇之後,還是決定對高詠鑫也「交代兩句」:「若是黎執事問起,萬不可透露我們的行蹤!另外,出院之後,多關照下你師姐。」

「師兄放心!」高詠鑫揮手做告別狀。

一切交代妥當,陳宥四下沒有看到黎平之的身影,迅速閃出了中書院。

然而這一切,都被躲在銅鐘閣樓上偷懶的黎平之看在眼裏。只見他翻了翻眼皮,似乎在盤算著陳宥的休沐日,確定今日不是陳宥休沐之後,他彷彿聞着腥的貓,興沖沖的跑下閣樓,直奔高詠鑫而去。

「高學士!」黎平之叫住了高詠鑫。

還未走遠的婠看到黎平之不合時宜的出現,心中暗叫不妙。

「修習時間,為何在院內瞎晃?」黎平之耍了個心眼,並未直接去問陳宥的動向,而是嘗試用院規先唬住高詠鑫。

「回黎執事,今日的修習業已完成,所以出來透透氣。」

「這還沒到閉院時間,就開始無所事事了?授業者是誰?太不負責了!」黎平之明知故問,慢慢切入「正題」。

高詠鑫不傻,他已經猜到了黎平之的意圖,只是黎平之既問,他不好像陳宥一樣顧左右而言他,從而結下樑子:「是……陳宥,陳師兄。」

「怎麼又是陳宥!?他自己的行責都做不好,怎可擔當授業者!」黎平之「義正言辭」的批判著,「把他叫來,我身為執事,對這種不負責的行為,理當敲打敲打!」

黎平之的目的,此時暴露無遺。

「陳師兄他現在不方便……」高詠鑫有些為難。

「我現在請他來,還算是客氣的;一會讓你蒙長史知道了再請他,那可就嚴重了!」黎平之嚇唬道。

「陳師兄他有急事兒……先行出院了……」迫於壓力,高詠鑫說出了實情,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他沒能按陳宥的囑咐做好掩護。

「有急事兒出院?向蒙長史報告過嗎?!」黎平之抓住了痛點,開始窮追猛打。

「陳宥確有急事,臨時與我調換了休沐。」婠急急趕回,可終究是慢了一步,沒能趕在高詠鑫透露陳宥的行蹤之前。

形勢不利!婠甩了高詠鑫一個懊惱的眼色以示警告,言行上就坡下驢,全力周旋。

「你等調換休沐,也應向長史報告!若各位學士都像你等這般操作,中書院豈不得亂套!?」黎平之站在道德制高點開始瘋狂攻擊,此時完全不怵婠,「我也不想與你等多費唇舌,就讓蒙長史來評評理吧!」

黎平之言畢,甩開腕子徑直向長史廳走去。

「師姐……我是不是壞事了……」高詠鑫誠惶誠恐,剛才婠的眼色讓他真切感受到了怒意。

「為時已晚,你且自尋樂子去吧,酉時鐘響,院門口見。」婠冷冷的說道。

「喔……」高詠鑫知趣的退開了。畢竟婠不是陳宥,她所表現出來的抗拒是自始至終的。

婠小範圍踱著步,等待蒙緒的召喚。

不一會兒,長史廳的門便打開來,黎平之領着蒙緒站在門口,沖婠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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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陵閣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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