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現實世界（3）

時今嵐覺得宋予遇可能出現了幻覺,「當時你的san值變動應該挺大的吧？還有那個debuff。」

她從空中墜落後，意識便被方柔嘉鬼軀中數不清的執念帶進曾經發生的事情中，以旁觀者的身份親眼看到所有人死前發生的事情,並且可以確定，自己從沒有站在祭壇上回望過宋予遇。

宋予遇其實也不好肯定，畢竟他曾在技能預知的片段中看過那個場面，極有可能是內心接受了技能帶來的暗示，在心緒起伏極大的情況下錯把用技能看到的場景當成了真實的畫面。

他抿唇思考着,神色間帶了猶豫，debuff給他的影響太大，直接或間接影響了他的判斷。

時今嵐偏頭看他,「吞吞吐吐的幹嘛？有話說話，別搞得跟演偶像劇似的。」

宋予遇：「……」

宋予遇放棄掙扎了,將手中搓成一團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后,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擺爛,「我的身體里……好像住着另一個人。」

時今嵐懷疑自己聽錯了，拎着書包又走到沙發邊上,居高臨下瞅著雙手交疊墊在後腦勺的宋予遇,很想戳戳他的腦袋，問他是不是又出什麼毛病了。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宋予遇撩起眼皮,軟趴趴道：「你昏過去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當時的腦子有種奇怪的混沌感,我明明知道尤知薇他們是來幫忙的,卻對他們充滿戒備，就好像我的身體跟我的意識割裂，滋生出了本不該有的情緒。」

時今嵐昏厥後,他的意識還在，卻對自己有股陌生的感覺，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是什麼，但總覺得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時今嵐眉頭堆得老高，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兒，實在沒想通，索性把人從沙發拽起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飯都吃完了別鹹魚，趕緊來做題，我下午有道題還沒弄懂，你快點幫我一起想想。」

宋予遇：「……」

說正事呢……

啊不，學習才是正事。

他果斷從沙發上爬起來，提着書包一起去了時今嵐平時學習的書房。

天大的事情也沒有完成學習任務重要。

晚上十一點，宋予遇拎着書包回家，時今嵐摸出口袋裏的三顆種子，一一點過去。

樂窈窈、沈知松、方柔嘉。

她從陽台的水槽下方摸出一個小花盆，把三顆種子種下。

也不知道是什麼種子，會不會發芽，還是希望能發芽的，這也算是他們在生命的盡頭留下的希望。

周日眨眼而過，時今嵐和宋予遇上午去武館鍛煉了一個多小時后，告別師兄師弟們回家。

柳聽又來給兩人做了午餐和晚餐，時今嵐從聊天中知道她也是警察，家就在附近，平時也是一個人住。

周一早上，時今嵐和宋予遇咬着麵包衝上公交車，兩人出門的時間早，現在堪堪七點十分，公交車上除了個戴着鴨舌帽坐在最後一排的青年，就只有司機叔叔。

兩人肩並肩側坐在前排的位置上，各自拿着單詞本默背單詞。時今嵐和宋予遇的辭彙量相當廣泛，看美劇完全不需要字幕，平時除了鞏固重要短語單詞之外，還會接觸俚語和特殊辭彙，英語考試對兩人而言幾乎不存在壓力。

不過，宋予遇相當『喪心病狂』，從高三開始就捧著牛津詞典開始背，時今嵐很想晃晃他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都是些什麼。

時今嵐因為對語言這門課程不感興趣，每次學習英語都抱着極強的目的性，完成任務目標后絕對不會多碰一下，多餘的時間都放在解數學題和物理題上。

「你們……在幹什麼？」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專心背書的兩人一跳。

時今嵐抬頭，看到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的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此時正拽著拉環站在兩人面前。

他穿的很單薄，裏面是件灰色打底衫，外面披着黑色夾克，穿了條深藍色的牛仔緊身褲，全身的衣服都挺舊，且更像秋裝。

青年雙頰上有被凍出來的紅暈，眼袋墜著很重的黑眼圈，眼白爬滿紅血絲，瞳孔黑洞洞的，說話時直勾勾盯着兩人手中的單詞本，明明是相當萎靡的神色，卻透露出一股不正常的亢奮。

宋予遇被他看得心底發毛，直覺這人不太正常，但還是保持冷靜回答道：「在背單詞……」

他不著痕迹瞥過公交車外的場景，快到下一站了。

青年若有所思哦了聲，有些魂不守舍道：「我……我以前也讀高中……」

他的聲音不大，眼神也迷離起來，好像在回憶什麼，很快又皺起眉頭，似乎想到了不太愉快的經歷，乾巴巴道：「你……你們現在幾年級？」

時今嵐也覺得這人很不正常，說難聽點，像精神病院裏跑出來的瘋子。

但瘋子最受不得刺激，她警惕的同時，也好脾氣的回答，「高三。」

「那……那明年就高考了……我……我當時也要參加高考的……」青年接過話，後半句話明顯是聯想到自身經歷，可聽在兩人耳中卻格外彆扭。

這話說的，好似他要參加高考卻沒有參加成。

時今嵐和宋予遇不約而同保持沉默，青年也彷彿陷在過去的回憶里，時不時皺起眉，又動着唇瓣要說什麼，可最後沒發出聲音。

大清早的遇着這麼個人，着實挺讓人害怕的，恰巧公交車到站，宋予遇正想拽著時今嵐下車，青年先一步走到後門，踉踉蹌蹌下車了。

青年的行為舉止着實有些奇怪，司機也回頭看了眼，自從對方上車，他心裏一直毛毛的，好不容易把人盼下了車，不免鬆口氣。

公交車重新啟動，後面幾張陸陸續續有人上車，青年引起的緊張感也隨之散去，兩人抵達學校成為第一批進入考場的人。

郾城一中的考試座位號是按照上一次考試的成績排列的，期中考時宋予遇以一分的優勢超過時今嵐成為年段第一，這次當仁不讓坐在一號考場的一號位。

時今嵐盯着他的背影幽幽，對着他的背心比了個打槍的手勢，低頭翻閱昨晚打印的議論文素材，誓要在這次考試中將學神魚魚拉下年段第一的寶座。

隨着時間的推移，其他人陸陸續續進考場。

一個考場三十個人，高三（10）班佔了六個名額，四大卷王是其中之四，除他們之外，還有蘇溪可和另一個女同學樊思葭。

一號考場的順序流動性較低，高三（10）班作為高三年級最卷的班級，幾乎是其他班的眼中釘，大家兀自較著勁兒，都想把宋予遇和時今嵐從年段第一第二的寶座上踹下來。

但自從這倆傢伙登頂后，像被釘在第一第二的位置上似的，沒挪過屁股。這也讓火箭班的尖子生咬牙切齒。

打鈴聲響，老師發完試卷便抱着保溫杯去了辦公室。

郾城一中前三號考場實行無人監考制度，考試過程全憑學生自覺，按照校長的話說，成績是自己的，作弊是在騙自己，今天騙過了自己來日也騙不過高考監考老師的眼睛。

考場里只有筆尖摩擦著試捲髮出的聲音，兩個半小時過去，時今嵐伸著懶腰出考場，蘇溪可樂顛顛跑過來跟她對答案，尤知薇也抱着書包跟過來。

其他班的同學雖然把時今嵐當成競爭對手，但學習這種事又不是你死我活，只要不談成績，大家都是好朋友，自發湊過來一起對答案。

不一會兒，時今嵐和宋予遇周圍就圍了一圈腦袋，翻試卷對答案鬧哄哄一片，對到自己的答案和其他人不一樣時，總能聽到哀嚎聲。

正對着，時今嵐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頭一看，發現是班主任李漂亮。

啊不，李老師。

李老師高一帶他們的時候，剛剛研究生畢業，身高一米七，長著瓜子臉杏仁眼，皮膚白皙，平時化著淡妝，還格外會穿搭，為人風趣幽默卻不失嚴厲，10班眾人對她又敬又愛，因她本名叫李飄飄，又十分注重形象，大家私底下都叫她李漂亮。

高一時，司文跟着他那群社會兄弟混日子，是李飄飄逮著時今嵐和宋予遇兩個『保鏢』一起隔三差五去堵人，才把人擰回教室，後來也不知她和司文做了什麼約定，當初的黃毛小混混變成現在乖巧『禮貌』的副班長。

看到李飄飄的瞬間，時今嵐腦子裏略過一個非常糟糕且不成熟的想法——

班級團建怎麼能少了班主任？

她火速將這個想法抹去，掛上心虛的笑容，提着書包捏著試卷慢吞吞走過去。

李飄飄瞥她，「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都不敢抬頭看我？」

「那能啊，就是有點緊張下午的數學考試……怕考不好對不起您老人家。」時今嵐張嘴開始瞎編。

李飄飄信她才怪，時今嵐看着老實，實則非常不讓人省心，在校外經常幹些見義勇為的事情，這本是好事，奈何小姑娘仗着自己從小習武，有一次還跟拿着水果刀的混混肉搏，李飄飄接到消息時，差點昏過去，好在是沒出什麼事。

想到這兒，李飄飄忍不住道：「你每周上學放學的時候乖一點，不要四處溜達。」

時今嵐：「？」

她又幹什麼了？

宋予遇偷笑了下，被李飄飄逮著了，笑容瞬間消失，擺出一本正經臉。

時今嵐瞪他，她每次干好事都有宋予遇一份，這傢伙還好意思笑？笑你個大頭鬼哦！

李飄飄權當自己瞎了，不管他倆之間的小動作。

時今嵐正想問問她找自己什麼事，剛好到了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里有兩個穿着警察制服的青年正在和校長交談，聽到門口的動靜后，同時轉頭看來。

時今嵐和宋予遇同時在心裏打了個突，總覺得這倆人民公僕是來找他們的，兩人瞬間回想了一下最近有沒有做好人好事的經歷，包括喂學校門口的流浪貓都仔細思索了一遍，也沒想出到底有什麼需要警察找上門來。

校長和他們相當熟，當即道：「今嵐，予遇，過來這邊坐，這兩位警察同志有點問題想問你們。」

兩人對視一眼，乖乖喊了聲警察叔叔好后在他們對面坐下，誰都沒主動吭聲。

其中一人拿出筆記本準備做記錄，另一人則將一張照片擺到兩人面前，問道：「今天早上在公交車上，你們是不是見過這個人？」

時今嵐和宋予遇看向照片，一眼便認出來照片里的人是早上那個戴着鴨舌帽行為舉止有些奇怪的青年。

這張照片不太清晰，明顯能看出是從公交車的攝像頭中截取出來的。

時今嵐盯着照片，準確的說是照片里青年脖子後方詭異的幽靈紋身，那個紋身……和噩夢世界APP的圖標一模一樣。

她心裏漏掉一拍，腦袋裏想過無數個念頭，亂糟糟一片，好在足夠鎮定，沒有露出破綻。

宋予遇顯然也看到了這個即便在模糊的照片里也十分清晰的紋身，他點了點頭，疑惑道：「請問……發生什麼了嗎？」

兩人的神態都沒有異樣，但情緒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再聯合警察親自上門詢問的情況，一下猜到可能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給出照片的人道：「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八點整，他在濱江公園持刀砍死砍傷十餘人後自殺了，因為你們是最後和他有過正面接觸的人，我們例行過來做筆錄，你們不用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