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中學（3）

陶欣死死捂著嘴，不久前才因為情緒稍有緩解而慢慢回升的san值又腰斬般掉了一大截，已經只剩下49，且還在往下掉。

時今嵐拍拍她的肩膀，半蹲下身朝桌子底下摸索過去，很快她的手就碰到了一個堅硬且冰冷的東西。

【系統提示：恭喜54088號玩家發現線索道具「聖誕老人的祝福」，道具信息如下——】

【道具名稱：聖誕老人的祝福】

【類型：線索道具】

【品質：普通】

【是否可帶出副本：否】

【備註：聖誕節即將來臨，和藹的聖誕老人會在平安夜為每個孩子送來聖誕禮物，請保持期待哦~】

道具信息呈現在時今嵐面前，卻沒說怎麼使用，她閱讀過後，將胡亂塞在桌子底下的聖誕老人玩具取出。

玩具還在唱叮叮噹，身體從裏到外有白光和紅光交替，坐在雪橇上的聖誕老人懷中抱着一隻聖誕襪。伴隨着詭異的兒歌，聖誕老人木質的嘴部一上一下開合著，身體也用力瘋狂搖擺，像極了整蠱玩具。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我們嚇人多快樂，我們爬在你背上。叮叮噹……」

歌詞不止一句，時今嵐在陶欣驚恐的目光中將手指抵在聖誕老人的下巴上，用力一推，聖誕老人的嘴巴閉上了，兒歌也戛然而止。

陶欣連時今嵐也不敢靠了，捂著嘴的雙手越發用力，臉頰因為她的動作留下了明顯的紅痕。

正常人在這麼詭異的情況下，即便沒有被嚇到魂飛魄散，也不應該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冷靜。

她發現視線中的『張小淑』好像變模糊了，宿舍也更加昏暗，陰冷的氣息盤旋在她的腳踝處，並試探著往上爬。

時今嵐微皺了下眉，在陶欣耳邊打了個響指，見後者混沌的雙眼有了焦距，她道：「你的san值還剩多少？」

陶欣猛地咬了舌尖，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后才發現腳踝上根本沒什麼陰冷的氣息，『張小淑』也沒有變模糊。她玩過遊戲也看過不少小說，知道san值和人的理智有關，一旦掉san，代表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下降。

在她升起『怎麼查看san值』的念頭時，眼前立刻跳出一條能量槽，裏面的能量條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顯示的數字為41，且還在不斷下降40.9、40.8……

「怎……怎麼辦？我的san值只剩40了……」陶欣又慌了神，san值消失的速度又快了些。

她一邊對時今嵐的過分鎮靜感到恐懼，一邊又下意識依賴和同是人類的她。

「冷靜點，這不過是個遊戲，還是新手副本，沒你想的那麼恐怖，不要自己嚇自己。」時今嵐沒什麼水平的安撫著。

她不太會幹這種事，畢竟平時和同學、朋友相處，都是滾來滾去，你爸爸我爸爸，沒遇到過這麼弱不禁風的人。

陶欣胡亂嗯了兩聲，強迫自己不去看san值，並轉移注意力看向時今嵐手上詭異的聖誕老人玩具，忍着害怕問道：「這……這是什麼？」

「一個沒什麼水平的小玩具。」時今嵐的食指還抵在聖誕老人的下巴上，說話時，手指向下用力，聖誕老人的下巴開了，叮叮噹的詭異兒歌再次響起。

「咔——」兒歌消失。

「咔——」叮叮噹。

「咔——」消失。

「咔——」叮叮噹。

她好像找到了某種有趣的玩具，上下活動着聖誕老人的下巴，兒歌突兀出現又猛然消失，這情形要比歌詞的內容更令人毛骨悚然。

陶欣的小心肝顫了顫，內心默念——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54088號直播間-

【………………那什麼，我怎麼覺得這玩家有點詭異，她是正常人？】

【第一次看到這麼玩這個聖誕老人道具的玩家，簡直離大譜】

【這就是傳說中的用魔法打敗魔法嗎？只要我比鬼更恐怖，嚇破膽的就是鬼[狗頭]】

【啊啊啊啊啊我就喜歡這款，副本boss嚇玩家的戲碼早就看膩了[打賞地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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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通知：恭喜54088號玩家獲得直播觀眾打賞噩夢幣×100】

【系統通知：恭喜54088號玩家解鎖『噩夢商城』，噩夢幣可用於商城購買道具，請玩家謹慎使用】

時今嵐擺弄聖誕老人的動作一頓，思考了幾秒鐘后，沒有馬上去探索『直播』和『噩夢商城』。

陶欣見她停下了動作，吞了口唾沫后怯怯詢問：「你剛才在幹嘛？」

時今嵐捏著聖誕老人抖了抖，道：「看看它的構造，是個普通惡作劇玩具，可以遙控也可以手動。」

「遙控？」陶欣目光茫然，看不出這個木質玩具哪裏體現出可以遙控了？

時今嵐指了指聖誕老人身後的圍巾，那裏有個小小的感應燈，兒歌響起，聖誕老人全身都會亮起白光和紅光，在昏暗的夜晚中，感應燈便很難被發現。

「你是說……有人遙控這個玩具嚇我們？」陶欣渾身汗毛直立，這個猜測要比她不小心碰到聖誕老人的開關更恐怖。

時今嵐搖搖頭，從有些凌亂的書桌架子上摸出拇指大小的遙控器，道：「遙控器在這裏，剛剛的確是你不小心碰到的。」

玩具嘴部的機關很松，稍微用點力氣碰到就會張嘴唱歌。

陶欣緩緩鬆了口氣就看到時今嵐把聖誕老人玩具往口袋裏塞，再要吐出的一口氣卡在了喉嚨里，怎麼吐都吐不出來。

時今嵐並不在意她的反應，把聖誕老人完全塞進口袋確定不會掉出來后，說道：「我待會兒還有個任務要完成，你有接到任務嗎？」

這個副本是限時生存副本，說明只要在規定時間內活下來並完成主線任務就夠了，聖誕老人道具是線索道具，線索通常用於解密，還不確定系統後續會發佈希么任務，時今嵐暫時不打算分享聖誕老人道具。

陶欣嗯啊了聲，忙道：「有！有的！我的任務是今夜子時在404宿舍陽台對着鏡子洗……洗臉……」

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兩個字更是從喉嚨里抖出來的。

先不提宿舍的詭異之處，大半夜對着鏡子洗臉就已經夠陰間了，且鏡子通常和各種鬼故事脫不開關係。

時今嵐啊了聲，「那你這個可比我簡單多了。」

她要等『明亮的月光』才能大聲朗誦。

陶欣好奇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時今嵐便把自己的任務說了，走到通往宿舍陽台的落地窗前，落地窗的滑輪顯然有些老舊，她用力推了兩下才拉開。

滑輪滾動時，和凹槽互相摩擦，發出類似指甲用力摳抓玻璃后刺耳尖銳的聲音。

這種聲音陶欣平時也聽過，並不覺得有什麼，但置於此情此景中，便格外瘮人，連忙走到時今嵐身後獲取為數不多的安全感。

她踟躕著接上時今嵐的話，「那你豈不是要在宿舍樓大聲喧嘩？」

宿舍守則她記了個大概，大致意思是不能在宿舍樓里亂逛，不能大聲喧嘩，看到鬼要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宿管阿姨只是討厭大聲喧嘩的學生，沒說喧嘩了之後會怎麼樣？應該沒什麼大事。」時今嵐將落地窗完全推開，走進陽台看了眼天空，月亮還躲在雲層后，她沒辦法完成任務。

陶欣腦子裏循環著時今嵐那句『應該沒什麼大事』，嘴角不由抽了抽，那為什麼堵她的嘴堵得那麼乾脆利落。

似乎是察覺了她的想法，時今嵐解釋道：「守則中有三個情緒程度詞，第一個是不喜歡，第二個是討厭，第三個是仇恨。」

「第三條，宿管阿姨仇恨滿口鬼怪的學生，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情緒一旦升級為仇恨，你覺得她會做出什麼？」時今嵐反問。

陶欣被她說得哆嗦起來，緩慢回升到42的san值掉回了41。

有句話時今嵐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

這雖然是個靈異類副本，但誰敢拍著胸脯保證人類NPC不會殺人？

三條宿舍守則中的主體都是宿管阿姨，如果這個副本擁有完整的故事線，宿管阿姨應該是個很重要的角色，要是觸犯了她的禁忌被她幹掉，也是件合乎常理的事情。

【系統通知：恭喜54088號玩家觸發隱藏任務『宿管阿姨的秘密』，任務完成度0％】

時今嵐：「……」

不是吧？她只是用腦子想想就能觸發隱藏任務？

陶欣不知道時今嵐在短短十分鐘內反覆聽到了系統通知，接受自己進入遊戲世界后，她的san值波動就沒那麼強了，此時也努力打量著周圍環境。

陽台的光線要比宿舍內亮一些，可畢竟是晚上，依舊有限。筆直往外看時，能看到對面的宿舍陽台。

晾衣桿平行裝在陽台外，上面可見幾個衣架鈎，從陽台鏤空的設計可以看到晾曬在外面的幾件校服，除此之外，陽台邊緣的位置還擺放了一雙裹滿抽紙的運動鞋，和普通的宿舍沒什麼區別。

陶欣舒了口氣，移開視線去找自己任務需要的鏡子，立刻在洗衣台上看到了邊長三十厘米左右的正方形的牆鏡。

她穩住心神，想着快點完成任務，小聲對時今嵐道：「子……子時在一點前，我現在……開始任務，你可以看着我嗎？我有點害怕……」

她知道時今嵐沒有義務一直顧著自己，但沒有人陪着，她是真的不敢做任務。

時今嵐點頭，她也沒打算去哪兒，「我就在這看着，有情況拉你。」

陶欣連聲道謝，也不敢去動宿舍的臉盆和毛巾，準備打開水龍頭用手洗臉，反正任務也沒說要怎麼洗，只要對着鏡子就行了。

她將手放在水龍頭上，冷到手指打顫的溫度讓她腦子裏一閃而過『紅色血液』『一撮頭髮』『一隻眼珠子』之類曾經聽過的鬼故事，又硬生生甩了甩腦袋，把那些東西全都驅逐出去，緩緩將水龍頭擰開。

手指粗細的水流竄了出來，並沒有她臆想中那些糟糕的東西。陶欣懸著的心往下放，伸手捧了一小抔凍得她手指發紅的水，朝臉上抹去。

冰冷的溫度讓牙齒都顫抖起來，陶欣還沒聽到系統提示音，便又抿唇再去捧水。

此時，月光從雲層中穿出，悄無聲息照進了陽台，也照亮了鏡子。

陶欣似有所感，抬眼看向鏡子。

鏡中，面容模糊的女人穿着一襲白裙，正學着她剛剛的動作給自己洗臉，發覺有人看自己后，她對着鏡子外的陶欣露齒一笑。

那森白的牙齒像鋸齒一樣咬合著，上面還掛着肉絲和血液，兩瓣紅唇越裂越開，直到嘴角與耳根相觸，女人才張開牙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