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合一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推理。
畢竟今天就是節目組滯留的最後一天,再加上馬場的徹底失敗。
可想而知,吳偉平絕對不會放棄這一晚的機會。
此時此刻,楚江煙的話音落下,腳步聲果然自暴自棄的再次響起了。
與此同時傳出的,是一個無奈的女聲:
「什麼狗?
不是我說,楚江煙,你罵人的方法有點過時了。」
聽著身後的聲音,楚江煙這次是實打實的愣了一下,如今轉過身去,語氣是難得的詫異:
「姜覺?」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我也不是有意跟蹤你的,」
從後面的拐角走出來,姜覺臉上寫滿了無奈,如今攤開手道歉道:
「節目組讓我在回程的車上繼續直播,但我想起來吉他沒拿,所以回來,就看到你……」
話還沒說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繼而驚愕的看著楚江煙——具體說是她的背後,然後有些結巴的開口:
「那、那些人是——」
楚江煙應聲回頭,終於看到了她等著的人——滿身橫肉的幾個男人,從拐角處慢慢走了出來。
最前面那個男人的面具上有一道黑色的疤痕,如今咧著嘴角,露出了一口黃牙:
「臭婊子,好久不見。」
——這才是楚江煙真正想要看到的人。
這一刻,看著小巷深處的地痞流氓,再看看自己身後一臉懵逼的姜覺,
站在雙方中間的楚江煙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按照本來的計劃,準確來說是邵嶼的計劃——那是在酒店換衣服之前,邵嶼給她塞了個應急手機之後說的內容:
邵家需要拿到證據,所以要讓吳偉平在試圖動手的時候被抓個正著,這樣邵家才能制裁他。
也就是說,楚江煙先需要對上吳偉平,然後去給邵嶼電話,他在附近就會帶人立刻趕到,人臟俱全。
大致就是這樣。
身為一個剛剛上任的領導者,邵嶼的計劃並不算成熟,甚至可以說是漏洞百出。
比如楚江煙要是打不了電話怎麼辦?要是吳偉平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怎麼辦?
但好在執行人是楚江煙。
所以她在計劃之外,稍微的控了一下場。
具體來說的話,就是她在比賽拍攝期間都呆在了飯店內。
光天化日之下,吳偉平就算再心急也不敢直接進來鬧事。
所以這也就應了楚江煙的作風,不會把爭鬥就不會放在直播間的明面之上。
然後等比賽結束準備返程,節目組的攝像機也休息了,
她就可以先給邵嶼打電話,再送走姜覺,最後一個人走進小巷。
到時候邵家的人剛好趕到,吳偉平也可以抓住時間下手。
針尖對麥芒,她則順利離開現場,還能趕得上節目組來的下一班車,一切都是這麼剛剛好。
但事情從不會百分百按照計劃順利發展。
就比如現在。
此時此刻,邵家的人沒趕到,來的反而是個完全不知情的姜覺。
再加上吳偉平帶著身後的小弟們步步逼近。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此刻在黑暗裡更是毫無阻攔,對於楚江煙的惡意不加掩飾的傾瀉而出。
楚江煙的心裡還算冷靜,但姜覺已經徹底懵了,如今被嚇得渾身肌肉繃緊,下意識就想逃走。
但看看身前纖弱卻依舊腰桿挺直的楚江煙,她一咬牙,還是把楚江煙護在了身後:
「你們別過來,我報警了!」
「報警?」吳偉平站在了十米開外的地方,繼而哈哈大笑,
「最近的警局到這裡也要十多分鐘,誰能現在來救你們?」
說到這裡,他的視線從姜覺慢慢轉向了楚江煙,然後啐了一口唾沫:
「之前讓我跪在地上的時候,你一定很得意吧。
那麼現在呢,臭婊子?還能得意的起來嗎?」
說著,他死死的盯著楚江煙,想從她的臉上看出恐懼后怕的神情。
可他失敗了。
明明他都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但女人的臉上根本沒有一絲驚慌。
但是憑什麼?憑什麼她還不覺得害怕?
此時此刻,看著這樣的楚江煙,吳偉平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
取而代之的是,則是心底濃濃的怒火。
當眾下跪、生意失敗、手下被抓……
他在這個婊子身上已經失敗了太多次。
而沒有人,沒有人可以這樣對他吳偉平!
「兄弟們,給我動手!」
吳偉平猛地大喝一聲,邁步向楚江煙衝來。
看著這幅場景,姜覺下意識就要拽著楚江煙跑。
但她發現自己站在原地,絲毫動彈不得。
因為從內心深處,她清楚的知道。
她們走得太遠,遠到根本就逃不出去了。
而此時此刻,她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對方的拳打腳踢,或者是等待一個奇迹。
可是姜覺也知道,奇迹是從來都不會發生的。
從來都不。
看著衝來的幾個五大三粗,姜覺的眼中已經透露出了隱隱的絕望。
在這一刻,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頭就是握住楚江煙,像是瀕死的兩條魚,渴望著從對方的身上汲取一點力量,來應對未知的恐懼。
然後姜覺真的這麼做了,慢慢的伸出手,然後抱住了——
——抱住了楚江煙的大衣。
「啊?」
姜覺冷不丁被大衣塞了個滿懷,愣了一下,看著楚江煙的表情帶著全然的懵逼。
大衣?
你怎麼把大衣脫下來了?
雖然你也許真的很熱,但這麼緊張的情況下,你能不能忍一忍啊!!!!
「抱歉,暫時幫我拿一下,」
楚江煙如今沒有為崩潰的姜覺解惑,而是輕輕的眨了下眼睛,
她此刻脫去了大衣,就穿著調酒的那一身。
修身的襯衫馬甲,袖口處還蹭了一點不知道誰的口紅印。
如今楚江煙活動了一下手腕,看向步步逼近的吳偉平,然後突然輕輕笑了一下:
「十分鐘是嗎?」
從警局到這裡有十分鐘。
「用不了十分鐘,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聽著楚江煙的話,姜覺此刻更是滿臉疑惑,完全沒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
如今她正想開口去問,卻突然眼前一花,就看見楚江煙突然就從面前沖了上去。
「???」
姜覺這是真的懵了,張大了嘴巴,下意識就想拽住她,
「等等,你打不過——」
他們的。
突然,姜覺的話卡在了嗓子眼當中。
她感覺自己的嘴巴僵住了。
還有胳膊。
還有身體。
一切都因為震驚而僵住了。
而她渾身上下唯一在動的,就是眼睛。
自己這雙瞪得滾圓的眼睛,如今正跟隨著楚江煙的運動軌跡而左右移動。
透過自己的眼睛,她正眼睜睜的目睹著一場關於肢體動作和拳腳暴力的美學。
如何借力打力,如何控制肢體,如何用最小的力氣打倒對手……
關注這些問題,姜覺完全都沒看懂。
但她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楚江煙為什麼要脫掉大衣了。
也明白了,楚江煙在十分鐘以內能做什麼事情。
但與此同時,她也有了新的問題。
至於這個新的問題,就是……
「楚江煙你……」
姜覺靠在小巷的牆上,看著面前地上躺倒的一片,忍不住繼而喃喃自語,
「你別告訴我,咱們國家真的只有我不會武術。」
「不是武術,」
楚江煙把最後一個對手的胳膊卸力,伴隨著殺豬般的尖叫,她繼而無奈一笑,
「只是簡單的搏擊術而已。」
當然了,其實也沒那麼簡單。
更像是各國防身術精華的合集,再加上常年健身的力氣。
最關鍵的是,她被綁架五次以上、死亡威脅二十次以上、還有數不勝數的實戰經歷的堆疊。
身為一個豪門總裁,楚江煙的二十多歲,人生閱歷可是相當驚心動魄的。
而在這種人生裡面,區區一個吳偉平真以為算得了什麼對手?
她早就說過了,只是個可有可無的磨刀石而已。
想到這裡,再看看小巷那頭終於趕來的邵家人,楚江煙的表情里寫滿了平靜的無奈。
可惜了,他就連這點作用也沒發揮出來。
如今她拉起腿軟的姜覺,從她手裡接過大衣,一邊對著驚愕的領頭人微微點頭,輕描淡寫道:
「交給你們了。」
說著,她也不顧邵家全然懵逼的表情,便帶著姜覺邁步離開了現場。
而姜覺,在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經歷了突然被堵、陷入絕望、死裡逃生、懷疑自己的眼睛、最後到懷疑這個世界的五大階段。
此刻,她的心臟突突跳得飛快,只得獃獃地被楚江煙拽著走,然後從嗓子眼擠出了一句話:
「我、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如果你還要問剛才那個問題的話,」
楚江煙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這真的不是武術。」
「不、不是這個問題,」
姜覺結巴了一下。
如今她看著身邊楚江煙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句話如過電一般在腦海閃過,繼而脫口而出:
「我的新歌,你願意當MV的女主角嗎?」
這倒是楚江煙也沒想到的問題,如今啞然失笑:「什麼?」
「新歌,」
在黑暗之中,姜覺的眼睛卻慢慢的亮了起來,閃爍著光芒一般,
「實話實說,我的詞和曲都沒開始寫。
但MV,你願意來拍嗎?」
雖然身為一個頂級的自作詞自作曲歌手,但姜覺的生活中很少談起過音樂。
至於為什麼,大概是因為近幾年的時間,姜覺沒出過多少歌曲。
頂多是唱唱寫好的廣告歌,開開演唱會炒炒冷飯,因此也一度被認為是江郎才盡。
甚至業內盛傳,姜覺不會再寫歌了。
娛樂圈的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個禁區。
所以就連撕叉旅行團平日互懟的這麼厲害,也沒提起過姜覺的音樂。
沒有人會想到,這首被萬千歌迷期待的、同樣也是所有人都覺得等不到的新歌,會來得這麼突然,而又這麼心潮澎湃。
只有楚江煙,被邀請的楚江煙,她根本不知道其代表的意義,如今只是微微一笑:
「那你就要找我的經紀人了。」
聽著這標準楚江煙式的回答,姜覺忍不住也跟著啞然失笑:
「好,我會去問問的。
對了你別忘了幫我保守新歌的事情。
以此交換,我也會對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
這就是聰明人的處事方式了。
其實姜覺大可以不把新歌的事情說出來。
但彼此握著對方的秘密,關係才會更加密切。
想到這裡,再看看垂著眼睛整理衣袖的楚江煙,姜覺忍不住有些恍惚。
就像是度過了一場生死大劫,第二天也要去辦公室上班的割裂感。
……這就是楚江煙的生活嗎?
姜覺的內心隱隱有些激動,像是真正走到了水潭裡面,看到了隱秘的一角。
此刻,呼吸著煙花燃盡的夜晚空氣,姜覺也抬起胳膊,跟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也就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毫無預兆的停下了腳步。
楚江煙往前多走了幾步,才發現姜覺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她:
「怎麼了?你還好嗎?」
姜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在原地獃獃的站著,深呼吸了片刻之後,她才獃滯的開口。
黑暗之中,她臉上的表情竟然比剛才還要驚恐:
「你還記得我跟蹤你之前發生的事情嗎?
我本來上了車,節目組讓我開始直播,但我忘了拿吉他,所以回來,然後跟上了你。」
我突然想起來。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身上的直播攝像頭就是開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