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1的批鬥班會

周1的批鬥班會

等到我上一年級,印象中的小學算上老師、教導主任、校長還有做飯的廚師一共也就只有七八個人,也可能是高年級的老師沒怎麼見過,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印象。我們小學最初的校長是村裏的老村長,有人說小學就是經他的手才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可謂是大功一件。上一年級的時候,學校的校長從高年級學生嘴裏聽說是一個大胖子,站着低頭看不到腳的那種,個子還不高,跟個大水桶似的。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所以對於他的印象只能純靠想像。一年級的老師,是村子裏退休的教師,按照輩分,我應該稱呼她為「媽媽」(其實是嬸嬸的意思),因為是我們班主任的原因,所以不管是校內還是校外,都很怕她,但是她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她家後院裏有一顆很大很大的桑葚樹,每到了桑葚成熟的時候,她都會邀請在大街上到處瞎跑的我們去她家裏面摘桑葚吃。一年級的課程很少,好像是只有語文、數學、思想品德、體育、音樂和自習課,除了思想品德課由教導主任上之外,其他所有的課程都是由她來負責。語文和數學課就是常規的課程,音樂課呢,其實算是一節媒體課,一周兩節音樂課,在每間教室的黑板旁邊有一台電視機和DVD機,在上音樂課之前,老師就會安排家裏有音樂光碟或者動畫光碟的,帶來學校在音樂課上看。現在比較有印象的就是一張兒歌的光碟,什麼數鴨子啊、丟手絹啊之類朗朗上口的兒歌。有的時候自習課上也會安排播放一些動畫片或者兒歌,當然是需要在不被校長發現的情況下才可以。

要說這一年在學校里有什麼事情是比較讓人難忘的,好像還真沒記住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印象最深的,那就是每一個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課的班會了。因為小孩子么,年紀小、好動,所以每次的班會老師說的最多的就是安全問題,不要去爬水塔掏鳥蛋、不要騎自行車、不要去河岸玩等等,可以說是吧我們經常去的地方都拒絕了個遍。可是小孩子啊,天性就是愛玩、反抗、再帶些叛逆,所以老師禁止的地方成了我們最愛去也經常偷摸去的地方,不讓乾的事兒也成了最想去乾的事兒。

比如說:爬水塔摸鳥蛋。因為村裏的水塔就在老家的旁邊,儘管搬去新家之後離得遠了,但是也是挺近的路程。周末最喜歡乾的事情之一就是去水塔那邊玩,一個荒廢的院子裏,北側是水電房,中間就是水塔,緊靠水塔南側的是一個常積滿水的小坑,南側就是堆滿磚頭長滿野草的閑置院子。小時候就愛打鬧,人手一根筆直的樹枝,又別名「油菜花終結者」,揮着棍子就在這裏面斬殺着野草,相互扮演着神鵰俠侶中的大俠們,圍着水塔底座躲貓貓,你追我趕,繞到你的背後突然的就打你一下,然後在你的追趕中,如秦王繞柱一般繞着水塔轉圈圈。水塔的鐵門大部分時間都是關着的,剛開始的時候,只能好奇的趴在鐵門口順着縫隙往裏面瞅,努力的想要看清漆黑內部到底是什麼東西,順着門縫的光,不斷扭曲轉換著身位,但也只能看到一部分牆壁和通往二層的夾層缺口,其他的什麼都看不到。趴在門口看着那缺口處投下來的亮光,就好像是那勾引人一定要上去一探究竟的神秘國度光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大門即使被鎖上了也能被推開一道很大的縫隙,那把鎖也漸漸的可以被輕易的撬開。自從發現了這個情況,我們就儘可能的躲避著周圍人的目光,悄悄的順着縫隙鑽了進去,

終於如願到達了水塔內部。因為大門只留着縫,所以裏面很黑,呆在最底層,抬頭能看到的就是二層帶缺口的夾板和一副通往二層的的鐵梯子,以及那順着二層夾板空擋滲透下來的亮光。周圍則是潮濕陰暗、脫落部分水泥塊的的圍牆,地面上則滿是掉落的水泥殘渣,時不時還會滴落幾滴水珠,除此外,一層再沒有什麼東西了。幾個人在底下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順着梯子往上爬,因為塔內的潮濕環境,鐵梯子潮濕並且有的地方晃蕩不穩定。我們一個跟在一個屁股後面往上爬,兩兩之間間隔也就是兩三個台階的高度,二層距離底面大概是個五六米的樣子,在往上爬的過程中,很容易腳底打滑踩不住,難免不會被嚇到。等從缺口處探頭看向二層時,沒有想像中門後面是財富的樣子,眼睛順着二層的夾層看到的只是一地的鴿子羽毛和鳥屎,然後就是各種浮毛之類的東西。爬上來站穩腳后,先是圍繞一周,這裏的牆壁比一層能幹燥,但也是破爛的脫落了一層的水泥。正西側有個用鋼筋格擋起來的小窗,沒有玻璃。鴿子們就順着這個窗戶飛進來,地上的羽毛和取暖用的浮毛之類的東西,也都是它們從這裏叼進來的。正東側有另一幅梯子是通往三層的,可是三層被封的死死的,根本就上不去。環顧一周,在地面靠牆的一側,好像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低下身子仔細看時,原來是用稻草和浮毛遮掩著一窩的鴿子蛋,忙招呼小夥伴們上前圍觀,不一會就在這一層發現了好幾窩鴿子蛋,高興壞了。但是也知道不能瞎搞,於是商量著人手一隻,揣兜里就又原路返回了,下來後手裏捏著蛋就在大街上向別的小夥伴炫耀。有了這一次經驗之後,爬水塔摸鳥蛋就成了周末的一大趣事。當然了,做壞事總有被人抓住的時候,每到周一下午的班會時,總有那麼一兩位女生站起來給老師告狀,她們什麼時候又看到誰誰誰去爬水塔了,咱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就是不承認。

比如說:不要騎自行車。那會家裏的自行車還是鳳凰牌的有樑的自行車。我開始學習自行車的時候,因為個子矮,一個人根本扶不起來這輛又大又重的自行車,只能靠爸爸在車後面扶著座子,我雙手把著車頭,一隻腳從車樑下面掏過去踩着踏板,還不會踩一整圈,只能一點一點的踩着半圈甚至還沒有半圈,還要不時的低頭看自己的腳,基本都不怎麼抬頭看路。就這樣一點一點的往前挪移著,現在想想,可能我剛開始學自行車那會,車子可能都不是我踩動的,而是爸爸在後面推起來的。每當速度起來后,自己是又興奮又害怕,就怕控制不住會摔倒,忙給爸爸說:爸爸千萬不要鬆手啊。可能天下的父親都有一個習慣吧:那就是越不讓鬆手,我就要鬆手。於是,當我聽到那答覆的聲音變小的時候,我回過頭就看到爸爸踏踏實實的站在離我三四米遠的地方,傻眼了,整個人瞬間更慌張了,一個沒控制住,就直接摔倒在地,腿重重的磕在地上,車子還壓住了半邊身子。疼啊,我就哭啊,忍不住就跑回去給媽媽哭訴告狀。從那之後,好長一段時間再沒有碰過自行車了。等到我可以自己控制住車子的時候,是在二年級。趁著中午爸爸媽媽上完班回來休息的時候,就偷摸的把車子推出來開始騎,在沒有人扶的情況下,我已經可以踩着半圈速度不會很快的在街上騎起來,儘管頭頂還是火辣辣的大太陽,臉上也是因為緊張因為熱留下的汗水,可是真的很興奮。當速度起來的時候,我只管往前騎,但同時也完全忘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好像還沒有學會怎麼停下來。一想到這裏,我就又開始慌張了,不敢再加速了,控制着速度慢慢降下來,就要伸腳在地面上摩擦讓車子停下來,可是,想法是好的,現實卻是很殘酷的。因為腿短,根本夠不着地面,只能盡量的把身子重心壓低儘可能的去夠地面,可是,另一隻腳根本撐不住我的身體,整個身子從車子上滑落,只聽見「咚~~」的一聲,胯部狠狠的撞在自行車前面的架子上,那酸爽,可太難受了。緩了好久,才顫微微的推著自行車回到家裏。在那之後,儘管沒有學會如何正確的使車子停下來,但也算是掌握了另一種停車的方式,就是有些費胯費人。但是,俗話說:孰能生巧。從開始的狠狠的撞擊,到後面的刻意躲避輕輕撞擊,直到最後的無痛撞擊,也算是把停車的技巧研究到了極致。等到可以穩定的控制住自行車后,每到中午或者下午爸爸媽媽下班回家的時候,沒一會就可以在大街上看着我騎着自行車一點點前進的身影。同樣的,在每個周一下午的班會上,也會看到在班級里站着挨訓的我。

再比如:不要去河岸玩。村子裏基本上都是種小麥和玉米的,現在也是,那會家裏面還種了八分地的蘋果樹。種莊稼自然是需要用水澆灌的,於是在村子南邊不遠的地方,就有一條橫跨在平地上的水渠,我們都稱它為河岸。其實就是一條長長的,深不到兩米,底部寬度不到兩米,頂部寬度在三四米,部分落水澗深四五米的長水渠。這條渠我現在不太清楚源頭在哪,終點又在哪裏,只是知道這條水渠養活了四里八鄉好幾個村落。這個地方除了是老師叮囑不要去的地方,更是家裏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去玩的地方,好像是因為淹死過好些個小孩,還從裏面漂過好些個屍體。可是因為沒有實際見過,所以也沒有當做一回事,非常喜歡也特別願意去玩的一個地方。我們喜歡沿着河岸一路走,一路走一路摘花斬草,從我們村裏向東一直走到一處樹林茂密,蘆葦叢生的地兒,夏天就在樹蔭下跳到水裏去游泳嬉鬧,脫光了衣服從河岸邊上就往水裏面跳。剛開始我跳了幾次都沒有任何問題,等到下一次跳的時候,剛跳下去腳底沒站穩,滑了一下,直接整個人栽倒到奔流的水裏,雙手使勁兒扒拉着揮打着,想抓住可以借力的東西,但是什麼都抓不住。想努力板正身子站起來,也是根本就做不到。整個人就在水裏折騰著,腦袋也是忽上忽下,眼睛就看着那一浪接着一浪的水浪花拍打着我的側臉,想大聲呼叫,卻被猛灌了好幾口水,根本就喊不出來。周圍的小夥伴看到我的樣子,短暫的驚訝后,就一塊往我身邊移動,最終在她們的幫助下,我才從中心撲騰到岸邊,抓住了一根凸起的樹根才緩過勁兒來。等上了岸,坐在地上緩衝,才發現自己控制不住的不停在抖,胃裏也是一陣噁心,可能是被那不怎麼清澈的水給反應到了。也是從這次險些溺水之後,我對深水有了很深的恐懼感,不敢下水、不敢游泳,也抗拒長時間待在水裏。回去的路上,還會碰到一些高年級的學生,小心的看着他們一臉嚴肅的假冒說代替老師來巡查怎麼怎麼的,看着他們的手從我們的胳膊上或者腿上劃過,留下一些因為被水浸泡后留下的白印子,囂張的說我就知道你們下河玩水,就要告訴老師的話語。除了更害怕然後就是討好他們不讓告老師,看到我們驚恐的樣子,然後他們轉身哈哈大笑的離去,留下一臉惶恐不知所措的我們,我們也只能強撐著互相安慰自己。沿河岸往西則會一直走到移除落水澗,這裏是距離最近的一處帶閘門控制落水的地方,高處到低處一共有三米高的斷差,每當灌溉完莊稼,河渠乾涸的時候,從這裏往西就會留下一片淺淺的水窪,隨之留下的還有青蛙、青蛙的蛙卵、一些不知名的小魚苗。人手一隻隨地撿拾的塑料瓶子或是膠袋,再拿着就地取材自製的簡易的撈網就開始了捕魚人的行業。把那一串串的跟黑珍珠似的青蛙卵,一股腦的就往瓶子裏面裝,情況好的時候可以裝滿兩三個瓶子。用自製的撈網先伸到水底,然後趁著小魚苗放鬆警惕,猛地抬起,總會撈到幾隻小小的魚苗,裝到裝些水的瓶子或者膠袋裏。基本上都是草魚苗,最大的也不過就是半個食指的長度。有的時候還可以抓到一種全身透明,甚至可以看到一條紅紅的魚脊柱的不知名小魚,這種魚遇到最大的也不過是半個手掌的大小。甚至會抓到一兩隻小青蛙,也可能是癩蛤蟆吧,小孩子完全不知道怕是什麼,一隻手抓住一隻,就塞進瓶子裏面去,最殘忍的一次,就是幾個人突發奇想,就在水閘旁邊的水泥台上升起了一堆話,從旁邊的灌木上掰下來一根木頭,就把青蛙串在一起烤了起來。從開始的不斷撲騰到悄無聲息,再到之後的漆黑,沒有想像中的香味,倒是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臭味。這些只是一些經常做的小事情,更多好玩的事情都發生在這一條河岸上。一次兩次的,總是會被人發現,然後你就可以在新的一周的周一班會上看到總有那麼幾個人在教室站着挨批。

這些事情呢,是周一班會上被拿出來說的最多的事情,也因為這些事情,我們幾個人是被女生告狀最多的人,從而導致我們也成了被教育最多的人。但是,老師的訓斥教育是一部分,玩的盡興才是我們最關注的一部分,今天說,明天就忘,也就是左耳進右耳出的態度。屢教不改的慣犯,最終迎接的自然就是家長的混合雙打。

記憶中的水塔,那道通向水塔內部的鐵門已經被鎖死,那些曾經還能支撐我們往上攀登的梯子也已經掉落了好多,每當儲滿水的時候滴滴答答像下雨一樣往地面滴水的情況現在也消失不見了,村裏也已經不從它這裏取水吃了,但是它還是依舊高聳在那裏,就像是我們村落的標桿,指明著歸家的方向;記憶中的鳳凰牌自行車,也已經在很久之前就退休並離開了我的世界,可是那騎着它在街上兜風,一次次卡襠的經歷,每每想起,那酸爽的痛感還是那麼清晰明了,不由得就打冷戰,而這個痛感也成了它留給我的最深的牽掛;記憶中的河岸現在也已經被翻修成了全程水泥打造的全新河渠,也算是升級換代了,鳥槍換大炮了,但是他還是跟以往一樣,依舊像是一條橫跨在四里八鄉的長城一樣,鞏固並守衛着我們這些村落;記憶中的那一次次周一班會,現在卻再也沒有人會站起來向老師告狀,我們也不會再受到老師的批評和教訓。記憶,可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啊。讓人欣喜,讓人憂愁,但最讓人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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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講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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