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新的一天。

對於高中生來說,平平無奇的、非常常規的上學日。

海拾茲給麵包抹上果醬，順帶夾上兩片新鮮的菜葉子，蓋上麵包片,滿意地看着新出爐的「小漢堡」。

醬是迪克早上買早餐時帶回來的草莓醬，很甜且很紅得很鮮艷,跟黃的麵包片綠的葉子混在一起，看上去十分鮮甜可口的樣子。

他把小漢堡舉給迪克看：「這樣會很好吃。」然後期待地看過去。

按照慣常的操作，迪克會對這種吃法做出些評價，或是樂呵呵地把小漢堡接過去，品嘗后和他再探究一下這種吃法。

一般來說都是這樣的。

只是這次,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迪克盯着小漢堡,神遊天外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從一開始的恍惚，漸漸變得若有所思，隨後又憂心忡忡起來,跟海拾茲說：「嫩葉子就更要注意了,不能……」

海拾茲舉著漢堡：？

他感覺自己和迪克不在一個腦迴路里。

就帶着點困惑，慢慢把手收了回來,瞅著迪克的表情,乾脆自己咬了一口小漢堡。

迪克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盯着他自己面前的麵包片好一會，咬牙切齒地像在想什麼。

「快點吃哦,哥哥。」海拾茲看不下去了,看着時鐘提醒道,「你快要去上班了。」

迪克這才拿起麵包：「哦,好。」

但顯然還興緻不佳,吃了一會，突發奇想地：「海拾茲，今天下午放學我接你吧。」

海拾茲：「我成年了哦，而且還有彼得。」

「我知道。」迪克用手撐著桌子，一臉嚴肅地，「但防的是另一種人身安全，別說你這個小屁孩，就連彼得這傢伙，老實說我也很不放心。」

海拾茲：？

海拾茲又覺得困惑了。

迪克今天一早上，似乎都在說他不太理解的話題，警惕一些不知道什麼東西，還怪怪地討論嫩葉的保護措施。明明昨天還算正常的一天啊。

雖然已經有點習慣，自家大哥偶爾飄到外太空的奇怪思維，但每次迪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時候，海拾茲覺得自己還是充滿了問號。

不過沒關係，他對哥哥的一些神奇想像充滿包容，雖然比迪克小，卻也很有大哥哥風範地說道：「我不是小屁孩，不過你要是想接的話，那我們放學后就一起去吃晚餐吧。」

這句話顯然取悅了迪克。

迪克欣慰地點點頭：「好，果然還是哥哥最重要對吧。」

海拾茲：…到底在跟什麼較勁？

—

也許是受迪克一大早的不對勁所賜。

老師在台上口若懸河地講授知識的時候，海拾茲又收到了幾條奇怪的信息。

他看見抽屜里靜音的手機屏幕反覆亮着光，心裏有點疑惑。

瞅了幾眼，實在沒忍住，從老師的講授里轉移注意力，將書本微微下拉，擋住他在書桌下方擺弄的動作，摸出手機查看。

海拾茲的交際圈子實在不大，終於有用武之地配備的手機，通訊錄里除了新加的哈利和內德兩個小夥伴以外，就基本上是韋恩家和兩個聊天室網友。

而會給他發消息的，正是韋恩家的幾個大小家長。

布魯斯發來的消息乍一看很正常。

一如往常問他學業，跟他說周末回來的事情，叮囑海拾茲，把沒搞懂的題目留着回來，可以問他、阿福或者提姆。

託了布魯斯和阿福佈置難題的福，海拾茲在家學習的課程，其實早就在學校進度前面。所以現下在學校的學習主要是鞏固和自習，真正的推進度還得要韋恩家幾個手握多個

博士學位的大佬來。

海拾茲大致看完消息，對著書想了一會最近不太會的部分，正想回個好。

卻又見着最後幾句。

【dad：……】

【dad：我並不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孩子】

【dad：至少作為父親，我不是很想認可那種外星人】

又出現了！奇怪的話！

迪克和布魯斯是達成了什麼共同認知嗎？

海拾茲對着手機嘆氣，關掉和布魯斯的私聊窗口，轉而看其他人的信息。

【提姆：你真是給我一個大驚嚇，海拾茲，怎麼會是那個人，天】

【提姆：哎，算了，等你周末回來，我們再好好討論一下】

海拾茲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嚇着他了。轉而回了一段省略號。

【傑森：周末，我也回來】

【傑森：好好學習】

海拾茲：！

海拾茲喜歡這條信息：【好！！！】

說實話，出來幾天沒見家裏幾個人，他在紐約，居然已經感到思念的情緒了。

很想見到那幾個傢伙，然後在自己從小長到大的房間里打個滾，摸出飛行棋和提姆他們下，吃阿福的小甜餅。這一切要是能有不常回家的傑森在，那就是加倍快樂。

接下來是達米安。

【達米安：他們在打什麼謎語，搞不懂，反正我也先發一條】

【海拾茲：你不要湊熱鬧啊】

達米安好像這時候很閑的樣子，迅速秒回：【這叫學習，你也好好學習吧】

【海拾茲：你個初中生才不要教訓我】

【達米安：我的武器精通技巧能讀博士你知不知道】

【海拾茲：那又怎樣，初中生略略略】

【達米安：嘖】

【達米安：明天回來是吧，你等著吧】

……放狠話了。

海拾茲收起手機，停止逗貓行為——雖然他還是很想再逗一兩句。

畢竟感覺這個謎語人的世界，好像只有他和達米安是正常的。

—

「昨天怎樣？」

下課後，哈利和內德來找海拾茲，連帶着把彼得抓過來了。

彼得嘆口氣，很好說話地摸了張凳子坐下來，在旁邊看他們討論。

「什麼怎樣。」海拾茲說，「就是進去玩了呀？那個遊樂園設施還挺齊全的，謝謝你，哈利。」

哈利摸了下鼻子，對上海拾茲漂亮清澈的眼睛，突然有點說不出來的心虛：「啊，不用。」

他打量著海拾茲，看海拾茲眼睛還是亮晶晶，沒有羞澀和別的微妙情緒，頓時放下心來，知道就算自己讓他們兩個湊一起，估計也沒發生什麼更進一步的事情。

「是情侶票，這嚇了我一跳，」海拾茲樂滋滋地，「但是裝作情侶就能進去了，還挺划算的。」

彼得吃了一驚，震驚地看向哈利：「情侶票？」

「是啊，本來你們不用，我估計也要找人配合一下，一起進去玩。」哈利淡定地說，「確實挺好玩的吧，不過，你們是怎麼進去的？」

「我和克拉克牽手，然後售票員就放我們進去了。」

「牽手？」

「這麼簡單？」

海拾茲認真地點頭。

「這種牽手？」說這話的時候，內德不聲不響地捉住彼得的手，給海拾茲展示他們交握的樣子，期待地等待回答。

彼得汗顏，看向握手的地方：「……哇，好怪。」他有點想像不出高大的克拉克和海拾茲兩人握手裝情侶的場面。

然而事實就是這麼發生了。

海拾茲：「」呃，是這樣吧。」

內德和彼得恍然大悟地點頭，隨後觸電般瞪着眼睛鬆開手。內德甚至一本正經地和彼得說：「我有女朋友。」

彼得撞他一下：「再開玩笑我給你一拳。」

……海拾茲看着。

他突然又覺得不太一樣。他和克拉克牽手的方式，好像不僅僅是這樣。

海拾茲恍惚了一下，試探性地彎曲胳膊，做出昨天挽著的姿勢，隨後張開五指，微微彎下手指。彷彿要和空氣十指相握。

昨天，應該是這樣偽裝的，甚至在人群里也是這樣交握的。

哈利注意到，問他：「怎麼了？」

海拾茲搖頭：「沒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看向彼得。

彼得其實也是和克拉克一樣的朋友，他們之間友情程度不見得比克拉克低。甚至彼得還是最開始接近海拾茲的朋友，有着同齡人的更多話題，還是個很善良的大好人。

但是……還是不一樣。

他想了一下，能夠想像出自己和內德一樣，對彼得做出像朋友拉手一樣的動作；

可是交換一下，他卻完全無法想出，自己像對克拉克一樣，與彼得十指交握挽住臂膀的畫面。

再換一個人。無論是哈利、內德，他好像都無法做出這樣自然的舉動；

哪怕和家裏的兄弟們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也似乎意味完全不一樣，酸澀的甜蜜氣息只會在兄弟們的舉動中，變成自然的家庭暖氛圍。

「所以……」海拾茲自言自語，「這些動作，我好像只能和克拉克主動做出來，這說明、這說明……」

——說明。

「說明你喜歡他？」

！

海拾茲攥緊手上的筆，一瞬間感覺心臟砰砰跳，機械地扭過頭看說話的人，喉嚨卻像哽住一樣，很努力想說些什麼，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否定的話。

說話的是哈利。

他給海拾茲這反應嚇了一下，又無奈地笑嘻嘻看着：「你這什麼反應啊，有這麼驚訝嗎？」

「……嗯。」海拾茲說話有點卡地，「你這麼說的話。」

哈利不在意地：「是嘛，其實我覺得你們這很好看出來啊。」

他靠近一點海拾茲，說：「所以我說的對不對？」

這句話是很正常地說的。

但在當事人心裏，卻是翻江倒海，捲起一池漣漪；正常的聲調反而像地獄傳來的引誘之聲，幽暗地詢問當事人心底的藏起來的、不一定被察覺到的情感深處。

【我喜歡克拉克】

這句話是疑問句。

作為友情的話，那當然是喜歡；可作為愛情的話，卻會讓人很遲疑。

海拾茲想。

所以，他可以自然地和克拉克十指交握，會不噁心和克拉克有可能的親吻和肢體接觸——原來這些很早就很明顯了，這些都是因為，他作為愛情地對克拉克有好感。

那就是喜歡吧。

【所以，的確是喜歡克拉克的】

「嗯。」海拾茲說，「你說的是對的。」

他後知後覺地覺得有點羞澀，臉一點點地紅了：「所以，我現在是在暗戀吧？」

這種滋味酸酸甜甜的，明明沒有吃糖，卻也這麼覺得，這就是暗戀的感覺嗎？好神奇。

哈利：「呃……暗戀？也行吧。」

他微妙地停頓了，看着海拾茲神遊天外的表情，嘴邊那句話想吐出來，又生生按捺著咽下去了。

哈利想說的是——你確定是暗戀，而不是雙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