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縴手挽天傾（二）

「所以，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是不是我就應當不存在呢。」

邪光透過光罩扭曲著白玉台上空間，如浪潮般蔓延向郝然，光芒更是隨著枯槁魔指的衝擊越發濃郁，而光罩瑩白光亮愈發暗淡，更是被魔指撞出咔咔聲響！

紅爪郝然一時之間都被這邪光所控，昏昏沉沉。

邪光的照耀下，郝然意識漸漸模糊，記不清自己是誰的同時，還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存在。

光罩外的如淵漆黑能夠埋沒一切，於這等漆黑中還被枯瘦巨指轟擊的白玉台宛若一葉扁舟，在漆黑的虛無上，依靠著小舟上僅存的熒白光芒，抵禦著黑暗之中邪物瘋癲的侵襲，可船主卻昏迷不醒，這艘小舟的命運也完全未知。

此等攻擊之鬼魅可謂前所未見，郝然自然沒有準備，他元神近一載以來未嘗一敗，自然對元神攻擊放鬆防範，縱然他通過身騰紫雲擁有元神化刃的能力，可他現在的狀態也用不出一二。

「我確實應該是……」些許的邪光伴隨著郝然的自我懷疑滲入他的元神之中，將他的元神稀釋淡化，「不存在？」

「我，應該，確實是，不……」

郝然元神之中念頭剛起，他大半的元神就不復存在一般徹底透明，彷彿只要他確認自己不存在於世界之中，他就會消失殆盡，於此界除名。

「存……」郝然恍惚間就要道出最後二字，存字尚未出口，漆黑虛無之中遙遠處突然傳來聲音！

「嗡！！！」

竟是劍鳴！

那劍鳴伴隨著初如米粒的光輝一道疾馳呼嘯而來，短短數息便橫渡這冰冷虛空，米粒光輝更是陡然成日，攜朝陽般火熱光芒降臨白玉台萬丈之外，如大日現黑夜退般將魔指邪光碟機散一空！

郝然體內邪光也被朝陽一併逼出體外，熾熱光芒照射元神，很快恢復元神完整，更是將他神智一併喚醒！

「什麼東西？！」郝然爬起身來看向光罩之外，除去仍不死心孜孜不倦的枯槁魔指以外，讓他更為震驚的還有那帶著劍鳴飛速襲來的烈陽！

「少年郎！」那烈陽之中竟傳來雄厚男聲，聲音朝氣蓬勃如晨曦，語氣溫暖如陽光，隨著飛來烈陽一同由遠及近，「你可算從袖珍世界出來了！」

「你是？！」郝然驚訝道，他並不知道眼前來人是敵是友，防備溢於言表。

「哈哈哈哈哈！！！待滅了這魔尊指再同你敘舊！！」烈陽終於來到眼前，郝然這才看清烈陽真貌。

那哪裡是什麼烈陽，那分明是把猶如陽光鍛鑄的長劍，長劍紋路古樸，劍身上刻烈陽二字，劍形卻猶如流星一般細長，若不細看，甚至會讓人以為是一線陽光凝實，而男人聲音就是從長劍之中而來！（第七章的結尾有交代）

「用些自己神域內的假神神通，真是有夠不害臊的三帝！」男聲厲喝，「越活越意識到自己不過虛妄了嗎？！」

「給老子破！！！」

烈陽劍速度陡然提升一節，炙熱之意驟然爆發，細長劍身虛無之中拉出數道熾色虛影，就要洞穿枯槁魔指！

枯槁魔指當即調轉矛頭，指尖朝向襲來長劍，凝聚層層邪光擋於指尖之前，更是針尖對麥芒，爆射而出迎上烈陽劍！

「好膽！」男聲戰意激昂！烈陽劍再放光芒！「來戰！！」

劍光魔指驟然交鋒！

郝然原以為的驚天動地的爆炸卻並未發生，只聽天地之間，一聲氣球破碎般的「嗖」聲響起，劍光就貫穿整個魔指，於白玉台旁停滯當場。

反觀魔尊指，指尖顫抖著朝回烈陽劍所在之處，郝然目視其上，一道串聯指尖指尾的透明空洞赫然其上，魔尊指的指尖指甲被直接擊碎，邪光也變得極為稀薄。

「燃。」男聲輕聲道。

下一刻，那貫穿傷中瞬息燃起大日烈焰，魔指連屈伸的機會都無便被燃成灰飛！

「區區偽法，也敢同真物較量？」雄厚男聲驕傲道，劍尖轉向白玉台內郝然，劍尖微微下點，彷彿低頭躬身，「少年郎，好久不見。」

「前輩。」郝然元神連忙躬身執了個晚輩禮，不管如何眼前之劍也是救了自己，「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見過前輩？」

「自然是在星空之中。」烈陽劍不假思索答到，「你還從我身邊劃過去嘞！」

郝然一愣，隨即過去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席捲了他的腦海，他當然見過星空，進入此方世界之後，他見過太多完全不同的星空。

可唯獨只有一片星空，他是自成一星劃過去的。

那便是天靈法傳法空間的星空！

那些星星真的都是活的？！都代表一個修鍊天靈法之人！？

「前輩莫不是您也修鍊天……」話音未落，郝然身前烈陽劍劍尖突然朝向郝然身後。

「稍後再敘！你身外萬界有變故！」烈陽劍急切道。

「你元神歸體，我也能一道出去！」烈陽劍又道。

「好！」郝然點頭答應，當即意識重回肉體。

就在重回肉體的一刻，他眉心靈台處一燙，烈陽劍細長劍身變作虛影，透過靈台處穿出，來到幻星天上，看的一旁焦急觀察郝然身軀的老四一跳。

「什麼鬼東西？！」老四看出此劍不凡，但不知敵我當即就要動用困陣將之困住。

「王真君！稍後再同你詳談！三帝分身已經開了二眼，再拖下去等到空間穩固，下來的可能就是分魂了！」烈陽劍成為虛影越過老四瞬發的困陣，如若出入無人之境，眨眼的功夫更是直接穿透幻星天護天大陣，甚至大陣主動開口避讓此劍。

「烈陽子前輩！」見到大陣如此反應，宗靈老四驚呼道！

烈陽子？！懷中那本陣法大全上的推薦者不就是烈陽子？！郝然心湖頓時泛起陣陣漣漪。

那豈不是就是說，烈陽子是修真者的人，自己跟烈陽子修鍊同一種功法，自己恐怕同修真者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甚至自己白玉台真正用處，對方也完全知曉。

甚至更有可能，自己為何來到此處，亦或者如果回到原來世界，修真者都有答案！

可烈陽子未給郝然提問的機會，萬界虛空之中的戰事已經呈現壓倒性的狀態，時之主由先前的壓制轉為被壓制，兩隻眼睛周身遊走的三帝分身已經不可同日而語，身體更是部分同萬界虛空相融，虛實的不斷交替使得時之主的時間法則不再完全奏效！

「你很弱。」開了二眼的三帝分身顯然智慧也一同提升，「你的力量並不完整。」

「屏障的大小使得你的神權僅僅只能傳輸不多權柄進入萬界。」

「所以你才選擇拳腳同吾相鬥。」二眼灰身精準的閃開時之主足可滅界之重的拳頭，面對同時裹挾歲月浪潮襲來的水袖，他瞬息同虛空相融，時間無法侵蝕虛無，同樣無法對他造成傷害。

「吾甚至不需要同你爭鬥。」二眼分身語音空洞迴響虛無之中，嘴上雖說不需爭鬥，實則突現時之主身後虛無，一指點來，時之主衣著之中的一鳳就被直接轉為虛無，空留一凰悲鳴，向衣袍之外的已經再度轉為虛無的二眼灰身噴射無力的鳳凰滅世炎。

時之主當即凍結時間瞬移離開此處，可剛想倒流自身卻又被虛空之中突然出現的二眼分身一拳擊於小腹，如新星爆裂發出的刺眼白光過後，時之主身形倒飛出去的同時，不可避免的又虛幻些許。

「再用下去你的權柄，你這具無根之木又能堅持多久。」二眼灰身浮於時之主身前十丈，兩隻帝眼冷漠的注視時之主的傷勢。「萬界終究是吾主至高天神域的下界，你只是過客。」

「主欲驅客，你留不下來。」二眼灰身道。

「虛實權柄都捨得下放分身，三帝好大的氣魄。」時之主絕色容顏揚起獰笑，「再下一步是不是要真魂下界了？！」

「待你能攻破吾的虛實權柄再說吧。」分身喃喃道，當即又要再度融於萬界虛空之中，時之主更是御起水袖化作歲月長河回護身周，嚴陣以待。

「唔！」突然，即將徹底轉為虛無的灰身痛唔一聲，兩隻帝眼更是齊齊看向小腹，那本應已經轉成虛無的小腹，此時正插著一把不止何處而來的劍，劍身更是將原本已經轉為虛無的小腹強行洞穿，彷彿無視虛無一般！

「見……見……」沒等灰身說話，劍柄出浮現一道人影虛影，虛影身著青衣腦後浮有一磅礴光相，僅僅是虛影都讓人能感覺到其身心的熾熱之意。

虛影開口道。

「什麼時候爾等這些偽神也敢自稱掌握虛實權柄了？」烈陽子虛影平靜道。

「問過我們了嗎。」烈陽子又將烈陽劍狠狠向前一送，更多的灰身身軀被烈陽劍直接頂出虛無！

虛實權柄在烈陽子的功擊之下完全不存在，觀戰的時之主更是爆退千丈，同眼前之人拉開距離，鳳眼之中忌憚之意毫不掩飾的流露。

因為眼前之人天克神明，他們的存在本就是執掌權柄的神明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拼盡一切都要將他們掐死在搖籃之中，只可惜他們太能偽裝掩飾自己的存在，並且因為一旦修鍊到最後，觸碰到他們體系的最終境界以後。

他們擁有名為「真實」的力量。

不懼任何權柄任何法則，對付他們只能憑藉實打實的靈氣仙法。

他們名字是禁忌之中的禁忌，存在更是被萬界稱之為邪魔外道。

「半步……見真……」二眼分身喃喃道。

「爾等偽神，也配稱執掌法則權柄？」

「你的所謂虛實，不過虛妄罷了。」烈陽子道。

「權柄這等上不得檯面的假術，就不要拿到我輩修真者面前了。」

【作者題外話】：將第七章的伏筆收回了，時隔100多章，本書的書名也逐漸開始呼應了，並且可以告訴大家的是修真跟修仙先前幾乎是一個體系，但是到最後的一個等級就會分道揚鑣，彼此對世界的認知也完全不同，更類似於兩種不同的信仰所至的力量屬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