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晉陞靈果凝虛丹（九）

「速退！」老四手背向後一揚，示意郝然速速離開此地，「寂滅之下，生機斷絕！」

「三帝篡改世界了！他們動用法則了！」

「快走！」老四怒吼道！「無垠滅道光需要時間！」

「現在就用？！三帝還沒有現身！」郝然問道。

「寂滅不過是三帝眨眼的產物！」老四回頭吼道，「無垠滅道光就是為了對付它準備的！」

「除非撐過他眨眼，否則他連投影都不會降臨！」

「因為不值得！」

「就剩一道了！激發需要時間！快走！」

遠處天際此刻已經再無半分色彩唯存那死寂般的灰，天空大地樹木甚至鳥獸都被那灰色侵染，無任何一物可以逃脫所謂的「寂滅」，皆被盡數籠罩，凝固成了死氣沉沉的灰。

沒有仙法的華光，沒有駭人的聲勢，只是如此安靜的席捲一切。

無處反擊，無法還擊，攻擊從何處而來都無從知曉。

郝然心底突然升起一絲懼意，但被自己狠狠壓了下去。

懼怕沒有半分作用，只會讓自己的判斷出現誤差。郝然深知這個道理。

撤？可撤到哪裡去？

他環視四周，灰色從天地四方齊齊蔓延，朝著幻星界的中心吞沒而來，連光都一併染成絕望的灰，將此天地之間一切的顏色都盡數抹除。

「無垠貫界光！」

既然無路，那便打出一條路來！

郝然雙手掐訣，合十胸前，目視湧來灰界，怒喝道！

「伐天！」

無垠貫界光陡然劃開眼前空間，拉出耀眼白線，刺向前方灰潮！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但當無垠貫界光迎上湧來灰潮，僅僅沾染上星點灰色，瞬息之間，通體轉灰，剎那消散空中，連半分微風都未曾激起。

郝然不信邪，連連高呼伐天，數道無垠貫界光在他九倍靈氣吸收速度加持上連發出來，朝寂滅灰潮爆射而去！

可無用，寂滅似乎不屬於某種物質亦或者是某種靈氣的結合，更類似一種現象，一種法則變更后產生的現象。

似乎是幻星天萬物生機法則被篡改為萬物死寂，而這種修改僅僅是三位至高眨眼所至。

僅僅是眨了眨眼，就造就了眼前無法阻止的死寂降臨。

所謂一念天地變換。莫過於此。

「三帝……原來是這種東西嗎……」本以為三帝不外乎是種可視強者，卻未曾想到是掌管世間底層法則的神明。

這樣的存在，不是他這等還肉身存在於世的「凡胎」觸碰的到的。也不是他現有手段能夠反擊的到的。

就像原本打算拿起刀和拳頭驅散家門外的不速之客的他，打開房門卻發現侵略之人是能夠碰觸到自己自己卻無法碰觸之人一般。

自己手中的憎天，他看向腰間牢牢插著的漆黑憎天，斬不了這種東西。

怎麼辦？郝然捫心自問，卻沒有半分辦法，無力感將他的心間籠罩。

「莫慌！」一道聲音響起，不是老四，是從白玉台上傳來！

紅爪開口道：「事到如今你想這些有什麼用？！給本神退！」

「再不退！寂滅來了！」紅爪喊道！

郝然這才抬頭，身後灰潮距離自己不過百想遠，那股悶沉的死寂味道已經隱約傳入鼻尖！

「退！退回城牆裡去，退到中樞巨炮！」

「你兄弟的無垠滅道光，滅的就是這種法則更改！」紅爪提醒道，「天道亦是法則！」

「那他怎麼還不轟丫？！」郝然邊退邊問道，「既然是對付這種法則！這都還剩多少了？」

談話間，寂滅灰色已經攀上城牆，將城牆天地靈晶內的靈氣通通寂滅，使得靈晶沒有靈氣的支撐，散做滿天飛塵，卻並未翻飛，反而就想喪失了靈性，直直墜落地面。

「靈氣也能寂滅化？」郝然瞳孔一縮，豈不是所有的仙法類手段全部沒用？！

突然，他身後的中樞巨炮發出了泄氣般的排氣聲，他立即回身，身後巨炮原本層層亮起的青光的符文，伴隨著城牆的天地靈晶碎裂成灰，竟回退熄滅起來！

「該死！能源沒了！」上空傳來老四崩潰呼喊，「滅道光無法滿載發射！」

「我！你？」郝然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堵死在嘴裡，短短半秒不到，先前燃起的希望火苗就再次被現實掐滅。

「能射多少射多少！」紅爪吼道，「能滅多少滅多少！」

「再不用，都得死！」紅爪聲音癲狂，垂死掙扎之際也沒有架子可以再端了！

「媽的！你說的對！」老四猛地點頭。

「伐天！！！」

老四驟然伸掌印向當空，再一翻手，掌心朝天五指虛抓，手臂向上一推！擎天一般朝著覆蓋整片天空連光都吞沒的灰色寂滅推了過去！

「嗡！！！！！」

衝天光柱拔地而起，純白能量點亮整片中樞天空，成了天底下當下唯一的光，這光彷彿要將天地之間的灰生生逼退！還幻星一片朗朗乾坤！

「轟！！！」

純白光柱狠狠撞擊在籠罩頂空的寂滅灰域之上，被灰域將光柱之中殺伐靈氣寂滅過後，卻仍舊被滅道光在灰域之上留下一個亮點。

一小撮白色的火焰，於原本不應存在一物的死寂灰域上存留了下來，看似虛弱實則如初生太陽般旺盛。

很快，光再度出現在幻星天天穹之上。

白色火焰陡然燃燒起來，不止不休地向所有被寂滅籠罩的地方蔓延起來，頃刻，滿天死寂被蒼白火焰取而代之！

再然後，三息過後，郝然周遭一切曾被寂滅籠罩之處，皆被火焰傾覆！

世界耀滿白光！

寂滅被滅道光的火焰生生逼退！開始向外倒捲起來！

森林恢複色彩，天空再現碧藍，生靈再度啼鳴起來！世界不再灰暗！

「本神說什麼了？！天道亦是法則！滅道光能滅天道！亦能滅死寂！」紅爪亢奮道。

「沒什麼好怕的凡胎！」紅爪道，「既然你走上這條路，本神就陪你走到最後！」

「但是你不能先慫！」紅爪的話如鍾錘般擊在郝然心頭之上！

「別高興太早！不可能這麼輕易……」老四聲音傳來，但話音還未說完，只見滿天寂滅灰域在白火還未蔓延過來之前，向幻星天外的一點極速收縮成團，滅道白火失去了薪柴，不過轉瞬就熄滅殆盡。

未等幾人探查那寂滅法則組成的灰團，突然，那灰團右側從團中伸出一隻完美到肌肉都無一絲缺陷的臂膀，隨即是其餘三肢，皆是每一分一毫都完美到無法再完美下去，只是四肢就已經堪比郝然曾經見過的任何一件為了完美而打造的藝術品，彷彿這四肢以及即將出現的身體，都是天道嘔心瀝血級別的產物。

不過眨眼瞬間，一具身體連同頭顱一併浮現灰團之上，那身體更是完美至極，只不過頭顱上卻並無面孔，僅有：一片空白。

那人體靜靜漂浮在幻星天在，身體正面沖著幻星天，卻並不做任何多餘動作。

靜立幾息后，他舉起食指，要向臉頰中心劃去。

「嗡！！！！」

但一道本應徹底消耗殆盡的炮管亮了起來，並無預熱也並無吸收能量，也並未高呼伐天，只是白色衣袍之中手指輕勾，完全不亞於先前那一炮的無垠滅道光爆射出來，轟向天穹之外那個即將有變化的。

「大炮口前玩變身？我要能讓你丫變我王字倒著寫！」老四怒罵道！

「轟！！！！」轟擊如同鎖定般精準命中那新生人影，那人影本就是殘存寂滅構造，更為強橫的力量也並未降臨之際，本質仍是能被無垠滅道光威脅的存在，當然不敢大意，中止行為的同時雙臂交叉讓大量寂滅灰色擋在身前，生生抗下此擊！

磅礴白火消耗燃燒吞沒著寂滅之力，原本還算凝實的灰色人影頓時透明不少！

還不算完，老四再度輕輕勾手，又是兩道無垠滅道光交替發出，一前一後夾擊灰色人形！

「不是說用完了嗎？！」郝然質問道，「不是城牆晶石沒了沒能量了嗎？」

「你這玩意都快打成連發是幾個意思啊？！」

沒等老四回答，紅爪竟先鄙夷開口道：「你是怎麼能覺得一宗的壓軸武器是要各種預熱吸收能量才能發動的呢？」

「要是真遇上不當靶子的強敵，你還要跟他君子協定等你大炮預熱好了再開？」

「那不等著任人宰割？！」

「況且誰會將自己宗門改變命運的武器的能源如此外露？」

「還讓人隨意拿仙法在裡面亂轟？！」

「你兄弟當初都不阻攔你，你居然還想不到這一點？」

「切，你也是真沒腦子凡胎。」紅爪譏諷道。

「嘿嘿，老三你腦子裡的兄弟說的真對。」老四並未回頭，嘲笑倒是早一步傳入郝然耳朵里。

數到無垠滅道光的轟擊之下，灰色人影將戰鬥從硬抗轉為向後逃遁，白火對於他這等法則集合體幾乎等於天敵，多道滅道光他再扛下去只會徹底消散。

老四仰天長嘯，滅道光連射，層層疊疊確保滅道光不會隨追逐距離磨滅。

「盡量讓他防守，不能讓他逃下去，尤其是朝臉上划……」紅爪顯然對人影的行為不算陌生，話音未落，寂滅人影陡然提速，朝滅道光之外騰挪一瞬，使得滅道光連續的攻擊暫時失去了目標。

「糟糕！」老四激發新的滅道光轟向灰色人影還要再要一瞬。

兩瞬時間，可以決定很多事情了。

灰色人影抬起手指，剎那間於臉上劃開一道創口。

創口不大，大抵是人眼的幾倍大小。

但，那傷口向兩邊分開，睜開了一雙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睛。

「三帝分身！！！」老四相隔萬里見到那隻眼睛也不由得急呼出聲。

毫無感情的眼睛轉了一下，目光隔著萬里注視郝然，似在看將死之物一般，將郝然牢牢鎖定，激得他一陣惡寒！

隨即，那人影朝向他，遙遙向下一指。那面孔上的眼眸更是微微一張，一種更加無法形容篡改就在這一指之下發生了。

沒等郝然反應，他突然看見陣法碎裂成片化作齏粉，天穹徹底割裂，大地成塊漂浮空中四周飄散，中樞更是成了金屬碎屑飛舞滿天，其下潛藏著的晶石礦脈也被切分成塊，緊接著他看見了自己的腿，漂浮到自己的眼前。

他本想抬手摸摸自己，他卻發現手的感應已經不復存在了，好在眼球還在眼眶之中，挪動眼球肌肉向身下看去。

他渾身如同這天地一樣，成了大大小小的碎塊，彼此不再有任何的聯繫。

換言之，他碎成塊了。

「這是，什麼。」他蠕動嘴唇說道，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道什麼時候了，失去血液失去臟器失去身體失去丹田使得他眼眸的視野已經發黑，恐怕腦死亡也就在片刻過後了。

「這是……」紅爪的聲音響起。

「崩滅……」

原來，差了這麼遠啊。郝然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