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另1位道士
「道士第一次來勘周，想必還不知道我們這裏的一些避諱吧？」
少卿問到。
「剛剛來的路上這位仁兄已經給我講過一些，也略知一二。」落山指著自己身邊的絳衣官。
「哦，原來如此。」少卿瞥了一眼絳衣官，似乎有些不滿，「那落兄應該明白，咱們勘周之所以富足殷實、安居樂業，就是因為萬福爺庇佑著咱們。」
少卿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冊子，遞給落山。
「所以千萬不要做萬福爺討厭的事。這冊避諱書，你拿去看，明日午時前歸還就行。」
落山接過這個封面嶄新的小冊子，似乎根本沒人翻過，上面以瘦長的字體寫着「避諱書」三個字。落山正要翻開看看裏面的內容，卻被一隻手攔住。
「別着急，待會有的是時間看，我還有別的要事與落兄商量。」
落山收起避諱書，謹慎的抬頭，視線不敢過高以至於看到後邊的大塑像。
「還有什麼事？」
少卿吸了一口氣，雙手背腰，轉身踱步，一邊說到：
「是這樣的，三月以前的十六日另有一位道士也來到了勘周，我是親自去迎接他的，可不曾想卻連面也沒見着，我太常寺幾位衛卒就遭其殺害，當場暴斃四人，死狀其慘，身軀分為數塊似被利器切割。幸而有萬福爺庇佑，我才得以保全性命。此事立即觸怒了勘周城主周紡，他下令全城搜捕此道士，但三月過去，非但沒有抓到，反倒損了不少兵卒，一直鬧得人心惶惶，甚至士兵間傳出了這個邪道長著四隻手，殺人無形，敬稱為「四手」。久而無果，士兵又懼怕，搜捕的事就逐漸擱置了，本來那邪道也沒什麼動作，我就以為他已經離開勘周了，這樣自然最好，可誰曾想最近他又開始不安生，各家各戶的墳墓接連被刨，棺材被開，屍首不見蹤影，起初只有一兩家，現在總共已經有一百二十七戶的祖墳被刨開，挖去了屍首。
「這件事再次鬧的滿城風雨，百姓不敢再將屍首置於墳中，紛紛挖出棺材藏在家中，據說周家的墳也被那邪道刨了，周紡雖沒有明說，但暗中給了我寺很大壓力。」
少卿說到這裏，停下了腳步。臉色轉為陰翳，聲音低沉下來。
「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有一位萬福爺生氣了，百姓刨墳藏棺犯了它的一個大避諱，我們若久久不能解決的話，就會招致萬福爺的怒火，那可不是一個什麼「四手」能夠比得上的，你應該明白吧？」
少卿收起陰翳的神色，站直身體，正常的說到：「所以，若是落兄在此閑來無事的話，不如也來找找那位「四手」的蹤跡，事情若成，太常寺必有重謝！」
這個重字被少卿拉的很長。
「反之，若是落兄有事要緊，無瑕顧及，那也千萬不要擋了我們的道，與我們過意不去，就是與萬福爺過意不去。」
「我亦知落兄神通廣大，此處若稍事功夫，不消片刻就能拿了那個邪道。與勘周太常寺友，則與天下太常寺友，不知落兄意向如何？」
落山這才回過神來，他剛剛正因為那邪道竊屍的行為而大感震驚，心中有了一個最壞的猜測。
莫不是他？不可能！他早就失蹤了，怎麼會在這裏......
落山甩開腦中繁雜的念想，正色說到：「我幫你們尋他，你們若是有他的消息也及時告訴我。」眉目間似有冷酷的寒芒。
少卿立刻喜上眉梢。「好說！好說！落兄果真仗義，
與別的賊道士好不一樣......」
............
落山被少卿請到了饗殿後邊的一間屋子裏，佈置簡單，僅有一張床、一個柜子、一扇窗，不過卻也整潔，落山還要來一隻燭台。
搖曳在昏暗屋子裏的火光，似乎也帶來一些不起眼的溫暖。
聽少卿所說隔壁的一間屋子可以沐浴，他會叫人準備溫水，久居障中的落山確實有沐浴的需要，但這地方的詭異落山是有所忌憚的，他在這裏便有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他可不想被這裏的人發現自己身體的秘密。
沐浴這種事還是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落山一邊想着掏出一直放在身上的香袋，打開發現裏面的香花美草已經將近潰爛，所剩無幾了。他抬起手臂聞了聞，但鼻子對氣味依舊不敏感，也聞不出個所以然來。人間想必不缺香料，明日下午去集市上看一看吧，落山這樣想着。
正在這時外邊響起了磬長的鑼聲
咚——咚！咚！咚
四更天到了。月至中天。
駝背的更夫手上拿着一個饢餅啃著，忽然他注意到藏在巷中陰影的一個人，正伸出一隻手招他過來。
他立刻跑了過去。隨即也被陰影囊括了。
「老爺，您怎麼來了？」
那人藏在陰影里看不清面目，但單憑其華貴的衣着就彰顯出其出身的不凡。
「我聽說又來了一位道士。」
「是啊，剛才我看見他被人帶到太常寺里了，據說是少卿指使的。」
「踏馬的！這個太常寺，呸！」陰影中的人咬牙切齒到，「它們的消息每次都比我們快。」
「不說這個了，東西都散出去了吧？」
「當然了，老爺，您瞧！」駝背更夫打開自己身上的一個包袱，裏面空空如也。
陰影中的人點了點頭。隨手灑下一地碎銀子，而後轉身消失在巷子中。
叮叮咚咚，更夫跪在地上一邊撿一邊磕頭：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正在他拾銀子時，忽然聞到一股詭異的花香，冰冷的金屬緊貼在他脖子上。冷汗自額頭冒出，流向胸前。
他緩緩抬起頭，不敢有過大的動作，脖子旁的利刃彷彿隨時都會帶走他的生命。他終於看到了那個人：一襲素衣，面目冷白，渾身異香。
落山聽到打更后，便跳出了太常寺，跟了這更夫一段距離，但他剛剛與那位老爺的接頭對話落山卻沒有聽見，那古怪的陰影似乎能夠阻絕聲音，於是等那陰影中的人一走落山就持劍架在了更夫脖子上。
第一次見到這位更夫時，落山便起了疑心，因為此人身上竟帶着不少生魄！倘若是別的道士可能還認不出來，但是對於落山，這簡直不要太熟悉，這可是他賴以維生的東西。
早在城外破廟中他便是在吸食那魑魅的生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