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兔子

五:兔子

鴻鵬商貿公司的迪卡奢侈品店,是大連高端消費行業的榜首,因其種類齊全,品質保真,一直生意興隆。

徐穎和鄭丹丹她們這種層層篩選下來的成手銷售,都是心思靈透人情練達的高手,不然怎麼跟有錢人打交道。

當然,他們的收入也很可觀,在普遍工資三四千的如今,基本工資加提成,高的時候能開到上萬,這在打工界也是佼佼者了。

也就戴鑫這樣家境,吃頓飯千八百的不在乎,能跟她們玩到一起。

吃完飯,把人送回公寓,陸歡和戴鑫回到住處。

「兔子,咋回事?」戴鑫沖茶:「你不是跟那個勇哥有啥過吧?」

身材高壯的炮頭紋身社會大哥王光勇,三十來歲,正是人生好光景,走路都是橫著的。

後來他又來了一次,還跟幾人喝了一杯酒。

這一次,他審視的目光一直在陸歡身上,還問了陸歡怎麼來的,工作具體幹啥,在哪住。

陸歡都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再次強調乘車的日期。

王光勇也沒多問,若有所思地走了。

陸歡長的黑瘦,有一雙鄉下人清澈的眼睛,給人的感覺本分又樸實,實在沒法把他想像成一個小偷。

「我跟他能有什麼過,這貨在火車上調戲人家小姑娘,還讓人給揍了,我咋說?~

勇哥,你讓人扇嘴巴子我正好看見了。草,這好嘛?」

陸歡發現自己越來越會撒謊了。

戴鑫也笑,然後認真看着他,認真地點頭:「行啊兔子,你這手可以。」

「可拉倒吧,那個徐穎才是高手,奢侈品店裏練出來的姑娘,咱是駕馭不了,太厲害了。」陸歡搖頭繼續說:

「她說那個高光勇當半個家,其實就是點他,讓他別胡說八道,鬼著咧~」

陸歡喝完茶去洗澡,戴鑫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語。

徐穎用話點高光勇,戴鑫真沒聽出來,但陸歡說出來之後,再結合那句「奢侈品店練出來的姑娘駕馭不了,太厲害了」,就很明顯了。

徐穎用話點高光勇,陸歡又何嘗不是用話在點自己。

再也回不去校園那個時候了。

大家都不再是曾經那個少年。

在大學的時候,同寢的楊松柏是學生會主席助理,人穩重成熟,自然而然大家都推崇他,尊其動物園老大。

但他很忙,在學校兼了一堆事,為了方便休息,時不時還跑外面租的房子住。

這就讓戴鑫這幫小弟使喚起來不太順手,便嚷嚷當老大的不體察民間疾苦。

楊松柏被纏煩了,就說,你們是不是瞎,有事不會找兔子,他擺不平再找我。

陸歡也嫌煩,動物園老大,就是叫着好聽,其實就是保姆。

小到叫起床、霸佔籃球場,大到找老師、擺平宿管、要女生電話,誰管誰頭疼。

楊松柏就威脅他,不管也行,不管跟我進學生會。

從這,戴鑫他們才知道,原來悶聲不響的陸歡竟然是領導相中的人。

於是,校里班裏寢室里、凡有啥擺不平的,就都找他。

大夥好奇怪,一個小縣城的黑小子,平時蔫不拉幾隨大溜的貨,也不知啥能耐,居然啥事都能搞定。

好奇一問,

他就裝逼,「有山羊在前面頂着呢,這點事算個屁。」

說那意思,事都是山羊出的頭,他不過跑腿而已。

那時候大家都是學生,也沒啥城府,

回頭逮住山羊問:脫褲子放屁有意思嗎?

結果山羊說,事我就沒管,都是兔子辦的,你們也別矯情,有個人好使就行唄,霍霍他去,我忙……

直到後來,有人說看見班花陶望舒壁咚陸歡,眾人皆不信,故意在班裏大聲問陸歡初吻給了誰。

陸歡跟平時一樣,焉聲不語。

結果陶望舒自己站出來了,說:「我親的,怎麼了?」

當時山呼海嘯,敲桌擂鼓,舉班嘩然。

大夥實在不明白,這頭蔫豬怎麼就把一顆好白菜給拱了。

陶望舒可是真白菜。

白,是那種粉嘚嚕的、瑩著一層絨絨的白。

這個楊貴妃的老鄉身材還有點沒長開,但相貌嬌美,活潑大方,學習好,還是美術興趣組的社長,據說家裏有礦。

大夥刨根問底追根溯源,最後才知道,為了擺平宿管,兔子陸歡求到了陶望舒,陶望舒則讓他當三天模特做交換。

然而,當陸歡脫掉上衣之後,當時美術社女班,一大半傻妞差點窒息過去。

誇張的形容他虎背猿腰,六塊腹肌和人魚線宛若石刻,那種堅韌和流暢堪稱絕品,要不是陶望舒近水樓台突然出手,非搶的頭破血流……

動物園裏的小夥子們都覺得扯,一幫沒見過男人的傻妞,怕是眼睛壞了。

於是,回寢室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給兔子扒了,拿着小棍讓他學雕塑……

看上去也就一般,皮膚有點淺棕色,再長得結實點,其他也沒啥。

大家都打籃球,使點勁誰弄不出來幾個塊,都差不多嘛。

當然,某些器官大家選擇了忽視,沒人提起。

又過了一段時間,猴子跑回來說,原來美術社的人體模特都往身上抹油,那玩意誰抹了都顯得杠杠的!

儘管這個「誰抹了都顯得杠杠的」讓他們的自卑感稍微減輕了一點,但總覺得就此放過太便宜他了,於是,幾個人抓住山羊商量,必須打掉兔子的「囂張氣焰」。

結果楊松柏淡淡道:「他倆成不了。」

事情不幸言中,畢業之時陶望舒來寢室哭鬧過兩次,非讓陸歡跟她南下工作,但陸歡還是堅持回家。

陶望舒傷心如十娘沉江,揮淚而去。

陸歡平常如舊,跟他拒絕陶望舒的話一樣,畢業就回了小縣城林海。

直到如今,同班群里就兩個人不說話,

陸歡,陶望舒。

戴鑫不清楚陸歡為什麼又出來了,就像當初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回北方那個小縣城一樣。

現在來就來唄,竟然第一天就給了自己一個無法接受的結論。

雖然他和丹丹的事不太樂觀,總差那麼一點火候,但戴鑫還是覺得希望很大。

畢竟兩年了,不止一次睡過。

現在不就是差錢嘛!

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努努力做到部門經理,到時候一個月十幾二十萬,什麼房子車子,有啥擺不平的。

所以,陸歡點他的話,什麼「駕馭不了」,讓戴鑫心裏有點彆扭,

一種說不出來的彆扭。

戴鑫了解陸歡,他決不會平白去說女生的壞話。

可是,

陸歡回去的第二年,就在動物園小群里宣佈了女朋友,還曬了照片。

人還行,少數民族女孩,紋了唇線,顯得很貼近生活,賢淑接地氣。

當然,和靈若白雲的陶望舒比,不是一種味道,更不是一種境界。

當時戴鑫還感慨,人還真是會變的。

即如動物園老二這種人,最後也跟過日子投降了。

陸歡曾經鄭重表示過,他最不喜歡「自毀真實」的女生(整容),結果一樣沒逃過滾滾紅塵的陷阱。

後來過了一年,傳來了兩人同居的消息,有點小兩口的意思了。

但都沒想到,再過一年,陸歡生意破產,這女友轉身就變成了前任。

動物園裏的山羊和刺蝟,為此還暗暗出了一口氣,背後偷着說,還好沒成。

所以,從這兩段失敗的戀情來看,陸歡在感情這方面是一塊不小的短板。

想到這,

於是,戴鑫釋然。

自己一臉青春疙瘩,還賣啥祛痘膏,誰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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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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