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

三個人一路開心的聊著，幾公里的山路也很快走完，林辛萓和林萍兒邊看風景邊聽着林遠遊講自己小時候的趣事，加上林遠遊惟妙惟肖的肢體表演，聽得津津有味。

尤其林辛萓，她對於家鄉有自己的印象，聽小叔講起來，發現每個人的視角和感受又完全不同。這既是人的認知差異，也是家鄉的魅力所在。

經過階梯狀的農田，一路攀至喬山腳下，回頭看向村莊，可以清晰地看到喬山村的總體樣貌，一排一排的房屋連成南北的長條狀，「卜」字形狀更加清晰，北邊的池塘，則是更加的宛若明珠了。

林遠遊抱起林萍兒，讓她可以更清晰地指著村子識別她認識的房屋：太爺爺家在西邊，自己家在中間，小叔家在南邊...這又是獨屬於她的記憶了。

林遠遊也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但是仍舊緊張，他若無其事的觀察這四周的風景，心思卻一直在登山入口以南百十米左右的古槐樹上。

陽關！

那是爺爺林青山跟自己小時候栽種的樹木，如今早已經幾丈高，儼然是一棵大材了。當然這跟「西出陽關無故人」的陽關沒有任何關係，是林遠遊非要跟林青山犟嘴，說山南為陽，所以撒潑耍賴的就叫這棵樹為「陽關」。

林遠遊想了一下，直接去古槐樹還是有一些風險，所以他決定繼續爬山。

轉過頭，在山腳入口仰望喬山，還是有巨物壓下的壓迫感。雖然喬山只能算作是一處小山，跟名山大川想必，完全沒有可比性，對於人類來說，已經算是巨物了。

之前上山只需要一刻鐘，那時候山路還是人為開出來的野路。將較大的樹木砍伐，山峰便從上到下的開了胸懷，生出一條碎石遍佈，草堆橫生的山路來。

現如今山路被灰白的石階砌好，兩邊也修起了「木圍欄」，實際上是鋼筋混凝土捏出的樹木枝幹形狀，表面塗上棕紅色的油漆。

林辛萓少女心爆發，快上幾步回過頭，嚷着讓林遠遊給她拍照，還要求一定要拍出她的身材和腿的修長感。

林遠遊看着手機里的侄女，既有少女的可愛，又有御女的冷酷，大波浪、黃開衫、牛仔褲、長筒靴，心想着這小妮子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男生。

林萍兒不明所以，也嚷着要這樣拍，可惜拍出來的效果還是圓滾滾的球狀，經典的歪頭比耶姿勢，不失可愛。

林遠遊繼續給她們講解著山中草木的名稱，發現向林辛萓這樣的年輕人，似乎對基本的一些知識都很匱乏，甚至分不清古槐和洋槐，不過也對，現如今的孩子們精力都在令人眼花繚亂的電子科技產品上，可能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觀察著山間的一草一木，從遠處吹來的風，將樹葉吹得沙沙作響，紅的黃的雞爪槭和槐樹葉，隨着風在空中打轉，然後鋪滿灰白色的石階，讓林遠遊再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季節的更替。打開手機查了一下日期，過幾天就是二十四節氣之一的「寒露」。

寒露，這個名稱讓林遠遊一陣恍惚。

看到關於節氣的知識，林遠遊又想考一考林辛萓。

「二十四節氣可還記得？」林遠遊問道。

「小時候背過，好像是什麼『春雨驚春清谷天』，然後是『什麼芒種』...什麼什麼...」林辛萓眼神躲避，吞吞吐吐，顯然已經不記得。

「什麼什麼？教你一次，『春雨驚春清谷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初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大小寒』...」

「哇，好厲害呀！」林辛萓伸出一雙白玉般的手鼓掌，語氣卻是「呵呵，數你最厲害」的諷刺。

林遠遊抬起腳就要踢她屁股，不過最終還是沒能下的去腳，親侄女，沒辦法。

「別開不起玩笑啊，再說說，二十四節氣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過兩天就是寒露了，多穿衣服。」林遠遊故意不再往下說，邁起大長腿一步兩個台階的往上攀登。

他心裏卻開始盤算，二十四節氣，與《時節之書》有什麼關係？羊皮紙上記載說每個節氣都是一個重要節點，甚至每個節氣後面有萬千世界，那又是什麼意思？還有無法搞清楚的「門」與「鑰」，又是指什麼？

他又開始覺得有些焦躁，慢慢呼吸著調整自己的情緒，把注意力拉回到現在要坐的事情上來。

思索之間便已接近山頂，不遠處的山神廟就在眼前。遠看過去是巨石堆砌的三間房屋和一個院落，小時候還記得有道士居住的，現在只是一處景觀。

三人在山頂拍了照片，遠眺之下，藍的透明的天空之上只有幾朵白雲，讓天顯得高而遠。

時間已過去小半天，看了一下手機，馬上上午十一點，林遠遊約摸著這會從事農事的村民已經開始回家，便向山下的古槐樹方向走去。

「這是我跟你們太爺爺在十幾年前栽的樹，看看現在，長得多茂盛！」林遠遊拍打着古槐向兩位侄女介紹，口中不乏得意。

「這棵樹比太爺爺家裏的樹，誰大？」林萍兒開口問。

「那自然是家裏的大，你太爺爺說，他小的時候，家裏的古槐就那麼大了...」

「那豈不是上百年了？」

「恩，至少一百五十多年了...」林遠遊一邊說着一邊仔細觀察著這個古槐，腦海中尋思著東西可能藏在什麼地方，不自覺的看向高大枝幹上的樹杈。

一隻喜鵲在枝頭嘰嘰喳喳，似乎是巡邏的崗哨。離它不遠處的枝杈上，碩大的鳥窩架在上面。

「給你們捉只鳥兒...」林遠遊說着縱身一躍，還沒等林辛萓與林萍兒反應過來，便已經爬到樹腰了。

一個枝杈一個枝杈的搜尋，一處被切斷的整齊斷面引起了他的注意，遮住兩人的視野，林遠遊如猿猴般盪過去，手指輕敲，果不其然的是故技重施！

林遠遊忍不住的呼吸急促，小心打開覆蓋的偽裝物，中空的樹木之中，巴掌大的黑色方形木盒靜力其中！

來不及做別的觀察，他將木盒往懷中一揣，又趕緊向鳥巢方向爬去，激動之餘，雙腿一顫幾乎失去平衡跌下樹來，引得林辛萓和林萍兒差點驚呼出口。

看見鳥巢之中只有幾顆破碎的蛋殼，林遠遊向兩人攤攤手，林辛萓喊著讓他趕緊下來。

無心逗留，林遠遊小心從樹上躍下，擦了下額頭滲出的汗珠。

「年紀大了容易累，回家！」林遠遊扶著腰跟兩個人說道，惹得林辛萓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