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住院

蘇易再醒來，聞到一股醫院固有的氣味。

自己在一張病床上，周圍的帘子拉上了，有一束光從兩塊帘子中間照到條紋被單上，自己身上打着點滴。

床頭掛着的病例牌牌。

科別：感染科

入院時間：6月29日

診斷：

……

盯着診斷處的空白和入院時間，蘇易有呆住了。

自己這是睡了三天？

他想下床活動活動，竟覺得毫無力氣，一時適應不過來「啪嗒」一下又被迫坐下。

就像運動了很久的人，此時精力潰散。

那麼危險的關頭，自己竟然沒有死嗎？大家現在都是什麼情況了？

肌肉的神經逐步復甦，蘇易坐了半晌緩過神來，踱步去旁邊的廁所洗漱。

對着鏡子一看，不禁被自己嚇到了。

蠟黃蠟黃的臉，因為失去了血色皮膚看起來更黑了，哪像在病床躺了兩天的人，反而像餓了幾個月沒吃飽的難民。

剛洗完臉，隨手扯了幾張紙巾把水擦乾。

「病人呢？」

「這呢。」蘇易從廁所出來。

三個醫護人員口罩戴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看到從廁所出來的蘇易，往後讓出一條路。

蘇易覺得這些醫生似乎有點過於緊張。

「12床病人，你先回去躺好。等會會有護士來給你抽血，今天有沒有感覺有何不適？」其中一個醫生髮話。

「醫生，請問我是得了什麼病？」

「暫時還要等待檢查結果，在此之前，你最好別離開這個病房到處亂走。」醫生停頓一下。

似乎怕蘇易亂跑，又補充了一句：「李警官讓我轉告你，如果你醒了，下午他會來探望你。」醫生的話意有所指。

「我這是被限制活動了嗎？」蘇易指著自己。

「你這麼理解也行。」

躺在病床，蘇易翹著二郎腿思考這一切。自己最後倒下去的時候，看到流浪漢朝自己衝過來了，後面有沒有被襲擊就不知道了，難道是救援的警察同志趕到了？

翻開自己的褲腿，之前被抓傷的地方已經毫無痕迹，手臂上被啃咬的地方几乎看不見印記，身上只留下表皮的一些擦傷和淤血。

這次暈血玩大了。

有些事情畫面記得不是很清楚，難道流浪漢根本沒有啃咬自己，只是緊張之下產生的幻覺？

為什麼現在被隔離在醫院裏？連得什麼病醫生都說不清楚？

雖然說自己從小就有暈血的毛病，但也不至於把自己關起來吧。

「算了算了，不想了。」

蘇易翻了個身，準備再眯一會。

沒過多久李隊長跟張弋就到了。

「蘇易，我有些情況要問你。」李隊長嚴肅地說。

「您請說。」

「以下你必須要老老實實對我交代，萬一有什麼遺漏，可是要出人命的，你明白嗎？」李隊長再強調了一遍。

「請問一下，這是在審訊嗎？」蘇易有些納悶了。

「別緊張，只是了解一下情況。」

蘇易把在山上遇到的情況都說了一遍，最後說到自己暈倒了。

「暈血？」李隊長問了一下。

「是的，我有點暈血。」

「你有沒有跟流浪漢直接接觸過？比如碰撞，皮膚接觸？」張弋在一旁做着筆錄。

「他朝我撲過來，我閃開了，這算嗎？」蘇易側着頭回想一下。

「暈過去之前你看到什麼？你有沒有關注到周圍的人醒了沒？」李隊長問。

「我那時頭比較暈，但鍾副隊跟小馮警官應該還沒醒，我沒聽見他們的聲音。」

蘇易雖然沒被警察審訊過，但感覺事情似乎不平常。猶豫了一下，反問出口。

「李隊長，其他人怎樣了？我同學是不是……都死了？流浪漢抓到了嗎？」

「很不幸，你兩個同學已經死了，其它隊員趕到的時候流浪漢也已經猝死了，而且他身上似乎攜帶了某種病毒，小鍾跟小馮受到了感染，現在還處在昏迷當中，情況不樂觀，都隔離起來了。」李隊長說。

「那我呢？」蘇易咂舌。

「我剛去醫生辦公室問過了，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暫時沒發現什麼異常，但需要你配合留在醫院觀察一下。」李隊長眯着眼睛看着蘇易。

「有什麼事或者你還想起什麼細節，可以打我電話。」張弋警官遞過來一張紙條。

「好好休息，我看你身體還挺棒的。」李隊長拍拍蘇易的肩。

兩位警官走後，蘇易內心越來越不安。

蘇易總覺得李隊長眼神裏帶着一絲懷疑，自己跟流浪漢兩次接觸的傷口都癒合了，這一點很不尋常，他一直沒有跟李隊長提。

其他人被感染了，自己居然還好好的。

他有些慶幸。

「吱呀～」病房的門開了。

一個女護士推著車走進來，口罩戴的非常嚴實，但依然可以看出身材凹凸有致。

「12床的，上去躺好，抽血了。」

蘇易擼起病服的袖子，這個護士似乎不是很熟練，在那搗弄了半天。

針紮下去的時候，蘇易被痛得一激靈。

血沿着長長的管子往外走，速度非常快而且持續了一會，蘇易開始感到頭暈。

抽血需要這麼久嗎？

不經意間，蘇易瞥了一眼，那根管子末端從護士身邊一側延伸去了，沒有見到收集容器。

護士的眼角不自覺彎成一道弧線，有種鬼祟的樣子。

蘇易往前推了一把，條件反射又把手收回來。

「嗷」的一聲，女護士站起來，抽血針頭被拔出，血濺在被子上。

還沒等蘇易出聲，護士捂著自己身側的鼓起物，快步走向病房門口，連推車也沒推，隱約可見她上衣底下是一個集血包。

「什麼鬼？」蘇易第一反應覺得不對，站起來追出去。

這會醫院走廊人流稀少，偶見有人在護士台問詢。蘇易從一排病房前逐個看了一眼，除了少數病人與探視的家屬，卻沒有看見那位護士小姐姐的蹤跡。

「您好，我是12床的，請問剛才給我抽血的護士去哪裏了？」蘇易對着護士台問道。

「12床的，你讓我好找啊，快回病房，你這血還沒抽呢就跑出來。」背後傳來聲音。

轉身望去，是一位身材略敦厚的護士。

「我剛才抽過了，還要抽嗎？」蘇易試探問道。

「瞎說什麼呢，我才從隔壁病房出來，就沒找着你，別廢話了快進去坐着。」

對面轉角處一個身影，像極了剛才抽血的護士，她似乎察覺到蘇易的目光了，一刻也不停留。

蘇易不顧一旁胖護士的叫喚，越過她衝到走廊盡頭，該死，人不見了。

左側廊道上方掛着一個小牌：重症監護區。

蘇易左拐進重症區域繞了一圈，這裏彷彿是另外一重人間，有個別家屬在走廊椅子上暗暗落淚，整個廊道的氣氛比較沉重。

蘇易瞥見一側有個病房裏站着一個人，病房裏有人那肯定不奇怪，但恰好他是蘇易認識的。

鍾警官？

鍾警官面部表情有些獃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