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你可願嫁給我?
蕭令月睫毛微眨,覺得像是沒認識過陸珩一樣。
風從耳邊吹過,她不知道自己聽到了什麼?
陸珩這廝說什麼,喜歡她?
他瘋了?
「令月,我喜歡欺負你,是我惡劣,但想要你能處處看著我也是真的。」
只是那時,他都是下意識的,從沒想過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但好像看見她生氣,追著自己跑,就莫名地滿足,覺得有趣至極。
可是,她一旦遇到些什麼,眼淚一掉,他就不忍心了。
那時他總怪自己心軟地莫名其妙。
蕭令月覺得有些無語,「謝謝陸大人啊。」
喜歡欺負她,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令月,我是認真的,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說地很誠懇,姿態放地很低。
「以前是我不好,日後,我一定改過自新。」
蕭令月咬了咬唇,改過自新是這麼用的嗎?
她用力把手從陸珩手中抽出來,背過身去,「那可不敢,本宮現在配不上陸大人。」
陸珩跟著她,連忙道,「不不不,您是公主,是我配不上你。」
蕭令月哀怨一聲,「什麼公主,都是假的。」
他又拉住蕭令月的手,「誒,哪兒有,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六公主。」
高高在上?
什麼玩意兒?
見她還要走,陸珩拉住她,「你不會還喜歡沈謙吧?」
蕭令月,真想叫人把他轟出去。
「你就別想了,他對遙清的感情,我綉春刀都砍不斷分毫,看看我吧。」
「你能別說話了嗎?」
蕭令月真的是服了,不會說話能不能少說兩句。
「滾滾滾,別在這兒煩本宮。」
她直接甩開陸珩的手,徑直走到了內殿,把門落了鎖。
碰了一鼻子灰的陸珩,微嘆,路漫漫其修遠兮。
如今,他體悟到了。
蕭令月進了內殿,心裡是有一些雀躍的,要說她對陸珩,確實……有那麼一點兒心思?
不過看他表現吧,她現在對他還有點兒氣惱。
誰讓他之前那麼跟她說話。
嘴賤的要死。
——
東宮。
蕭承景養了好幾天,都沒從戰場中的陰影里緩過來,日日都是殺戮,斷臂斷肢,流膿的傷口,瀰漫的血氣。
震耳欲聾的聲音,刀刃相接,屍橫遍野。
張士已經死了,小太監來通傳,要他出去接旨。
傳旨的是沈謙。
他身著一身緋色的官服,像是當初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容顏如玉,身姿如松。
只是立在那裡,就讓人忽視不得。
蕭承景跪下,叩頭,「兒臣接旨。」
沈謙看了他一眼,宣讀聖旨。
「皇太子承景,非恭謹不仁孝,親小人遠賢臣,性識昏庸,前後愆釁,難以具紀,懷異端而釀大錯,置生靈於無處,豈可守器纂統,承七廟之重。」
他讀的很慢,一字一句皆像打在蕭承景心上。
「今,褫奪皇太子之位,貶為庶人。」
沈謙念完,低頭看了一眼蕭承景。
「接旨吧。」
蕭承景直起身子,從沈謙手中把聖旨接下。
沈謙不想多跟他待片刻,傳完旨意就要離開。
卻被蕭承景叫住,「太傅!」
沈謙腳步頓住,卻並未回頭。
「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庭院里,陽光正好,正值夏日,綠葉青蔥,偶有鳥叫之聲。
沈謙似想到,數年前,他入仕不久,也是這麼個天氣。
上位的太子恭恭敬敬地行禮,喚他,「太傅。」
君之所託,任重道遠。
他是個重諾之人。
這麼多年,他對得起這兩個字。
他自問心無愧,然則朽木不可雕也。
「謹昱,好好做人吧。」
說罷,他拂袖而去。
蕭承景癱坐在台階之上,默默重複了一遍,「……謹昱。」
加冠之時,擇了這兩個字。
謹,慎也。
昱,和「景」之日光。
時至今日,他明白了,沈謙沒有錯,他一直恭恭敬敬,鞠躬盡瘁,待他……很好。
是他,辜負了他。
白光刺眼,后府人聲吵鬧,蘇韻錦當了幾天太子妃,居然要跟著去南疆。
沈洛沄還大著個肚子,抬頭望天,沒有邊際。
做的什麼美夢啊,都碎了。
梁帝是給過蕭承景機會的,他原想自己的兒子多少會改些。
屆時哪怕做個藩王。
可是,他領兵出去的那一下,他便明白了。
愚不可及,利欲熏心。
他是心軟,不願意像先帝那樣大肆地屠戮,只是他為之鋪路的兒子,讓他太過失望。
沈謙回去的時候,心裡有些沉重。
他抬眼最後看了一眼東宮,鳥雀紛飛,嘰嘰喳喳,有茂密的大樹伸出枝幹,蒼綠油亮。
「了卻君王身後事……」
贏得生前身後名。
他與蕭承景,從一開始便並不試配。
臣憂君,君忌臣。
何苦……
馬車在紀遙清打理整齊的鋪子門口停下,約摸裡面的人聽到了聲音。
興緻沖沖地跑了出來。
「恭喜沈大人官復原職。」
紀遙清沖他笑著,沈謙從馬車上下來,唇角勾起,朝她張開雙臂。
倦鳥投林一般帶著馨香的人兒撲到他的懷裡,他把她摟緊。
「清清,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紀遙清抬頭,「嗯?」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縱使,現在是夏日,沒有桃花相贈,但清清可願嫁給我。」
他的話像暖風一樣,拂動人的心弦,風裡夾雜著日頭曬過的暖意,融融地帶一絲清甜。
紀遙清環著他的腰,應了一句,「我願意。」
沈謙把懷裡的女孩兒摟地更緊了些,俯身親了親她的鬢髮,心裡的陰翳驅散殆盡,馨香盈滿鼻尖。
老天待他一點兒不薄,他把清清送到了他身邊。
霽雨初晴,終得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