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6

第77章 16

*

「獅峰,二十七歲,大貴族之後,曾有三任未婚妻。」

……

「獅洛,二十三歲,志不在此。」

……

「獅樂,二十五歲,暗中已與鹿族合作。」

……

「獅明——」

……

林言煩躁的從第一排一直走到最後一排,他步伐緩慢從容,月光下,絲綢質地的袍尾如流水潺動,散發着柔潤的光澤。

儘管挑選的速度很慢,但落在祭司們眼中,那便是不驕不躁,謹慎冷靜。

完全不像小地方出來,輕易會被喜悅沖昏頭腦的祭司。

騎士們的站位很有講究,前三排皆是大貴族之後,最後兩排則是普通騎士。一無勢力,二無人脈。

走到最後一排,林言百無聊賴地神情微頓,他隱晦的、緩慢的挑起唇,在心裏問:「怎麼不說了?」

目光落到身前的騎士,這騎士昂首挺胸,精神奕奕。

「我叫獅明,」對方爽朗笑道:「言祭司,我出身於小城鎮,是個平民。您如果選擇我的話,我可能無法在事情上給您幫助。」

「你有什麼特長?」林言饒有興趣地問。

獅明想了想:「我很會打獵,也很會照顧原始種。聽聞您的獸仆是獅子,我可以給它洗澡、梳毛、烹飪食物。」

林言一頓,笑了下。

「你應該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神明冷不丁道。

林言當然明白。

這位平民騎士,就是沖他來的。

能將他的事打聽的這麼清楚,還知道他的『獸仆』是獅子,說出的每一個特長都正中准心。如果說他沒有研究過林言,那不可能。

「他很不錯。」林言在心底不吝嗇的讚美。

討好卻不諂媚,聰明又審時度勢。

和聰明人打交道,總比和一個背後勢力錯綜複雜的貴族騎士打交道來的好。

「林言,」神明聲音淡漠,沒什麼情緒:「你已經有一頭獅子了。」

林言恍若無聞,微微挑唇,對面前的騎士說:「獅明是嗎?就你了。」

獅明聞聲單膝下跪,一隻手橫在胸前,肅然道:「願為您獻上忠誠,言祭司。」

……

花園內的一幕已經結束。

山巒之巔的神殿,絲絲裂縫滲透華美莊嚴的神殿大廳,永生永世端坐於神位上的神明垂下眼帘,俯視世間。

祂金色的瞳孔不再映出山川湖海,明暗的幽光寂滅,沉的駭人。

耳邊清晰的響起一聲詢問:「言祭司,你要看看我的原型嗎?」

「原型?」

「是的,我是一頭白獅。」

神明面無表情地聽到一聲『不用了』。

祂眸色微緩。

聽青年又問:「是全白嗎?」

-

林言滿心愉悅的回了住所。

推開門,他沒看見自家大獅子。對於這點,他已經習慣了,大獅子脾氣古怪,一個月有三十天都在暴躁狀態,拉開屋內的水晶燈,林言四下看了看,正要去窗帘後面找,身後忽地颳起一陣寒風。

大獅子眼神陰戾地從角落裏躍出,龐大的陰影自它周身壓下,它尾巴徐徐甩動,圍着林言繞了兩圈,豎瞳幽冷的盯着他,嗅他手腕的氣味。

「吼——」它嗓中溢出含混低沉的吼聲。

林言揉它的腦袋:「聽話,不許鬧。」

手腕被細細的舔了,像是要用氣味掩蓋氣味。

林言容着它的舔,直到這臭獅子不耐煩的一甩尾巴,懶懶的耷拉着眼皮,重新窩到角落,他才鬆口氣

,忙不迭去洗了澡。

這一晚事情繁多,明早祭司和騎士還要一同去見小祭司和神子——整個中央神殿所有事端的源頭。

小祭司叫羊安。

和幾年前『四族之城』那位小祭司一模一樣的姓名、身世。

想到幾年前洗.劫了小祭司,帶小獅子遠走高飛的自己,林言就是一陣頭疼。

真夠巧的。

大獅子還在鬧彆扭,窩在牆角不看他。

林言默默給它留出睡覺的地方,思索著明天會面的對策,閉上眼睛,緩緩睡了過去。

……

夜深了。

床上人的呼吸漸漸變得勻稱綿長。

窩在角落的雄獅精神一振,豎瞳陰惻惻的,充滿野獸的光,它步伐輕盈無聲,厚重的爪子踩在腳墊上,躍上床,居高臨下的盯着睡夢中的青年。

幾秒后,青年鬆散的睡袍被咬開。

大獅子背後的詛咒瞬間滾燙灼燒,它露出獠牙,死死盯着對面。

浮空出現的『人影』同樣漠然的回望它。

「不許。」祂道。

神明黑袍及地,寬大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蒼白修長,微一抬指,大獅子便像置身於烈焰焚燒中,恐怖的熱度淹沒了它,灼痛隨着詛咒條紋蔓延。

這檔口,它顫慄的身體硬生生挺住了。

在神明冷凝的注視下,埋頭,心滿意足的舔了林言一口。

……

深夜室內外溫差很大,放在窗戶邊的一碟櫻桃沾了露水,表皮嫣紅飽滿,汁水豐沛,彷彿輕輕一咬,便能碾爛。

中央神殿內的水果蔬菜全部盈盈動人。

畢竟要保證祭司的純潔、乾淨,所以有專人負責挑揀。

熟透的漿果碾爛做成果醬,抹到鬆軟的麵包上,就能當作早餐。

林言第二天醒來,困得要命,迷迷糊糊的感覺一陣刺痛,他擰著眉,脫下睡袍,正狐疑着發生了什麼,毛茸茸的海洋便淹沒了他。

大獅子不知何時跳上床,親昵的蹭着他,像個兩百五十多公斤的寶寶,把林言壓得夠嗆,一邊幸福的埋毛毛,一邊疼的吸氣。

膩歪夠了,林言才起床收拾自己。

今天要去神殿見神子和小祭司。

林言不打算出風頭,能划水就划水,能摸魚就摸魚。他隨便套好衣服,帶着大獅子出門。

騎士們暫時還不能進入神殿,要等到正午方可進入。

到了聖廳,裏面包括鹿寧在內,所有都祭司整裝待發。

「言,這是你的獸仆嗎?」鹿寧一如既往的熱情,湊過來好奇的看大獅子。

他的獸仆是一隻金剛鸚鵡。

色彩艷麗,通體呈蔚藍色,腹部則綴有淺黃色的羽毛,兩隻豆豆眼烏黑機靈,歪著頭盯着林言,忽然開口:「你好,你好,我是小五!我是小五!」

林言驚奇:「它會說話?」

「嗯!小五從小陪我一起長大,說是獸仆,其實它更像我的朋友。」鹿寧落落大方道。

獸人大陸的原始種壽命都很長。

平均有五六十年。

這隻金剛鸚鵡應該才二十多歲,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林言笑了:「你好,我是言。」

「這是阿斐斯,也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家人。」他介紹起大獅子。

金剛鸚鵡立刻打招呼:「你好,言!你好,阿斐斯!」

兩人正在說話,身後忽然發生騷亂。

「啊——」

林言轉過身,就見一頭棕熊咆哮著,以兇猛的速度朝他衝過來,四隻熊爪尖尖,鋒利的像刀片,張口時能看見黃色的獠牙,反射出寒光。

「傑羅克!停下!」它

的主人斥道,語調不重。

棕熊速度極快,轉眼間便沖了過來,喉中發出威脅的暴吼。

鹿寧四肢頓時軟的毫無力氣,驚恐的定在原地,小五撲稜稜閃著翅膀,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不住的喊:「救命!救命!」

棕熊刮來的狂風已經近在眼前,鹿寧幾乎能聞到它口中的腥臭。

絕望間,一聲威猛低沉的獅吼驟然在耳邊回蕩。

「——吼!」

他緊閉的雙眼立刻睜開,就見一道金黃影子猛然躍起,近乎四米長的身軀拉到極致,龐大、兇悍,鬃毛在水晶吊燈的照射下獵獵飛舞,是強大力量掙脫束縛后的震懾。

棕熊眼中流露出恐懼,衝刺的步伐無法停住,硬生生被雄獅拽的摔倒在地,兩個龐然大物轟然砸向地面,發出「砰!」的巨響,糾纏的過程中更是將猩紅地毯扯碎,沒一會兒,空氣中便飄起濃重的血腥味。

戰鬥以棕熊的哀鳴,脖頸上汩汩流血的傷口結束。

直到這時,鹿寧才發現林言從始至終一動沒動。

他冷漠的站在原地,雄獅則緩步走來,身軀環繞着他的膝彎,染著鮮血的腦袋抵在林言腰側,如一頭危險至極的守護獸,冰冷的審視對面所有人。

棕熊的呼吸逐漸變得衰弱。

那裝模作樣哭喊的祭司徹底白了臉,難以置信的瞪着林言,「你……你怎麼敢!」

「熊理。」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促使他平靜了下來。

貓靈從隊伍後方走出,他披着白袍,儀態端莊自持,對林言說:「你的獸仆犯了大錯,中央神殿不留犯下殺戒的祭司與獸仆。你已經失去留下的資格了。」

「資格是誰定的?」林言冷淡地問。

貓靈恭敬道:「獸神。」

聖廳的雕花大門在此時敞開。

輕盈的腳步聲同時傳來。

「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柔和的男聲在高台之上響起,聖廳里所有祭司頓時露出激動的神情,紛紛俯身,「神子閣下,小祭司。」

門后是兩列長長的侍者。

侍者們低眉順眼,穿着灰色長袍,走動間只能看見身體移動,連袍尾都沒有顫,靜默的跟在為首兩個青年身後。

這兩個青年並排走來,之間隔有兩三個人的距離。

一個林言已經很熟悉了,是羊安。他亞麻色的長發及膝,編成辮子,白袍綉著金線,平易近人的抬抬手,叫眾人起來。

另一個青年氣勢凌然,他的頭髮是純白色的,長到腳踝,同樣編成辮子,鬆散的搭在右肩,不同於小祭司的平易近人,他更顯得冷傲,一言不發。

高台本就安置有椅子。

椅子鋪着軟墊,兩人坐下,小祭司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很快發現情況不對。那被他看中的言和鹿寧兩人,像被團團圍住的羔羊,其他人隱隱以貓靈為首,怒視着他們。

「發生什麼事了?言,鹿寧,你們來說說。」他不動聲色地掃過棕熊虛弱的身體,沒死就行。

這倒是個好機會,孤立無援,被所有人排斥的平民祭司,得到他的幫助,定然會投靠他。羊安最喜歡神子目下無人的性格,神子在中央神殿待得久了,大祭司讓着他、大祭司長也讓着他,一旦有祭司惹了他不爽,便會被他用各種手段驅逐。

每當這時,羊安都會出面撿漏。

之所以這幾年能和神子打擂台,未嘗沒有神子『主動配合』的原因。

迅速想出應對之策,羊安掛着溫和的笑,鼓勵的看向林言。

林言沒說話,鹿寧卻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瞬間開了口:「小祭司!不關言的事,那棕熊突然朝我們兩個人咬過來,要不是言的獸仆反應及時,我們就死在這了!」

安眼皮一跳,神子這次竟如此猖狂?!

神子坐在一旁,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林言身上,像一條毒蛇,掃過對方漆黑的長發、修長清瘦的身軀,以及纏在他身後、危險又龐大的雄獅。

這對主僕令他空前的產生威脅感。

曾經的羊安,都沒有讓他產生如此激烈的殺意。

他掩下糟糕的情緒,不緊不慢道:「貓靈,你也說說吧。」

貓靈立刻走上前:「是。」

「事情和鹿寧說的不一樣。是言的獸仆突然挑釁傑羅克(棕熊名字),傑羅克忍無可忍,才和言的獸仆打了起來,言的獸仆更勝一籌,最終將傑羅克重傷。」

「你胡說!」鹿寧瞬間瞪大了眼,膝蓋彎都在打顫。他感到窒息,那是一種百口莫辯、被陰謀壓得喘不上氣的憤怒。

他倉皇地去看小祭司,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明明是那頭棕熊先襲擊的我們!小祭司!事實絕不是貓靈說的那樣!」

羊安還沒說話,神子便不耐道:「那就聽聽其他人怎麼說。」

「你先,鼠倫。」

名叫鼠倫的祭司恭敬垂首:「是言的獸仆先襲擊的傑羅克,我親眼所見。」

「鶴茹。」

鶴茹祭司道:「是言的獸仆襲擊的傑羅克。」

「鵲一,你說呢?」

鵲一臉色為難,看看眼神絕望的鹿寧,再看看神子冷冷掃來的眼風,狠下心,說:「對不起,神子閣下……我沒看清楚,應該和鶴茹他們說的一樣吧。」

其他人紛紛點頭,無聲站到貓靈背後。

「既然這麼多人都說是言的獸仆惹的事,那我就要按照中央神殿的規矩處罰了。」神子道。

林言面色不變,眸底冷意陣陣,膝蓋忽然碰到了什麼,他餘光一瞥,才發現大獅子居然給他頂來一個座椅,悠哉游哉地讓他坐下。

林言:「……」

林言自然的落座,大獅子環繞在他膝側,大腦袋搭在他腿上,哄着他別生氣。

本來確實因為他們把矛頭指向大獅子而生氣,現在看着大獅子的動作,林言心情也緩和許多。

他撫著大獅子的腦袋,一下一下給它順兩邊金黃的鬃毛,冷淡道:「神子閣下,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是那頭棕熊先動的手,我的獸仆出於自衛才進行了反擊。對於有異議的事件,中央神殿處理的如此草率,這難道也是獸神留下的規矩?」

貓靈臉色一沉,「言!你怎能對獸神不敬!」

「那就請神子閣下先拿出來證據。」

鹿寧人都麻了,現在不光腿軟,心臟也軟,跳動的頻率都慢了。

他看着一臉不以為然、公然頂撞神子的林言,再看看林言屁股底下的座椅,恍惚間也搬了個座椅過來,在金剛鸚鵡讚許的眼神中,默默坐下。

……我跟言都完了。

他絕望的想。

被趕出神殿前,怎麼也得值回本。

神子神情果然變得陰沉,他冷冷盯着林言,一旁羊安笑了下,立刻開口:「是啊,神子閣下,口說無憑,你願意相信貓靈,我倒是更願意相信言呢。」

「羊安!」神子語氣一厲。

「怎麼?」羊安微笑,淤積的鬱氣暢快的發了出來:「還是說,你認為貓靈他們沒有證據?」

神子咬緊牙關,越看羊安的微笑越覺得刺眼,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通了一切,羊安如此支持言,是不是說明他們私下已經有了往來?

好啊,這個言,難怪這樣有恃無恐,竟然是已經找到了靠山!

「好一個口說無憑,那就按規矩來,去請大祭司!」他道。

羊安神情微妙的變了變,三個大祭司里只有

一個支持他。神子居然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就為了把言趕出神殿?

這是為什麼?

神殿內由三個大祭司共掌刑罰。

種種思緒在羊安腦海里流轉,神侍很快請來了大祭司。

三個大祭司穿着白袍,披着黑色披肩,看起來年歲都很大了,鬢角斑白,氣質出塵。

他們在路上已經了解了事情經過,其中兩個大祭司看林言的眼神很不耐,已經在心底給林言定了罪。剩下一個大祭司匆忙對羊安使眼色,表明如今情況危急,讓羊安別攪和進來。

羊安心下一沉,糟了。

神子自然也能感覺出三名大祭司之間的暗流,他緩緩笑了,志得意滿的看向林言:「鑒於事發時除了你們這些祭司,並無其他人在場,我自然也無法憑空變出來證據。」

「獸神曾降下神諭,告知『神諭』祭司,若有無法抉擇之事,可以通過神跡向祂請求指示——言,怎麼樣,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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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那個男主[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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