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再臨

軍統在蕭山工作不多，這邊主要由國軍62師和63師沿江防禦，具體工作還沒有展開。

因為錢江大橋被炸毀，日軍也沒有足夠的內河艦船來支援錢塘江戰場，所以目前兩岸呈現對峙狀態。

日軍第十軍駐紮杭州，主要兵力在江北分佈推進，對於江南採取了轟炸牽制，也是第一次動用了細菌戰。

日軍每隔半個月左右就會向蕭山方向投放大量病菌，目前已經有疫病漫延，每天都有因此喪命的市民。

1938年3月5日。

軍統武漢總部來電，要求杭州站搜集日軍情報，並匯總分析上交。

任務下發，林宇召集情報科全員傳達上級指示，命令各處情報人員加強加大向日軍佔領區的潛伏滲透，務必儘快拿到有用的情報。

今天又是個陰天。

晚11點30分。

寧圍鄉錢塘江岸邊，林宇穿着一身黑色緊身衣，身上綁着被油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步槍。

他要趁著夜色游過錢江，在江北建立情報站，否則一直在蕭山什麼也得不到。

林宇在江邊努力的活動筋骨，冰冷的江水讓人心生寒意。

接過手下的還微微發燙的水壺，猛灌了一大口，熱乎乎的薑湯帶來一陣溫暖，他看看照片方向，轉身走進了冰冷的江水。

江水依舊刺骨，林宇卻沒有絲毫的擔心，他心裏甚至暗暗喜歡這種即將返回戰場的感覺。

他渴望去和侵略者戰鬥！

12點05分。

錢塘江北岸的一片蘆葦盪里，林宇哆嗦著找了一片乾爽地面，解下身上的油布包，換了一身衣服，又喝了幾口薑湯，這才不在顫抖。

順着江邊的草叢分辨著方向，朝着市區走去。

3月6日上午。

10點30分。

湯普森咖啡館。

老闆湯姆親切的和林宇打招呼，他很喜歡這位彬彬有禮的中國人，這個人一直從容不迫，和這個國家的現狀有點不太相融。

今天依然陰天，咖啡館里和從前不同，有了日本人出沒，以前日本人基本不會出日租界，他們也不喜歡西餐。

林宇坐了靠窗的位置，今天不會有人彈奏《致愛麗絲》了，那是新學者的最愛。

快到12點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窗前略一停頓，騎車人看了看他，面無表情的又騎車遠去。

林宇拿起大衣，走出咖啡館，一直向望江路走去。

還是那間有梯子通往屋頂的小院子，張明已經沏好茶水等著了。

林宇走進來坐下，從口袋裏掏出一卷法幣遞給他，說道：「這點錢你先拿着，站里經費不足，實在頂不住去找青幫的剛哥。」

張明接過錢，一臉苦澀的說道：「林哥，現在小鬼子在用軍票兌換法幣，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禁止法幣流通了。」

林宇喝了口茶安慰道：「我這幾天幫你安排一個工廠上班，一來方便掩護身份，二來多拿一份薪水養家。」

說完看着張明的眼睛問道：「李書崑那邊有人混進去了嗎？」

張明知道他的脾氣，小心的回答：「李書崑現在是警察廳副廳長兼職治安科科長，位高權重，情報科的沒人敢去，只能重新拉攏留用的警察了！」

林宇皺眉思考，李書崑作為原行動科科長，知道太多秘密了，原來杭州站的特務肯定不行，膽子大的去了也是送人頭的。

看來一定要除掉李書崑了。

問了一些日軍進城后舉動，又關心了一下張明的家人，林宇告辭離開了。

再次來到回到延齡門的小院子外面，他仔細觀察了很久，確認沒有危險，直接拿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三個多月時間，屋裏傢具上都是浮灰，林宇生起了爐子，簡單打掃了一遍，看起來又重新有了生氣。

杭城現在是敵占區，夜晚出行會有麻煩，他簡單的洗漱之後，有對着地圖研究了很久才上床睡覺。

3月6日上午九點，

林宇穿了一身灰色棉袍，打着圍脖，帶着一付褐色框架的眼睛，夾着一本日本小說《十三夜》，是一部幾十年前的老書，匆匆的走出家門。

河坊街鼓樓下邊一個茶館里，剛哥雷打不動每天吃完早點就來這裏喝茶聽書，他不是本地人聽不懂戲。

台上說書人正講《岳飛傳》第37回岳母刺字，雖然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台下人還是大聲叫好。

剛哥自然是坐在二樓包廂的，四個保鏢裏外各兩個，他一身紅藍花的綢子面棉袍，一副財主員外的打扮，錚亮的光頭很是喜興。

這時候林宇走進了茶館，坐在角落裏要了一杯清茶，一盤點心拼盤。

某個時間回頭看向二樓，與剛哥四目相對，默契的對視片刻。

10點30分

剛哥住宅正堂，火鍋燒的咕嚕嚕滾開，林宇和剛哥對面而坐，其他人都被支開了。

二人舉杯敬了犧牲的五個青幫成員，然後仔細的說了刺殺當天的過程，聽了林宇如何的險死還生，剛哥感慨不已。

日軍當日進城路上，因為途中遇刺，一路燒殺，從南星橋到打鐵關，滿是蒼夷，市民死傷無數，民居毀壞殆盡。

「林兄，要不是親身經歷，真不知道你們國軍還真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漢！來，我再敬你一個！」

「老哥這太客氣了，其實咱中國這麼大，什麼人都有，國軍里有敗類，但是大多數人還是能夠為國捐軀的。」

林宇停頓了一下，看着剛哥說道：「很多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生活，不知道一些道理，可是鬼子一來，就覺醒了，比如李小五他們。」

剛哥感慨的嘆息：「不單單小五，其實我也一樣，原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結果到老了反倒起了雄心。」

林宇將酒杯端起一飲而盡，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坦露心聲：「我是上過戰場的，軍人就是要犧牲的，我知道很多老百姓都覺得國軍一仗沒打撤離杭城，就是怕死。」

說着聲音逐漸提高：「我軍缺少重武器，周邊無險可守，如果死守杭城，不到但杭州要被炮火夷平，最後還是守不住，城破之後南京發生的屠殺就在眼前！」

二人沉默無言。

過了一會兒，剛哥舉起杯子道：「你已經去了江南，卻又跑回來涉險，肯定有大事，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應你！」

林宇急忙舉杯道謝。

3月7日上午10點二十分。

湯普森咖啡館。

林宇悠閑的靠窗坐着，老闆湯姆走過來低聲說道：「林先生，前台有你的電話。」

林宇誠懇的道謝，站起身走向了電話。

是剛哥打來的電話，昨天林宇拜託他調查李書崑的行蹤，最好是確認一個固定的時間。

青幫弟子什麼人才都有，警察局內部消息很快傳來，李書崑現在住在西湖邊上的一棟別墅里，外圍有十幾個特務配備了狼狗，兩人一組警戒，室內估計有三到六個保鏢。

因為靠近日本駐杭州領事館，所以經常有鬼子憲兵在周邊巡邏。

也就是說在他家住宅是無法動手的。

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哪個漢奸不是小心翼翼的活着。

林宇想了一下電話里說道：「找警察局裏的人查一下最近他會參加什麼活動，就是不在家，也不在警察局的時候。」

剛哥答應之後，約好下午再打過來，就掛了電話。

林宇回到座位，點了午餐，繼續等消息。

情報來的意外的快，午餐剛端上來，剛哥的電話又來了。

「兄弟啊，這個消息不一定有用，估計報紙明天就出來了，3月12號，南京民國維新政府派員來杭州考察，安保和接待工作都由李書崑負責，警察局傳出來消息，全員加班，李書崑從10號開始一直都住在新新飯店！」

剛哥有些興奮，語速很快，安保方案估計還要等幾天。

林宇掛掉電話，心裏有些激動，新新飯店留在西湖邊，特務處招待貴賓都在那裏。

飯店周邊地形和內部結構，他簡直太熟悉了。

看來這個李書崑確實到了該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