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頭

1937年12月22日，晚7點45分。

林宇，31歲，復興社特務處杭州站情報科上尉副科長。

杭州燈芯巷東門，細雨靡靡，林宇撐著一把有點破舊的油紙傘，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牛仔帽，黑色的雨傘，他的身影隱藏在寒冬黑夜街角中。

淞滬會戰戰敗，杭州本地守備力量不足，特務處杭州站形式非常嚴峻，本就是小站，現在要佈置撤離，潛伏，行動人員嚴重不足。

嘆了一口氣，林宇掏出一根煙，打火機映照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英俊面孔，煙草特有的味道，讓林宇打起了一點精神。

今晚8點要見的是行動科人員，有一個絕密任務要傳達，任務細節只有自己和站長知道，行動代號「獬豸」。

幾乎每一任站長都會熱衷於編寫行動代號或者代碼，千奇百怪。

杭州站已經撤離過江到蕭山駐紮，自己受命潛伏，父母都已經送去武漢。

這裏雖然靠近日租界，但也算是貧民窟，很少有鬼子來這裏。

林宇扔掉煙頭，遙望東方，那裏是發電廠的方向，今晚就要被炸毀了。

明天錢江碼頭，錢江大橋都將被炸毀，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林宇每次想到這些，都心如刀割！

8點55分。

林宇扔掉煙頭，右手伸進大衣兜里，握住勃朗寧手槍，打開保險。

他帶了兩把手槍，小巧的勃朗寧M1906，威力一般，勝在小巧，因為只能應付近距離突髮狀況，所以沒有帶備用彈夾。

另外一把在腋下槍套里，M1911A，這是把大威力手槍，三重保險，大衣內襯插了三個彈夾。

另外左手小臂綁着一把美國軍刀卡巴1217。

一道人影從遠處街角走了過來，黑大衣，黑帽子，沒有雨傘，在細雨瀰漫的黑夜裏顯得若有若無。

看着那道人影，林宇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的動靜，每一次行動其實都是生死之間的考驗。

人影匆匆走來，林宇早已認出是行動科下屬第一隊隊長李岩。

李岩，34歲，復興社特務處杭州站行動科中尉隊長。

李岩隔着老遠就已經伸出了雙手，笑容滿面，一是表示熱情，更是代表了自己空手沒有惡意。

林宇沒看出任何不對頭的地方，但是也沒有伸出手，同事三年，彼此很熟悉，只是點頭笑着打了個招呼。

李岩是老油子了，沒有尷尬，只是熟練的搓搓手，笑着說道：「林科長，這鬼天氣你還親自跑一趟，辛苦辛苦！」說着緊了緊大衣領口，向旁邊屋檐下靠了靠。

林宇再次確認了環境安全，也靠近了屋檐下，順便收起了雨傘，嘴裏客氣了一句「非常時期，沒辦法，大部分人都撤離了。」

「草，這小鬼子腦子壞塌了，大冬天的打仗，好日子活夠了！」

「屁大點地方，沒完沒了的折騰，早晚死光光！」

二人點了根煙，聊了幾句閑話，林宇開始交代任務，暗殺日軍18師團長牛島貞雄中將！

據日軍內部傳來的情報，25日上午日軍18師團將進入杭州，按照日軍將領的愛好，這個牛島貞雄一定會騎着高頭大馬耀武揚威一番。

行動科負責勘察行動地點，制定方案並且組織人員實施暗殺情報科負責監督。

說話的時候林宇右手始終揣在大衣兜里，槍不離手，一直保持警惕。

而李岩則是一付弔兒郎當的樣子，

不過林宇知道這傢伙可是一個狠角色，不單單手裏帶着功夫，槍法也是大名鼎鼎。

李岩聽到任務細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哪裏是暗殺，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刺殺，一個絕對送死的任務！

弄死一個中將師團長的機會有多大？

平時都在軍營里，出門重兵環繞，還別說這鬼子進駐杭州城還真是個機會，在行軍隊伍里可能是刺殺最好的時機了。

林宇交代好任務，看着李岩吃驚的面孔，心情有點放鬆，眼神飄忽了一下。

這時候李岩突然磋步上前，伸出右手抓住林宇右肩膀，左手扣緊林宇右手腕，雙手交錯用力，再往上一頂，林宇頓時右半身被壓低再抬高，右手帶着手槍被扣在背後。

這一下出手突如閃電，林宇直接被頂在了牆上，李岩這手擒拿名不虛傳，擒住林宇，左腿一抬，擋住林宇向後的撩陰腳，得意的笑起來。

不過李岩笑聲未落，只覺得右腳一陣劇痛，連續的槍聲響起。

原來林宇右手裏的槍打響了，連續三槍，兩槍打空，最後一槍打在李岩右腳背上。

林宇趁機轉身，右手據槍在肋下位置直接開槍，又是三槍都擊中李岩胸口，慘叫聲嘎然而止，李岩斃命。

林宇收起打光子彈的勃朗寧，最快速度掏出M1911，拉套筒，扳擊錘，開保險一氣呵成。

彎腰檢查了一下李岩的屍體，確認死透了，迅速拿起雨傘，像燈芯巷裏跑去。

林宇知道自己肯定被包圍了，李岩叛變了，日本特務里可沒有混飯吃的廢物。

一旦自己被捕，那就全都完了，別看宣傳里那些英雄們多麼堅韌頑強，多年的特工生涯里，早就看清了一個事實。

被捕人員只有兩種情況，一是被折磨致死，二是受刑扛不住叛變。

所以林宇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決不能被俘虜！

腳下飛濺著水花，兩側破舊的房屋飛速後退，身前是一道矮牆，林宇正要加速躍過矮牆。

突然邊上一棵香樟古樹後面閃出兩道人影，林宇想也不想，手中槍連續四槍打出，一人倒地，一人躲藏。

而林宇已經翻過矮牆跑進了黑暗裏。

大衣對於逃亡者很不友好，但是林宇還是沒有脫掉，大衣是林宇改過的，裏面有很多功能，例如手雷掛鈎，彈夾插袋，這件大衣就是一件遮風擋雨的作戰背心。

大衣開叉很高，不影響抬腿跑動，不過下雨天實在沒招，濕透了很重。

林宇跑過一座年久失修的姑子廟，廟門前的柱子後面一道人影猛地撲出來，距離不到三米，跑動間開槍來不及了。

林宇撒手棄槍，合身撲上，摟住對方藉著慣性將對方壓倒，左肘橫壓，右手從左手袖筒里拔出軍刀，一刀脖子，一刀胸口，然後順勢一滾，連退兩步刀交左手，右手已經撿起了手槍。

觀察了一下四周，林宇鬆了一口氣，明顯日本人人手也不足，一般出任務最少兩人一組，這表明自己已經跑到外圍了。

後面隱約的有跑步聲和叫聲傳來，林宇辨別了一下方向，向黑夜裏跑去。

林宇一路疾馳離開燈芯巷，腳步放慢，專門走衚衕，藉著對本地的熟悉，回到延齡門附近一處小院裏。

這裏是林宇一年前租的，有條件的特工都會有自己最隱秘的安全屋。

換掉濕透的衣服，生火煮了開水，一杯熱茶下肚，林宇從緊張狀態中平復下來。

既然行動科骨幹有人叛變，那麼整個行動科甚至其他潛伏同事都不安全了。

林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