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決心

快睡著的漢洋突然收到了他媽媽的電話，巴士上環境嘈雜，他掛斷了電話，在下一站下了車跟他媽回播了過去。

「媽，剛在巴士上沒聽見。」

「我聽你舅說今年還是沒考上呀，沒事兒哈兒子，咱也不是只有參軍一條路，條條大路通羅馬的。你還是來跟我做生意吧，我這正差人。」

「媽，我不喜歡做生意，你知道的。」漢洋踢開了路邊的石子。

「那你要幹嘛？你也不小了，現在是你一輩子最好的年紀，你要工作沒工作，要對象沒對象，這怎麼行呢？這樣下去不是把自己耽誤了嗎？」

「殷叔跟我推薦了一個游輪應聘。」

「什麼游輪？這個殷豐怎麼總是喜歡自作主張。」漢洋心想：他媽媽還好意思說別人，這個世界上最愛自作主張的就是她自己。

「不行啊，我堅決反對，」他媽媽繼續說著：「游輪是個什麼狗屁工作，未必一輩子在船上不下來？這都是吃青春飯的。」

漢洋的媽媽繼續滔滔不絕，她總是試圖用錢來擺平一切問題，可能這在她的人生里總是奏效的，漢洋或許是唯一沒有給予她正向回應的人，所以她更加急迫地渴望用更大地金額去說服他，畢竟一個人的價值觀是不會被例外打破的。他媽媽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有人在這世上不以收穫金錢為第一目的。如果有，那就是他瘋了，一定不是她的標準錯了。

漢洋是不敢與她爭辯的，因為爭辯總會帶來更激烈地反駁。他總是默默聽著，聽她講完，不予任何回應。這樣子，她才能停歇一陣。

「我講得你聽懂了沒？你總不想老了以後跟你爸一樣窩囊吧，到時候可沒有後悔葯。」漢洋媽媽在80%的情況下都會以漢洋的父親作為反面教材比對而收尾。聽到這裡，漢洋知道快結束了。

「我不會像他一樣的。」漢洋掛了電話后長嘆了一口氣，比起那個無比令他反感的父親，他的母親總是讓他壓力更大。雖然他也沒有很喜歡上游輪這個選擇，但是母親這麼拒絕反而讓他多了一絲堅持。

回到家裡后，漢洋、漢洋父親、黃阿姨、小蘭一起共進晚餐。他們在討論著小蘭期末成績的退步。

「你這次在班裡排40名，已經是甩尾了。」黃阿姨非常憤怒，他示意漢洋爸爸也說兩句。

小蘭只顧低著頭吃飯。

「對，你媽說的對，你最近不知道在搞些什麼，買些亂七八糟的衣服穿。心思就沒有放在學習上。」

漢洋一言不發，他心想冷笑到：為什麼兩個這麼平庸無能的人要指望自己的孩子成人中龍鳳？

「漢洋啊，你要帶給妹妹積極的影響。」黃阿姨這次是按耐不住了，開始把矛頭指向了漢洋。

「我覺得小蘭挺好的，性格溫順外向，有自己的一技之長。學習也是看天分的。」小蘭拿腳踢了一下漢洋然後對她眨了下眼。

黃阿姨看看漢洋后又看看漢洋父親，搖了搖頭開始吃飯。

吃完飯後漢洋收到了海媚的信息說她被錄取了，分配在客房部。漢洋趕緊查了一下自己的郵箱，還沒有任何消息。他不想一個人焦灼地在電腦面前等待，就去找了小蘭。小蘭的房間里掛了幾件洛麗塔的衣服，這就是他們父親口中的奇裝異服吧。漢洋心想：這穿出去確實挺怪的。

小蘭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動開口說道：「哥，你不會也覺得喜歡這些衣服是怪癖吧。」

「怎麼可能，

你愛穿什麼穿什麼。就是你同學會不會，覺得你奇怪？」漢洋趕緊收回了目光。

「他們超羨慕我誒，這一件衣服4000多，他們都想借去穿。」小蘭隨手指了一件漢洋以為特別廉價的衣服。漢洋瞪大了雙眼，一個人只有自己被放在了歷史里，才能明白歷史的進程。原來一代人嗤之以鼻的東西會被下一代人捧上天去，真是不可思議。

回房後漢洋又看了一遍郵箱，還是沒有任何信息，他懷著忐忑的心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他收到了游輪的郵件，通知他被錄取了，被分配在餐飲部。他一時竟然有些高興，畢竟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收到正式的錄取通知。

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海媚后，漢洋就開始正式打包自己的行李了，他帶的東西很少，一個箱子都沒有裝滿。到最後一刻漢洋才把要去游輪的事告訴他父親。

「你就鬧吧。」他父親一邊切著菜一邊冰冷又不屑地回應著。

「我把家留給你們一家三口不是正好嗎？剛好那女的也不待見我。」漢洋只有跟他父親對話的時候有一種痞氣。

「沒大沒小。誰教你這麼講話的！」父親放下了菜刀，看著漢洋。

「實話難聽。」

「你這樣下去啊，到了30多歲還得回家裡住。」他的言語里充滿了嘲諷，彷彿是在報復兒子剛才的直接。

「爸，你潑冷水的功夫真是一絕。」

「哼，我對你也不敢有其他要求，走之前去看看你爺爺奶奶。」說完，他便把手上的菜丟進了油鍋里，爆炒的聲音讓兩人的對話無法繼續。

論孝順，漢洋的父親做得真的不錯，他們家距離爺爺奶奶住的地方步行也就十分鐘。漢洋的父親每天會把做好的飯給二老送過去。

「無能的人生才會被耗死在柴米油鹽上。」漢洋的媽媽曾經這樣評價過他父親的孝順。

爺爺在漢洋很小的時候就在樓下種了一顆廣玉蘭樹，現在正是它的花期，走過就可以聞道一陣芳香。在漢洋的回憶里，這就是爺爺奶奶家的味道。

聽說漢洋要去游輪工作后，奶奶顯然很不高興他的決定，吃完飯後便自己回房歇息了。

「漢洋，爺爺支持你。年輕就應該多嘗試，到我們這個年紀只會後悔自己沒做過些什麼，很少後悔自己做過的事。」爺爺總是很溫柔，但是他剛剛被診斷出了阿爾茲海默症，現在還是早期。漢洋想著：不知道再回來時，爺爺會是什麼樣子，還會記得他嗎？

「謝謝爺爺。」漢洋看著開明的爺爺，不知道他是怎麼養出自己父親那種死板的人的。

漢洋離開的時候聞著廣玉蘭香好像聞著自由的味道，他即將踏上一趟未知的旅程，一直在已知的人生里過著，無論結果如何，突如其來的未知已經足夠讓他興奮、充滿期待。終於，他可以去海上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