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蹤

一-失蹤

星期三的中午,餘墨失落的坐在第9區到第13區的電車上。聯邦新聞的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餘墨早上帶着傘出門。

但是現在他卻抱着箱子,失魂落魄的坐在工作日的電車裏。渾身都被雨淋濕了,他一點都不想用傘來這雨,因為他剛被裁員了,毫不留情的被他的公司掃地出門。

沒有賠償,沒有過渡期。甚至連一點可憐都沒有。立刻,馬上就被趕出了公司。

事情不應該這樣的,今天本來是他要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女朋友結婚領證的日子,他已經提前跟主管請好假了,只請下午半天假,去結個婚,然後慶祝一下。

這對於畢業半年,每天加班到深夜的他而言,算是可以難得休息一天。

當時主管答應的也挺痛快,聽說是結婚,還特地恭喜了他。

沒想到今早去公司,正要把工作安排好時,等待自己的確實這般局面。

這對他無疑是個晴天霹靂。失去工作不僅僅意味着他將失去一份收入。

失去工作就意味着,他的聯邦醫療保險馬上就斷了。本來女朋友就體弱多病,結婚之後本來可以享受夫妻連帶的醫療保險,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療。

意味着他好不容易在中六區貸款租的房子沒有了抵押。意味着他要帶着女朋友重新回到那個從小長大的暗無天日的下九區。

意味着他這麼多年努力讀書,想要帶着女朋友一起改變命運的付出,全都付之東流了。

那是聯邦的最底層,永遠充斥着暴力,偷竊,毒品,搶劫,甚至人體器官買賣等等混亂黑暗的事情。很多小孩子從小就被各個社團蠱惑,小學沒上完就開始跟着打架。最後很多不是成了流氓混混,就是被仇家砍死在家門口。

這是餘墨從小就想要逃離的地方,也是他最不願面對的地方。他喜歡中六區的生活,喜歡光明幾凈的辦公樓,喜歡四通八達的公共交通,喜歡白天可以曬到太陽的日子。

但是命運彷彿並不垂青他們,在一切眼看都要上正軌的時候,一腳將他倆再次踹回到泥潭裏。

電車裏全息投影不停的滾動着,各種高科技廣告充斥在無人的車廂里。

最新型的機械手臂,可以讓人輕鬆抬起100kg的重物。

剛剛研製出來的嬰兒用基因藥物,注射后可以很大幾率提升嬰兒身體素質,改善新生兒體質。以後有機會成為基因戰士,或者覺醒成為異能者。

不管是基因戰士還是異能者,那可都是超凡者,人上人。無數人的渴望,渴望自己變成能力者,可以可以脫離普通人的生活。

餘墨早期住在下九區住的那棟樓里,收保護費的就是一個F級的基因戰士。整棟樓都由他罩着,別的人都不敢來。靠着整頓樓的人教的保護費,生活的非常滋潤。

這些天,餘墨就特別喜歡研究這些信息,因為結婚後,他們就想要一個孩子。

所以雖然現在還買不起這些基因藥品,但是餘墨還是會樂此不疲的關注這些信息,想要努力加班,好好存錢。然後給他帶來最好的條件,讓他以後可以有機會出人頭地。

但是今天所有的東西都引不起餘墨的注意。自己好不容易從下九區搬出來,沒想到又要搬回去。

「沒有錢,沒關係,沒資產,沒關係,沒抵押,沒關係。雲氏銀行提供全額免擔保貸款。只需要簽訂人身協議,無需生前還款,盡情享受當下。「

隨着一聲聲的廣告,

餘墨在空曠的車廂中,隨着列車在這個巨大而又冰冷的城市中搖晃。

城市中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林立而起,就像一片鋼鐵森林,冷酷而黑暗。遠處的建築都籠罩在一片潮濕的氤氳中,徹夜的霓虹燈彷彿怪獸的眼睛,在中午有些疲勞一閃一閃的顯得詭異又朦朧。隨處可見的立體投影,不停的滾動着聯邦最新的科技產品廣告。證明著這是一個高度文明而又墮落的時代。

踩着雨後巷子裏的積水,餘墨渾身濕透的往家走去。這是餘墨婚後靠着工作擔保才在第9區租到的房子,現在沒有工作了。不知道房東會不會通融一下,讓自己多住些時間,然後自己能夠儘快找到新工作。

雖然這只是中六區排名靠後的區,但是已經比下九區的環境好太多了。餘墨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生活在這裏,希望以後的孩子不要像自己一樣出生在下九區。

心裏想着回家怎麼跟房東交涉。電梯停到76樓,打開門,卻發現自己家所在的樓層聚集了很多人。

「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餘墨問正在看熱鬧的人。

「着火啦,那邊有一戶着火了。」一個人隨口回到,用手指了指那邊。

那邊?那不是自己家的方向嗎?女朋友還在家裏呢。女朋友因為體弱多病,所以沒有能力在中六區找到工作,自己將她接到中六區和自己住也是為了她以後能夠生活的好一點。

兩人雖然還沒有夫妻之實,但早已有夫妻之名,尤其是今天,本就是他們結婚的大日子。

餘墨心理發緊,顧不得手裏的箱子,趕緊撥開人群,向裏面衝去。

「讓開,我家在那邊,讓我進去。」餘墨擠到最前面。發現滾滾濃煙正在不停的從包括自己家的幾個屋子的門窗里冒出來。

「老婆」,餘墨一聲狂吼,就要往裏面沖。

「餘墨,你家着火了,這屋子損失你可得賠。「,房東一把攔住餘墨。「我已經收到銀行通知了,你被公司開除了,你可別想跑,房子我是不能再繼續租給你了,而且這次你把我房子燒成這樣,必須得賠我全額的損失」。

餘墨滿心煩躁,房東卻還在喋喋不休的聒噪著。

「滾」,一股怒氣直頂上心頭,一腳將房東踹開,熊熊的火光照應着餘墨扭曲的面龐,一個縱身就要衝進火場。

「別進去了,進去就是死,裏面什麼都不剩了」。一隻機械手臂,一把拉住餘墨。一個身着聯邦制服的大漢說,「這是超凡火焰造成的,裏面什麼都燒化了。裏面就算有人,現在也都被燒的渣都不剩了」。

「超凡火焰?怎麼可能,我老婆還在家裏呢,放開我,我要進去救她」。餘墨一邊掙扎,一邊又一腳踹向大漢。

大漢雙手一舉,左腳抬起,一腳將餘墨的右腿踢向一旁。然後左手鎖住餘墨雙臂用力一擰,右手順勢打向餘墨後頸。

啪,眼前一黑,餘墨被機械臂打暈。

「什麼東西?」,餘墨緩緩睜開眼睛,一邊揉着酸疼的脖子,一邊站起身來,只見之前打暈自己的男子正站在旁邊。

男子穿着從沒見過的聯邦制服,腳踩着高筒戰術戰靴,右手黑色的機械手臂正夾着一根煙。黑色的短髮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

「我老婆呢?我老婆怎麼樣了?」,餘墨憤怒的沖向這個男人,自己家裏着火了,就是這個男人打暈了自己。

「啪」,一拳,這個男人直接把餘墨打跪在地上。

「冷靜點,餘墨。我是聯邦超凡事務處理局,第7號城,第九區,第4小隊隊長,張景」,男子一把按住還想掙扎著起來的餘墨。

「這次的火災是超凡能力引起的,這起超凡事件現在已經移交給我們負責了。」男子看餘墨不在掙扎,緩緩的說,同時送開了壓着餘墨的手。

超凡事件?「那我老婆呢?我老婆還在家呢,你們救到她了嗎?」餘墨吐了一口酸水,用手捂著被打的翻江倒海的肚子,一邊慢慢直起了腰。

「很抱歉。現場什麼都沒留下,這次的超凡事件,起碼是D級的火系異能者引發的。這種級別的火焰,再加上現場還發生了爆炸,什麼都沒剩下」張景吐了一口煙,緩緩道。

「什麼意思?就是說我老婆在不在裏面都不知道嗎?」。餘墨頹然道。

「是的,包括旁邊的好幾戶人家,有的確認有人在的人家,最後也燒的骨灰都找不到了」,張景掐滅了手裏的煙說道。

餘墨聽聞,整個人彷彿被抽去了骨頭,渾身癱軟的坐在地上,老婆,工作,新生活,全沒了。眼淚順着被煙熏黑的臉龐,從眼睛裏緩緩的流下來。

「這次的事件我們還需要調查,你之前和超凡者有過接觸嗎?」,張景盯着餘墨的眼睛,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到些許東西。

但是除了無盡的哀傷和痛苦,餘墨的臉上沒有其他的東西。這個男人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悲傷之中。他們白天已經調查過所有事故的人家了,包括餘墨。

這是個從下九區來的年輕人。平素老實勤奮,靠着上學,一步步從下九區里爬出來。這在垃圾堆一樣的下九區太少見了。很少有人通過正常途徑,一步步努力搬離下九區。

但是卻絕對是一個普通人,從來沒有跟超凡事件有過聯繫。他女朋友是和他一起從下九區搬出來的,目前還沒有別的發現。

看着餘墨痛苦的團成一團,張景有些不忍,「現在是和超凡者有關,不知道為什麼超凡者會在你家,所以你到底是死是活,還沒有定論,事情我們還會繼續追查下去,有進展我會告訴你的」,張景說完,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不想再看着這個年輕人繼續痛苦下去。

沒有定論?餘墨眼睛逐漸的亮了起來。「對啊,和超凡者有關,我老婆一定沒有死。我要去現場看看」。張景的話就像給了餘墨打了一針強心針,瞬間讓餘墨重新燃起了希望。

雖然已經深夜,-但餘墨的眼睛卻不在灰暗,等張景等人走後,餘墨重新回到已經被燒成灰燼的家裏。

四周已經沒有人了,安靜的樓道里散發着陣陣焦糊味,看熱鬧的和聯邦調查員全都離開了。火已經撲滅了,剩下的清潔,明天會有專業的公司來處理。

餘墨緩緩的走進屋內,腳下只有厚厚的一層灰燼,沙發,柜子,桌子,什麼都沒剩下,只有殘破的牆壁能說明當時屋內可能發生了什麼。客廳和卧室之間的牆都已經倒塌了,剩下的牆彷彿被高溫燒化了之後重新凝結的,隱隱呈琥珀狀。

屋內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但是餘墨愈加堅信女友沒有在火場。肯定只是失蹤了,她還沒有死。

一邊給自己打氣,突然,餘墨想起,女友曾經告訴自己,家裏有個應急小包,裏面裝着證件和錢,如果有突發事件或者其他天災,拎着這個包就可以走了,別的都不重要。

於是餘墨開始在卧室靠近梳妝櫃的牆面上摸索。女友曾說過,就在這邊有個小暗格用來放這些東西的。

砰砰,餘墨小心的敲著已被燒黑的牆面,慢慢的在黑暗中摸索著。咔,一個小小的縫隙被摸到了。用指甲蓋輕輕的翹起來,將貼著牆壁的一個小凸起扣起來,變成一個把手,使勁一拉。一個小暗格就被抽了出來。

用手摸出一個小小的包,緊緊的抱在懷裏。餘墨將暗格恢復原樣,悄悄的離開了屋子。在這個無人的雨夜,寒風呼呼的往餘墨懷裏鑽,但是懷裏的小包卻像最後的希望,溫暖著餘墨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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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殘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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