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弟弟。」

戚蘭夢閑來無事,叫住戚令世，好奇地問，「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安,給我講講唄。」

戚令世撩起眼皮,平平掃了她一眼,言簡意賅的拋出幾個字，「她，可愛。」

「你竟然會覺得別人可愛？」戚蘭夢想想堂弟以前的脾氣，更加好奇,「哪裏可愛。」

「笑起來的時候。」

血脈的力量果然很強大。

雖然戚令世沒有生活在父母身邊，但是她的性格,更像母親一些。

具體表現為,情感非常淡漠,對於周圍人的印象，淺薄至極。

尤其那些只見過一兩次,交流寥寥無幾的人,根本無法在戚令世的世界留下印象。

最初,欒安舒帶着溫暖的笑意，出現在他眼前時,戚令世滿心以為，又是因為家境或者其它原因,試圖接近自己的無聊人。

十幾歲的女生,眼睛非常漂亮,炙熱而又明亮。

戚令世避開視線，保持自己的無動於衷。

只要這樣，要不了幾天,笑意溫暖的女生就會退卻，然後遠離自己的生活。

如果能稱之為生活的話。

戚令世知道，有很多人羨慕自己的人生。

可他不知道，枯燥又死寂的生命，究竟哪裏值得羨慕。

誠然，他擁有顯赫的家世，數不勝數的家產，富有名望的雙親。彷彿生命剛剛開始，就擁有別人窮盡一生，也無法奢望的全部寶藏。

人們想當然以為，戚令世此生活在世上，大概沒有什麼煩惱吧。

確實，戚令世沒有煩惱。

除了煩惱，他還缺失了很多很多正常人擁有的東西。

期待、失落、共情能力。

以及，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從小到大，有人教戚令世如何掌控財富，如何管理企業，如何成為優秀的商人。

卻沒有人告訴戚令世，怎樣度過平凡又正常的人生。

直到他成年很久以後，欒安舒抱着貓來到他面前。

戚令世問，「你是誰？」

他確實不記得欒安舒是誰，也不記得那個雨天，自己隨手一拉救下的女生。

欒安舒抿唇，眸光黯淡了一瞬。僅僅維持零點幾秒，她眼睛亮起來，笑盈盈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雖然學長你可能忘記了，但是那天如果沒有你，我和貓咪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欒安舒朝他笑，感激之餘還帶着幾分慶幸，「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報答你。」

「不必。」戚令世徑直回絕。

「啊？」

救命恩人不需要謝禮，對欒安舒而言，應該算少了一樁負擔，她臉上卻露出顯而易見失望的表情。

戚令世不懂，她為何失望。

後來欒安舒來了好幾次，每次都說報答的事。

戚令世確實沒有需要她做的事情，每次都拒絕，還讓她忘記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再後來，欒安舒來得次數太多，戚令世也懶得再重複說過的話。

久而久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於欒安舒的到來，竟然有幾分期待。

期待看到她明媚的笑臉，聽她說一些沒什麼內容，但是聽了讓人開心的話。只要有她陪伴，無聊的日子好像會變得沒那麼無聊。

當時的戚令世，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

因為，他好像第一次擁有『心情』這種東西。

戚蘭夢聽着，嘆息著搖搖頭，「你們的故事，和我想像中差太遠了，你是純情男高中生嗎？」

「……」戚令世沉默。

「不對！」戚蘭夢又意識到，「如果你是純情男高中生，小乖怎麼會出生？」

普通的純情男高中生，不可能在兩個月之內，發展到肌膚相親這一步吧？

戚令世思索片刻，認真地回答，「這個故事在她那裏，應該會有不同的版本。」

四年前，他們的戀愛方式比較割裂。

戚令世負責純情，欒安舒負責……推動進展。

顯然，這段感情是由欒安舒主導的。

因為推動進展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總之，我們開始交往以後，就開始頻繁的見面和約會。又過了兩個月，你就在媽媽肚子裏了。」

「哦！」小乖嘴巴張得圓圓的，聽得似懂非懂，誠懇地問，「我是怎麼鑽進媽媽肚子裏的？」

「這個……」欒安舒不打算這麼早給寶寶科普生育知識，敷衍地說，「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說完，她抬頭，發現趙淑惠表情複雜的盯着她看。

「趙姐，怎麼了？」欒安舒有些懵。

「你這個故事省略的有點多，而且，也太隨便了。」趙淑惠有些年紀，思想比較保守。

她本來沒打算對欒安舒的私生活指指點點，聽對方講述完，又主動問自己，才猶豫的開口，「我知道你們年輕人放得開，但是，才兩個月……太快了。」

「呃。」欒安舒語塞。

事到如今，她應該怎麼解釋，這一切都是自己精心設計的『陰謀』。

現在想想，陰謀好像不怎麼成功。

她沒想到會見到戚令世。

更沒想到，戚令世與她見面之前，首先確認了小乖的身份。

最諷刺的是，曾經有一段時間門，欒安舒還自欺欺人的以為：只要自己不說，戚令世就不會發現去父留女的真相。

見鬼！

仔細想想，自己果然是一個搞笑女。

「那些事情先不要提。」欒安舒硬生生把話題扯回來，對小乖說，「總之呢，雖然你是從媽媽肚子裏生出來的，但是爸爸也參與了你的生命，懂嗎？」

小乖搖頭，用力搖頭。

「哪裏不懂啊！」欒安舒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欒小乖垂下眼，盯着媽媽平坦的小腹，又問出剛才的問題，「我這麼大，怎麼鑽進媽媽肚肚裏的？」

「……」欒安舒暗暗咬了下牙，放棄掙扎，「笨死你算了！」

說完，她起身，直直走向書房，準備利用工作來逃避人生。

欒小乖撲騰小短腿，追在後面大聲嚷嚷，「媽媽，告訴我嘛~」

「怎麼可能告訴你啊！」欒安舒關上書房門，咬牙切齒地自語。

小乖寶寶瞧了一會兒門，確定媽媽真的不打算理自己，於是用寶寶手錶撥通戚令世的電話。

即使新年還沒結束，但戚令世要兼顧總部那邊，已經提前開始上班了。

聽到提示，他暫停國際會議，詢問寶寶有什麼事。

周圍的一眾高管都驚呆了。

要知道，戚令世剛才還用閻王在世的冰冷聲音，要求他們就年度目標沒有達成，給出合理解釋。

眨個眼的功夫，他語氣溫柔清潤，彷彿山巔剛剛融化的山泉水，透著冰消雪融的暖意。

——您跟剛才那個活閻王是一個人嗎？

川劇變臉優秀畢業生是吧？

電話那邊，小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萌噠噠問出自己的疑惑。

戚令世雖然沒有開免提，但是會議軟件的收音非常好，線路也特別穩定。

於是，所有人都聽到小乖用奶呼呼的聲音問，「媽媽說啦，她跟你談戀愛，然後過了兩個月，小乖就鑽進她的肚子裏啦。」

「……噗嗤。」有人沒忍住笑出聲，連忙關閉自己的收音器。

小乖繼續說，「我問媽媽怎麼鑽進去的，她不肯說，爸爸告訴我嘛~」

與會人員沒想到，如此緊張嚴肅的會議現場，居然能聽到這麼勁爆的問題。

他們心底的彈幕已經刷瘋了，害怕戚令世聽到，紛紛關閉自己的收音設備，靜靜等待大老闆回答。

面對這樣尷尬又難堪的問題，從容如戚令世，會如何應對呢？

戚令世耐著性子聽完寶寶的問題，首先給出誇獎，「小乖會說這麼長的句子，很棒。」

「嗯嗯，小乖最棒！」欒小乖頓時得意忘形，搖頭晃腦誇獎自己。

與會人員內心一酸。

要知道，他們身為公認的業界精英，想得到戚令世一句誇獎，比登天還要難。

欒小乖只是說了幾句話，讓戚令世誇了半天。

這就是公主的待遇嗎？

小乖寶寶求知慾旺盛，挨了誇也沒忘記正事，非要問自己怎麼鑽進媽媽肚子裏的。

戚令世沒有迴避這個問題。

「小乖，你知道種子嗎？」

「嗯嗯，知道！」小乖重重點頭，「種子會開出漂亮的花！」

「對。」戚令世對她說，「你就是最漂亮的花種。」

「哦！」小乖捧著臉，美滋滋地說，「所以，爸爸把我種進媽媽的肚子裏，然後我就開花啦！」

「可以這麼理解。」

欒小乖接受了這個說法，驕傲地說，「所以，小乖才這麼漂亮。」

「嗯，小乖很漂亮。」

欒小乖高興的轉了個圈，隔着電話親親他，「謝謝爸爸，謝謝媽媽！」

小乖不清楚『種寶寶』的具體過程，但是她知道，種子發芽需要很長很長時間門，需要精心照顧與呵護。

所以，小乖這朵花能夠成長綻放，肯定是媽媽付出了很多努力。

「小乖喜歡你們。」

戚令世聽到女兒的聲音。心底柔軟幾分，對她說，「我也喜歡你。」

小乖非常開心，又黏黏糊糊撒了一會兒嬌，才掛斷電話。

寶寶的奶音停止，戚令世一秒恢復毫無人情味，淡漠清冷的模樣。

「繼續。」他涼颼颼拋出兩個字。

剛才沉浸在公主殿下小奶音，差點忘記現在處境的員工們，頓時打了個激靈，心裏默默吐槽：您果然是變臉大師吧？

「媽媽！媽媽！」得到滿意答案的欒小乖，再次敲打欒安舒書房的門，強行把她叫出來。

「你怎麼……」欒安舒話還沒說完，就被寶寶拽着衣袖，強行拉下來，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大口。

「謝謝媽媽！」欒小乖開心地說，「把小乖生得這麼漂亮~」

「不，不客氣。」欒安舒厚著臉皮說，「正常發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