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if線4
兩人靠得太近,穗穗能聞到大反派身上清冽的氣息,帶了點危險的甜。
讓她沒來由想到某些有毒的花。
穗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她稱呼謝容景的詞可太多了,雖然明面上還是連名帶姓叫他,可私下裏什麼黑蓮花大反派男妖精小學雞樣樣都有。
幾百年前,還因為說夢話而暴露了「男妖精」這個稱呼,讓謝容景狠狠笑了半個月。
她試探地問:「是黑蓮花嗎?」
謝容景:……
看起來不像,穗穗又問:「大魔王?」
謝容景:「?」
穗穗:「……小學雞?」
啊,頭疼。
她怎麼知道自己說過什麼夢話,總不能又是男妖精吧,那也太巧了,每次被聽到的都是這個詞。
謝容景顯然是怔了一瞬,眼底那種壓抑著的瘋狂淡了幾分,他好笑地用指尖挑起少女的下頜,語調涼涼。
「大小姐是在裝傻嗎。」
比剛剛更近了。
謝容景的唇幾乎要貼上穗穗的嘴角,她點點頭,算是回答。
然後,她閉上了眼睛。
大反派:「……」
她終於想了起來謝容景是什麼意思。
結合現在的狀況,明顯是要親一下脫單的節奏。
他怎麼還不親?
穗穗疑惑地睜開眼睛,和大反派四目相對。
桃花眼盯着貓兒眼,兩個人都感到很摸不著頭腦。
謝容景突然笑出聲。
他笑得很輕,幽深的眸子緊緊盯着大小姐的臉,手上也控制不住地用了幾分力氣,在她白皙的下頜印上兩道紅痕。
「輕點。」她又打他的爪子。
謝容景現在的狀態很怪,說他是在犯病吧,看起來又很愉悅。
可若說是在開心,又是一副病友獨有的神態。
病友揚了揚眉,一邊噙著笑,一邊貼上大小姐近在咫尺的唇。
溫熱的,還很柔軟。
這個吻像蜻蜓點水,碰了一下便飛速分開。
謝容景眼角掛着可疑的緋紅,表情卻似笑非笑的,有些神經質。
他一隻手扣著大小姐的手腕,另一隻手捏着她的下巴。而她的雙眼再次閉了起來,睫毛在眼臉上輕輕顫動,像羽毛一般。
嘴上還殘留着溫暖的觸感,他卻莫名有些煩躁。
「看着我。」
謝容景低聲說。
穗穗睜開眼,再次看見大反派放大了的臉——對方低下頭,再次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穗穗:!?
你是狗嗎你是狗吧!
她感到自己的嘴唇好像破了點皮,似乎還出了血,有種麻麻的淡淡痛感。
「謝容景,不許咬我!」
穗穗覺得有必要教育一下這個時期的男朋友,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
看她這副反應,大反派笑得比方才更愉快了。
「原來知道我是誰呀。」
他鬆開捏著大小姐下巴的爪子,不夠熟練地摸摸她的頭。
而後,輕輕將她嘴上那滴晶瑩的血珠舔掉。
他可以不在乎虞穗穗先前為什麼接近自己,但是……
「記住你現在是什麼人,大小姐。」
謝容景語調溫柔,帶着淡淡的矜傲:「如果你反悔的話……」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設想中那個會糾結猶豫的大小姐也同樣沒有出現。
虞穗穗自然地點點頭,高高興興挽起大反派的胳膊:「嗯嗯,我們該走啦。」
謝容景:?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其實還是有的,穗穗想。
比如:這個時期的謝容景真的很小學雞:)
不過為了照顧病友,她沒有說的這麼直接,而是換了一種委婉的表達方式。
-「有的。」
-「說。」
-「不可以再咬我。」
謝容景耐心等了良久,發現她完全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還有呢?」
他猶豫着追問道。
見大反派語氣認真,穗穗便也同樣認真想了想:「遇到危險不要逞能,我現在應該可以保護你。」
「……」
這個迷之沉默是什麼意思?
穗穗戳他的腰:「你還沒誇我帥呢。」
謝容景斂起眼,牽住她在自己腰上戳戳戳的手。
「穗穗真棒。」
……
*
兩人在雲塘城並沒有呆很久。
考慮到滄瀾城比雲塘城更大一些,穗穗決定到了滄瀾城再購物,僅在雲塘城住了一晚,便直奔傳送陣。
看守雲塘城傳送陣的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見他們手拉着手,模樣還長得俊,有心在傳送陣啟動前閑聊上幾句。
「小姑娘。」
阿婆和藹地問道:「旁邊這位可是你的道侶?」
眼前的場景好熟悉,像是曾發生過。
「對呀。」
穗穗點點頭。
「你們去滄瀾城做什麼?」
這一對小道侶郎才女貌,阿婆越看越喜歡:「可是去走訪親戚?」
穗穗本想說我們是去學府修行的,可轉念一想:這不就算暴露了年紀。
應該算是早戀……吧。
臉皮仍舊沒那麼厚的穗:「嗯,是去走親戚。」
一番攀談后,陣法緩緩啟動。
阿婆喜歡這種感情好還有禮貌的小輩,甚至給他們便宜了一半的傳送費。
到滄瀾城時,天色已是黃昏。
穗穗從前經常和謝容景回滄瀾城玩,她記得有一家賣靈液的小店很不錯,就連挑嘴的大反派也喜歡喝。
她輕車熟路地領着謝容景來到店門口。
小店開了幾百年,哪怕開在一處小巷子裏,也有修士排著隊買。
謝容景一路上都很安靜,就連穗穗興高采烈地舉著靈液遞給他,他都懶得抬一抬眼。
「大小姐好像對這裏很熟呢。」
他的語調極其溫和:「不知是哪個親戚讓你這麼魂牽夢縈。」
穗穗:「……」
出現了!大魔王專有的陰陽怪□□脾氣。
謝容景每次生氣都是這種調調,穗穗對此格外熟悉。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這都不知道幾千回了。
所以,她很快便排查出了對方的病因。
「我在這兒沒有親戚。」
她解釋道:「剛剛是不太好意思說我們還要上學……」
謝容景不吃這套,似笑非笑地噢了聲,沒接她手裏的靈液。
「要修行就不能有夫君。」
「大小姐,你是在修無情道嗎?」
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大反派還有點幽默細胞在身上——但看他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穗穗決定再次把吐槽咽進肚子裏。
她又是順毛又是安撫,終於把對方哄得沒了脾氣。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時間線的謝容景比從前在魔界時要難哄得多。
之前只需要一句夫君,現在一句不夠,至少得三句。
有時候還需要附帶一個親親。
「可以等回客棧再……么。」
穗穗臉紅:「現在太多人了。」
謝容景微笑着不發一言,可每根頭髮絲都在說「不可以」。
儼然一個坐地起價的不良商販。
那咋辦呢,畢竟是自己選的夫君,湊合一下過吧。
穗穗閉了閉眼,踮起腳尖,在大反派好看的側臉上非常快速地親了一下。
動作這麼快,應該沒人看到吧。
「虞姑娘!」
一道驚喜的人聲。
穗穗:「……」
她深吸一口氣,僵硬地回過頭。
看見夏凌,和帶着夏凌來到滄瀾城拜師的童雙。
「好巧,在這也能見到你們!」
夏凌沉浸在他鄉遇故知的喜悅里,為他們介紹道:
「虞姑娘,這位是救了我的雙雙姑娘;雙雙姑娘,虞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童雙看看剛認識的漂亮師姐,又看看像個憨憨的未來師兄。
她忍不住感慨:「嗯嗯,都說傻人有傻福。」
「原來二位真的是道侶!」
夏凌咧開嘴:「實不相瞞,我當時就覺得像,但又不好意思問……二位真的很般配!」
因為這句話,大反派對男主的敵意奇迹般消失了一半。
但也僅僅是一半。
憑着先前那點交情,四人在滄瀾城結伴而行。
童雙看到好看的師姐就走不動道,尤其是虞穗穗這種相處起來非常自然的師姐。
聽聞對方有心想去學府修行后,她更是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
童雙抱緊懷裏的小兔子,「雖然現在學府不到招生的年份,但我可以帶你們進去!」
她誠懇安利道:「我有個伯伯最近好像很想收徒弟,師兄師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應該還蠻厲害的。」
穗穗知道童雙說的是靈君,但她有別的想法。
雖然靈君也很好,可她更想讓謝容景像上周目一樣。
拜一個真心待他的師父,認識一群性格迥異卻溫暖的人。
她喜歡謝容景,所以想讓他感受到更多的、來自四面八方的善意。
「拜師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她委婉道:「謝謝你。」
只要走一次問心陣,他們的師父自會送貨上門。
童雙也沒強求,反正漂亮師姐已經確定要在學府修行,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
……
除了垂着眼的謝容景。
和虞穗穗正式在一起之後,他的壞脾氣比先前好了很多。
比如現在,他一直堅持到四人回到客棧,再各自關上房門后才發作。
起先沒有任何徵兆。
他甚至還平靜地學着人類的樣子,向童雙和夏凌點頭道別。
「我也去休息會兒啦。」
大小姐笑眼彎彎,脆生生對他揮揮手。
剛要關門時,卻被謝容景用手肘抵住。
他一隻手撐著門,閃身進入屋內,再順手將門鎖上。
「為什麼這麼想去滄瀾學府。」
謝容景涼涼的嗓音在房間里緩緩流淌。
屋內光線昏暗,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側臉上,他是笑着的,卻聽不出幾分喜色。
大小姐身上的謎團太多太多。
起先他以為自己可以不介意,只要現在在她身邊的是自己就好。
可是。
好像做不到呢。
只要想到她或許會對別的男人露出那種表情。
那種紅著臉的、輕快的、或是迷離的表情。
他就控制不住想要發瘋。
莫名其妙的善意。
利落的戰鬥能力。
還有提到某個地方時,語氣里不由自主的熟稔。
謝容景能感受到:大小姐似乎對學府有着一種奇怪的執著。
或者說,打從兩人離開天照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目標便一直極其堅定。
……
好在穗穗不知道謝容景在想什麼。
若是知道,她一定會慶幸——還好這個時期的大魔王沒有看過留影石。
不然的話,鬼知道他會腦補出什麼東西。
穗穗試圖解釋:「因為滄瀾學府是最厲害的門派。」
謝容景保持微笑。
穗穗換了一種說法:「因為這裏有很厲害的醫修,可以接好你的經脈。」
謝容景笑得越來越奇怪,鼓勵道:「繼續。」
穗穗呆了呆:「繼續什麼?」
「當然是繼續……」
找一個能讓我相信的理由呢。
我的大小姐。
謝容景瞳孔里的光暗了暗,盯着她白皙的臉,和粉色的嘴唇。
……
大反派真的很多疑,穗穗嘆氣。
她抱抱身前這隻炸了毛的病貓——趕在對方進一步發病之前。
被抱住的謝容景:「……」
「你不要想多。」
她隱約意識到了大反派沒有安全感的原因,可一時半會真的很難解釋,只能蹭蹭他的臉。
「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呀。」她這麼說。
大反派滿臉都寫着懷疑,親她時卻鬼使神差地放輕了動作,沒有再咬破她的嘴。
也不知道謝容景聽沒聽進去,穗穗想。
當然,以這位的難搞程度,極大可能是沒有。
就像從前那樣,需要一個很漫長,很漫長的過程。
……
一晃又是三百年。
接下來的劇情,和上周目幾乎一模一樣。
他們通過了學府的入學測試,因為現在不是招生的年份,再次和一群小菜雞分到同一個班。
兩人有了師父,有了同學,有了小夥伴……也同樣逃回魔界過,將魔界改造的舒適而又宜居。
唯一的不同,則是兩人成婚的時日有所出入。
在上周目,穗穗和謝容景是在繼位大典那天成婚,可謂是雙喜臨門。
而這周目……剛到學府還沒多久,所有人便都知道:虞師姐是謝師兄未過門的妻子。
不用想就是謝容景宣揚出去的。
這個詭計多端的狗男人。
狗男人在穗穗剛滿十八歲那天,就火急火燎拖着她英年早婚。
合籍大典是在學府舉行的,所有的教習同學都來到了現場。而司儀和證婚人……同樣是靈君與陣鬼,甚至還多了一個湊熱鬧的醫仙。
……
安穩幸福的三百年轉瞬即逝。
穗穗有點難過。
她不知道該怎麼避免劇情殺——每個小世界都是如此,從未有過例外。
她抱着掌心已出現虛影的謝容景,眼圈通紅。
下周目我還會回來的。
穗穗想。
以後的每一個周目,我都會和你一起。
「大小姐也一樣記得,對不對?」
大魔王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穗穗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對上謝容景溫和的眼神。
難道他有着上周目的記憶?
……這怎麼可能啊。
她嗓音顫抖,拉着他的衣襟,不確定地問道:
「……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謝容景摸摸她的頭:「有一段時間了。」
一定要問一個具體日期的話,大概是在一百年前的雨夜。
或許是曾經的自己執念太深,在時空中留下了刻痕。
又或許是現在的自己太不想離開身旁的少女……總之,他全部記起來了。
記起上一個輪迴的自己,也記起了和他風風雨雨走了三百多年的虞穗穗。
同時,謝容景也敏銳的意識到:大小姐的情況,好像和自己有點不一樣。
「我不想你消失。」
穗穗緊緊抱住他,幾百年前已經流過一次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雖然下一個周目還能再相見。
但她就是捨不得。
「別哭。」
謝容景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溫聲哄道:「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穗穗抬起臉,睫毛上還掛着晶瑩的淚花。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又何嘗不想告訴謝容景,可是……
可是他們任務者,是無法主動透露出任何關於穿書局的信息的——說和寫以及一切形式都不行。
見她這個反應,謝容景略一思索:
「大小姐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
穗穗點點頭。
她其實沒抱什麼太大的期望,畢竟對小世界的人來說,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意識到時空管理局的存在。
「第一個問題。」
謝容景的聲音平緩柔和:「你沒有辦法主動告訴我,你知道的信息。」
穗穗點頭。
「第二個問題。」
「你記得曾經發生過的事。」
穗穗繼續點頭。
第三個問題。
謝容景頓了頓:「你能夠回溯時間。」
「……」
穗穗再次瞳孔地震。
她以為按照謝容景的理解,會覺得自己是和他一樣恢復記憶。
……
他到底是怎麼想到這裏的?
穗穗開始崇拜老公了,重重點頭。
「最後一個問題。」
謝容景這次停頓了很久,才輕輕開口。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
他。好。拽。
穗穗一邊亂點頭,一邊沒來由的想到幾百年前的某一天。
他們和主角團一同在試練塔中玩推理遊戲,當時謝容景簡單粗暴的燒了所有的npc,場面太過震撼,以至於她到現在才明白——
原來這人,也是個推理大師嗎?
得到了確定的答覆,謝容景俯下身,溫溫柔柔地抱抱她。
「我的穗穗真厲害。」
他親親她的臉:「重新回來一次很辛苦吧,對不起。」
「……」
穗穗覺得自己眼睛又開始酸了。
搞什麼呀,這個狗男人。
明明她之前一直蠻淡定的,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這會卻栽在大魔王的溫柔鄉里。
都說英雄難過美男關,現在看來不是沒有道理!
「下次你要早點想起我。」
穗穗把臉埋在他的懷裏,聲音悶悶的。
謝容景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其實……哪怕想不起來,那又怎樣呢。
不管重來幾次,他都會無可救藥的愛上同一個人。
一次又一次。
他沒有答應大小姐的問題,而是扳着她的肩膀,讓兩人的視線平行。
隔着眼中朦朦朧朧的水霧,穗穗好像看見謝容景笑了。
他揚起嘴角,矜傲一如曾經,那個審判台下不見天日的深淵裏。
「別擔心。」
他說:「這次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