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救人

「阮甜，我媽讓我帶你回家。」

許衍鼻尖都是皂角香，他感覺自己有點不清醒了，恐懼、難受、親近等情緒交織，讓他忍無可忍。

阮甜先是一怔，「今天不行哦，我媽回國了。明天我再來你家。」

許衍還想問什麼，餘光瞥見滿臉酸楚的阮晴，他面色一變，哪裡還來得說話，立刻沖了出去。

阮晴扭頭就走。

王靜怡看著孤零零的阮甜，對阮晴更不滿了。

畢竟，有些事、有些人根本就經不起對比。

阮甜為人坦蕩，從不吝嗇分享，她經常能吃到阮甜的零食、收到阮甜寫的筆記，打掃衛生時，能順手乾的活從不推給她。

「我爸媽來接我了，要送你回家嗎？」

阮甜禮貌拒絕，「公交車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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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站距離校門口100米遠，不巧的是，下起了陣雨，阮甜回教室拿傘，她不喜歡雨落在身上黏膩的感覺，索性在教室里多呆了一會兒。

等雨停時，喧鬧的校園已經變得格外寂靜。

她要乘坐的公交車已經停運，只能多走兩步到更遠的公交車站換乘。

經過一條僻靜的小巷口時，傳來了拳打腳踢與粗俗的罵聲。

「操.你.媽.逼，老子的地盤你也敢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阮甜充耳不聞，她避開地面的水坑往前走。

她只在必要的人身上展現熱心通透人情的美好品德，可實際上，她內心就像一潭死水，波瀾不驚。

打架鬥毆，屢見不鮮。

就算是死了，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33叫住她，「甜甜，裡頭被打的是你的心上人，八班的厲晟。」

阮甜興緻缺缺地哦了一聲，並不想去救人，要是厲晟死了、殘了，她再編一個人就是。

「我把他的資料發給你，或許你會感興趣。」33不喜歡阮甜這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樣，它經常覺得自己都是多餘的，「和阮氏破產有點關係。」

阮甜腳步微頓，她改變方向，向小巷子里走去。

厲晟正被四個壯漢按在地上毆打，他的臉、胳膊、大腿全是斑駁的血跡，混著地面的污漬，令人觸目驚心。

他的左手臂，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翻折。

阮甜第一時間被他的眼神吸引了。

就像是晨間山澗溪流上籠罩著的朦朧霧氣，刺骨的寒。

「別打了，我已經報警了。」

阮甜學過十年散打，就算身嬌體弱，利用技巧放倒這幾個人也不難，所以她表現得格外平靜。

壯漢們一驚，不過，當他們看到說話的是個高中生，又鬆了口氣。

阮甜的出現，這狹窄的巷子就像被分割成了兩個世界，一面是粗鄙污濁，一面是純凈美好。

「嗎.的，算你走運。」

為首的壯漢斟酌了一會兒，沖厲晟臉上吐了口唾沫，「走。」

人已經揍過了，氣也出了，沒必要把警察引來。

厲晟五臟六腑就像被移位了，動一下就火辣辣的疼，但他仍強撐著一口氣坐起身，他面無表情地趕人，「你走吧。」

阮甜蹲下身，饒有興緻地觀察他，只可惜他的臉上都是血漬，只能依稀看出眉眼十分俊秀，她嘟囔道，「我救了你誒，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不滿、嫌棄、興奮，唯獨沒有害怕。

厲晟有些疑惑。

自打他看到阮甜第一眼起，就知道對方是象牙塔里的公主，和自己不是一類人。

阮甜上手，在他左手臂上胡亂捏。

奶白與小麥色的肌膚，在視覺上形成了鮮明的衝撞。

厲晟眼睜睜地看著那雙乾淨的手變得髒兮兮的，他蹙眉道，「你要干……」還沒說完，只聽「咔嚓」一聲，骨折的關節複位了。

就離譜。

和他想象的，南轅北轍。

「你等等。」

阮甜站起身，飛快地往外奔。

厲晟已經收起了錯愕的情緒，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阮甜遠去，她的影子，在地上無限延伸。

等阮甜提著塑料袋回來時，他已經恢復成面無表情的模樣。

阮甜買了雙氧水、創口貼、繃帶、棉簽，她把厲晟扶到相對乾淨的位置，熟練地替他處理傷口。

厲晟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當阮甜處理起他大腿.根的傷口時，他顫了顫，投降叫停，「我自己來吧。」

阮甜抬起頭，表情分外無辜，「不會吧，還是童.子.雞呢？」她的眼角微微上揚，清純中夾著嫵媚，說著惹人遐想的話，但卻正經的不行。

厲晟一點兒也不相信她什麼也不懂，他忍著眩暈，一把搶過雙氧水。

他混跡在三教九流中，什麼樣的葷.話沒聽過，可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被一句調侃弄得不好意思了。

阮甜被搶了雙氧水也不惱，眼裡霧蒙蒙的，「我零花錢有限，148.8，記得給我報銷啊。」說著，她站起身，把不遠處髒兮兮的書包撿回來，「喲，咱們還是同學呢，你幾班的啊？」

厲晟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他根本不知道要拿這個漂亮的小姑娘怎麼辦，只啞著嗓子回，「離我遠一點，我這是為你好。」

「你該不會是想賴賬吧，那是我一星期的伙食費誒。」

厲晟無奈，「我沒有。」

她氣鼓鼓的，因動作太大，一本物理教科書從半開不開的書包里掉出來，還有一張物理試卷。

阮甜連忙去撿，粗粗掃了一眼，她驚訝道，「你也太笨了吧，這麼簡單的題都做不對。」

厲晟發誓，他真的從來沒見過這種性格的女生，她也太能說了，什麼都能扯幾句，還……不讓人反感，「夠了，我再說一遍，離我遠一點。」

阮甜也是有脾氣的，被凶兩遍，她才不上趕著討好，她冷哼一聲，「走就走。」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厲晟摸了摸嘴角的血跡，看著嬌小的身影一點點消失，胸口空落落的，有種說不出的難過。

像他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人，是不配交朋友的。

等阮甜走到巷子口，怒氣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平淡如水的冷漠。

33習以為常，它甚至還興緻勃勃地出餿主意，「要不你回頭吧，厲晟一定會特別感動的。」

阮甜覺得有道理，她往回走了幾步，略微抬高聲音，冷嘲熱諷，「你這脾氣，挨揍那是必然的，下次小狗才救你。」

她還做了個鬼臉。

33麻了，「我說的回頭不是這樣的。」

阮甜穩如泰山，她甚至還去小超市買了包濕紙巾，把手指一根根擦乾淨，這才不慌不忙地踏上回家的路。

厲晟也麻了。

但看著不遠處鮮活肆意的小姑娘，他的心臟，忽然劇烈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