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換國畫老師了

郝本俠剛與女部長剛說幾句話，就見人力資源部門口進來一個人，他開始疑惑一下，本能地把頭轉回去，故意與女部長聊天。他的聲調顯得越來越低，不是有氣無力，是有意在迴避什麼。待他估摸著與女部長打哈哈差不多時，同時主要是見又有一個大區負責人大大咧咧走過來時，他起身在女部長的大桌子和辦公室一塊空地之間來回走動。這種走動顯得非常隨意。他走過一個埋頭在桌子上寫字的人時，故意停一下，寫字的人忽然一抬頭站起來，叫一聲：「郝總。」

郝本俠挺著肚子，居高臨下地說：「吳雪，吳老師，坐，坐。」

寫字的吳雪痕，欠著身子慢慢往下坐，連他自己也覺得過於卑微了。他知道，這是人力資源部的環境給人形成的壓力。郝本俠只稍稍瞄一眼吳雪痕手下的紙張，就說：「簽合同？剛簽？」

他的意思讓吳雪痕一下子就可以領會，不僅領會，而且微微能感到一點點溫溫的關心。這種關心儘管是淺淺的，是模糊的，卻能給吳雪痕一種溫暖。

實際上，郝本俠是在裝。他越來越覺得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即使是真的缺乏老師，也要裝着不以為然。

吳雪痕同樣越來越學得乖了，他盡量半蹲半站着，樣子像極了站立着的企鵝。本來他就要坐下了，郝本俠又忽然轉身回來往女部長那邊走，吳雪痕又忽然站了起來。郝本俠這次乾脆把右手向下壓壓，淡淡地重複一句那句話：「坐，坐。」

吳雪痕心裏一沉，忽然有點懊悔。心想，有時候太卑微就成了唯唯諾諾，唯唯諾諾就會被人看不起，必要的不卑不亢是應該要的。

郝本俠已經不見蹤影，也許還在，也許正在與另外一個重要領導閑聊。吳雪痕走出大堂電梯的時候，感覺有一種像丟失東西的不安，襲滿胸口。郝本俠不會去關心一個小小的國畫老師，即使在不好招人的眼下，也不會屈就身份來多問一句的。這種想法像蚯蚓在胸口蠕動一番后，吳雪痕釋然了。他不知道郝本俠什麼時候離開的，反正他把勞動合同簽好交給人力資源老師后，郝本俠已經不見蹤影。

吳雪痕走出撈蝦米總部時，他心裏亂鬨哄的，有時候亂就亂點吧，硬著頭皮堅持下去。他心裏冒出這樣一句刻板的勵志話。

但勵志的話剛從腦子裏閃過，就見微信的一排排已經視而不見的小紅點中，衝到最上面的一個群里，有一條熟眼卻又陌生的宋體字耀武揚威地挑跳躍着。那個小紅點與眾不同，有點像燒紅了的炭塊。他忙點開，出現在眼前的是兩張學生照片。三個學生正握著課堂作品擺拍。他不想相信的是，三個學生手握著的不是書法作品，而是國畫作品。心裏像開鍋的熱氣，咕嘟咕嘟一陣后，腦子裏飛速地旋轉着幾種猜測。換國畫老師了？還是什麼？按說換國畫老師應該和我打一個招呼，或者哪怕這家店那個挺拽的校區負責人有意換老師卻又不好明說，也不應該在做這種不合情理的事。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