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天①)
「第一,回去的時間只有五天，時間一到就會立刻接你們回來,以免驚擾到時間管理局。」
「第二,不能做任何有可能影響到時間線因果關係的事情……阿綏，住腦！提前買彩票買房什麼的絕對不允許！」
001不用猜就知道寧綏腦子裏蹦出了什麼，趕緊明令禁止。
寧綏摸了摸鼻子,心虛道：「五天時間也來不及買房吧！放心好了，我愛財也沒到那個程度。」
前段時間001回廠返修了一趟,從002那裏借來了時間旅行機器，寧綏便心猿意馬地動了跑到過去的時間線探望少年季郁呈的心思，軟磨硬泡了很久，才讓001答應自己。
「不過真的只有五天嗎，那點兒時間能幹什麼，連季郁呈身邊都靠近不了吧？」寧綏看向季郁呈：「你那會兒身邊應該有很多保鏢？」
「確實比較困難，來歷不明的話連山莊都進不去。」季郁呈抱臂晲了寧綏一眼：「……但是五天還不夠？你還想待多久？我人就在你面前,你總惦記着十五歲時的我幹什麼？」
「這哪兒能一樣？！」寧綏對於時間旅行這件事充滿了期待,興奮到巴不得下一秒就穿過去。就像養貓一樣,無論多喜歡長大后的貓,也總會懷念小奶貓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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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綏：「……」糟糕,一不小心又在雷區蹦了一下。
這倆人黏糊起來沒個消停,001趕緊打斷兩人：「沒事，我會讓除了少年時期的你們之外的人看不見你們,而且你們離開后,過去的時間線里和你們相關的記憶會消失,帶來的影響也會消失。」
季郁呈皺眉：「這樣的話回去有什麼意義？不能改變任何未來的命運。」
他回到寧綏的過去，至少想給寧綏一筆錢,讓寧綏不必再吃那些苦。
001道：「已經發生的既定事實無法改變，這一點我已經和阿綏說過了，他回去就只是想看看過去的你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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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綏收斂了一下臉上的興奮，哄道：「你也可以看到小時候的我，這不是扯平了嘛！」
雖然季郁呈也非常想走這一遭，親眼見見小時候的小妻子是什麼樣子的，但看到寧綏對於見到過去的他那麼興奮，他心裏總有點不是滋味。
過去的他未來總有一天會擁有寧綏，可現在的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寧綏，半點也不想和過去的自己分享。
季郁呈沉思了下，道：「要不然由我回去一趟，你別回去了。」
「憑什麼？！」寧綏抗議道：「你這就太專橫了啊！」
季郁呈也就是說說而已，倒也沒真打算攔著寧綏：「那麼五天後你一定要回來。」
寧綏笑了：「你還怕我留在那裏不成？」
季郁呈抿唇沒說話，但是表情已經暴露了他腦子裏在想什麼。
「不會的，時間一到即便我不想回來，001也會直接把人帶回來。」寧綏道。
他話還沒說完，季郁呈皺眉，重複他的話：「你不想回來？你為什麼不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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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嘆了口氣，放棄加入兩人的話題，轉頭對009叮囑道：「記住了嗎，先按這個鈕，再按那個鈕。」
居然湊得這麼近……009緊張到咽口水，手忙腳亂地跟着一通記憶，忙道：「記住了記住了。」
這場穿越非常倉促，不知道是009碰到了什麼鍵，一陣白光閃過之後，季郁呈只感覺前一秒還在說話的寧綏已經消失在了自己身邊。
他臉色一變，本能地往身邊一抓，想要抓住寧綏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自己也已經轉換了世界。
眼前是一所普通的公立中學，他站在馬路對面，車流來往，小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彷彿被按了快進一般，飛速流逝了幾秒后才恢復正常。
日光毒辣，非常熱，應該是下午兩三點左右。
季郁呈抬起手腕，腕錶已經停止走動了，他轉頭朝後面小賣部昏昏欲睡的老闆前的日曆看了一眼——2016年6月30日，看來穿越的時間很精準，的確按照001所說，穿到了寧綏十五歲的時候。
009在他腦子裏震驚道：「宿主，我們穿了！真的穿了！」
要不是001，它覺得它的統生一輩子都無法見到時間機器這玩意兒。
現在這個時候十五歲的寧綏應該還在上課，最好是等到他放學再去找他，但穿行時間總共就只有五天，季郁呈一分一秒都不想耽誤。
於是待到綠燈后，他脫掉外套，徑直朝馬路對面的學校走去。
學校前坐了一個門衛，正低頭玩着手機，六年時間跨度不大，這門衛用的是智能機。門衛看起來還算敬業，時不時抬頭看一看周圍有沒有翻牆的學生。
季郁呈瞥了他一眼，旁若無人地走進去。
剛走進去就被門衛叫住了：「喂，你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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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白襯衣的！」門衛瞪大眼睛，快速收起手機跑到他面前：「說的就是你！你幹啥呢？」
穿得很貴氣一年輕人，怎麼忽然擅闖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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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郁呈左右看了看，四下的確無人，只有自己一個人，皺眉：「你看得見我？」
門衛莫名有點驚恐：「……那，那不然呢？你來學校幹嘛？過來登記！」
009：「……」完了，它剛才是不是亂碰到什麼不該碰的鍵了。
季郁呈頓時反應過來又是009掉了鏈子，對於這種時不時被廢物系統坑一下的情況季郁呈都已經習慣了。留下了簽名字跡的話無法消除，會影響到時間線，看來他現在只能等寧綏放學。
他吸了口氣，冷靜地轉身離開了學校。
門衛：「……誒？」
門外看着季郁呈的背影，有點摸不著頭腦。又想到剛才季郁呈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大中午的背後有點清涼。
季郁呈回到學校對面的店鋪前，等人出來。好在他這邊想要接近小寧綏還算容易，即便這個世界其他人能看到他也沒什麼，只是增加了一點不便而已。
就是不知道寧綏那邊情況怎麼樣……想到這裏，他臉色不太好。
009趕緊道：「宿主，你的小妻子那邊跟過去的是001，你放心，001一定不會出問題。」
說完009生怕招打，就趕緊縮了起來。
季郁呈只覺得拳頭非常癢：「知道招打你就閉嘴。」
未來的銀行卡無法在這個世界使用，進行穿越之前季郁呈和寧綏都準備了一些現金。
然而此刻季郁呈一掏褲兜，發現錢並沒跟着帶過來，身上跟着帶過來的就只有這身衣服和手上這塊表，連手機都消失了。
季郁呈額角青筋跳了跳：「這又是你的問題？」
009忙道：「和我沒關係，這是穿越中最經常出現的情況！沒有生命氣息的東西很容易被空間裂縫捲走撕碎。」
季郁呈不能打電話給這個時間線里的老爺子或是其他自己身邊的人，否則影響到這個時間線里的他自己，會產生悖論。
想回到江城的家裏去取錢也不太現實，他在這個世界沒有身份，不能乘坐飛機或者火車。
於是季郁呈找了家店，把腕錶取下來賣了。
二零二二年三百多萬的手錶，在二零一六年只當到了五萬多塊。原因是這一款全球限量版這一年還沒有發售，老闆把上面的碎鑽取下來，給了季郁呈一個價格。
能戴這種表的人，身家肯定不凡，老闆給出價格的時候有點戰戰兢兢，生怕眼前俊美高大的男人會忽然發難。
誰知男人好像根本懶得同他廢話，拿着五萬塊徑直離開。
季郁呈拎着一包錢。
三個小孩都有點受寵若驚。寧綏忙不迭又道：「謝謝叔叔！」
季郁呈又把寧綏拉了回來，沒好氣道：「這裏就是你們學校，我有可能在你們學校面前拐走你們嗎？再說，你覺得我靠臉吃飯不比靠拐賣小孩吃飯容易？」
來接小孩放學的大多都是中年人，突然出現了個拎着個大黑包的長身玉立的年輕人，簡直鶴立雞群，誰不瞅他一眼？
雖然第一次買的雪糕沒有讓寧綏吃到，但是那兩個小孩看起來也挺可憐，就先讓他們吃好了，反正也快化了，自己待會兒再給寧綏買更好的。
林滿和寧綏小禹不在一棟樓，見面的機會較少，平時寧綏關心地問他的時候他總說班上的人都挺喜歡他的，沒誰敢欺負他，但現在眼瞧著肯定不是那麼回事。
不然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突然來了一個長得很帥的人，又是要給他們零食，又是要帶他們去吃飯的。
因為很瘦，小寧綏的眼睛顯得格外大，軲轆軲轆地轉着看着自己，發梢也有些營養不良的栗色。
洗的發舊、圖案已經掉了的T恤衫，不知道從哪裏捐獻品中得到的涼鞋，以及瘦削的巴掌大的臉。
季郁呈：「……叫哥哥。」
小寧綏叫自己叔叔也就算了，林滿長得這小子讀書晚加少年老成，長得跟二十好幾歲一樣，看起來年紀比自己還大，居然也跟着叫叔叔。
季郁呈揉了揉寧綏的發頂，隨手將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戴在他頭上：「我替你們去。」
「誰讓你關鍵時刻掉鏈子？」季郁呈也被看得有些心煩，轉身朝學校附近的小巷走去，隨手買了頂黑色鴨舌帽戴上。
此時男人才轉過身來。
季郁呈臉色不由得有點黑：「別叫我叔叔。」
季郁呈期待地看向少年，會不會猜出來自己是他未來的另一半……命定戀人什麼的，這種辭彙聽起來就充滿了宿命感。
「這是給我們的嗎？可以吃嗎？」寧綏看了一眼小禹手裏的雪糕，鼓起勇氣仰頭看向季郁呈，問。
這種體驗對於季大少爺而言倒是非常新奇，像是接小孩放學一樣，他心情愉悅地去買了兩大袋子零食和兩桶雪糕。
注意到季郁呈的人越多，時間旅行結束后，001要消除的痕迹就越多。
季郁呈：「……」
季郁呈：「……」小妻子居然從小就是這樣子嗎？
他對寧綏道：「吃晚飯了嗎？跟我去吃東西。」
「你們這幾天會開家長會吧？」季郁呈打算實現寧綏小時候的心愿。
寧綏道：「可我比你高。」
寧綏眼裏充斥着激動和欣喜：「我失散多年的爸爸？」
他背影高大，落下來的陰影幾乎完全擋住了自己。
……今天放學怎麼像做夢一樣，遇到了童話故事裏般漂亮的人。
寧綏見林滿尷尬的神色，心中生出一股憤怒，推了拽著林滿的高個子一把：「他和誰玩要你管？」
十五歲的寧綏乖巧得很，立刻從善如流道：「謝謝哥哥。」
因為沒有手拿雪糕了，他把雪糕遞給了林滿和小禹，一人一個。
季郁呈撫了撫寧綏的腦袋，道：「隨便吃，吃完待會兒再給你們買。」
林滿啞口無言：「個子高又怎麼樣，你們兩個是初中，一看就很幼稚，只有我是高三！而且我身份證早就滿十八歲了！」
林滿臉色漲紅，推著寧綏和小禹往前走：「趕緊走，別管我。」
季郁呈忍不住捏了捏寧綏的臉。真可愛。
快放學的時候學校外面開始聚集一些家長，大部分簽完字直接進去了，還有一部分和季郁呈一樣等在外面。
「你怎麼知道？」小禹問。
季郁呈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小時候的寧綏。
還沒等他說完，小寧綏盯着他的臉，猛咽口水，道：「謝謝叔叔！你長得真好看啊！」
只是很快，周圍家長的視線便忍不住集中到了他身上。
009提醒道：「宿主，我們還是避避。」
大約是沒想到他們幾個還能有成年人撐腰，立刻認慫。
寧綏垂頭喪氣：「怎麼連外面的小餐館都不要我？」
是一個非常冷沉的年輕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居然有剋制不住的怒意。
說完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撿起扔在地上的包，把兩大袋子零食和雪糕都遞給寧綏。
小禹掏出兜里的錢數了數，道：「當前台一個小時三塊錢，咱們還差六十塊，再干半個月這錢就攢夠了，你找不到活干就別找了。」
書包也是很破的一隻，底部快要爛掉，垂到了屁股那裏。
雖然查寧綏資料的時候照片見過不少，但福利院拍大合照的時候往往都會讓小孩洗乾淨了拍，他知道真實的小寧綏可能沒照片上看起來那麼體面和幸福。
幾個中學生正朝外走，寧綏問小禹：「今天你們還要去網吧嗎？」
正七嘴八舌說着話，身後忽然來了幾個人，從後面按了一下林滿的腦袋：「喲，這不是年級里的尖子生嗎？怎麼和小學生混在一起玩？」
有這點錢，這幾天應該可以帶小寧綏吃些好的了。
「你說誰沒娘生沒爹養？」
說得不是沒有道理，眼前這個人怎麼看也不像人販子，說是明星還差不多。
揪着他的人忽然被人非常暴躁地扯開，連帶着寧綏都被往前拖了兩步。
寧綏忽然冒出了個猜測，眼睛迅速亮起，抬頭看向季郁呈：「難道您是……」
寧綏抱着零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小禹和林滿打開雪糕蓋子，「哇」了一聲：「好像很貴，要二十五塊錢一個。」
「誰讓你長得太顯小了，一看就只有十四五歲，趕緊多吃點，長壯點。」林滿扶了扶肩上的書包道。
寧綏也不知道男人幹了什麼，那幾個高中生忽然像是見了鬼般全都跑了。
寧綏有點害怕，但不肯認輸，閉上了眼睛。
寧綏看了一眼懷裏的零食，又感受着頭頂的溫度，鴨舌帽擋住了太陽，沒那麼曬了，他腦子裏卻更加暈暈乎乎的。
少年寧綏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張大了嘴巴——不能怪他，因為長到十五歲，他頭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人。
季郁呈喉嚨發緊：「你……」
對方的眼睛漆黑如墨，靜靜地看着他，五官俊美驚人，皮膚冷白，鴨舌帽在高挺的鼻樑上打下一片陰影，在這麼炎熱的天氣，像是碧綠樹梢最好看的那一片葉子，猛地讓人心靜了下來。
季郁呈在小寧綏面前單膝蹲下，兩隻手握住小寧綏的臂膀，從上到下看了看寧綏。
「誰是小學生？」寧綏怒道：「我和小禹初三了。」
林滿和小禹生怕寧綏丟醜，趕緊把寧綏拉開，對季郁呈鞠了個躬，道：「謝謝叔叔剛才幫助我們，他不懂事，您別怪他。」
這一年的烏城沒什麼有錢人，更別說這樣一所普通中學門口。
那人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在地上，揪起寧綏的短袖衣襟就要揍人：「你小子，沒娘生沒爹養，還挺橫啊。」
那幾個人卻更加哈哈大笑起來：「林滿，沒人和你玩，你才和毛都沒長齊的初中生玩在一起吧？」
寧綏趕緊睜開眼，戴着黑色鴨舌帽的男人背對着自己，看不見臉，黑包被他扔在一邊，白襯衣下的肩胛骨非常具有力量感。
「等一下。」林滿再一次把寧綏拉開，母雞護崽一般拉到身後，懷疑道：「您不會是人販子，想在這裏把我們迷暈，然後把我們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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