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踏星辰而去
說實話，山河村分田到戶的速度，比陳大用想象中的要快。
不過，回頭一想，改革開放第一村曉崗村，可就是在陽鳳縣的……
越是窮的地方，迎合政策，就越快。
因為，窮則思變！
不變只能等死。
以前，是沒辦法，如今有了政策，自然不願意等死了。
所以，陳大用也就釋然了。
「大用兄弟，你是不是準備走了？」李建~國問道。
陳大用『啊』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要不要說實話。
「你啊別瞞我了，我看你把一年的口糧都給賣了，就知道你打算走了。」
「大用，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年後隊里就要分田到戶了？」
李建~國問。
一旦分田到戶，對於家裡不缺壯勞力的，自然是好事。
可是，對於陳大用一家，以及秀芹嫂子一家這樣的老弱病殘，就不是好事了……
之前吃集體飯，可以占集體便宜，以後，就得靠自己了……
所以，分田到戶，陳大用就只能走！
李建~國以為陳大用提前得知了消息，所以一早就把糧食賣了，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他有些驚奇陳大用的消息靈通！
「對。我打算帶著弟弟妹妹走了。」陳大用笑著答道。
「準備去哪？」
「我打算南下，去沿海城市，國家選擇放開，沿海城市必然是重中之重，那裡將會是國家第一波對外開放的城市。」陳大用說道。
「那裡工商業很快，就會迎來大發展，機會很多，我去那裡應該能找到出路。」
陳大用沒有具體說去深市。眼下，深市還沒有成為經濟特區。
要到下半年。
不過，這會的深市已然成為了出口特區。已然開始大發展了。
陳大用的這番言論，讓李建~國有些吃驚。
他發現陳大用不僅頭腦靈活，且，還有遠見。
根本不像一個沒有上過學，讀過書，沒有出過遠門的人……
「行。你有計劃就行。」李建~國一時間，有些可惜。
他覺得陳大用應該讀書識字……
「那我先走了，我還得去通知其他家。」李建~國說道。
之後，離去。
「四哥，我們真的要離開這裡嗎？」小五陳大有略有些擔心的問道。
陳大用點頭，摸摸他的腦袋，「對！分了田地之後，我們種不來的，繼續留在村裡，只能等死。」
「而且，四哥不想一輩子窩在這窮山溝里，我們得走出去。」
「嗯嗯。」小五點頭，放下心中擔心，「我聽四哥的！」
「我也聽四鍋的，四鍋去哪，我就去哪。」九妹嚷道。
……
第二天，小隊開集體大會。
隊長陳發力主持分田。
整個陽鳳縣都是地少人多，山河村就更是如此，往年，十年倒是有八年，不用上交公糧，不僅不用上交，還要國家補貼錢糧。
這田地按照人口均分，像陳大用家和秀芹嫂子家這種，人口少，且都是婦孺老弱的，種地？
真活不下去！
陳大用家，分到了一塊田和兩塊小地。他轉手，就給『賣』給了李建~國家，『賣』了15年，其實就是田地轉租。
賤『賣』了300塊錢。
……
15月半，陳大用領著弟弟妹妹，去給父母、祖宗上墳。
此行離去，短時間內自是無法回來，再歸來怕是多年以後了……
「保佑我們此行一路順利！」
「保佑我們身體健康，無病無災！」
「保佑我們出人頭地！」
陳大用這樣對他的那些便宜父母、祖宗說道。
上墳歸來，陳大用想了想，去隔壁找到秀芹嫂子。
「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陳大用問道。
秀芹嫂子搖頭，「大用，姐知道你是好心，是擔心姐和小柱的活路。」
「你不用擔心姐。」
「許大茂他被調去城裡了，他說讓我和小柱過段時日，就去城裡……」
「我打算過幾天，把田地也給轉了出去，然後帶著小柱進城。」
原來如此！
既然秀芹嫂子和小柱，有了後路，陳大用也就不擔心了。
他摸了摸虎頭虎腦的陳小柱腦袋，「小柱，去了城裡，記得保護好你娘！」
「我知道哩！」陳小柱點頭答道。
之後，秀芹嫂子給了50塊錢，說出門在外，沒錢防身可不行……陳大用沒接。
陳大用回到家，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就帶了點衣服，然後再烙了幾張大餅……
第二天，16一早，陳大用就領著弟弟妹妹，鎖好屋門，出門踏上了離鄉之路！
此踏星辰而去，希望是龍脫困於淺灘，虎歸於山林。
……
到了縣城，上了大巴車，一問才知道，此刻，已是9點了。
大巴車馬上就要出發了。
原本打算，去給徐小慧大姐拜個別的，時間不夠了，只能作罷。
「四鍋，這車好大……」九妹小眼睛，左瞧右看，滿是稀奇。
她這一輩子，從未出過山河村，以往只見過隊里的牛車和驢車……
小五則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街景。眼下的縣城，雖然同樣荒涼，但，也不是鄉下農村可以比擬的！
同樣11年來，未離開過山河村的他，怎麼也看不夠……
弟弟妹妹倆，只是進了一趟城，坐上了大巴車，就覺得陳大用出走的決定，異常的正確！
小九妹心中還未有太多的想法，小五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以後再也不回那個小山溝了。
沒一會，大巴車啟動出發了。
售票員開始售票：「大家把票買一下，一個人3毛，小孩子不要錢。」
陳大用給了6毛。
就在這時，一名男子擠了上來。
因為已經沒了座位，男子只好坐過道里。就挨著陳大用。
「小兄弟，你這拖家帶口的幹嘛去啊？」男子一邊掏出3毛錢給了車費，一邊攀交道。
陳大用沒有說實話，「去走親戚。」
「你知道我幹嘛去嗎？」他問。
看樣子，是個話多，自來熟的。
陳大用配合問道：「大哥你幹嘛去啊？」
「嘿嘿，我也投奔親戚去。」男子嘿笑道。
陳大用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男子則自顧自的拿出一本小人書看了起來。
陳大用瞅了眼，竟然是《鐵道游擊隊》。
男子顯然看了無數遍，但，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以此也可窺見一貌，眼下的人，精神食糧有多匱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