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誰的心思誰知道

晌午過後,薛明蘭過來喊薛明珠他們一起去薛家過年。

薛明珠和謝文禮夫妻還有謝正明夫妻帶了禮品一起出門往薛家去了。

路上薛明蘭覷著文卿問道，「你婆婆過來有沒有說什麼？」

薛明珠愣了愣，想了下搖頭說，「應該沒有。」

當然,即便是有隻要沒在她跟前說或者表現出來她也只當沒有。

人活這一輩子也就那麼幾十年,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再說了,過完年最多初三他們就得走人了,何必在意她的態度。

不過薛明珠多少也清楚文卿為什麼對她有點意見，無非是大家都說謝寬犧牲了之後她沒有什麼反應。葬禮她不去，人家小媳婦悲痛欲絕吃不下飯，但她吃的好睡的好，都不像一個妻子該又的。

薛明珠心裏怎麼想的,她自己有時候也不明白。

她也不是自我欺騙，而是她真的覺得謝寬沒有死,他早晚會回來。

薛明蘭性子大大咧咧並不想那麼多，也是偷聽她爸媽談話才擔心問了一句,現在薛明珠這麼說了她也就不擔心了。

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學習的事兒。

她學習底子差,哪怕上了一段時間門的夜校，學習成績也不是很好。薛明珠只能安慰她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過完年沒事兒干可以去找她,然後跟她一起學習。

這麼一大家子浩蕩而過，不少人看見了覺得稀奇，「這兩家感情倒是好，就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不言而喻,原本是兩家的橋樑，如今卻沒了。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以後還能不能再有了。

到了薛家的時候薛鶴鳴正帶着薛萍萍姐弟倆洗洗涮涮，雞早就洗乾淨也剁好了,魚也收拾了，各色的菜都準備了不少。

不過這麼一大家子人一桌子可坐不下，於是便準備辦兩桌，反正這屋子還算寬敞也能坐的下。

老人進屋喝茶聊天，楊鳳梅跟田長梅婆媳倆一邊說話一邊收拾東西，薛明珠姐妹幾個過來幫忙也被攆了出去，「去去去，你們自己玩兒去，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們再檢查一下，等開灶的時候再讓明珠掌勺。」

是的，薛明珠是今天的大廚，既然這樣薛明珠也不客氣了，拉着薛明蘭和薛萍萍便回屋說話去了。

姐妹三個聊天薛明軒又覺得沒意思，一個沒注意就跑回屋裏去了。

薛萍萍偷偷跟薛明珠告狀，「明軒現在開始學高中數學了。」

薛明珠有些驚訝，「這麼快？」

夏天的時候才開始學初中的知識呢，這才半年已經開始學高中的知識了？

到底是初中的知識太簡單了還是薛明軒太恐怖了。

薛明蘭一聽頓時震驚，「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薛萍萍學習好也就算了，她大哥學習好也就算了，沒想到最小的薛明軒也是個學習的恐怖角色。鬧到最後就她跟明珠……也不對，薛明珠人還是老師呢，最後學習差的就她一個啊。

薛明蘭捂住頭痛苦道，「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日子沒法過了。」

薛明珠和薛萍萍頓時笑了起來，薛萍萍心軟，安慰道，「明蘭姐姐，你就是放下時間門太長了，慢慢的撿起來就好了，你肯定可以的。」

薛明蘭幽怨道，「我並沒有被安慰到。」

「啊？」薛萍萍有些苦惱的求助薛明珠，「姐姐，這怎麼辦？」

薛明珠樂了，「不怎麼辦，你就鼓勵明蘭姐姐頭懸樑錐刺股，分分鐘都學習就對了。」

聽着房間門裏傳來的動靜，田長梅看了眼婆婆，「明珠這樣，別人會不會說什麼？」

楊鳳梅一愣明白過來田長梅的意思，便問道，「能說什麼？謝寬不在了明珠難道就不活了？非得要死要活的才算對得起謝寬？」

田長梅也就隨口一說，沒料到楊鳳梅會這麼說，忙道，「我就是擔心她，如果她一直這麼堅持，一年兩年的還好，時間門長了總不能把一輩子都蹉跎進去。」

這樣的道理楊鳳梅何嘗不明白，但薛明珠現在就是這樣，他們也沒別的辦法。

她嘆了口氣道，「別管以後怎麼着，眼下就這樣吧，她自己高興就好。興許過上兩三年，不用我們自己提，她自己也能忘記了。」

田長梅點點頭，覺得當個軍嫂也真是不容易，幸虧她和明禮都是大夫，日常雖然忙碌，但起碼不用提心弔膽。

下午五點左右，薛明珠從房間門裏出來，然後開始掌勺做菜了。

鐵鍋燉雞是楊鳳梅的拿手菜，已經燉上了，薛明珠要做的就是炒辣子雞、清蒸鱸魚、紅燒排骨、孜然羊肉，素菜則是菠菜炒雞蛋，酸豆角炒五花肉，再來一大碗的西紅柿雞蛋湯。

因為擺兩桌，所以所有的菜色都是一式兩份。這麼些菜已經是相當高的規格了，有些是薛鶴鳴單位發了拿回來的，有些是薛明珠拿過來的，也有楊鳳梅之前送過來的。

人多了，屋裏就滿滿當當了，但也就這時候才有過年的氣氛。孩子也就薛明禮家的倆孩子，跟着薛明蘭他們坐在小輩的桌上，楊鳳梅他們這些長輩單獨坐一桌喝酒聊天。

薛明珠他們就沒那麼多心思了，說說笑笑吃點好吃的。

薛明珠的手藝不錯，尤其是辣子雞和紅燒排骨得到一致好評。

不過薛明珠聞着酒味兒也有點眼饞，於是也去倒了一杯。

薛鶴鳴知道她的德性，直接給下了命令，「就只能喝這一杯，不許再喝。」

到了這時候薛明珠就沒有不答應的，忙不迭的點頭，「行就一杯。」

等一杯酒下了肚子，薛明珠還想再要，薛鶴鳴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將酒放在一邊，「說一杯就一杯，」

薛明珠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歧視，可歧視她的人是自己的親爹她也無可奈何。

酒足飯飽剩菜收拾進廚房，再泡上一壺茶，說話聊天。

一直到晚上九點，眾人這才起身離去。

回去也有的忙碌呢，剁餡兒包餃子。倒是薛家這邊楊鳳梅趁著旁人說話的時候給剁了餡兒也給包出來了，等半夜十二點，薛鶴鳴直接下鍋就成了。

出了門薛明珠和薛明蘭一左一右挽著楊鳳梅的胳膊，薛明珠說，「大娘，謝謝您。」

楊鳳梅摸摸她的頭髮，爽朗道，「一家人客氣什麼。」

到底是年三十了，南方的天氣又沒那麼冷，村裏不少小孩子都在街上玩鬧放着鞭炮。

但村裏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真切。

等進了家屬院，有路燈了，也能看到不少家屬院的孩子在街上捉迷藏玩各種的遊戲。

快到家時有小孩喊薛明禮家的倆孩子，倆孩子歡呼一聲便衝進了孩子堆兒。

到了路口分別，薛明珠跟着老兩口還有公婆回家。

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女人是沒有空閑在外頭玩的，大部分都在家裏剁餃子餡兒包餃子。

過去十來年沒祭祀了，如今不管了，可不得祭拜一下祖先。

薛明珠率先進屋開了燈，老兩口坐下喝茶醒酒。

薛明珠和文卿去拿白菜剁餡兒準備包餃子了。

謝正明說，「明珠，先不忙剁餃子，過來咱們一家人說說話。」

從他們來了開始薛明珠就一直忙碌，跟他們還真沒好好說過話。

薛明珠不知道他們要說什麼，但猜測可能和謝寬有關，於是抿了抿唇點頭過來坐在他們跟前，「爸，有什麼事兒，您說。」

謝正明雙手撐在膝蓋上，手指頭飛快的點着，臉上一臉的糾結。旁邊文卿看不過去了，伸手推了推他。

謝正明道，「過完年，初三我們就回去了。」

薛明珠點點頭，肯定不止這麼簡單，畢竟什麼時候回去，在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

話已經起了頭再往下說就簡單多了，謝正明看着眼前的薛明珠說，「明珠，過了年爺爺奶奶也會跟着我們回去。」

薛明珠仍舊點頭，贊同道，「他們回去也好，這邊他們認識的人還是太少了，不如在首都方便，我平時又上班，多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在那邊還有警衛員幫忙照顧，挺好的。」

可她越是這樣說，謝正明心裏越是不好受，他嘆了口氣說，「那你呢，你怎麼打算的？」

「我？」薛明珠笑了笑，「繼續在這邊當老師啊，一邊當老師，一邊學習進步，挺好的。」

謝正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如果薛家沒有舉家搬來這邊，他興許還能勸薛明珠回泉城一家人團聚。可薛家去年就舉家搬過來了，讓薛明珠回去也不過是從這邊院子換到另一邊去。每天還是得來回學校上班。區別就不怎麼大了。

一旁的文卿忍不住道，「明珠，你打算繼續住在這邊，還是回娘家那邊去住？」

薛明珠驚訝看她一眼，想都不想，「就在這邊住。」

文卿張了張嘴，終於明白丈夫的為難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了。

薛明珠明白他們的意思，於是道，「部隊也沒有規定說我必須離開，而且阿寬他早晚會回來，我肯定是要等着他的。」

在這一刻，文卿為自己之前的那點點自私的想法感到自責，眼淚瞬間門而下，「明珠，阿寬已經不在了……」

「不，他還在的，只是現在可能遇到了麻煩。」薛明珠已經過去了激動憤怒的時候，哪怕是她的婆婆過來也沒什麼過激的反應了。

她站起來道，「沒什麼事我就先去剁餡兒了。」

說完薛明珠就去拿白菜了，外頭傳來有節奏的剁餡兒聲，文卿半晌才道，「這可怎麼辦是好。」

謝正明嘆息一聲，「只盼著時間門能撫平一切了。」

薛明珠剁餡兒的時候也時常走神，最後卻也只是晃晃腦袋繼續剁餃子餡兒了。

十一點多，餃子包完，劉文芳也已經擺好了祭品，十二點的時候謝文禮放了一掛鞭炮，然後祭拜祖先又下了餃子。

一家人吃了餃子，直到薛明珠去睡了，劉文芳才偷偷摸摸的拿了謝寬的排位在供桌上放下，然後絮絮叨叨的說着一些聽不清楚的話。

文卿捂著嘴哭的難受，拿了手絹將排位擦拭的乾淨，然後說，「等初三走的時候帶回去吧。」

留在這邊肯定不行，薛明珠根本就不接受這件事。

劉文芳喃喃道，「我孫孫一定會保佑她的。」

夜裏四處都是鞭炮聲，薛明珠睡的並不是很安穩。

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黎明時分，薛明珠又做了一個夢，夢裏她看到謝寬回來看她，還對她說，「明珠啊，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啊。

薛明珠睜開眼，天已經亮了，眼角有些涼意，伸手一摸卻是不知什麼時候落下的淚水。

她想，這個夢或許就是也有所思了，興許過不了多久謝寬就回來了。

初一出門各家拜年，薛明珠哪兒都沒去。

初二回娘家呆了一天。

初三薛明珠送走了公公婆婆和劉文芳老夫妻。

臨走前劉文芳想把那一千塊錢留給薛明珠，但薛明珠不要。劉文芳無法，只能先收著了。

等人一走，整個院子都空蕩蕩的了。

院子裏安靜的可怕，隔壁宋家偶爾會傳來孩子的笑鬧聲。

是了，才大年初三呢。

陽光很好，薛明珠搬了馬扎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整個人昏昏欲睡。

不多時，外頭傳來敲門聲，薛萍萍探頭進來，看見她的時候瞬間門臉上掛滿喜悅，「姐姐。」

薛明珠笑了一聲，「萍萍啊，快進來。」

她進屋又拿了一個馬扎給薛萍萍，姐妹倆就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薛萍萍扭頭看了眼薛明珠，半晌突然說，「姐姐，你還記得前年的事嗎？」

薛明珠不解的看她。

薛萍萍繼續說，「那幾天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幾天，哪怕是被崔志成欺負的時候我都沒有覺得多灰暗。可那幾天我有很多次想直接跟着我媽死了的念頭，可又不敢。」

許是因為時間門過去一年多了，薛萍萍再說起來，竟有些恍然，若不是身體的微微顫抖，她自己都要忘記自己曾經多麼恐懼了。

她伸手握著薛明珠的手，靠在她的肩頭，輕聲說，「姐姐，你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以為看到了天上的仙女，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呢？你帶着我離開了深淵，給了我重新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姐姐了。」

薛明珠嗯了一聲，她已經記不起來當初為什麼要去幫助薛萍萍了，或許是因為薛萍萍害怕卻還不忘提醒她的事，或許是因為薛萍萍叫她一聲老師。

可叫她老師的人太多了，薛明珠卻唯獨記住了這個小姑娘。

將她帶出來，一起生活，薛明珠沒後悔，薛家人也沒後悔。

薛萍萍抱着她的胳膊道，「姐姐，不管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薛明珠笑了起來，「好啊。」

薛萍萍又說，「爸爸和爺爺還有明軒也說了，不管你在哪兒，我們一家人都要在一起。不管什麼時候我們都陪着你，尊重你的意見。」

薛明珠眼角的眼淚不自主的滑下，她笑着說，「好啊。」

——

似乎才過完年，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班的人初五就已經上班了，但學校卻要正月十六才開學。

正月十五這天，早上起床后薛明珠去供銷社買了一斤糯米面，回來就準備了黑芝麻白糖等東西開始和面做湯圓了。

作為曾經對廚藝研究過的人，薛明珠對湯圓並不陌生。

等做好湯圓也才十一點多，她閑着沒事兒，便又去院子裏翻了胡蘿蔔和青蘿蔔出來，拿了一把小刻刀開始雕刻花燈。

如果是薛鶴鳴來刻花燈，那必定是美輪美奐，手藝精湛的，可惜她並不是很精通這個，有空的時候倒是可以去跟她爸和爺爺學學。

像現在她拿了刻刀也只能雕刻出一個並不規整的花燈。

許是知道薛明珠不會這個，才過午飯，薛萍萍和薛明軒便提着籃子來了。

包袱一掀開，露出裏頭的東西，頓時讓薛明珠驚喜不已。

各色各樣的蘿蔔燈。

又雕刻成蓮花形狀的大燈，也有隻是刻成荷葉邊的小燈，甚至還有雕成了小動物樣子的燈，林林總總足足有近二十個。

而在薛明軒那兒還有一個籃子，薛萍萍道，「那是給大娘家送的，比這些簡單一些。」

薛明珠好奇怎麼個簡單法，打開一看樂了。

看來還是親閨女比較親。

給楊鳳梅一家的蘿蔔燈只有十來個，而且雕刻的都是蓮花圖案，動物是沒有的。

薛明珠也不多留他們，待他們走了，便將花燈一個個拿出來，裏頭放上捻成粗條的燈芯，等晚上的時候再淋上煤油，就能擺放在各個門口了。

下午薛明珠依舊沒出門，薛明蘭風風火火的跑來了，一進門就開始咋咋呼呼道，「最新消息，最新消息。特大新聞。」

薛明珠無奈道，「怎麼了？」

薛明蘭賊兮兮的剛想說，突然呀了一聲，她看到了桌上的花燈，「怎麼你這邊的這麼好看？二叔這是厚此薄彼啊。」

雖然她家裏的蓮花燈也好看，但是跟薛明珠這裏的比起來就差遠了。剛才她還跟她媽他們誇二叔手藝精湛，現在看來送去他家的就是意思意思，送到薛明珠這邊的才是真的漂亮好看。

薛明珠樂了，「誰讓我是親閨女呢。」

薛明蘭羨慕壞了，看着這些小玩意兒直接拔不動步了，「送我倆行不？我就要這小兔子和小狗的。」

薛明珠忙收了起來，「不行，你要實在想要也得等晚上點完燈之後再來拿。」

薛明蘭遺憾，「那算了，你自己留着吧。」

她想起來意忙道，「有人給二哥介紹對象了，他還不樂意去相親，然後我媽說他再不娶媳婦兒都得打光棍了，反正好說歹說的答應過幾天休息的時候去相親了。」

薛明珠點頭，「那挺好的。」

薛明清比她們倆要大幾歲，過了年她和薛明蘭二十三了，薛明清大她們三歲，二十六了，年紀不小了。

「但是我怕等二哥相完親下一個就是我了。」薛明蘭頭疼道，「到時候你可得幫我。」

薛明珠笑，「幫你什麼？怎麼幫你？大娘不得走我？」

薛明蘭呵呵，「我媽喜歡你勝過喜歡我。」

對此薛明珠只是笑了笑，大娘對她的確是很好，可若說勝過親閨女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結婚這點事兒也的確夠煩人的，幸好她已經結婚了。

薛明蘭看着薛明珠的神色就知道她並沒有多心，剛才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不禁檢討，她這張嘴的確該跟她媽說的找根線縫上了。

送走薛明蘭，薛明珠便準備早早的煮湯圓了，還沒等他她去廚房，又有人來敲門。

薛明珠去開了門，看到門口的人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