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成功把順治氣回宮，濟度小心的抱起還在襁褓中的女兒，得意道：「乖女兒，阿瑪厲不厲害？阿瑪把大尾巴狼給你趕走了。哼，宮裡好東西多，咱們簡親王府也不差。」

簡親王濟度的祖父是努爾哈赤同胞弟弟，他阿瑪濟爾哈朗是大清的鐵帽子親王，兩代人累積下來，家底可不薄。

「阿瑪跟你說，宮裡那些女人心眼多著呢。咱們這位皇上還是個情種，前不久他不顧太后的反對弄進宮一個女人，還封了賢妃。阿瑪偷偷告訴你，也虧得太后堅持，不然這女人就被皇上封為皇后了。」

「你才剛出生，不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你額娘出自科爾沁，皇上現在的皇后是你額娘嫡親的妹妹，被廢的皇后是你額娘的堂姑姑，還有太后。」

濟度抱著烏晶晶在屋裡來回踱步，他也不管烏晶晶能不能聽懂，張嘴就把科爾沁與賢妃之間的糾葛說了出來。

「阿瑪雖沒見過賢妃，卻聽說不僅是皇上喜歡她，就連安親王岳樂都對她不一般。女兒你說，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和善好相處的。」

說不一般還是好聽的，賢妃與安親王那點事兒京城誰人不知。也就是皇上被愛情沖昏了頭，輕信了賢妃的話。

賢妃分位是不低，可再高能高過皇后？到嘴的皇后之位被太后等人攪合沒了，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賢妃對皇后一系是什麼態度。

皇后是他女兒的親姨母，他女兒若是入宮必定要養在皇后膝下。她與賢妃註定是對立的存在。

皇后她們都是成年人，心中自有防備，他女兒還是個剛出生的孩子，進了皇宮那不等於是進了狼窩？

你說皇上？

那位是皇帝的心肝肝，他女兒又不是皇上親生的，那位只要稍稍吹點枕頭風，他女兒能得了好才奇怪。

「乖女兒啊，你可得記住了，我才是你親阿瑪，我對你好只是因為喜愛於你，旁人啊，那都是有目的的。」

這個旁人是誰不言而喻。

濟度絮絮叨叨，這聲音換做普通嬰兒無礙不會被吵醒，烏晶晶不同，她是金烏，哪怕是幼崽，五官也比別人靈敏。

濟度剛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被吵醒了。不過是這段時間在簡親王福晉肚子里聽了太多，她對濟度的印象不好，不想理會對方，這才假裝還在睡覺的。

她眼睛閉著，耳朵沒閑著，濟度說的話她全都聽在耳朵里。

烏晶晶有一瞬間的茫然。皇帝她知道，那是人間的帝王，人間界最大的官。她傳承記憶力有對人間帝王的描述。

她不明白的是，耳旁風是什麼風，竟然這麼厲害，能左右皇帝的看法。

這個賢妃莫不是個妖怪？

不怪她這麼想。

她是神獸，她們這樣的就算是誤入凡間也不能去迷惑帝王、左右帝王的想法。敢左右帝王想法的，除了妖怪就是邪修。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烏晶晶有些瑟瑟。她還是個幼崽，會的法術不多，干不過，肯定干不過。

她能感覺的出來，濟度跟她以為的不一樣，這一刻他是真的對自己好，喜愛自己的。

那他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

烏晶晶打個哆嗦，決定日後沒事絕不去皇宮，更要離那個叫賢妃的遠遠的。

她不是慫，她還只是個幼崽呢。

嗯，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崽嘛。不丟人。

順治帝並不知道濟度在背後給他挖了這麼個大坑。從簡親王府回來，他直奔慈寧宮而去。

慈寧宮裡並不是只有太后一人，順治第二任皇后、淑慧妃都在。

蘇麻去了簡親王府，回來必定會跟太后說小格格的事情，她們留下就是想要知道這位新出爐小外甥女的消息。

簡親王福晉出嫁不過兩年，與這兩個妹妹年歲相差不大。阿爸跟額吉很忙，很少有時間能陪著她們。記憶里在她們身邊最多的除了奴才就是這個姐姐。

明明只比她們大兩三歲，卻像個大人似的照顧她們。

在她們心裡，姐姐就是另一個額吉。

姐姐出嫁，原以為這輩子都難見面，卻不想造化弄人，她們也被送進皇宮。

接到聖旨的那一刻兩人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運，她們這輩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姐姐的女兒就是她們的。

因此，對這個小外甥女，她們格外的期待與歡喜。

也不知她們送的禮物小外甥女收到沒有，會不會不喜歡？

兩人正跟太后猜測小格格的模樣，等著蘇麻呢。她們沒想到皇上會跟著蘇麻一起回來。畢竟以往皇帝回宮都會先去看賢妃，之後才回來慈寧宮，她們以為這次也一樣。

狐疑的對視一眼，皇后與淑慧妃識時務的起身，兩人給皇帝請個安，就找個借口離開了。

不管皇帝為什麼來慈寧宮，她們都不會留下。不說皇上不待見她們，她們也不想做這對母子的出氣筒。

看到兩人，順治帝確實不怎麼高興，但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二人攆走，而是開口把人留了下來。

布木布泰可不管這些，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帝后和睦，皇帝沒有開口把皇后等人攆走，她求之不得。

哪怕皇帝仍舊臭著個臉，她神色都緩和了。

昭聖太后笑眯眯問道：「哀家聽說你剛才去簡親王府看望他家新出生的小格格了。如何？」

皇帝後宮妃嬪不算少，子女卻並不多，到如今也不過才得了一子一女，其中長子年初的時候殤了，長女病歪歪看著也是個立不住的。

作為皇帝，膝下空虛不是什麼好事。大清與蒙古聯姻，女兒更是不能少。

挑選宗親的格格入宮撫養勢在必行。

得知簡親王福晉懷了個小格格的時候，太后就打算把人養在宮中。

這不僅僅是給簡親王府和小格格的榮耀，還是為了皇后。

因為多爾袞，皇帝對蒙古、對科爾沁諸多厭惡。但為了大清與蒙古，她又不得不壓著皇帝選了個科爾沁出身的皇后。

為此，皇帝不僅埋怨她，連帶著對皇后琪琪格都是厭惡的。

皇后是她選的，到現在皇帝都不願意去坤寧宮，她心裡是愧疚的。

皇帝不喜，她不能壓著皇帝去跟皇后圓房，只能是在別的地方補償她。

這個補償就是給她個女兒撫養。

所有的宗親格格中，在沒有比簡親王福晉所出之女更合適的。

她問皇帝小格格如何，除了想知道皇帝心中的看法之外，還有便是希望兩人藉此機會多交流。

琪琪格跟孟古青不一樣，皇上現在不喜歡她是因為偏見，太后希望皇上在跟皇后相處之後，能改變自己的看法，發現皇后的好。

太后的心思順治並沒有看出來，提起小格格，他難得露出個笑臉。

「額娘，小格格甚好，兒臣甚是喜歡。兒臣已經跟濟度說好了，等她滿月就抱回宮裡撫養。」

表面上看順治是個能聽取別人意見的好皇帝，實際上作為皇帝他說一不二、是不會允許別人反駁的。

濟度那絲不情願，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本來他是打算當場把人抱回來的，如今讓小格格在王府多住一個月，已經是對濟度的莫大恩賜。

太后對發生在簡親王府的事情並不清楚，她看皇上對小格格很喜歡的樣子，心裡也高興。

她轉頭看向皇后，「琪琪格，你都聽見了，回頭就讓人把房間收拾出來。」

她這話意思很明顯，小格格入宮要養在皇后名下。

琪琪格有些無措，她才十三，自己都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對養孩子一點經驗也沒有。

順治或許也想到這一點，他冷淡的看了皇后一眼，道：「額娘，你看她笨手笨腳的，怎麼能養好孩子。我看還是把孩子交給賢妃撫養吧。」

賢妃出身大家族，又是溫婉的性子，她絕對能照顧好孩子。

聽到賢妃二字，太后的臉當即就落了下來，她想要沉聲反駁，卻被站在她身後的蘇麻輕輕扯了扯衣角。蘇麻對著她搖搖頭。

太后深呼吸壓下心底的不悅，她想要讓自己顯得隨和，扯了好幾次嘴角都沒成功。

順治帝也沉下臉，他就不明白了，賢妃有什麼不好，額娘為什麼就不喜歡她呢？

就因為她不姓博爾濟吉特？

要他說不管是現在這個木訥、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話的皇后，還是之前那個囂張跋扈、奢淫無度的靜妃，賢妃真是好太多了。

兩母子都不說話，空間冷凝。

這種事發生太多次了，之後就應該是太后與皇帝爭吵，兩人不歡而散。

皇后與淑慧妃對視一眼，兩人默默往後退了退，努力縮小、減輕自己的存在感。

眼看歷史重演，蘇麻不得不開口：「皇上您莫不是忘了，賢妃娘娘身體不好。養孩子不是那麼容易的，剛出生的嬰兒最費神，您忍心看著賢妃娘娘日夜操勞？」

這話若是別人說順治肯定不信，蘇麻他是信的。他小時候就是蘇麻帶大的，比起賢妃，在養孩子上肯定蘇麻更有經驗。

剛才太后是關心則亂，經過蘇麻的提醒，她回過神。

太后臉上重新掛上笑容，「蘇麻說得對，額娘也是為了賢妃的身體著想。額娘知道你喜歡賢妃，比起養一個小格格，額娘更希望賢妃能給你生一個小阿哥。福臨，別忘了你是皇帝。」

說希望賢妃生小阿哥肯定是違心的，但她確實希望後宮能添丁。

作為皇帝沒有子嗣繼承皇位怎麼能行。

雖然她希望這個繼承人能從皇后的肚子里爬出來，但不妨礙她現在給皇帝畫大餅。

她的這個兒子，除了重感情，對大清江山還是在意的。

福臨不說話了，沉思許久，他滿臉狐疑，養孩子真那麼費神。不是有奴才么？

知子莫若母，太后道：「這樣，你若不信，等小格格抱來，你試著養幾日看看。到時候你就知道額娘有沒有騙你了。」

她又頓了一下，「賢妃那邊，如果她真想養孩子，哀家看安親王府家的二格格就不錯。她跟安親王府關係好，那孩子也過了一周歲，省事兒了。」

說起關係好，她語氣帶著濃濃的諷刺。

也不知董鄂氏給皇上灌了什麼迷湯，她跟安親王都被人傳成那樣了，還要把人弄進宮裡來。

只要想到那明晃晃的顏色在皇帝的頭頂上，她就覺得噁心。

昭聖太后恨不得立刻弄死董鄂氏，卻又不得不顧忌兒子的感受。

想想都覺得憋屈。

正好，她也不喜歡安親王府，索性把她們湊成對。

順治有些猶豫，若太后找別的理由他肯定是要反駁的，賢妃的身體……

他嘆息一聲：「這事兒等人入宮后再說吧。」

他還是想先去問問賢妃的意見，如果賢妃願意，他就把小格格交給賢妃撫養。

小格格剛出生就有那樣的異象，還解了他的困境，一看就是有福氣的。把小格格養在賢妃膝下，有她帶來福氣，說不得賢妃的身體就好了呢？

至於額娘說的安親王府小格格，他也是打算養在賢妃身邊的。這樣兩個人不論誰有福氣，受益的都是賢妃。

也正是有這個顧慮，他才沒立刻應下太后的話。

順治走後，太后的臉當即就落了下來，她氣得一掃桌上的茶盞，怒道：「皇上這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他真以為哀家不知道他心裡打什麼主意？」

「哼，他倒是好心，也不怕董鄂氏那福薄的承受不起。」

今日天空中的異象太后自然看到了，與順治帝在兩人之間猶豫不同，太后篤定帶來祥瑞的就是簡親王福晉生的小格格。

別說小格格留著她博爾濟吉特氏的血，就算沒有，這般祥瑞她也不會放在承乾宮。

她閱人無數，賢妃能騙過皇帝卻騙不過她，那女人不老實。

把祥瑞交給這樣心思不純的養，指不定被她養成什麼樣。

到那時怕就不是她大清的福氣，而是災禍了。

想到這，她對著皇后和顏悅色道：「皇上剛才的話你就當沒聽見，哀家斷不會讓這孩子交到賢妃手裡。」

當初她壓下皇帝要封董鄂氏做皇后的旨意，執意讓琪琪格做皇后，恐怕在那個女人心裡她跟琪琪格已經是敵人了。

以賢妃的性子，把小格格交給賢妃，絕對沒有好下場。

哪怕沒有祥瑞一事，太后也沒考慮過賢妃做這個養母。

既然是自家人，還是自家人來養的好。

琪琪格沒經驗怕什麼，不是還有她跟蘇麻。她就不信她們幾個人還養不了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