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木工店的店主看看二十齣頭的劉心眉，又看看五六歲的徐子期，似乎很難抉擇，最後他乾脆放棄了這道選擇題，直接說：「你們要是都想學，可以一起來。」

徐子期扭開臉冷哼一聲，「我才不要跟她一起！」

劉心眉也沒什麼好臉色，故意刺激徐子期：「你是怕沒我學得快嗎？」

徐子期頓時炸毛：「誰怕了？」

於是最後老闆把兩個人都收了徒。

【這個后媽心眼太小了吧，都不知道讓一下小朋友嗎？】

【可是我突然感覺看后媽跟繼子互相針對也挺有意思的哎】

【打起來！打起來！】

茶館里的薛懷遠說服不了老闆收他當徒弟，想了半天又去試探著問：「伯伯，您店裏還缺人手嗎？我真的什麼活都能幹。」

老闆打量着他的身板，挑剔地說：「會劈柴嗎？」

薛懷遠連忙點頭：「會！」

老闆把他領到後院，指著院子裏那堆沒劈完的木樁子說：「去把柴劈了，茶錢我就不收你們的了。」

薛懷遠：「這些全部劈完嗎？」

老闆有些不耐煩地說：「能劈多少是多少，少了不夠抵茶錢，還是要你爸來贖你，多了給你算工錢。」

薛懷遠二話不說就拿起斧頭開始劈，老闆見他動作熟練才放心讓他繼續干，臨走又提醒了他一句：「注意安全，別把自己弄傷了，我可賠不起。」

薛懷遠應道：「伯伯放心，我在家裏練過這個。」

老闆這才揣着手離開。

等薛懷遠一口氣把那堆柴劈完，薛朝棟也從工地回來了。

他們接到了節目組的通知，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午飯。

薛朝棟在工地吃的盒飯，又找工頭預支了一點工錢，準備過來把兒子贖回去先帶他去吃飯，結果卻發現兒子已經把茶錢還上了。

薛懷遠跟老闆報告完自己的工作進度，見老闆很滿意，又一次問道：「伯伯，您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收徒的事？我可以不要工錢。」

老闆還是給他塞了二十塊錢，鬆口道：「明天早上六點鐘過來，我帶你去採茶。」

薛懷遠終於放心了，拿着那二十塊錢跟薛朝棟一起去街上買吃的。

與此同時，羅毅臣也終於成功說動的女兒去學燒陶，他們倒是沒有被師父為難，拜師還算順利。

至於午飯，是羅毅臣在飯店后廚洗盤子抵的帳。

陶詩楠成功拜師之後，陶燁輝總算沒再繼續跟劇組鬧。

但是吃飯的時候他遇上了跟薛朝棟一樣尷尬的事，都吃完了才得知不能在節目上用自己帶過來的錢，要自食其力重新去掙。

陶燁輝放不下身段去打臨時工，恰好在飯館遇到一個認出了他的中年男人，他乾脆找那個人借錢付了飯錢。

【還能這樣？節目組設計這個環節是為了讓家長想辦法給小孩賺錢買飯吧，大導演怎麼又搞特殊化？】

【算了吧，不然人大導演又要發脾氣了】

【感覺這波還是賀芸厲害，一張畫像不僅解決拜師問題，順便還賺了頓午飯】

賀芸原本沒打算讓兒子的師父請客吃飯，但節目組說不能用自己的錢，表演皮影戲的大叔又很熱情地一再邀請她們母子，最後賀叢邱乾脆替她做了決定，跟着師父去了飯館。

大叔要了幾個本地的特色菜，考慮到小徒弟年紀還小，可能吃不了辣，他還特意給賀叢邱點了一盤蝦仁豆腐。

熱乎乎的飯菜端上桌，香味直往人鼻孔里鑽。

賀芸喜歡吃辣，但她不會做飯，這些年在國外生活，已經很久沒吃過地道的中餐了，國外那些中餐館衛生沒有保證，有一次把她吃得上吐下瀉，從那之後她就有了心理陰影，也不敢帶兒子過去。

現在面對桌上這些香噴噴的菜，她甚至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卻還是矜持地不好意思動筷子。

大叔招呼他們道：「快趁熱吃啊，嘗嘗我們這兒的菜合不合胃口。」

賀叢邱禮貌地說：「謝謝師父。」

大叔給他舀了一勺子蝦仁豆腐：「叢邱多吃點，叢邱媽媽也吃，別客氣。」

賀叢邱又一次道了謝，然後拿筷子穩穩噹噹地給賀芸夾了塊沾滿紅色辣椒油的炸魚，語氣一如既往地透著股霸道：「媽媽吃飯。」

賀芸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大叔說：「今天真是多謝您了。」

大叔擺擺手：「客氣什麼，我才要謝謝你才對，快趁熱吃。」

賀芸這才低頭開始吃飯。

【這些菜看起來都好好吃啊，不行了我要去點個外賣】

【我們的天才寶貝邱邱這次都沒什麼用武之地，只能給媽媽夾個菜，賀芸還是很牛的】

【這麼多嘉賓，目前為止就數他們吃得最好，邱邱真幸福。】

穆佩芝也收到了節目組的通知，她彎腰摸了摸穆沐的腦袋問：「寶寶現在餓不餓？」

穆沐如實道：「只有一點點餓，我們早飯吃的比較晚，我可以等一會兒再吃午飯。」

穆佩芝笑了起來，「那行，等媽媽掙錢給我們沐寶買好吃的。」

說罷她便去找雜耍團的老爺子商量了片刻，老爺子聽明白她的意思，樂呵呵地點頭道：「沒問題。」

剛剛聚在這邊看雜耍的人還沒走遠，忽然聽到一陣響亮的鑼聲，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各位父老鄉親！我們雜耍團今天請來了一位大明星，她叫穆佩芝，你們肯定有人看過她演的電影。現在大明星想給大家唱首歌，大傢伙就說想不想聽！」

隨着他的宣傳，人群重新聚攏過來，紛紛激動地大喊：「想聽！」

穆佩芝借來雜耍團的舊音響，試了試話筒，也不嫌棄這些設備簡陋粗糙，直接在街頭開唱。

她的音色得天獨厚，完全沒有隨着年齡的增長變得渾濁起來，依舊靈動得像山間的精靈。

即便通過廉價的舊音響傳出去的時候有些失真，歌聲也仍舊非常動聽，舒緩的音樂像春日裏溫柔的暖風輕輕吹拂在人臉上，讓人感到愜意和放鬆。

這首歌她曾經在一場跨年演唱會上唱過，因為想去聽她演唱會的人太多，當時那場演唱會的門票被黃牛炒上了天價，無數粉絲以聽過她的現場演唱為榮，很多年後回憶起來還忍不住跟別人炫耀。

可是現在，在這個偏遠的古鎮街頭，沒有舞台和燈光，沒有伴奏，也沒有粉絲瘋狂的叫喊聲，她依舊唱得很認真。

穆沐仰著小腦袋看他的媽媽在街頭給這些鎮上的居民唱歌，就為了掙點錢帶他去吃午飯。

這首歌他上輩子聽過很多遍，尤其是焦慮失眠的時候，舒緩的節奏就好像在聽媽媽在給他唱搖籃曲一樣，多少能夠讓他放鬆一些。

可上輩子的穆佩芝一直在忙工作，從他有記憶以來就從未給他唱過什麼搖籃曲，他想聽媽媽唱歌還要搶門票去演唱會。

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聽媽媽現場清唱，感覺有些奇妙，好像比上輩子他經常聽的精修版更加悅耳，比他第一次去聽的演唱會更加震撼。

他能感受到，隨着音符流淌著的還有穆佩芝此刻輕鬆愉悅的心情。

當那個站在人群中閃閃發光、在哪裏都備受矚目的大明星邊唱歌便用一種極為溫柔的眼神注視着他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被溫暖的愛意包裹着的。

或許媽媽一直都很愛他，可是上輩子他跟媽媽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他在忙着追趕身邊的那些天才，穆佩芝在忙着拍戲，他們甚至連過年都不會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頓團圓飯。

本來他是不太想參加這檔綜藝的，他更想在家裏待着，可是為了能跟媽媽多一點時間相處，他還是很配合地答應了。

現在他很慶幸自己沒有拒絕。

直播間的粉絲也在穆佩芝開始唱歌的時候就瘋掉了，彈幕全是啊啊啊的狂歡，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始討論這首歌本身。

【真的是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姐姐在綜藝里唱歌！！】

【哈哈哈哈還好我一直在直播間蹲守，不然就要錯過這次現場了】

【沒想到姐姐用這種破破爛爛的音響設備唱出來都這麼好聽，聽起來跟演唱會是不同的感覺】

【和CD里的精修版也很不一樣，今天這個現場版更柔軟，感覺就像小時候被媽媽抱在懷裏一樣，很溫暖，很安心】

【那是因為姐姐唱歌的時候一直看着沐寶啊！！這麼可愛的小寶貝果然連姐姐也會母愛泛濫】

【啊啊啊沐寶好幸福哦，姐姐還缺女兒嗎？雖然我今年已經20了，但我也想要這樣的媽媽】

【這聲媽我先喊為敬！】

那首歌不算太長，四五分鐘就結束了。

現場所有人都在瘋狂鼓掌，穆佩芝一點都沒有大明星的架子，像個街頭賣藝的普通人一樣，拿着話筒大大方方地說：「謝謝大家！我跟孩子一起來這邊錄節目，節目組要求要現場掙錢才能去吃飯，小孩子不頂餓，要是大家喜歡我的歌，希望能給點零花錢支持一下，一點點就行。」

穆沐抱着雜耍班爺爺遞給他的銅鑼，邁著小短腿走到那群聽眾跟前，努力用最大的聲音說：「謝謝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爺爺奶奶！我們只要一頓飯錢就夠啦！」

前排幾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率先給了錢，然後又有人激動地問：「您能不能給我們簽個名？我們都很喜歡你演的電影，我姑娘也喜歡，等她放假回來我想把簽名送給她。」

穆佩芝爽快地答應下來，從包里摸出一支馬克筆開始給她們簽名。

【啊啊啊啊啊我要嫉妒死了！！！我還沒有姐姐的親筆簽名呢！】

【瘋狂嫉妒！！！我要也住這個鎮上就好了】

【要是我在現場，我就把全部身家都掏出來給姐姐和沐寶！】

【誰能拒絕沐寶這樣的小可愛呢嗚嗚嗚嗚】

【這個節目組好敢啊！影後街頭賣藝，頂級武指工地搬磚，知名演員后廚洗盤子，連金牌導演都被逼得發脾氣，太精彩了！】

【說起來這個，我還以為穆影後會先被節目組逼得發飆呢，畢竟女人比較嬌氣，而且她家裏還特有錢，老公是首富，自己也沒少掙，沒想到影后適應良好，反而是看起來很糙漢子的大導演先發脾氣】

【什麼叫女人比較嬌氣？姐姐拍戲從來不叫苦好嗎？不管什麼條件都是自己上，沒用過一次替身，現在有幾個男演員能做到這樣的？】

【就是啊，什麼年代了還刻板印象，姐姐超厲害的！】

穆沐捧著銅鑼只轉了半圈，就收穫了滿滿一鑼的零錢。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差不多有好幾百，太多了。

他連忙把鑼收起來，認認真真地沖那些觀眾鞠躬，小奶音比平時都響亮了不少：「謝謝大家！錢已經夠我跟媽媽吃飯啦！」

前排的觀眾瞬間被這個像小天使一樣的漂亮小糰子萌得不行，甚至在他說錢夠了之後還有人主動把紙幣往他的小口袋裏塞。

穆沐捂著口袋後退幾步，又一次提高聲音道：「真的夠啦！謝謝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剩下的錢你們可以回家給小朋友買糖吃！」

穆佩芝一把抱起小兒子，舉著話筒讓穆沐又重複了一遍，觀眾們這才慢慢冷靜下來，沒再繼續扔錢。

穆沐摟着媽媽的脖子，像個小粉絲一樣激動地在她耳邊說：「媽媽，你剛才好厲害呀！唱得超級超級好聽！」

穆佩芝第一次被自己的孩子當面誇獎，明艷的臉上露出個燦爛的笑容，連聲音都透著笑意：「寶寶喜歡聽媽媽唱歌嗎？」

穆沐瘋狂點頭：「喜歡！特別喜歡！」

穆佩芝心裏滿滿漲漲的，忍不住親了兒子一口，「那媽媽以後多給我們沐寶唱幾首歌。」

穆沐高興得顧不上害羞，雙眼亮晶晶地看着穆佩芝：「太棒啦！媽媽真好！我最喜歡媽媽了！」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不光是孩子渴望得到家長的讚揚，家長其實也很喜歡聽小孩的誇讚。

以後他要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多誇誇媽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