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老婆沒了

第19章 你老婆沒了

阮喬不知道秦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從昨天晚上就抱着手機等,等到早上,又一個人在湖邊坐着等過中午,等到遊客來來走了好幾撥,等到決定再也不等了。

大悲寺在山尖尖上,阮喬覺得自己爬上去比較有誠意所以沒坐纜車。好不容易爬到寺門口才得知,原來住持一天只會給一個安息鈴開光。

那哪裏輪的上他,估計要和在天壇醫院搶號一樣凌晨就搬著小板凳坐門口才行。

可就在他站在菩提樹下發獃的時候,一個鬚眉交白的和藹爺爺竟然說他是有緣人。

原來大師不是看排隊叫號,是看佛法的啊。

阮喬就這麼意外地求到了安息鈴,他猜是爸爸在天上保佑他。

但都怪他死腦筋,白天浪費了太多時間,這點好運氣也被耗光了。

下山時突然就變了天,狂風大作,很多樹枝被折斷打落,阮喬沒有帶傘,而且就算帶了這麼大的風他也抓不住。

只能淋著雨摸索下山,石階被雨浸得格外濕滑,阮喬防不勝防還是滾了下去。

他爬起來第一反應就是摸一直貼身放好的安息鈴,但還是找不到了。他用手機打着光在泥濘的山路上找,怎麼找也找不到,就在手機馬上要被泡到關機的時候接到了喻肆的電話。

喻肆找到他,強行把他背下了山。

秦濯現在問他跟誰走。

阮喬已經開始發燒,嗓子隱隱作疼並不想說話,只是把頭扭到另一個方向,從秦濯的角度看就像乖馴地伏在喻肆頸邊。

「阮喬。」

秦濯冷聲又叫了一遍,手上力氣控制不住地增大,好像有些東西他如果再不用力就會從手中徹底溜走。

阮喬手腕被攥疼,被迫扭過頭對上秦濯,還未開口生理性眼淚就痛得涌了出來。

雨水很大,駁雜在臉上,但秦濯就是能看到阮喬哭了,阮喬的眼淚總是很大顆,他下意識鬆開了手。

「喻肆,他身上有傷要處理,你怎麼帶他回去?」

秦濯看上去志在必得,喻肆咬了呀牙,他當時着急來找人,跨上哈雷就走了,不遮風不擋雨的,阮喬現在的身體狀況跟誰走更好不言而喻。

就在喻肆糾結的時候,阮喬細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喻肆,我們穿雨衣,很快就到市區了。」

喻肆嘴角勾了下:「秦總,聽到了嗎,比起身外傷,我覺得還是我們喬喬的心情更重要。」

「喻肆,你父親上次來談的合作,你也在場。」

秦濯語氣還同平常一樣不緊不慢,他沒辦法拿捏阮喬,自然還有喻肆,毫不掩飾言語間的威脅。

喻肆:「秦總是要為了阮喬和喻家撕破臉嗎?」

秦濯:「為了誰不重要,但我的人,我必須帶走。」

秦濯的聲音冷硬,雨水打在臉上的傷口很疼,阮喬垂下了睫毛。

「那秦總還真是失策了,」喻肆毫不在意地說,「項目黃了秦總怕是傷敵一干自損八百。」

秦濯:「你可以試試。」

喻肆:「好啊,我———」

「喻肆,」阮喬突然開了口,「我和他走吧。」

喻肆皺了皺眉:「喬喬,這是我們兩家的事,你不要摻進來。」

本來就是因他而起,他怎麼能不摻進去呢,阮喬笑了笑:"可是我頭好難受啊,想偷懶坐車了。」

「你……」

這下喻肆再不情願也不忍心再說什麼,只能任那個欠揍的老男人把喬喬從他背上抱走。

大爺的,他回去也要買車,買十輛!

秦濯一言不發抱着阮喬向車門走去,懷裏的人很輕,也很虛弱,卻仍支撐着力氣越過他肩頭向身後的人說:「喻肆,路上注意安全啊。」

車門被摔得砰響。

把人帶回家,秦濯對久候的醫生示意:"檢查一下,沒什麼問題不用處理傷口。"

醫生愣了愣,不敢發問,只是很快地檢查一遍:「秦總,所幸沒有傷到頭部和骨頭,都是一些皮外傷。但是……也還是要處理一下的。」

「你走吧。」秦濯把半濕的西裝外套扔在地上,沖醫生擺了擺手。

醫生臨走前憐惜地看了床邊小少年一眼。

上次來和石榴玩,只是手臂一條小口子都專門叫他來消了毒,今天傷成這樣反而不處理,這該是把秦總惹得多厲害啊,慘嘍慘嘍。

阮喬沉默地接過衣服進了浴室。

沉默地洗乾淨自己,沉默地坐在床邊,一樣也沒有看秦濯。

秦濯嘆了口氣,單膝跪在地毯上,輕車熟路地開始上藥。

「疼不疼?」

阮喬睫毛顫了顫,但沒有說話。

「疼了說話。」

阮喬還是不說話。

秦濯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火,他總能想起阮喬伏在另一個男人肩上的樣子,如果他沒有把人帶走,現在也早別的男人在摸著這截腳踝上藥現在也是別的另入仕擦著這截腳踩工約。

「阮喬,以後不能跟別人走,聽到沒有。」秦濯說。

「我是簽了賣身契給秦總了嗎?」阮喬平靜地看過來,但是將落未落的淚光出賣了他的情緒。

秦濯心尖像被不輕不重地撓了下,解釋說:「我的意思是,他照顧不好你。」

「是他找到我,然後背下了山。」

「他只是比我早到一步。」

「他沒有讓我一個人在冷風裏從早上等到下午。」

秦濯鮮少被噎住,頓了頓說:「我下午有一個很重要的會,從中午要一直開到很晚。」

「那麼重要秦總還來棲霞山幹什麼?」

秦濯仰頭看着阮喬,他很少仰視,而現在單膝跪在地毯上,阮喬單薄漂亮的足弓踩在他膝頭,讓他有種小朋友比他還要高的錯覺。

對視良久,秦濯撫過腳面很淡地笑了下:"再重要,也沒我們小寶貝重要啊。"

阮喬愣了一下,扭開了頭。

這是秦濯第一次這樣叫他。

不是故意調侃的喬喬,也不是勾人的阮阮,而是寶貝,小寶貝。

臉頰可以偏開,耳朵卻躲不開,秦濯看着單薄的耳廓一點點變紅,第一次沒欺負人,轉了話題問:「今天求到安息鈴了嗎?」

阮喬眨了眨眼,剛剛漲粉的臉色又肉眼可見地黯淡下去,他喃喃說:"求到了,但被我摔跤又弄丟了。」

秦濯:「沒事,改天我再陪你去。」

阮喬卻搖搖頭:「大師說只贈給有緣人,我都弄丟了還算什麼有緣人,可能是爸爸在懲罰我吧。」

罰他這麼多年苟且偷安,罰他識人不明,更罰他膽怯懦弱,明明下午都已經做好的決定,卻因為秦濯出現在棲霞山,因為一句寶貝而再次心煩意亂。

他疲憊地閉眼靠在床頭。

不管是雨天飆車,還是別的什麼,都可以是秦濯的一時興起,就像他對喻肆說的,為了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人他要帶走。

秦濯只是一個佔有慾過強的人罷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阮喬心中悵然,左眼眼皮突然傳來一抹溫熱,被什麼溫溫柔柔地觸了一下。

他睜眼的一瞬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難以置信地看向秦濯的嘴唇。

那麼冷硬的地方,觸感也會是軟的嗎?

阮喬怔怔地愣在那裏,並不知道剛才閉着眼睛默默流淚的人有多令人心疼。

秦濯只吻了一側,拇指輕輕抹過另一側。

眼淚是鹹的。

剛洗過澡的小朋友格外白嫩,劉海細細軟軟地垂著,一個粉雕玉砌的娃娃就該放在最柔軟的地方喝甜甜的草莓奶蓋,不該總這樣難過。

「寶寶,我的錯。」秦濯輕聲說。

「別難過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低沉,很有磁性,一個強勢的男人突然溫柔起來,總是令人無法抵抗的。

阮喬忽地移開目光,下意識去看旁邊的藥箱,懷疑是秦濯上錯了葯,不然他怎麼手腳都酥酥麻的。

嘴上卻說:「秦總哪會有錯。」

「有,」秦濯一邊低頭上藥,一邊縱着說,「不該失約,不該讓寶貝害怕的時候只能依靠別人,最最不該又讓寶貝難過。」

阮喬:「我難過才不是因為你。」

「嗯,不是因為我。」秦濯上好葯,把那一雙細長的白腿放進輕薄的羽絨被蓋好,摸摸阮喬的額頭,哄道,「但只要寶貝不開心了就是我的錯,好不好?」

「不好。」

「那寶貝說怎麼辦才好。」

阮喬臊得耳朵疼,他其實不愛亂髮脾氣,嘴上不饒人也是因為不想動搖,想和秦濯保持距離。

但他不會開口質問秦濯的,好像他多在意一樣呢,小螞蟻也是有尊嚴的!

他約束不了別人的行為,卻可以約束自己的心。

阮喬暗暗立志,他這次不會心軟的,不如當一個作精,直接把人氣跑一別兩寬最好了。

他想了想,故意挑個沒可能的說:"我睡前要聽歌。"

秦濯假裝沒聽懂:「想聽什麼歌,卧室的環繞音響全新的,第一次給你好不好。」

阮喬板起一張小臉:"我不喜歡機械聲,太吵。"

秦濯垂眸,看着揚起下巴裝蠻橫,其實小嘴噘得肉嘟嘟毫無攻擊性的小動物無奈嘆了一口氣,人都已經抱回來了,再縱容一點又能怎樣呢。

他打開手機的搜索界面問:「寶寶想聽什麼歌。」

阮喬眉毛抽了一下,秦濯這種不可一世的大老闆也會幹被人點歌的事兒啊,他故意說了個更沒可能的:"喜羊羊和美羊羊。"

哼,看誰熬得過誰。

阮喬安詳閉上了眼睛,這個晚上總算過去了。

就在他以為秦濯終於要走的時候,聽秦濯不減不淡說了一句:"人家是叫,別看我只是一隻羊吧。

難怪搜不出曲譜。

阮喬:?

咋能怪他呢,誰看動畫片還認真記歌名啊。

不是,關鍵是秦濯還真的去搜了?

阮喬在心裏默念,別睜眼別睜眼別理他。

然後就聽到後來很久他都沒能忘掉的聲音。

「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沸羊羊…」

秦濯真的唱了。

童歌的key一般都偏高,但被低音炮降調降速唱出來后又變得別有一番魅力,從一隻蹦蹦跳跳的羊變成了輕柔悠緩的雲。

「別看我只是一隻羊,羊兒的聰明難以想像,天再高心情一樣奔放,每天都追趕太陽……」

深沉的男聲唱童歌,莫名多了一份溫柔寵溺,秦濯好像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只要他想認真做的事總能做到最好。

就連唱兒歌,也跟吃了不知多少張CD般好聽得讓人心燙。

阮喬攥着手指,真得做到閉着眼睛沒有理人,只是在低沉的歌聲中快要睡去時懊悔地想,他先前要是說想騎大馬就好了,秦濯總不會答應的。

"……就算有狼群把我追捕,也當作遊戲一場。"

秦濯見小傢伙呼吸變得綿長,最後一句輕得幾乎要聽不到了,他把擋住阮喬眼睛的那縷劉海輕輕拂開,心想,他的小寶貝如果和喜羊羊一樣聰明就好了。

不過他總會長大明白的。

那在長大之前,就繼續無憂無慮地被他寵著吧。

門內兩人一坐一卧,心思各異,完全沒有人關心門縫外來送文件的唐特助的心理陰影。

唐禮:QAQ——不小心旁聽了老闆賣藝的全程,好怕被暗鯊啊!

阮喬吃了退燒藥,昏昏沉沉睡了很久,醒來不知幾點,依然在一張大床上,但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兩側窗戶的顏色慢慢變淺,有光線射.進來。

阮喬愣了愣,兩側?

「醒了,」秦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門口,端著一杯水走過來,「還難受嗎?」

阮喬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秦濯看上去有點疲憊。

「這是哪兒啊。」

「喝完水就告訴你。」

秦濯把杯子塞阮喬手裏,檢查了一下腳腕上的傷,給他套上一雙兔絨襪。

「過來看看。」

阮喬不明所以,跟着秦濯走到窗邊,頓時定在了原地。

窗外沒有樹木花圃,也沒有車水馬龍,只有最乾淨的藍和擦肩而過的雲。

————他們在天上。

「你……」

秦濯笑了笑,打斷他:「往下看。」

阮喬垂下眼的那一刻,連呼吸都停止了。

實在太漂亮了。

是一片夢幻剔透的粉色湖!

毫無雜質的淡粉色鋪天蓋地地出現在眼前,沒有任何一個美術生可以抗拒這種震撼。

怎麼會真的有粉色的湖水呢,還這樣大,沒有濾鏡,沒有遮擋,就這樣真實又純粹地出現在眼前。

美得令人心碎,像上帝遺落的一片玫瑰。

「這是……」

「赫特渴湖,寶貝,我們在西澳的上空了。」

「西澳……」他只是睡了一覺,就已經橫跨了半個世界。

阮喬心中有個隱約的猜測,但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為什麼要來這兒啊?」他聲音有點發顫。

「因為不想我家的小寶貝只能身在粉紅泡泡後面看,你想看粉色的湖,我們就一起來看。」

秦濯握住阮喬的手,帶着他一起將掌心印在窗戶上,冰涼的觸感,好像已經摸到那美得不真實的夢幻湖。

「這裏沒有一戳就破的泡泡,等你傷好了,我們就下去衝浪。」

在一望無際的粉色湖面上衝浪。

阮喬感覺他的心臟像一瓶被搖晃過的蘇打水。

秦濯看到了他的微博,也看懂了他的意思。

當他不想再追着那顆泡泡的時候,秦濯卻把夢幻變成了他眼前的真實。

阮喬聲音有點哽咽:「你不是說,成熟的大人不會追求夢幻泡影嗎?」

秦濯笑了笑,小東西又和他翻舊賬:"是啊,成熟的大人不可以,但小朋友可以。"

阮喬抿抿嘴:「我都18了。」

秦濯:"你在我這兒永遠是小朋友,小寶貝。"

"你別亂叫……什麼小寶貝啊,肉麻死了。"阮喬早就想抗議了。

秦濯輕笑:「好的,阮阮寶貝。」

好討厭啊這個老男人,阮喬正要噘嘴,看見秦濯從一旁拿出一個木盒,他挑了下眉示意阮喬打開。

阮喬毫無準備地打開,看清裏面躺着的東西后捂住了嘴巴:「這是,這是!」

「你的安息鈴。」

「它怎麼可能在這裏啊?」

「我讓人回山上找了。」

阮喬張大嘴巴,棲霞山那麼大,把他自己重新扔回去他都找不到摔跤的地方,秦濯怎麼做到的?

「我什麼做不到?」

阮喬震驚地捧著銅鈴,一時失去言語,這怎麼可能啊,他在大雨里無助地四處翻找時真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可不過一夜之間,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而復得。

他沒有在爸爸忌日那天弄丟這麼重要的東西,所以爸爸一定過得很好,所以爸爸是不是也原諒他了呢?

銅鈴上鐫有佛像,阮喬細細看着怕有損壞,秦濯咳了一聲:"別盯着看了,對佛祖不敬。"

阮喬哦哦應下,好好收起安息鈴,並沒有多想。

「現在心情有沒有好點。」秦濯揉了揉他腦袋。

事已至此,阮喬再也對秦濯冷不下臉,不得不小小地點了下頭。

「呀,」兩腳突然離地,阮喬輕叫了一聲,「你幹嘛啊。」

秦濯嘴角勾起一抹笑:「心情好了是不是該陪我吃早餐了。」

阮喬兩瓣小屁股被托在大掌中,秦濯就這樣面對面抱着他,阮喬臉頰頓時紅了,小聲說:"白日宣淫不好吧。」魚|王個燈心。

秦濯把人放到正經的餐桌前:「寶貝兒,你渾身都是傷,腿上有,手上有,腳上也有,我用哪吃啊?"

阮喬臉更紅了,怪就怪美術生的聯想都生動立體,秦濯每說一個部位,他就腦補出一些奇怪的畫面。

「你快別說了。」

秦濯低笑着把人抱到腿上:「多吃點,好得快。」

阮喬只拿了一小碗紅棗梗米粥:「醫生說了,七八分飽才健康。」

秦濯在他面前又放一屜水晶蝦餃:"他說的不算,聽話的小朋友都吃到飽,我有消食片。"

真是霸道又離譜,阮喬攪著粥抗議:"吃飽會長胖。"

「長胖不好嗎,最好都長這兒。」

素白桌布下,阮喬大腿被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秦濯貼着他耳朵說了一句話,白皙的臉頰瞬間滿面緋紅。

「流氓!」

阮喬捂住耳朵想逃,又被那人按到胸口,被迫感受着秦濯笑起來時胸腔的震動。

私人飛機還在西澳上空盤旋,與粉色湖面毗令即的,是澄清如如洗的藍色大海,很難想像如此迥異的兩種水域竟然只靠一條棕色的海岸隔開,再往陸地走去,便是蔥鬱的綠色森林。

幾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又界限分明,彷彿造物主拋下的調色盤。這種浩大和深遠是任何作品都無法呈現的,阮喬不管多少次向外看都會被震撼到,被美到再無法去想其他種種。

他沒有問秦濯為什麼會失約,又為什麼在大雨中出現,為什麼幫他找到安息鈴,又帶他跨越半個地球尋一個夢幻湖。

更沒有問落在眼瞼的那一個吻,是不是就像吸小動物那樣別無他意。

而秦濯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一個人從早上等到下午,又為什麼選擇跟喻肆走。

他們好像一起默契地遺忘,矇著眼奔赴一場限定真實的夢幻泡影。

阮喬身上的傷要好利落至少要一周,他們自然不能像秦濯說的那樣一直待在西澳等傷好去衝浪,逗留一天便返航回了京市。

阮喬剛進宿舍就被陸然扣下。

他這次身上傷得更多,再也矇混不過去了,只好一五一十把棲霞山上的事交代一番,盡量略去秦濯的戲份。

「喬兒,我上次就想問你了,寒假你讓我幫你打掩護那次,是去見秦濯了吧?」

「啊……當時是有一些意外的情況。」阮喬扣扣椅子扶手,「我那會兒受了點小傷,不想回家讓我媽看見。」

陸然皺眉:「你就算不想回家不能來找我嗎?再不濟住酒店不行嗎?你非要跟他湊一塊,說不得已你自己信嗎?」

阮喬沒說話,把腿也縮在椅子上,抱着膝蓋扭開頭。

陸然嘆氣:「喬兒其實你想咋樣都行,我就是不想看你迷迷糊糊的。」他破罐破摔說,「你要是非喜歡老的那咱就去搞老的。」

阮喬睜大眼:「你說啥呢?」他結結巴巴說,「我、我頂多只是有那麼一些些好感,我喜歡的是嘉陽你又不是不知道。」

陸然嗤笑:「知道,我太知道了,上次我問你對秦嘉陽有沒有衝動你想出答案了嗎?你想親他嗎?你想睡他嗎?你自己看看這畫的到底是誰?"

「啪!」一張畫被陸然拍在阮喬面前,阮喬心裏一驚。

「你你你——」

「我昨天給你曬被子在床板發現的,喬喬,這畫的到底是誰?」

這張畫是他唯一出格的一張,是躲小被窩裏畫完,去別墅寫生那天差點被嘉陽發現又被秦濯撿起來的那張。

「是嘉陽啊……」他說。

陸然:「是嗎,你再看看是誰?」

畫上男人的輪廓因為性.感的汗水更顯鋒利,速寫缺失細節,嘉陽和秦濯本就三分相像,尤其那一雙桃花眼。

只是在陸然指著的地方,秦濯左眼的眼尾比嘉陽多了一顆痣。

陸然:"所以讓你起這些心思的人到底是誰?"

「不是這樣的!」阮喬慌亂說。

那時候距離他喝醉被秦濯欺負才過去不久,少年人第一次經事總是要受點刺激的,他連夢裏羞羞的頻率都高了,當時以為自己生病還被陸然很很嘲笑,這些被動的慾望怎麼會和喜歡有關呢。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陸然推了把小豬腦袋,「我是希望你想明白,只有看清自己的心才能做出對的選擇,別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

「我知道啦,陸媽媽。」阮喬腦袋一歪,徹底把重量壓在陸然大掌中。

他緩緩眨了下眼睛說:「我知道你擔心我,但其實我學壞啦,我沒有想要長久呢。」

T大社團氛圍濃厚,3月14號這天手工社包下階梯教室和大家分享手工技藝,現場好不熱鬧,有編花籃的,有做拼豆鑰匙扣的,還有猛人搬來了縫紉機。

不過也有的說,這是忽悠人來當免費勞動力為下個月藝術節的小裝飾做準備呢。

但反正阮喬左瞅右瞅看得很起勁,畫畫的多少都有點集物癖,好多五顏六色的小東西,好想要啊!

抬頭看見教室門口一抹高挑不羈的銀色,除了喻肆還會有誰啊,看上去好像正往裏面瞥著找人。

阮喬高興地揮揮手,瞪噔噔跑過去:「喻肆!」仰著臉問,「你在找誰啊?」

喻肆冷冷"哼"一聲,扭開臉說:"沒找,走了。"

「哎哎,」阮喬一把把人拉住,「來都來了,玩一會兒再走嘛。」

「幼稚。」

「哎呀,陸然去打比賽啦,春生要刷題,你就跟我一起做嘛。」

「哦,原來是找不到人了。」喻肆冷笑,「怎麼你家秦叔叔不陪你了,是老的出不了門了?」

阮喬一激靈,左右看看小聲說:"你別亂說呀。"

再說人家秦先生也才三十歲嘛,要不是一身沉穩的氣場壓着,看臉根本就看不出來好嘛,怎麼就一個個都說人家老了。

阮喬轉移話題問他更關心的事:「喻肆,那天雨那麼大,你回來還順利嗎?」

喻肆:「呵呵,過了這麼多天終於想起我了。」

「才不是!」阮喬急得頭上捲毛都跟着晃了下,「我一回到學校就去找你了,但我手機不是壞了嗎,又沒有你電話又不知道你住哪,好不容易找到你同學,他說見過你一次我才放心。」

喻肆不輕不重地"哼"了聲,這兩天他確實沒在學校,被他爸抓走出了個小差。

「你找我幹什麼?」

「當然是關心你啊。」

「多事。」

「怎麼就多事了,你這人說話真討厭。」

喻肆垂眸,你倒是不討厭,埋怨人的話說出來都軟黏黏的:"我真出事了,你關不關心有什麼差別?」

「那還是有的呀,」阮喬眼睛一眯笑得狡黠,「我可以給你買橘子吃呀。」好大兒。

「阮喬你是不是皮癢?」

「嘿嘿嘿,」阮喬占完人便宜趕緊賣乖說,「我還可以給你剝橘子吃。」

喻肆懶得跟煩人精犟嘴,硬是被拉進以小姑娘為主的花花綠綠中,跟着阮喬加入做手鏈的小組。

阮喬津津有味地搭配線條顏色,央著小組長教他做錶帶的教程。

喻肆看了眼自己的表問:「你有手錶嗎你就編?」

阮喬敷衍道:"哎呀編個寬的多編點好鍛煉嘛。"

喻肆無語,選了一銀一藍兩種顏色的線開始編手鏈。

阮喬學會教程后,編著編著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這張桌子只剩下他跟喻肆。時不時看他們的人挺多,但就是沒人敢過來搭夥。

阮喬看了看身旁這尊臉上寫着「隨時爆炸,生人勿進」的危險品,小聲問:「喻肆喻肆,你幹嘛總是板着臉呀?你明明那麼好,但大家都怕你。」

喻肆沒搭理他,阮喬想了想突然笑出來:「你該不會還沒過中二期吧,還沉迷裝那個呢?」

「裝哪個?」

「就裝AC中間的那個呀。」

喻肆:「……」

搞藝術的沒有手笨的,阮喬編的錶帶是喻肆手鏈的三倍寬,但倆人幾乎是前後腳完成。

手工社長激情澎湃,在講台上忽悠大家多做點,可以和身邊的朋友們互贈留念嘛,上癮了加入他們手工社就更happy了。

「給你吧。」喻肆嫌棄地把細細一條手鏈扔阮喬面前。

阮喬拿起來一看,別說,還挺好看的,某些人看着不情不願,實際上還會從材料包偷拿小掛墜。

銀藍交織的手鏈上掛着一隻透亮的水晶鞋。

「謝謝你呀,」阮喬笑出酒窩,「但我不能要啊。」

喻肆挑眉。

阮喬:「因為今天沒有東西還你呀。」

喻肆看了眼他編的錶帶。

「這個……這個太丑了,我打算送給別人的。」阮喬把錶帶藏到身後,「你喜歡嗎?那我之後再給你編一個吧!顏色你挑。」

喻肆看了阮喬半晌,沒說話,拿起自己的東西轉身要走。

走出兩步後轉身問:「所以以後也不能把它給我嗎?」

阮喬愣了下,不知道這個錶帶到底好在哪讓人惦記,他茫然說:"可是都送給別人了,還怎麼收回來送你呀?」

喻肆把手鏈摔回阮喬面前:「可我剛才也已經送給你了。」

收不回來了。

阮喬撿起手鏈認真看了看,還好漂亮的水晶鞋沒摔壞,再抬頭時喻肆已經走了。

他搖搖頭,哼哼怪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難猜呀。

阮喬沒把錶帶給喻肆,其實是因為他有急用,上午秦濯給他發消息了。

「下午來公司」

阮喬翻一翻日曆,2月14的時候還在寒假,秦濯飛榕城幫他解決了難纏很多年的地頭蛇,現在3月14,他回贈一個小禮物不過分吧。

下午,阮喬去公司依舊走的總裁專用電梯,到頂層時,一個身穿黑色休閑裝的男人正從通道的另一端拐進通用電梯。

轉身晃過側臉時,阮喬愣了愣,那個人怎麼有點像祁宋叔叔。

身材也像,但又不是很像。祁宋叔叔舉止溫雅,剛才那個人身上卻有種讓人說不出的囂張抵觸。

阮喬到辦公室的時候,幾個人正在換辦公桌前的地毯,看上去像被咖啡弄髒了,上面還有杯子的碎片。

秦濯坐在窗邊剪雪茄,看不出喜怒,整個房間的氣壓都很低。

換地毯的下屬動作井然有序幾乎聽不見聲響,唐特助也靜默地站在一旁,讓人不禁去想剛才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秦濯看見阮喬進來只掃過一眼,問唐禮:「還有事要彙報嗎?」

唐禮:"四月底秦董和夫人會一起來京市,我幫您空出一天行程吧。"

不知是不是阮喬的錯覺,他總感覺唐禮說這句話時,秦濯漆黑的眸中閃過一抹很少見的光,但也只是一瞬。

秦濯:「他們來幹什麼?」

唐禮:"說是要跟您……和白總還有白少一起吃頓飯。"

「為了跟別人吃飯啊。」秦濯嘴角勾起,眼神卻越發深沉,雪茄剪在指尖轉過一周,刀刃閃出冰涼的光。

「唐特助,你算過沒有如果秦白兩家合作成功我爸能賺多少錢?」

唐禮噤聲,不敢再回這個話題。

秦濯覺得無趣,起身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阮喬一頭霧水地跟在後邊,被唐禮拉住快速小聲囑咐:「今天秦總說什麼是什麼,千萬不要觸他逆鱗。」

阮喬還想問逆鱗是什麼,但秦濯已經進了電梯,他只能快步跑過去,老老實實貼著邊兒站。

秦濯垂眸看了他片刻,問:「吃飽了嗎?」

阮喬:?

「你是不是在罵我?」

「罵你什麼?」

「吃飽了撐得來找你啊。」

秦濯笑了一下,很淡的笑,單手罩住阮喬半張臉捏了捏:"乖一點。"

阮喬心想,好好一美少年都被你捏成小豬嘴了還不乖嗎?

「要7哪鴨?」他口齒不清問。

秦濯皺了下眉,鬆開手嫌棄地用濕巾擦了擦:"還流口水?"

阮喬:"……"呸,老男人真事兒多。

秦濯:「帶你兜風去。」

秦濯這次開了一輛敞篷跑車,極低的車盤,在郊外大道一腳踩下去,阮喬感覺自己在貼着地飛,每次過彎時都感覺自己要被甩出去。

他緊張地一手抓拉手,一手抓安全帶,從咆哮的發動機中感受身邊男人不動聲色的發泄和壓抑。

「怕嗎?」沒多久,秦濯問。

阮喬實話實說:「怕。」

秦濯又笑了一下,降下車速回市區,駛進一個公園停車場。

秦濯在他面前經常笑,有嘲諷的,調侃的,不懷好意的,也有得逞的,舒心的,溫柔的。

但今天秦濯的笑像一張假面,一個想裝作不在乎的程序。阮喬很想問發生了什麼,但秦濯不說,他也不能問,只能陪着走在一旁。

天氣還冷,但在有陽光的好日頭裏還是有些一家三口出來逛公園。

「你經常來公園玩嗎?」秦濯問。

阮喬點點頭:「小時候經常,那時候我家附近就有公園,我爸媽吃完晚飯就拽着我一起出去溜達。

秦濯「嗯」一聲,沒再說話。

「你看,我同行!」

阮喬扯扯秦濯袖子,前邊小亭子裏有個畫素描的中年男人,這麼冷的天估計手都要凍麻了。

但沒辦法,不是在街頭,就是在公園,室內絕大多數地方都是要場地收費的,這就是落魄畫手的命運,也是阮喬之前一直害怕的。

「我們過去看看吧。」

每個畫素描的旁邊都會掛一些體現技術的例圖售賣,男人也不例外,他熱情給阮喬介紹:「小哥想畫素描還是想買畫兒。」

「您畫得挺好的。」阮喬鼓勵道,想買一副靜物支持一下。

「這個,多少錢。」

阮喬詫異地扭頭,看向發問的秦濯,他沒想到秦濯也會感興趣。

但是中年男人卻犯了難,手往袖子裏縮縮笑:"老闆,這幅畫俺不賣。"

這幅畫被精心裱膠過,畫上是笑融融依偎在一起的三個人,不難看出是男人的一家三口。

「這是俺爹俺娘還在的時候畫咧,」男人臉上的笑變得溫暖,輕輕撫過畫上的薄膜,自豪說,「是俺畫的最好的一張。」

「是嗎。」

秦濯面無表情地摘下一顆袖扣扔在男人的板凳上:「夠嗎?」

袖扣上鑽石的無瑕級凈度即使一個外行人也能看出其珍貴稀有。

男人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眼神卻黏在袖扣上。

秦濯又摘下另一邊的袖扣。

鑽石清脆的聲響任誰聽見都會心動。

秦濯不疾不徐地點燃一根雪茄,等他篤定的結果。

阮喬皺了皺鼻子,今天這款雪茄的味道他不喜歡。

「別買了,我們走吧。」他拽了拽秦濯的袖子。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撿起兩顆鑽石放進口袋:"老闆,您、您的畫。"

他小心翼翼摘下畫,雙手遞給秦濯。

秦濯垂眸看了半晌,畫中三人圍在一張餐桌,母親端著剛炒好的菜,父親在盛湯,兒子嘴裏叼著偷吃的肉美滋滋剝蒜,都看上去那麼開心。

「真是無趣啊。」

他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將雪茄按在畫面正中。

男人眼睜睜看着自己手中的全家福只剩一個漆黑醜陋的洞。

「爹啊……娘…」男人佝僂著蹲在地上,聲音不大,卻哭得像個小孩。

阮喬震愕地看向秦濯:「你幹什麼?」

秦濯彈了下雪茄,不以為意地說:"難看。"

阮喬還想說什麼,卻被秦濯抓住手腕拽走,他正要掙扎,但礙於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一些人注意,不得不先任由秦濯把他帶走。

走到人少的地方,阮喬再也忍不住了:「你放開我!」

他甩開秦濯的手:「你去跟他道歉!」

秦濯像聽到什麼笑話:「我燒一張自己買的畫,需要跟誰道歉。」

「秦濯,你怎麼能這麼冷血?你買這幅畫就是為了讓他痛苦嗎?」

「我給了他兩顆鑽石,至少一年他都可以衣食無憂,不用再風吹日晒給別人畫畫,我很心?」

「那是人家父母的遺像啊!你沒看到他有多珍惜嗎?」

「珍惜還賣給我,看來他的珍惜也就值兩顆鑽石。」秦濯輕蔑地笑了笑,「真廉價。」

阮喬喉頭一梗,那個男人無奈蹲在風中的樣子,總讓他想起這麼多年都沒能幫爸爸奔走翻案的自己,他啞著嗓子說:「秦總,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衣食無缺,事有輕重緩急,人總有要低頭要取捨的時候,但不代表那些暫時被捨棄的東西不重要啊!"

秦濯冷笑:「是啊,人總是貪心不足,什麼都想要。」

阮喬的手微微發抖,他發現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秦濯:"你覺得你做的事情就那麼應該嗎?"

「從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他認為一年的安逸比那張破紙更重要,沒有人逼他強買強賣。」秦濯的語氣波瀾不驚,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買了東西自然是我的,想怎麼處置都是我的事,收收你那無用的聖母心吧。」

阮喬心裏一痛:「你說別人父母的遺像是一張破紙?為什麼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別人的難過呢?難道你沒有父母嗎!」

「嗯!」阮喬痛得悶哼一聲,秦濯掐着他脖子把他按在樹上。

「連你也要站在別人那邊。」秦濯說。

他明明做着最粗暴的事,神態卻平靜地像在說這支雪茄不錯。

阮喬背後頓時升起一股寒意。

他用兩隻手去掰秦濯的手指卻徒勞無功,秦濯只用一隻手就能讓他呼吸困難,另一隻手還悠閑地彈了下煙灰。

「寶寶,你要站在誰那邊?」秦濯問,拇指在他頸側動脈緩緩摩挲。

阮喬感覺這個問題他如果答錯了會有很慘的後果。

但他還是啞著嗓子說:「我站在對的那一邊。」

大顆滾燙的眼淚落在秦濯手上,但他並沒有鬆手,夾着雪茄的修長手指撫過阮喬臉頰。

低沉好聽的聲音說:"我是不是要在你身上留下點標記,你才能記住自己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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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區域門L之日日豐

雪加罪近的那一秒阮喬渾身一顆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聞到髮絲被燒焦的味道。

雪茄在樹榦上熄滅,秦濯鬆了手,輕笑一聲轉身。

阮喬順着樹榦缺氧地蹲在地上,看秦濯的身影越走越遠。

他咳了很久才止住嗓子的不適,伸手去摸手機時想起來,手機忘在了秦濯車上。

腳邊還有已經熄滅的半截雪茄,阮喬無奈地掏出一張紙巾包住撿起來。

亂扔垃圾,沒素質。

被秦濯一陣拖拽他徹底記不得路了,只能問其他遊客,別人見他樣子可憐,脖子上紅痕更是可怖,關心問需不需要報警。

阮喬禮貌謝過人家,好不容易走到公園門口,正要找門衛,卻看見唐禮迎了過來。

「可算找到你了。」唐禮假裝沒看出阮喬的異樣,溫和說,「秦總有事先走了,我送你回學校吧。」

在阮喬拒絕前,唐禮又說:"再麻煩一遍你的同學,還不如讓我送你。"

阮喬只好疲憊地坐上副駕。

秦濯發怒的樣子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有后怕。狂躁的暴怒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在最盛怒粗暴的時候也看起來同往常無異。

怎麼會突然就這樣了呢?

阮喬把從下午見到秦濯第一面開始的場景過了一遍,心中隱隱有點猜測。

他試探問唐禮:"唐特助,秦濯和他父母的關係不好嗎?"

唐禮看了眼後視鏡:"小喬,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阮天·「可以的唐哥」

可以的,居可。plor.

唐禮:「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下午的事情。」

阮喬:「應該是從到公園開始吧……」

聽阮喬講完后,唐禮沉默了一瞬:「小喬,秦總的事我不方便多說。但我只能告訴你一句話,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阮喬聽完轉向了車窗,一路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下車的時候,他才說:"唐特助,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唐禮眨了下眼。

阮喬還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一個人就算經歷過再大的惡意,也不該喪失對無辜之人心存善意的能力。」

「謝謝你,唐特助,我先回學校了。」

車門關上后,唐禮看着阮喬單薄但挺拔的背影出神。

夕陽斜照,被蒼樹分走一半,但他一直走在光里。

就像他說話時認真看向對方的眼睛,澄凈明亮。

那他會是照進秦總心裏的那束光嗎。

阮喬回寢室蔫了兩天,陸然見他不想說就也當沒看見,連付春生想問的時候都被他轉移話題擋開。

第三天,阮喬又恢復到點芝芝莓莓要記得加芋圓常溫三分糖的狀態。

陸然揮了揮沙包大的拳頭,冷酷說:「喬兒,你還記得我是金腰帶嗎?」

阮喬下意識捂住腦袋:「你想幹啥呀。」

陸然:「…」

他盡量輕描淡寫地說:「我意思是,如果有老狗幣欺負了你,咱就算明的干不過,把他套麻袋揍一頓哥還是完全能做到的。」

「你別亂來啊!」阮喬慌了,認真勸說,「打人不行,而且他臂力特別好。」

陸然:???你他媽在說什麼?

阮喬:"哎呀反正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陸然憋悶:"那你跟我說說脖子是怎麼回事兒。"

阮喬下意識摸了摸,還有點疼呢,幽怨嘆口氣把那天公園的事兒講了。

"……也怪我說話難聽,要有人說我爸媽我也急。"

「靠!」陸然急得拍桌,「那老狗幣就一句話說得對,你就是一大聖母!」

「不管啥玩意兒理由,打老婆的都得下油炸!」

阮喬眉毛揪了揪:「啥老婆啊……你別亂說。」

陸然繼續拍桌咆哮:"你!現在立刻馬上和姓秦的劃分界限!!"

「好好好,」阮喬被震得耳朵疼,舉雙手保證,「我不會再理他的,再理他我就是小狗!」

陸然:「你最好做到!」

阮喬覺得做到這一點也不難,畢竟都鬧成這樣了,秦濯也不會來理他啊。

挺好的,就這樣散了吧。

但阮喬沒想到的是,秦氏美術組的人竟然找上門了。

「掉漆?」

楊傑攤攤手:"那邊負責人說塗料本身是沒問題的,應該是手法使用不當,我說我去處理,但他們堅持誰出的問題誰過來。」

阮喬只好吭哧吭哧大中午就趕過去。

秦氏大廈一樓,不明男子正持刀傷害一面無辜牆繪。

徐瀾看得心疼:"兄弟,意思意思得了,別動我作品了。"

秦濯挑眉:「你的?你動手了?」

徐瀾翻個白眼。

阮喬趕到時意外看到秦濯和徐瀾都在,他無視秦濯徑直和徐瀾打招呼:「徐老師。」

徐瀾:「哎,小喬同學~」

阮喬:?怎麼感覺徐老師今天有點亢奮在身上。

阮喬:「徐老師,是哪裏出問題了,我這就補補。」

「別補了,」被無視的男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先吃點飯吧,有你喜歡的火焰牛排。」

阮喬沒給秦濯眼神,認真檢查牆繪的奇怪缺口,淡淡說:「不用了,我怕又燒到頭髮。」

秦濯:「……」

「樓上還有水療館,」秦濯繼續忽悠,「師傅的按摩手法很好。」

阮喬依然側着臉不看人:「也不用了,我怕把脖子擰傷。」

秦濯:「………」

「阮阮——」

「徐老師,您能幫我看看這裏怎麼補合適嗎?」

秦總徹底被無視,徐瀾憋著笑:"我看看啊,咦,這個切口好鋒利,有點像……"

阮喬:「某種野獸的爪子?」

徐瀾搖頭:"正常生物可弄不出來這個哦。"

「來吧,重新調個色。」

見秦濯鐵著臉離開,徐瀾也不裝了:「小喬同學,厲害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傢伙吃癟到黑臉又不敢生氣的樣兒。」

阮喬沒接話,繼續認真刷著牆。

徐瀾看看對面的頂層,又看看阮喬,好笑地搖搖頭。

三月下旬,阮喬已經連續兩周沒有受到秦濯的騷擾,他知道他們這場滑稽的關係算是徹底結束了。

重回自由身可不得慶祝一下,順便感恩一下兩位知情人士的一路幫助。

當喻肆和陸然得知阮喬要請他們吃飯的時候,一個大財主家的小少爺和一個小財主家的小少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拒絕。」

阮喬:「為什麼?!」

再次異口同聲:「不想吃麻辣燙……」

下了血本了!

阮喬定的是京郊一家不錯的滑雪場酒店,滑雪、美食、住宿一條龍,兩天一夜很happy。

不過就算下了血本也還是要那麼小小地摳一摳的,定三間大床房太奢侈了,阮喬最後定了一個家庭房,兩位大爺一人一張,他睡沙發就好了嘛。

結果卻被前台告知一個不幸的消息。

「沒啦?我真的下單成功了。」阮喬扒拉出訂單記錄。

大堂經理抱歉說:「周末是家庭出遊的高峰,可能我們後台搞錯了,不過豪華大床房還有空餘,幫您免費改成三間豪華大床房吧?」

「啊?」三間,還豪華,那可比一個家庭房貴多了,阮喬有點不好意思。

「您不願意?」大堂經理繼續說,「那我幫您升級成三間暢享大床房!一切餐飲酒水按摩滑雪費用都包在裏面,您看可以嗎?」

阮喬愣了愣:「不是,我意思是……」

「您還不願意?」

經理眼看就又要說下去了,阮喬趕緊打斷:"願意願意!"

經理露出迷之微笑:「一定請盡情享用,干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祝您假日愉快!」

晚上,阮喬看着一桌五星級豪華大餐陷入沉默:"咱們這樣薅羊毛不好吧。"

陸然無所謂聳聳:「大牌子酒店都注重聲譽,這算什麼,吃就行了。」

阮喬覺得不對勁:"陸哥?你說實話,是不是你給我暗箱了。"

陸然翻個白眼:「我需要干這麼婆婆媽媽的事兒?」

阮喬又轉向喻肆"sibsi",跟玩口技似的,喻肆瞭他一眼:"再這麼叫我抽你。"

「好凶一男的!」阮喬躲陸然身後,「陸哥救我!」還繼續欠兒不啦嘰地叫「si~」

「說真的,是不是你啊sisi,肆哥!」

喻肆一臉冷漠:「我也不幹這種大姑娘繡花的事兒。」

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阮喬瞬間沉浸在被幸運女神光顧的快樂中。

好幸運哦!

果然離開狗男人就轉運!

第二天,阮喬暢快地把所有項目都玩了一遍。

本來按他想的也就小奢侈滑雪一下,現在雪地滑車、雪上飛傘、冰上卡丁車等等全部都玩了一

大亦了II遍,太爽了!!

玩完還有spa放鬆,美得他都不想回去了。

最後一頓午飯他吃得磨磨唧唧,陸然無語:"這麼高興下次哥請你來。"

阮喬比了個達咩:"那不一樣,我們天選之子的快樂你不懂。"

喻肆:「呵呵。」

終於收拾好要退房的時候,前台拿出一捧精美的紫色風信子:「阮先生,這是送您的。」

阮喬看着愣了一下。

這兩天所有東西都是三人同等的,現在的花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有。

而且紫色風信子的花語是——

對不起。

陸然見阮喬沒反應,替阮喬接住花:「這酒店服務真挺走心哈。」

喻肆:「呵呵呵!」

總裁辦公室。

秦濯站在落地窗邊俯視秦氏大廈門口的紫色風信子花壇:「花送出去了嗎?」

唐禮:「送出去了,秦總。」

秦濯:「他猜到了嗎?」

唐禮:「應該吧……」

秦濯嘴角勾起一點笑,小東西那麼愛感動哭鼻子,不會當場哭了吧,真可愛。

「他說什麼了?」秦濯問。

唐禮深吸一口氣:"小阮先生問哪裏有投訴箱。"

然後把一張便簽遞到秦濯面前,字體雋秀,內容————

強烈建議保護客戶信息,嚴防變態尾隨!!!

秦濯:「……」

三月底這兩天,學校各個社團都比較忙活,在一起籌備4.1日的藝術節。

不同社團分到的主題不同,美術社和青協負責親子主題——摘下你的面具。

「學校也挺逗,把藝術節安排在四月一。」阮喬一邊畫標識牌一邊說。

林雨萌在旁邊幫忙裁紙,老神在在說:「藝術不就是假作真時真亦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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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寶貝和不會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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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老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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