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是我最對不起的人(加更)

手術室門上的燈終於由紅轉綠，姜小武第一個直起了身子，湊到了手術室門口，焦急的等待著結果。原本無力的癱軟在莫半夏懷中的周黎，也跟著跑了過去，心中不停祈禱著周耀天平安無事。剛剛推開門出來的醫生，瞬間就被一大群人團團包圍住。

「醫生，醫生，我爸爸他怎麼樣了？」周黎努力使自己的發音變得清晰，心底仍被焦慮與擔心滿滿的佔據著。

醫生頓了頓，表情有些凝重的開口。「病人是因心血管功能障礙，加上肝功能障礙引起的暫時性休克。如果再晚一點送過來，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那我爸現在醒了嗎？有沒有脫離危險？」姜小武迫切的追問道。

「暫時沒什麼大礙。但二位的父親，現在的身體狀況確實比較糟糕。他的心血功能以及肝功能都有很明顯的衰竭痕迹。加上他又患有較嚴重的低血糖和高血壓，各項身體素質也都不達標，所以連基本的手術都無法進行。只能靠藥物治療來維持生命了。」

雖然醫生說得比較委婉，但在座的人一下便都明白了其中的弦外之音。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周耀天的離開，只是遲早的問題。

周黎完全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周耀天身上，也無法接受，但最終，她仍忍不住詢問。「醫生，那......我爸到底還可以活多長時間？」

醫生微微皺眉，尋思了片刻后道：「情況樂觀的話，可以活到半年或是一年。如果不樂觀......差不多一個月！」

「一個月？」周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瞳孔瞬間放大了幾十倍，心臟一陣陣的劇烈抽痛感讓她完全不能正常呼吸。緊接著，覺得雙眼一片漆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一旁站著的兩個男人趕緊都沖了上來，將周黎扶住。「周黎，你怎麼了？周黎，你醒醒啊！」

......

不知過了多久，周黎微閉的雙眼感到了弱弱的光線，她費力的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手上還掛在點滴。她極力思索剛剛發生的一幕幕，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正準備抽掉手背的針頭，卻被一隻大手制止住了。

「你要幹什麼？」

周黎扭頭看了眼，原來是莫半夏。看著他擔憂的表情，周黎立刻停止了剛剛的動作。

「為什麼我會在這？我要去看我爸！」

莫半夏重重的呼了口氣，眉頭不由得鎖到了一起。「你剛剛昏倒了，在這邊已經睡了足足兩個小時！醫生說你有些貧血，最近休息的也不好，再加上剛剛受了刺激，才導致暫時性暈眩。給你開了兩瓶葡萄糖，現在還有一點就打完了！」

貧血？沒有休息好？周黎心中頓時升起了幾個大大的問號。確實，自從跟姜小武說清楚后，自己就一直食慾不正，然後就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加上超負荷的工作量，會暈倒也屬於正常。可眼下，這些都顯得十分無關緊要。

周黎沒有理會莫半夏的擔憂，執意將針頭拔了出來。「我爸現在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知道自己一定拗不過周黎，莫半夏只得如實告知：「在12樓的高護專區！我陪你過去！」

沒等莫半夏說完，周黎已經飛奔了出去。

周黎迫切的趕往周耀天所在的病房，一路上還因踉蹌而撞到了好幾個人，但即便自己現在站不起來，她也要爬過來。似乎，人都會在快要失去時才知道後悔與珍惜，現在的周黎，也正是如此。

推開高護病房的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周耀天那張蒼白的如一張白紙的臉。周黎一步步靠近，心也跟著絞痛。她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自己的父親，卻在今天驚愕的發現，他的頭髮已經漸漸花白，皺眉也慢慢爬上了臉頰。而這些歲月留下的痕迹，讓此刻的周黎感到相當的慚愧。

也許，周耀天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也許，他曾因為自私而傷害了很多的人。可在周黎看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平安無事就好。

「爸！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或是哪裡難受？」周黎俯身蹲在了床頭，輕聲詢問著。眼眶中的透明液體再次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剛剛醒了一下，現在又睡過去了！說是覺得有些累！」坐在一旁守候的姜小武出聲道，語氣十分平和。

周黎扭頭望向姜小武，臉上仍殘留著淚珠：「你一直在這邊守著他嗎？」

姜小武起身，緩步來到床邊，視線投向了一直緊閉著雙眼的周耀天。「是啊！公司那邊還有事兒，所以我就讓大家都先走了！你呢？剛剛突然暈倒，現在好一點沒有？」

周黎不禁垂下眼淚，默默的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嗯，好多了！謝謝關心！」

看著周黎單薄的身子，姜小武莫名的心頭一軟。他緩緩伸出手，溫柔的抹掉了周黎臉上的淚珠。而這突然的動作，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來。「好了！不要太傷心了！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才是！等會兒爸爸醒了，見你一直哭，他也會不好受的！」

被姜小武這樣觸碰著，周黎竟感到有些緊張，瞬間停止了哭泣。「我知道的！謝謝你！」

而這微妙的畫面，正巧闖入了莫半夏的眼帘。他不由得倒抽了口氣，胸口悶悶的。

「伯父現在情況怎麼樣？醫生有交代什麼嗎？」

姜小武沒有回頭，側著臉，淡淡的回答。「醫生說爸爸需要休息，堅持服用藥物，並且保持一個好的心情！」

「為什麼我沒有早一點知道爸爸生病的事情呢？現在弄成這樣，我真的......」一想到周耀天的病情，周黎又陷入了不安的自責中，原本止住的淚水，再次絕提。

一旁的莫半夏還沒來得及安慰周黎，姜小武的手已經搭在了周黎肩頭，並柔聲安慰了起來。「不要自責了！現在醫療科技這麼發達，爸爸一定會沒事的，我們一起想辦法！」

此話一出，莫半夏暗暗不爽了一把，似乎眼前的兩人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不過是個局外人罷了。

但此時姜小武並沒有多想，他只不過是不想看見周黎如此傷心，想要盡所能的安慰她，僅此而已。

周黎沒在出聲，目不轉睛的盯著周耀天的臉，竟發現他的睫毛微微動了一下。

「爸，你醒了嗎？我是周黎啊！」周黎迫切的發出呼喊，聲音里滿是期待。

周耀天緩緩睜開雙眼，在看見身旁的幾個年輕面孔后，費力的揚起微笑。「睡了一覺舒服多了！怎麼？你們今天都沒事兒嗎？都在這守著我？」

「今天去試了禮服，還去看了婚禮會場，后來接到電話說你昏倒，就趕過來了！」周黎強忍著眼淚，輕聲道。

「是嗎？那有挑到你喜歡的禮服嗎？爸爸很期待喲！」說著，周耀天極力揚起笑容。

周黎沉默了，更像是在尋思某件事情，片刻后才緩緩開口。「爸！我現在什麼都不想想，也不想做！我只想要你好好！所以，我會等你好了以後再結婚。不然，我怎麼都不會心安，也無法說服自己這樣走進婚姻的殿堂。」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感到十分驚訝。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莫半夏毫無心理準備，但事已至此，也無路可退。

「是呀！伯父！現在您還病著呢，我跟周黎就這樣草草的結婚，我們都會感到不安的！所以，等您好了再說吧！」莫半夏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心裡卻扭捏成了一片。他並不生氣周黎在沒和自己商量的情況下就下此決定，只是這突然的感覺讓他感到很不安。

但躺在病床上的周耀天卻不樂意了，甚至激動的想要從床上坐起來，卻被一旁的姜小武制止了。「我是什麼情況，我自己很清楚。但我真的不想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耽誤你們！」說著，重重的嘆了口氣。「周黎，其實爸爸一直有些話想對你說，卻又說不出口。因為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個死要面子又活受罪的人。但不得不承認，從小到大，我都欠你的太多。你會怨恨我害你失去了母親，我真的很理解。但你又知不知道，我自己也一直生活在自責中？不是爸爸不願意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你！我沒那個勇氣，因為做錯事的人畢竟是我！唉......你是爸爸這輩子最大的虧欠，爸爸對不起你！」周耀天幾乎是哽咽著說完了這番話，聲音更是顫抖的厲害。

「爸，你別說了！我已經不在乎了！我現在只想你好好的，哪怕有時候還是會罵我都沒關係！但是，我真的很怕你會突然離開！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大家都等著你呢！」周黎撕心裂肺的哭喊著，這種感覺讓人心酸也讓人絕望。

一句遲來的「對不起」，周黎真的等了太多年。也許，她不是真的恨周耀天，她只是想得到在意。即便是幾年前，那樣自甘墮落的自己，為的也只是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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