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軍營2
「充足的兵力，善戰的士兵。」一個身穿黑衣，看起來有些文氣的士兵說道。
其餘的士兵也紛紛附和，對於這些沒有經受過多少訓練和戰爭的新兵來說，這兩點是他們最容易得知並了解的。
「非也，非也。」搖了搖頭，柳滄說出了不一樣的看法，「一支軍隊取得勝利的關鍵，是依靠嚴格治軍，法令嚴明，賞罰有信。若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何益於用？」
「這......」剛剛回答的那個有些文氣的士兵沉默了下來，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還是不太能理解柳滄的話。
見狀，柳滄便具體說開道：「若是尋常的比斗，一人勇，可敵兩人、三人甚至更多。但戰場之上，軍隊之數以千或萬計，一人可能抵擋猶如洪水一般的敵軍？這時候就需要將領的指揮。可若是士兵不從，固執己見，毫無章法，當將領揮動旗幟要求退後時，他們卻前進，就會被敵軍射殺；當將領要求他們前進時，他們卻撤退，就會被自己的人斬殺；當敵軍衝鋒時，將領要求集結抵抗，他們卻不知如何列陣，四處亂走，就會被戰車和騎兵踏在腳下，屍骨無存！」
最後一句屍骨無存讓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那，那你說說，我們應當如何做？」又有人問道。
柳滄答：「士卒在戰鬥中往往敗於不熟悉戰法。若不想在戰場上被人殺，就要令行禁止。居則有禮，動則有威，進不可擋，退不可追，前卻有節，左右應麾，雖絕成陳，雖散成行。」
大概意思就是平時守禮法，戰時有威勢，前進時銳不可擋，後退時速不可追，前進後退有節制，左右移動聽指揮，雖被隔斷仍能保持各自的陣形，雖被衝散仍能恢復行列。
柳滄接着說道：「而想做到令行禁止，士兵們就必須經受最枯燥無趣，也是看起來最沒有用的日常隊列操練。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如果連平常最簡單的日常操練都無法統一完成，又何論上陣殺敵？」
圓而方之：圓陣變方陣。
坐而起之：跪姿變立姿。
行而止之：前進變停止。
左而右之：向左轉向右。
前而後之：向前轉向後。
分而合之：分散變收攏。
結而解之：集結變疏開。
聽着是不是很熟悉？
柳滄也是來到了秦國后，才知道原來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類似於現代軍隊的隊列訓練。
不得不佩服祖先的智慧，在這個百家爭鳴的時代，有太多太多超出後人認知的知識。
我們所能想到的很多東西，祖先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因為時代的局限性，而與後世有些差異罷了，可其中蘊含的智慧，並不比後世低。
直到兩千多年後，很多智慧還在為人們所用，只是很多人並不知道自己所認知的東西的出處。
就好像隊列訓練之類，很多人還是會誤以為是從西方學習而來的。但我們自己的隊列訓練，卻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
這些基礎的訓練是枯燥乏味的，而這些新兵也好像後世的軍訓學生一樣，認為立正稍息站軍姿是沒用的東西，還不如多教學上戰場的技巧。
可一個軍隊如果想提升士氣，做到令行禁止，團結統一，那這些最基本的訓練是必不可少的。
等到各種戰法、陣法和戰術變化都進行訓練，並且熟悉之後，將帥才會給士兵配發武器，這也是他們作為領將的指責。
「小兄弟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原本對柳滄還十分不屑的士兵們此刻一反剛剛的態度，眼中浮現出崇拜和欣賞。
柳滄笑道：「我的老師曾與我說過一些戰場之事，我也只學會一些皮毛，見笑。」
「哎呀！」有個高個子的士兵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可惜，當初也曾有人願意與我說些戰場之事，可惜我當時忙着給地里翻土，沒空去聽。若是當時能夠停下腳步，那現在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啊！」
高個子的士兵說完又是嘆氣又是捶胸頓足，一副痛惜不已的樣子。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只要為人謙遜，所遇之人或事，皆可成為你的老師。不必追憶往昔，沉迷其中。」柳滄勸慰道。
高個子的士兵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便又高興道：「說得正是，多謝小兄弟指點！」
「客氣了。」柳滄拱手回道，這些士兵雖然剛開始狂妄無禮，但也並非不講理之人。只要有理有據，大部分人還是會聽的。
站在後面看完了全程的蒙恬對柳滄更為佩服，三言兩語間就可以讓這些不服管教的新兵個個服氣，為他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突然。
剛剛那個帶有文氣的士兵語出驚人道：「多謝鳳鳴君指點！」
這話在人群中炸開了鍋，兵士們難以置信地紛紛議論道：仟仟尛哾
「啊？是鳳鳴君！」
「鳳鳴君怎麼來了這兒？」
「能說出那些話來，果然是鳳鳴君那般人物啊……」
也有人面露憂色，低頭竊竊私語道：
「我們該不會得罪他吧？」
「那怎麼辦……」
沒有在意耳邊傳來的各種聲音，柳滄好奇地打量這個說出自己身份的士兵，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他，便問道：「你見過我？」
那個有些文氣的士兵說道：「並沒有。」
柳滄更好奇了：「那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士兵回答道：「我也只是亂猜的。」
「哦？」柳滄明顯不信這個解釋。
士兵只好道：「能有這番見識，必定不是常人。公子氣度尊貴，又有小吏蒙恬跟隨在側，定然也不是普通的貴族。我曾聽說鳳鳴君喜愛紅衣，面容俊美，又品行溫和，因而貿然猜一猜。」
「那你猜對了。」
「僥倖而已，不敢在公子面前班門弄斧。」士兵的語氣越發謙卑，可態度卻仍是不卑不亢。
柳滄對這個新兵很感興趣，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