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這幅失落而慘淡的模樣,讓整個人都垂頭喪氣的,就像是一隻被主人訓斥后的小狗。

流浪者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手掌托著下頜看了人好一會,終於是沒有忍住無聲嘆了口氣,眉頭皺著,這麼麻煩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流浪者語氣中帶著不耐煩:「坐下。」

綱吉聽見,渾身一激靈連忙聽從指令坐在沙發上,渾身僵硬無比,腰桿挺的筆直,雙手乖巧的放在膝蓋上,一副怯弱害怕的樣子。

害怕?

流浪者實在無法理解,他的脾氣不算好,再加上實力很強,有人因此而畏懼他是非常正常,甚至發生過特意找出自己的行動路線特意只為特意避開他的事情。

但這傢伙,為什麼一面露出害怕的神色,大晚上瑟瑟發抖頂著凄慘的月光過來找他?

受虐狂嗎?

流浪者平淡開口:「你叫什麼。」

綱吉愣了一下,下意識轉頭看向少年,又連忙扭過頭低下,死死盯著自己搭在膝蓋的雙手,好似第一次認識到自己一樣的認真,就是不看流浪者,嘴裡的聲音黏糊不清的吐出一個名字:

「沢田綱吉。」

流浪者點點頭,隨口問道:「沢田綱吉...你就這麼害怕我?」

這句話很平淡,聽不出是否有生氣的含義在裡面,沢田綱吉還是身體猛得一顫,連忙搖搖頭。

可眼睛依舊垂著,沒有去跟流浪者對視的意圖。

這不是害怕是什麼?

流浪者抬手,半掐著沢田綱吉的下頜,強硬的將人的腦袋扭過來。

比常人更軟的臉頰肉,手感頗好,流浪者的手指划著圈揉搓了兩下。

綱吉眼中的無措和不安,已經那一刻的驚愕沒有絲毫掩飾的呈現在眼睛中。

以及這雙眼睛內無時無刻存在的溫和柔順。

怪不得會被欺負的理由再加一個——

心地兇狠的人看見這雙眼睛大概會無地自容,產生自卑吧。

綱吉還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他感受不到流浪者身上絲毫惡意,這麼做的原因,可能是對方只是想這麼做。

「那個...」綱吉語氣生硬,略帶無措的開口。

流浪者:「要跟人說話,就要直視對方的眼睛。」

綱吉點點頭。

流浪者:「害怕我?」臉上帶著裝出的惡意微笑。

綱吉剛剛在流浪者平淡的聲音下還瑟瑟發抖,此刻看見流浪者那張俊美臉孔上呈現的惡意卻是愣了一下,發抖的身體漸漸平穩下來:「不怕。」

流浪者心想:這句話是真的。

流浪者繼續問:「為什麼大半夜過來。」

綱吉:「謝謝你救了我,還有你可能受傷了,我給你帶了點葯,你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

這句話也是真的。

流浪者喉間哼了一聲,帶著嘲諷:「明明連條狗都能欺負你,居然也敢在半夜出門,看來你身子比想象的要結實,這麼能抗揍。」

說著,放開了鉗制對方臉頰的手,拎著綱吉給自己帶過來的藥品放在對方懷裡。

綱吉的失落瞬間被迷茫充斥。

流浪者:「我沒挨過打,也沒有體會過半夜一個人偷摸上藥的經歷,這個經歷還是你自己嘗試就好。」

綱吉手裡抓緊了葯,眼睛似乎隱隱有些發亮,他這次沒有因為流浪者的嘲諷而心情失落,反而因為對方話語里隱約的關心而露出淺笑。

流浪者「嘖」了一聲:「與其看著我傻笑,還不如快點給你自己上藥,難道你腦子都被狗叼走了嗎?」

綱吉忙不迭點頭,大概是因為身邊有人的緣故,脫下自己外套的動作扭捏而緩慢。

流浪者看不下去,按照他的速度,等到天亮說不定都得耗在他這。

他側過身,一手將對方的半袖拉到胸部處,下午綱吉被揍時,他匆匆撇了一眼,現在一看,那些無所事事,不堪大用的混混下手著實狠。

綱吉的皮膚透露著蒼白,腹部的青紫哪怕屋內只有月光充當照明源,也能看出其恐怖。

流浪者嘴裡嘟囔:「也虧你能忍著不叫。」

他隨手拿出一個藥瓶,綱吉帶過來的應該都是傷葯一類的,他看不懂名字的含義也能聞出藥瓶裡面隱約透露出來的清涼味道。

手指尖沾了些黏膩的藥膏,指腹輕柔的抹在腹部青紫上,時不時看一眼綱吉抓著自己的衣服的手是否顫抖,以此判斷對方有沒有因為他的手法而鈍痛。

等到最後上藥完,流浪者覺得去打一架都比這來的輕鬆。

他隨手將藥膏扔在了綱吉懷裡,自己向後一靠,並不柔軟的沙發也能帶來些許輕鬆。

「謝謝...」綱吉笑著道。

他以前也經常被打,莫名其妙的上學路上,莫名其妙的理由,他只能默默承受,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回家后待在自己房間一邊流著淚心中想:為什麼是我?一邊給自己上藥,但天生毛毛糙糙的他,上藥也不得要領,總是戳著自己齜牙咧嘴。

但剛剛他居然少有的沒有感受到鈍痛,只能感受到冰涼的藥膏抹在腹部傳來的一陣清涼觸感,舒適而令人安心。

這臉孔俊美的少年也沒有露出絲毫不耐,湊得很近的距離下,他似乎看見對方眼尾的紅色。

帶著說不出的意味,讓人有些驚心動魄。

流浪者皺眉:「在這種事情上謝我...你還是想想能不被欺負,還是說這麼久了你都習慣做個沙包,這麼疼都不喊痛,你的抗揍能力確實夠資格當個沙包。」

綱吉聽見,似乎想到了過往的沒有理由的挨打,整個人蔫了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繞在一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廢物。

這麼弱就該在別人的庇護下而活。

流浪者撇了一眼對方給自己帶過來的袋子,裡面除了傷葯,還有一個食盒,裡面隱約傳出梅子的酸味。

飯糰嗎?

他將食盒放進綱吉的懷裡:「我剛剛上藥都能摸著你肋骨,身體太瘦,挨打都容易骨裂,快吃吧,多養養肉,以後挨打也不疼。」

為了挨打才吃飯嗎?

綱吉接過拿起食盒,這是晚上從冰箱里找見的飯糰,想來是晚飯時眾人一起搶奪壽喜鍋的場景太激烈,一片狼狽,反而讓大米剩下了不少,逃脫被糟蹋的下場。

綱吉隱約發現,這脾氣狀似不好,說話也帶刺,以讓人不好過為第一要義的少年,似乎說的話每一句都卡在微妙的點上,嘲諷之餘,似有指點和關心。

好別捏的人,但,是個好人。

綱吉想。

他心情不錯,嘴角都藏不住笑意。

流浪者心中腹誹:這傢伙真的是受虐狂,這都能高興起來。

在沒有電燈的照亮,也沒有像樣的桌子,綱吉就在這昏暗陰森,非常適合鬼怪傳說出現的廢舊小屋中,默默啃食著飯糰。

他中途也邀請流浪者一起吃,但以對方他不需要這種食物的理由拒絕了。

是不喜歡吃梅子嗎?

綱吉有些猶豫的記在心裡。

這段沉默的飯,居然是這幾天吃過的最安心,最舒服的一頓飯,沒有人爭搶,沒有人搗亂,里包恩也沒有突然出現以各種理由剝奪自己晚飯的時間。

綱吉滿足的靠在沙發上。

「吃完了?」

「嗯!」

「吃完就趕快回去,包括你這些剩下的垃圾一起帶走。」

流浪者毫不留情的趕人讓綱吉愣了一下,他轉頭看向窗外,月亮到了最中間,早就是該睡覺的時候了,但他懶在沙發上,一動不想動。

可能是吃飽喝足的倦怠,也可能是待在流浪者這剛認識的人身邊的愜意。

他磨磨蹭蹭,居然也不害怕流浪者,一副想留下來睡覺的樣子。

他不想動,流浪者可沒有這個倦怠,他站起身,一手拎著綱吉的領子,還沒有等人反應過來,他手裡已經拎著食盒和藥品,身體踉蹌幾步站穩在門口的樓梯處,差一點就栽下去。

他心驚膽戰,帶著哀怨回頭,似有控訴之意。

短短几分鐘,真是讓他蹬鼻子上臉,害怕也沒有了。

流浪者轉身,嘴角惡劣一笑,還沒有等綱吉從自己被拎出門外的錯愕中回神,就看見剛剛轉身的少年突然又轉過了身,沖著他「哇」了一聲!

隨著聲音而下的,是少年身後幽幽冒起的蒼藍色火光,跟鬼火一般!

他嚇了一跳,哇的一聲躥了樓,等他心跳狂跳的站在樓梯平台處回頭,便看見少年捂著腹部笑得愉快,樓道內充滿了笑意的哈哈聲。

綱吉這才明白自己是被捉弄了,他略帶氣憤的回頭,又憤憤的離去。

半路上,綱吉抱著里包恩絮絮叨叨:「好惡劣的人!居然嚇我,我只是想給他帶點傷葯和吃的!」

里包恩望著嘴裡抱怨的弟子,打斷了對方的話:「怎麼,你後悔了?」

綱吉一頓,連忙搖搖頭,遲疑片刻,語氣堅定:「沒有。」

里包恩:「今晚過的開心嗎?」

綱吉從剛才開始嘴角的笑意就沒有落下來過,此刻更是上揚了些認真點點頭。

流浪者平躺在沙發上,沙發窄小,卻足以放的下他的身軀。

過了片刻,他依舊閉著眼,開了口,沒有半點睡意:「你過來幹什麼。」

里包恩站在窗口,神情晦暗,盯著躺在沙發上,沒有一絲緊張感的少年緩緩開口:「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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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碰見包容的大空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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