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月亮船
姜溯思索片刻,決定追加籌碼,「還得說一句情話。」
「……」
謝佑嘆息道:「我儘力。」
於是姜溯高高興興地就去二次試鏡了,結果這次他笑得像個傻子,導演讓他不要笑,他嘴角好不容易下來了,眼睛依然是笑的。
被導演憤怒地罵了一句滾,姜溯就灰溜溜地從試鏡間里逃出來。他本想直接撲進謝佑懷裏求安慰的,一看周圍那麼多人,丟不起那個臉,就拉着謝佑的手,進了衛生間。
他左瞅瞅,右看看,沒人,然後才開始痛哭。
「謝佑,他們罵我!他們說我笑起來就跟個傻瓜一樣!你去罵他們呀!」姜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都被人這樣罵了,你怎麼還沒反應啊!」
「……」
其實謝佑想說,他們罵得對。
姜溯就是不適合演員這條路,不知道他那個腦子怎麼想的,鐵了心要走,碰的頭破血流也不知道回頭。
但謝佑只是拍着他的後背,低聲哄道:「那我去罵他們了?」
「呃……」姜溯也只是嘴上撒氣,哪裏想到謝佑居然真的答應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說:「你要是把導演罵哭了怎麼辦?」
「他應該不是水做的。」謝佑打趣道。
「我也不是!」姜溯一邊抹眼淚,一邊憤憤不平地反駁。
「我去跟他商量一下,你再去演一次。」謝佑把他抱到洗手台上坐好,半彎下腰,和他平視。
「等下真的不能再笑了。再笑我也幫不了你了。」
「哦。」
外面傳來腳步聲,姜溯眼淚還沒擦乾,嚇得趕緊躲進隔間里,生怕自己一世威名毀,於一旦。
他還不忘記把謝佑也拉進去,兩個人就在隔間里大眼瞪大眼。
姜溯忽然來了句:「聽說那些人的都是在隔間里搞的,你要不要——」
「你想都別想。」謝佑冷漠臉。
「特別刺激。」
「你做夢。」
「那我許願,我的生日願望是在這裏來一次。」姜溯還真就開始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開始許願了。
謝佑說:「小孩子才過生日。」
「我不管。我的願望是謝佑在隔間里跟我來一次,不,是來兩次!」
「神不會實現你這種願望的。」
「我不需要神來實現。」姜溯睜開眼,笑着趴在他身上,「你就可以實現我的願望。所以只要你聽見了就行。」
「你確定嗎?」謝佑慵懶地垂眼道,「弄進去了沒辦法洗。」
「……會流出來的。」姜溯想了想,認輸道,「那還是在家裏吧。」
隔間外的人已經走了。謝佑推開門,帶着姜溯重新回到試鏡間,在一旁盯着他演戲。
他神情冷冽,姜溯就不敢亂演,臉上的笑意就少了幾分,可離原著里的孤傲清高始終差了點意思。
這時,Abina走進了試鏡間,只在姜溯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姜溯的臉色就徹底冷下來了。
他突然惡狠狠地瞪了謝佑一眼,那抹若有似無的壓迫感又一次湧上來,頗有些輕蔑的意思,咬字清晰道:「你敢!」
劍眉壓星目,高挺的鼻樑在臉上打下一層不淺的陰影,側臉線條流暢而清晰,半勾的嘴角沒透出半分笑意,而是一種勾人的痞氣。
他取下圍巾,攥在手裏。卻因此露出修長的頸項,喉結微微滾動,輕笑一聲,語氣驀然一轉:
「你找死?!」
不對,這不是演的!
謝佑感受到有危險,困惑地看着姜溯那張陰沉的臉,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又看了眼在一旁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Abina,不免頭疼。
好在導演驚喜地說:「對!演出來了!保持這個狀態!」
姜溯又配合地把戲演完,剩下的事情就交給Abina處理了。
他試完戲,就走到謝佑身邊,咬牙道:「你要是敢出軌,我跟你沒完!」
「……」
謝佑:「我就知道……」
他抬起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姜溯,並不答話。
姜溯就笑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告訴我,你除了我,不會有別人。學着點吧你。」
「……」
最後姜溯還是成功拿下這個角色。
只是苦了謝佑,畢竟後來姜溯演這部戲的時候,謝佑每天都被扣了一頂高帽子,從神秘女友到包養女明星,天底下所有的壞事都被他做了個盡。而姜溯也每天都在暴跳如雷中,度過了漫長的拍攝周期。
等這部戲拍完,謝佑腦袋上的高帽子已經突破天際了,連給自己辯解的心思都沒有了。
殺青那天,姜溯喝了點酒,等謝佑去接他的時候,他走路都是虛浮的。
明明酒量那麼差,還偏偏要裝成能喝八大碗。
謝佑扶住他腰,小心翼翼地想把他帶走。
結果姜溯一下子把他推倒在沙發上,醉眼朦朧地說:「小夥子,怎麼長得跟謝佑那麼像啊?」
「……」
「害羞了?」姜溯拿手指去勾他的下巴,「主動一點,愛情就現在。」
「你鬧夠了就下來。」謝佑冷靜地推開他的臉,不讓他親。
「怎麼?你還金貴起來了!你算算你最近幹了什麼?你到底在外面養了多少條狗!我要是抓住了,我就連你帶狗一起打!」
「……你又喝醉了。」
「我沒醉!我還能喝!」姜溯大著舌頭,吐字不清道,「我認得你!謝佑嘛!都這麼多年了,你咋還是個小姑娘樣呢!」
「……」
「我要在這裏睡你!束手就擒!」
「……」
謝佑皺眉,掐住他的臉頰,冷聲道:「夠了,跟我回去。」
「我不走!我要喝酒!我今天要喝九十九瓶二鍋頭!」
「閉嘴。」謝佑懶得再聽他狗叫,拽着他的手腕,強制性地把他帶出會場。
可惜姜溯不配合,拳打腳踢,一副要在這裏上演拳擊的酒鬼樣,引來許多人注目。謝佑沒辦法,只能一下子把他打橫抱起來,低頭罵:「你醒來以後別哭着跟我說你要鑽進地洞裏去!」
把姜溯塞進車裏,謝佑按住他手腳,把安全帶給他系好。
「我要下車!」姜溯嘟噥着想走,但是他連解安全帶都不知道,被困在座椅上動不了,就開始鬧。
謝佑理都不理他,開車往大道上跑。
夜色已濃。
城市燈紅酒綠,霓虹燈璀璨的光劃破夜空。嘈雜的人聲,川流不息的車輛,構成了繁華的夜景。
姜溯鬧了一陣,酒勁上來了,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m.
他最近一直在拍戲,休息得並不好。
謝佑不想叫醒他,就把空調溫度調高,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行駛。
他盲目地開了快三個小時,姜溯才恍惚地張開眼,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問:「這是在幹嘛啊!」
「開車。」
「我知道。我們要去哪?」姜溯看了眼時間,還有點懵,「都十二點了!」
「你剛剛喝醉了,你忘了?」
「……當沒發生過好嗎?」
謝佑看了眼導航,開得太遠,回家肯定不方便了,便說:「帶你去個地方。」
「驚喜?」
「算是吧。」
姜溯猜想起來,「你不會想跟我表白吧?」
「不是。只是因為你睡得太死,我只能一直開車,所以恰好開到這邊來了而已。」
「你就不能哄一下我嗎?」
「不能。」
「你還是吃啞巴葯吧。」
「……」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陣。
姜溯裝作淡定地玩手機,實際上一直在想謝佑到底要帶他去哪裏。
又開了半個小時,謝佑停下車,說:「到了。」
姜溯透過車窗一看,他們居然已經到了鄉村!
「剩下的路車不好開,走幾步。」謝佑下車幫他把車門打開,牽着他的手,慢聲道,「今晚在這裏過夜。」
「為什麼來鄉下呀?這裏是民宿嗎?」姜溯不理解,謝佑開了這麼久的車,就跑來鄉下住?
「不是。這裏是莊園。我之前買的。」
「那你沒有別的酒店嗎?非要來這麼遠的地方!離我們家有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姜溯不滿地捏了捏他的手,「太遠了!」
「……」
謝佑沒說話,只是牽着他,順着小路往樹林深處走。
天上難得有一輪明月。
姜溯就說:「小時候我在我外婆家養了一隻兔子,我媽回去看到了,趁我不在,給我宰了。我回去一看,兔子沒了,我就哭。我媽說,兔子回月亮上面去了,我還真信了,那天晚上我吃兔子肉,吃得比誰都香。」
「後來我外婆跟我說,天上有個月亮船,船上有很多兔子,兔子來人間偷酒喝,喝醉以後,就在月亮船上笑嘻嘻地看人間百態。」
姜溯看着天上那輪月亮,「不過後來外婆也去月亮船上了,希望她幫我照顧好我的兔子。」
「會的。」謝佑說,「她們一直在保佑你。」
「我也覺得。不然之前那麼大的爆炸,還挨了兩槍,我都沒死。肯定外婆在保佑我。」
「嗯。」謝佑勉強地笑了笑,心情有些沉重。
姜溯又停下腳步,朝他張開手,笑眯眯地說:「謝佑,我累了,你背我。」
謝佑就半跪下,姜溯跳上去,臉頰擱在他肩頭,可以細微的感受到骨頭的凹凸,卻一點也不難受。
是夜晚的溫度,晚風侵襲,造就了這樣舒適的溫度。姜溯傻傻的笑出聲,沒有亂動,又感慨的說:「可是發生那麼多,我還是找到你了!我終於、終於、終於得到你了!」
「……」
姜溯習慣了謝佑的沉默寡言,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終於敢確定你愛我了雖然你不會表達,但我已經懂了,我們兩個折磨對方十一年,才走到今天。」
「所以以後,不能再分開了。」
許久,才聽見謝佑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響起來。
「好。」
走過鄉間的草地,期間有露水和綠草的清香。兩人身披月光,走進燈火闌珊處。
最終停下腳步。
眼前,一大片玫瑰花在不合時宜的季節,炙熱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