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後的尾巴

畢忠良：「……」

畢忠良兩隻眼睛直勾勾盯着陳深。

除了認真之外，他看不到陳深眼裏有其他任何情緒。

「你確定是他嗎？」意識到陳深不是在開玩笑后，畢忠良背靠下來，雙手放在大腿，整個人也嚴肅認真了許多。

「確定。」

「他認出你了嗎？」

「聽他和我說話的語氣，十有八九認出來了。」

「不是、你們還說上話了？？？」

畢忠良雙手扶著椅子扶手，差一點就要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跟着晴氣一起來的，我就是路過，順便打了個招呼。」陳深語氣突然變得輕鬆，「所以我說，我開個剃頭鋪養你和嫂子，地點我都想好了，就去我老家。」

「你在哪兒遇到他的？」畢忠良並沒有正面回答陳深的問題，兩隻手又放在了大腿上。

「華懋飯店。」陳深如實回答道，保持着原來的動作，「到底怎麼說？」

「華懋飯店？」畢忠良嘴裏小聲地呢喃著。

他雙手手肘杵在桌上，好一會兒才將目光轉向陳深，「先搞清楚他來上海乾什麼。」

「可是萬一他認出我們怎麼辦？你就不怕他把我們斃了？」

「之前在南京的時候他就知道我們有問題，我雖然語言不通，但我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

「所以你打算賭一把？」陳深吸了口涼氣，「人是會變的，老畢，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既然他已經見過你，你是躲不掉了，趁他現在還沒有什麼反應，單獨約他出來見個面，看看他是什麼態度。」

說着，畢忠良彎下腰，拉開腳邊的抽屜，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推到陳深面前。

陳深低眉看着小木盒子，嘴角露出一抹壞笑，「這是……你的私房錢？」

畢忠良抬手指著陳深，「私什麼房錢，咱倆一人一半，從工資里扣。」

陳深將小木盒子拿起，將其打開、往裏瞅了一眼，又將其關上，「他跟晴氣在一起，去的還是華懋飯店，你說李主任會不會也在那裏？」

「華懋飯店，確實像李主任的作風。」畢忠良音量壓低，「你找人跟一跟不就知道了？」

「已經找人跟了。」陳深朝畢忠良眨眨眼，「扁頭做事，你放心。」

……

「以後請多多指教，夏目中佐！」

包間里，李默群又一次站起身，朝龍言彎腰行禮，然後舉起酒杯。

現在是中午一點二十分。

李默群一共朝龍言和晴氣慶胤彎了六次腰。

看到李默群的動作，龍言站起身、拿起酒杯，身子微微前傾。

「叮～」

「很高興認識李主任，希望今後咱們相處愉快。」龍言微笑着仰起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李默群亦是如此。

待龍言坐下，晴氣慶胤側頭看着他，打趣道：「夏目君，你的中文還是要好好練練，如果你語速再快一點，我都要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了。」

龍言笑道：「中佐說的是，我在語言方面確實沒什麼天賦。」

李默群接話道：「夏目中佐可別這麼說，之前是因為中佐身在日本，沒有一個大的語言環境，中文能夠說成這樣已經非常不錯了，相信只要中佐再在華國呆上幾年，中文一定突飛猛進。」

「那就借李主任吉言。」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李主任還要回去上班，就不打擾了。」晴氣慶胤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率先起身，將衣服拉平。

李默群一共點了六個菜，基本被消滅乾淨，就連酒瓶里的酒也已經見底。

龍言第二個站起身，李默群緊隨其後站了起來，彎著腰，「晴氣中佐，夏目中佐，我送你們，請。」

話說完，李默群走上前，右手握住門把手，將包間大門打開。

「咔——」

晴氣慶胤拍了拍李默群的肩膀、朝他點了點頭，非常自然的走了出去。

不僅晴氣慶胤動作非常自然，李默群也是這樣。

此情此景，他們似乎已經經歷過無數遍。

在晴氣慶胤的帶領下，龍言和李默群相繼走出華懋飯店、來到大街上。

街道旁停著一輛黑色的汽車，龍言和晴氣慶胤剛才就是坐這輛車來的。

原本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看到龍言和晴氣慶胤兩人，立馬從座位上下來、從汽車後面繞過來，打開車後門，靜靜的等待着。

晴氣慶胤往前走了幾步，在車門口停了下來，轉過身，「李主任要不要搭個便車？」

李默群與晴氣慶胤對視一眼，然後迅速低下頭，「我還有些事要辦，就不麻煩晴氣中佐和夏目中佐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強求了。」晴氣慶胤看向龍言，「上車吧。」

『左後方有個在嗑瓜子的傢伙一直在看你，唉等等，他好像不止在看你，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聽到夏目和人的聲音，原本準備上車的龍言動作頓住、停在了原地。

但這個過程只持續了一秒鐘。

一秒過後，龍言像沒事人一樣上了車，與晴氣慶胤並排而坐。

車輛緩緩前進。

『你不去看看？在車裏我什麼都看不見啊。』

『你把你腦袋後面的帘子拉開。』

「嘶……什麼東西？」龍言右手放在自己的後腦勺，身體扭動，看起來好像非常難受。

「怎麼了夏目君？」與龍言同坐在後排的晴氣慶胤怔了怔，「你哪裏不舒服嗎？」

「不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我脖子後面了。」說話間，龍言扯住帘子，用力往後轉。

「撕拉——」

隨着龍言的動作、帘子與固定桿的連接處被撕開一個大口。

在他完全轉過身時，帘子已經非常光榮的和固定桿分家。

晴氣慶胤：「……」

龍言將帘子疊好放在座位中間，雙手放在大腿，低着頭，面無表情，「對不起中佐，我動作有些大了。」

「這麼輕易就壞了，看來車裏的東西也該換換了。」晴氣慶胤沒有太過在意，「佐藤，你去。」

「是！」聽到晴氣慶胤的話，司機微微側頭，應聲道。

『人不見了。』

……

國民政府軍事顧問部滬西分機關。

晴氣慶胤給龍言安排的辦公室在三樓。

這個辦公室的構造和晴氣慶胤的一模一樣，柜子裏除了茶和咖啡之外還有幾瓶高檔洋酒，窗戶正對76號，視野一片開闊。

『你不去查查那個人嗎？』

「不用。」龍言走到窗戶邊，將白色半透明的窗帘拉上，然後走到辦公桌前。

桌上有一套軍裝、一把軍刀和一把手槍，至於他的行李，已經有專人送到他的住處了。

龍言拿起軍裝，將門反鎖，走到牆邊，一邊換衣服，一邊開口道：「如果那個人是殺手，他要殺的人大概率不會是我，如果那個人是其他人的眼線，他的主人自己會找上門來的。」仟韆仦哾

『你又開始了，能不能不要每次說話只說一半？』

「我在上海這邊有些熟人，還有剛剛在華懋飯店遇到的陳隊長，也是我的熟人。」龍言將槍放進槍套，「怎麼，你不記得他了？」

『我應該記得他嗎？』

「兩年多以前我救過他，你那個時候已經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了。」換好衣服，龍言將門鎖打開，拉開窗帘的一角，站在窗戶邊，從上往下看。

對於行動對來說現在是休息時間，隊員們在院子裏走動，有說有笑。

忽然，一個身穿深棕色背帶褲的身影進入到76號院內，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衝進大樓。

『就是他！』夏目和人驚呼。

龍言看着身影消失的地方，拉着窗帘的那隻手鬆開。

他坐到辦公桌前，將抽屜一個接一個的拉開、關上。

抽屜里除了辦公用具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這麼說我想起來了，他是那個什麼陳隊長派來的？』

「嗯。」

『有意思啊，當初在那兒裝，現在又跑過來給我們做事，真是冤家路窄，但我就喜歡這樣的。』

「你想幹什麼？」

『等會兒讓我來唄。』夏目和人語氣中帶着商量和一點激動，『我要好好嚇嚇他，誰讓他之前騙我們。』

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