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流浪之星5

沙漠流浪之星5

反生命方程式,達克賽德,天啟星。

超人已經被達克賽德控制,帶領著秩序士兵由內到外入侵整個星球,成為天啟星在地球的代理。

最壞的情況,徹頭徹尾的噩夢。正義聯盟已經四分五裂,死的死,逃的逃,僅剩蝙蝠俠還在為收集氪石而到處奔波。至今已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他在高處俯視整片城市的廢墟,這裡仍保持人類城市的面貌,樓層與街道空無一人。輻射的餘波使得這個地區變得無比危險。

傭兵運來的貨據說是從LexCopr公司里拿到的。它來自一個以捕魚為生貧瘠的沿海村莊,村民意外打撈到一塊巨大、碧綠如同翡翠的寶石。那就是唯一能夠對付超人的武器,氪石。

氪石交易充滿變數,無論中間人會不會反水,都是他意料之內的事情。

只要一件事存在發生的可能性,那麼它就一定會發生。

布魯斯韋恩背著槍走向傭兵的營地,V跟在他兩步后。

「你的新幫手?」中間人問。

他沒有回答,反問:「東西拿到手了?」

中間人向傭兵點頭,打開運輸車貨倉,示意他一個人進去。一個印著LexCopr科技的箱子,打開,帶著隱約一點綠意——他走過去——是綠色的電磁。

不是氪石。

他大腦空白一瞬間,很快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中間人對他說「我很抱歉」,然後外面傳來槍聲。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經徹頭徹尾被出賣,心在下沉,觸底時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理所當然。

只是外面槍聲不斷,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V還在外面,她那時拽住風衣不讓他走,現在就跟他一樣淪落到這個境地。他搶過槍殺死中間人和傭兵,衝到運輸車外,肩膀上印著S圖案的秩序士兵和人類打作一團。

在槍聲中他大喊:「V!」

數不清的人衝上來,是經歷基因強化的變種士兵。他開槍已經完全不顧忌人命,戰鬥中聽不見回應,只有連續不斷的耳鳴。他用頭撞圍攻他的士兵,再一次朝周圍大喊:「珀薇斯——」

依舊無人應答。

被刺傷的血液濡濕了風衣,有人一拳往他胸口處打,但他沒感受到多少痛楚,只金屬掉落到地上的聲音。他近距離朝超級士兵開槍,血炸得滿手的是。他摸了摸胸口,忽然間看向地面。

一塊破碎的腕錶。經歷了一拳的衝擊,金屬表身已經扭曲,鏡面破碎,零件散落一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到他身上的表。

「……V?」

他想撿起來,但是更多的敵人撲了上來。布魯斯韋恩後知後覺周圍連續不斷的槍聲已經停止了,人類已經悉數陣亡,只有他一個還在戰鬥。熱血上涌之後的是無盡的疲憊,被數不清的士兵按倒在地,他的人生真正觸底,到達最絕望的時刻。

*

在黑暗中,他一直不去回想那些片段。

記憶碎片從很遙遠的地方全部湧上來,從父母的死開始,那條珍珠項鏈散落一地,然後是他第一次去當義警,阿福給他包紮傷口,神色無奈且悲傷。他們心知肚明這是一條無望的道路,一條到死的單行道,現在他已經走到了盡頭。

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

頭髮的光澤像是流動的夜空,安靜的側臉,看起來很溫馴,但其實脾氣犟起來誰都沒辦法說服。是V。那一刻光從殘破的建築縫隙照射下來,照亮了她一半的臉。

她說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是怎麼回答的?

……大腦被重擊,發昏,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

黑暗中有光閃動,他錯認為是她閃過的身影,想要伸手去摸,手卻沒辦法動彈。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吊在一個地下室里。

中間人的背叛,秩序士兵的反撲,打敗墮落神之子的武器終究只是一場鏡花水月。他感受到了一股怒氣,衝上腦門的憤怒,在看見那個氪星人從地下室的門走進來時那股憤怒達到巔峰。

隨即而來的是痛苦和無能為力。他恍惚間又回到了那一天,目睹父母的死,見證哥譚的破敗。

克拉克不讓士兵下殺手,就是為了親手把他殺死。

氪星人失去了人性,他只記得痛苦、憤怒和復仇,就和如今的蝙蝠俠一樣。但相比起無堅不摧的神軀,人類始終是有極限的,是他棋差一著。

已經被逼上絕路。

已經不需要再戰鬥了。

在等待死亡的那三秒鐘,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畫面。哥譚夜晚總在下雨,哥譚河水位高漲,水流急促,在永不止息的水聲中有一把黑傘,他在城市上空掠過。她稍微抬起傘,露出一半安靜蒼白的側臉。是了,他是見過她的。

……他竟然是見過她的。

面對死亡,布魯斯韋恩突然感受到一股詭異的平靜。

一股破空聲忽然響起,子彈對超人並不起作用,他輕而易舉地捏住了那顆子彈,回頭看向門口——

V鬼魂般出現在他身後,槍抵住他的胸膛,那個大寫的S。在他雙眼發紅之前,她往側面翻滾,躲開了熱射線。

第二發子彈,第三發子彈。

是她。

「普通子彈對他沒用,別被他近身!」

她仍有心情苦中作樂,嘀咕兩句:「這群外星人真是作弊……」

「他速度很快,注意翻滾!」布魯斯韋恩朝她吼。

第四發子彈,第五發子彈。

她被超人的拳頭邊緣擊中,驀然吐出了一口血。

他攻擊慾望強烈得驚人,下一擊馬上就到她面前,她來不及躲閃,本以為要硬生生吃這一拳,一個黑影抱著她狼狽躲閃開。

是掙脫鎖鏈的布魯斯韋恩。雖然這一拳沒有正面命中,但他顯然傷得不清,連瞳孔都有些渙散。

單純靠人類的力量,沒有絲毫勝算。

「布魯斯……我們好像要死在這裡了。」她吐了口血,忽然間朝他笑,「奇怪,你怎麼不喊我逃跑呢?」

「……你會聽我的話嗎?」

「不會。」她爬了起來,「我做不到。」

「所以我也做不到。」

左輪□□最多可容納六發子彈,她槍膛里只剩最後一發了。下一秒,布魯斯韋恩被踢走,超人的手牢牢卡住她的脖子,她立刻就感受到了缺氧。

「我本來對殺了你沒有興趣。」超人開口,「你為什麼要自尋死路。」

「……因為。不,這樣做,」她用破碎的氣音回答,「我,怎麼,靠近,你?」

槍口貼住他的胸膛。

最後一發子彈。

克拉克皺起了眉:「這是沒用的……」然後他立刻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般的危險預感。

這時輪到她按住他的手腕。

最後一發子彈在槍膛內散發出透綠的光芒。

與他共生的氪石,成為他致命弱點的氪石,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氪石。

扳機被扣下了。

所有的一切發生在一息之間,她被超人用力甩到地面上,劇痛時聽見了自己脊骨裂開的聲音。

被反生命方程式控制的超人近距離中彈,倒在了地上。

V在那一刻本該和超人一起死去。她的身體已經停止心跳,血液不在流動,但是一股莫名陰冷的力量在聚合她的靈魂。

布魯斯韋恩跌坐在她身邊,神色狼狽不堪,手指去夠她的指尖。

怎麼會這樣?她手頭上怎麼會有一顆氪石子彈?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所有的疑問鬱結於心,胸膛劇痛,他開始劇烈咳嗽,吐出一股又一股帶著內臟碎片的血液。無力再支撐自己的體重,布魯斯韋恩也倒在了她身邊。

他這副絕望且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太少見了。

V伸手,用手指去碰觸他的臉。他抬起眼,視線聚焦在她的手指上。在他視網膜的殘影中,整個世界的景象都在崩塌。

「我問過你一個問題,是不是像電影一樣,愛能戰勝一切?」她聲音破碎且沙啞,「你說是,但讓我最好不要信。」

閃點。

崩塌。

回溯。

布魯斯韋恩努力睜開眼,但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有她的聲音仍在耳邊。

「現在回想起來……」

在徹底陷入令人心悸的混沌之前,他想起了他那時的回答。

——可是我又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沒有打開她捏住風衣的手,他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在淪陷,下墜,如浮木般握住她的手。拽著她一起跌落到谷底。他控制不住自己即將說出口的話,如此軟弱,如此自私。

——那你跟我走吧。留在這裡,陪我走到最後。

「……現在回想起來,你果然是對的。」

末日來臨之際,他們共同赴死。

……

整個世界經歷閃點重置,崩塌又重塑,在她話語末尾一切都已經消散。機械儀器的聲響驚醒了他,布魯斯韋恩猛然從操縱台抬起頭,大腦一片空白,捂住心悸到疼痛的心臟。

巴里艾倫穿越時空的警醒讓回蕩在他的腦海。關鍵是路易斯,小心超人……一切他都還記得。

他望向屏幕,頁面上停留超能力者的信息,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原點。

這只是一場夢嗎?

布魯斯韋恩遲緩地彎下腰,雙手捂住面孔,重回一片黑暗。他試圖說服自己那只是個噩夢,那片末日、廢墟、砂礫,黑頭髮的女人,交換的體溫,都僅僅只是一場夢。這裡沒有輻射和基因病,沒有人會蠢到跟他一起赴死,也沒有人會在絕境中留在他身邊。

……只是一場噩夢。

阿爾弗雷德進來時被嚇了一大跳。

「韋恩老爺,韋恩老爺。你怎麼了,你還好嗎?」頭髮花白的管家伸手去撫摸布魯斯韋恩的背。

「不,沒什麼,阿福。」

管家很懷疑:「真的嗎?」

「……我沒事。」布魯斯韋恩抬起頭,脆弱一閃而過,神色流露出濃重的堅決,「我只是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尋找V,銷毀反生命方程式,組建正義聯盟,收集氪石……無論是蝙蝠俠還是布魯斯韋恩,現在還有很多、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他不會停在這裡。

荒漠的復仇幽靈已經消散了。

被留下來的,是布魯斯韋恩。

*

*

*

【沙漠之星後記】

雖然說終於殺死了毀滅日,暫時解除了地球的危機。但是它所造成的破壞不能只用經濟衡量。本次事件中盧瑟趁機越獄,母盒蠢蠢欲動,以後還有一大把麻煩事。

在基本處理好善後工作后布魯斯韋恩已經通宵三天三夜,一周睡眠時間不超過七個小時。阿爾弗雷德怕他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猝死,把他趕去紐約參加一個發布會,說如果能帶回來一個紐約的淑女再好不過。布魯斯韋恩懶得搭理他。

紐約是斯塔克家的主場,他跟托尼斯塔克一向不對付。但是因為管家的高壓脅迫,他也只能重新出門見人。

盧瑟似乎找了個很厲害的幫手,最近動靜鬧得很大…發散了所有力量去找V,甚至包括魔法側,但是依舊找不到這麼一個人……他有時覺得記憶中那個雨天的畫面並不屬於自己,而是平行時空的碎片。他實在不願意承認這個假設,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一定會找到她的。

抱著一肚子的盤算和計劃他來到了紐約的發布會。侍從給他開門,他隨手整理一下領帶後下車,掃視全場,果不其然發現了人群中的焦點,穿著鋼鐵俠戰衣的托尼斯托克。

還要多久他才明白戰衣是一種信念和身份的象徵,而不是供人取樂的玩意?

布魯斯韋恩一邊腹誹,一邊露出不太職業的假笑。寒暄兩句後果然相看兩厭,托尼斯塔克覺得他是個草包,他也覺得他是個草包。上個月他們還在搶花花公子女郎,一個beta,托尼斯塔克搶輸了后竟然到處宣揚他急色。托尼斯塔克也有臉說別人。

今天他們已經一致遺忘了那個花花公子女郎的名字和長相,各自佔據一塊領地,就等著發布會結束。

布魯斯韋恩手持香檳,眼睛掃視整個場地時,忽然瞥見一個黑色的影子。他不受控制地心神一震,擠過擁擠的人群,下意識往那個影子的方向跑去。

等他追上去后,卻發現對方像幽靈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布魯斯韋恩站在原地,不斷有人圍上來,阻擋他面前的路。他突然間感受到一股厭煩,誰都沒有搭理,徑直往樓下走去。

樓下確實安靜了不少,因為沒有人在,所以也沒有記者、音樂、數不清的應酬。他稍微呼出一口氣,鬆了松領帶,忽然發覺這裡還有人在。

一個穿著西裝的黑髮女人坐在一邊喝酒,威士忌滾石杯,滿滿一杯的純酒,令人心疑她到底是來買醉還是來參加發布會的。

似乎是發覺有人在靠近,她抬起頭,露出半張冷淡的側臉。沒有打領帶,領口鬆散,衣服上有斯塔克家的標識,上面印刻著她的名字:Boveys.

名字跟她人一樣,中性,不起眼,看起來很溫馴,本人卻帶著一股侵略的危險性。

黑髮女人被他注視得久了,很不自然,伸手往上捋耳邊的頭髮,露出青白色的髮際邊緣。她緊張的時候總愛去折騰自己的頭髮。

強光燈下,手背那道標識性的蝙蝠鏢傷痕無比明顯。

「……你是?」

她不確定地開口問。

他看著那道傷痕,目不轉睛。

——終於找到你了。終於找到你了。

布魯斯韋恩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他在哥譚結束黑暗騎士工作后的清晨,站在韋恩塔上看日出,眼看整座城市都被照耀的那一刻。也像是在無邊無際的原野前行,面前的路直通死亡,有人牽住他的衣擺。蒼涼,悲壯,剋制的疼痛,無法言喻。

她已經遺忘了一切,然而他卻還記得。他怎麼會忘記,他又怎麼能夠忘記。

「我是……布魯斯韋恩。」他緊緊注視她的臉,手捏緊高腳杯,再次重複道,「我的名字是,布魯斯韋恩。」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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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家今天的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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