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僅是一瞬間。

南泉從刀鞘里被拔出,短髮女人的速度幾乎無人能反應得過來。一身黑色只能窺見那道泛著冷光的刀……聊生以太沒有躲開。

會死嗎?大概。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看,潛意識被她一瞬間放縱出來,捕捉周身的每一個瞬間。十年後……24歲的她自己?不,好像並不是這樣。還有她腰間的兩把刀,手上的雲屬性戒指。她也有匣兵器嗎?有點好奇是什麼樣子的……繁多的思緒像爆炸一樣刷滿了腦袋,聊生以太佇立在原地,她背後長得過分的髮絲好像刮到了臉上,流動地擋住了眼睛的一部分視線。

但她終於能夠看清楚了另一個自己的雙眼。

『……』

隨後空氣一瞬間陷入寂靜。

是因為沢田綱吉那種變態的開掛超直感所導致,聊生以太默默盯着眼前的手套看,越看發現居然還有點不知名熟悉似的模樣。

短髮女人平靜地收了刀,「你總是很喜歡做多餘的事,沢田綱吉。」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沢田綱吉近乎崩潰般地大喊著,這一瞬間絕對殺意收回去后所造成的後知後覺湧上心頭的難以置信與絕望……他的腦子裏又一次想起了那所謂的「彭格列的罪」,想起了那具被擺上中世紀長桌的衤果體女人,她死去的模樣;無神的雙目望向那哥德式的華麗拱頂。沢田綱吉無法想像,倘若他沒有因為這股預感而及時地、果斷地出手,那麼等待他的到底會是什麼?是一顆掉落在地的頭顱,他的友人的頭顱。永遠無法再度睜開的黑色眼睛,那必然將會是他所見到的這輩子都永不會忘懷的血。

「你們、你們難道不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你要殺死十年前的自己啊!——這怎麼可能會是多餘的事情!!」

在充滿敵意、飽含痛苦的神色里,他突然猛地轉身,逼近了長發的聊生以太。雙手搭在她的雙肩上止不住地顫抖著,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不躲開呢?指環戰時候Xanxus那次也是,這次也是……難道無論誰傷害你你都這麼無動於衷嗎!你到底是為什麼這麼——」

他的話匣一瞬間止住,把「死」字憋進唇縫間不讓它蹦出來。

「冷靜點,沢田綱吉。」Reborn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少有的。

隨後他看向短髮女人,「Ciao,聊生。」

依舊是嫻熟的、沒有半分波動的語氣。好像對面打招呼的是和他相識相知的來自同一個世界裏的聊生以太本人——Reborn並沒有覺得差太多。

聊生以太朝他點頭,「好久不見。」

Reborn平靜地喝了一口咖啡,「只是對你而言。」

看着此般的情景,十四歲的聊生以太心裏有種莫名想要嘆氣的衝動。好像該吐槽一點什麼,在這種時候。但可惜她有些過熱的腦子目前並不支持這個指令。

隨後一隻手抓緊了她的小臂。

……是沢田綱吉。

「……不要這樣。」他深深地垂下頭,橙紅色的大空之炎已經從額頭上消退。沢田綱吉又重新變回了那個廢柴的、愚笨的沢田綱吉。

「……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

「不要……」

用力地喘息著,沢田綱吉開始逐漸覺得他的喉嚨湧起一股哽塞的痛苦,想要哭卻哭不出來,想要發泄卻也沒有目標人物……那個人是另一個她啊。

男孩幾乎惶恐般地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栗色頭髮垂下來,軟綿綿的。像一團可以任由你肆意揉捏的棉花糰子。

『是不是有點過呼吸了……?』

如此想着,聊生以太試圖抬起他的臉——被抓住了。在觸碰上他皮膚的那一刻,沢田的手像章魚一樣開始攀附上來,從她的手臂開始,直到把她抱住。兩隻手都環在了她的背後,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

『他怎麼了?』

一時間,好像推開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

Reborn在一旁友善地提醒道,「這種時候要先回答他的話哦。」

他的話是……?

哦,是那句「不要這樣」。

短髮的聊生以太說道,「不需要。」隨後她走到兩人的面前,不出意外地被獄寺隼人與山本武攔住了去路。

「你這傢伙……」獄寺隼人聲音沉沉,一雙碧色的眸子凝重地看着她。山本武倒是沒有說話,只是往常的笑容也完全沉寂下去。

聊生以太並不着急,從褲兜里掏出一盒櫻桃味的黑石,指關節在煙盒底端敲了敲,隨後抽出一根咬在嘴裏。她指尖放在煙末端,燃起一小束紫色的火焰把煙給點燃了。

「呼……」女人的紅唇里吐出一縷白煙。

「……等!」山本武瞳孔搖晃,僅是一瞬間面前的人便不見了,等他迅速甩頭向後看時便是看見短髮女人從身後扯住了沢田綱吉的后衣領。

他身旁使用中距離攻擊炸藥的獄寺隼人已經將指間的炸藥飛了出去,「你這混蛋要對十代目做什麼!」

——但接下的卻是Reborn。

「已經夠了,獄寺,山本。」Reborn平靜道,「沒有什麼關係,她不會傷害別人的。」

沢田綱吉被扯着衣領拽出來時候臉上還維持着一種尚未褪去的難過和新鮮浮上的一絲困惑與迷茫。

「他怎麼總是這麼敏感……」女人聲音有點嫌棄似的。「可能是因為看到了別的什麼東西吧。」Reborn順口說道。

聊生以太沉默不說話,看着面前緊扣著十四歲她自己手的庫洛姆,紫發女孩目光冷然地緊盯着她。

「……」聊生以太感慨,「原來是從這種時候就開始了啊。」

她吸了一口煙,櫻桃味的白色煙霧吐在過去的她自己的臉上。她轉頭向庫洛姆微微一笑,「別擔心,那只是個小玩笑。」

「——畢竟,這個我是如此地弱小、可憐,又悲哀……簡直惹人憐愛,不是嗎?」

……於是變故在此刻一瞬間發生。

庫洛姆還未反應過來與她十指緊扣的手被抽出了。

聊生以太——頭髮長至腳踝的,是她所最為熟悉的以太大人。冷淡又迅捷地抬手提起了短髮女人的頭髮,幾乎是以著完全暴力的姿態,扯著那頭短黑髮重重地砸進了機車。

之所以描述是「進」這個字,因為庫洛姆看到了在那人緩慢轉過頭的時候機車明顯地凹陷進去了一塊——好像連下面的支撐輪胎也有點癟氣了。

十年後的聊生以太雙指間夾着櫻桃味黑石,保持着被砸進來的姿勢,她的黑色眼珠鑲在眼白的框子裏,緩慢地從過去她自己那張稚嫩的臉上移向了手裏的煙。

她抬手把煙送進嘴裏,深深地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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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後的聊生以太是偶爾吸煙的。

她對這東西如酒一樣沒什麼饞癮,就是偶爾來了興緻才點燃一根。燃燒煙草后尼古丁被深深地吸進肺里……吸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就像你突然意識到人類是需要呼吸的,你所需要的呼吸是要通過這根小小卻又昂貴的香煙進入你的肺部。

正因為是面對着自己才能難得釋放出來的惡意——過去的自己,她帶着某些對面前這位單純的小女孩有着近乎宿命感一般的憐愛,一種早已知曉她終究會與她走上同一條悲哀結局的道路的悲嘆。她一瞬間的殺意是對過往自己天真專心遊戲當做樂趣而愚昧的仇恨,天真的小女孩並不知道她早就落入遊戲的陷阱中。而她倘若能夠殺掉她,那麼既是對過往自己的仁慈,也是對現在自己能夠做出聊以慰藉的內心。

……但最終還是沒有。

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干涉旁人呢?——哪怕那人是她自己,是過去的她。可未來可以改變,平行世界也有多種多樣不同的路線結局。她所發泄的不過是徒增的無用。於是僅此一次被攔住后她就再也沒有動手了。

但還是激怒著過往的她自己——她不會拒絕未來自己所送來的死亡,但會因為未來自己的輕視而冷淡又迅捷地抓着她的黑色短髮磕上堅硬的機車。

額角滲出血。她沒有躲。看着過去的自己,雙指間夾着的煙幾乎快要燒到手指。聊生以太驀然笑起來。先是嘴角的扯動,拉出一個怪異上揚的弧度,隨後她笑得肩膀開始顫動,雙眼因笑意而微微合起,連胸膛都帶動着震顫。

「哈哈哈哈哈……」

她仰望着灰濛濛色的天空,繁多的厚重的雲完全地將天空遮蔽住了。她抬手捉住了小女孩的胳膊,把她拉下來咚地一聲撞在自己的身體上。

她掐着她的下顎吻住了她的嘴唇。

啊啊。

過去的自己,過去的她自己。與另一個自己所相遇是多麼多麼新鮮有趣的事情啊。

她嫻熟地撬開小女孩的貝齒,絲毫沒有煉銅犯罪的概念——對自己下手能叫煉銅嗎?她的道德一向很有自己的一套標準,比如現在就下線很低。

兩雙同樣漆黑冷漠的眼無法倒映出任何的光線,彼此間就像是黑洞的相互吸引作用力。

隨後她悄無聲息地抬起手、仗着小女孩力氣還沒她的大而無法掙脫。她把幾乎燙到手指的煙蒂惡狠狠地燙在了她的脖子上。

……多麼纖細稚嫩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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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大家都突然學起了讀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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