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唐暖現在才意識到這一切或許是個陷阱。

可她還是傻傻看著黑板上的字。她臉有點紅，還有點不知所措。

偷聽的事，邱糯陽知道啊。

她是怎麼知道的？

耳畔突然傳來門因重心偏移而自動關合的聲音。許是這裡太靜，被揭穿的唐暖還甚是心虛，所以她整個身子都因此抖了一下。

邱糯陽見狀嘴角勾起，她背著手，傾身看向唐暖：「那麼，現在就有兩個違反校規的人啦。」

「違、違反校規？」

唐暖莫名結巴起來，邱糯陽見了很滿意，感覺今天終於扳回一城。

「對呀，其實進入這裡是不允許的。不然這裡怎麼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唐小暖，真好騙。

邱糯陽笑眯眯的。

「平時門也是鎖好了的，只不過我有一天不小心撿到了校工掉的一串鑰匙。和壞掉的門鎖一樣，得知鑰匙丟失后，大人們把所有鎖芯都換了一遍，也配了新的鑰匙，但就是沒有換這裡的。」

邱糯陽走到黑板前，她拿起板擦，開始慢慢擦著上面的字跡。

「撿到……怎麼會這麼湊巧？」

唐暖嘟囔著，背對著她的邱糯陽就笑。

當然不是湊巧，如果監控能拍到那個死角，就可以看見一隻灰白色的布偶貓叼走了校工桌上的鑰匙。

「那，我在廁所偷聽的事……」

唐暖其實是不太想承認自己有在偷聽的，又不是故意要偷聽的，那個時候出去不是更尷尬嗎？

唐暖給自己找著借口。

「我認出你的書包了，還有你的背影，我一下子都認出來了。」

唐暖很鬱悶的「哦」了一下。

邱糯陽勾了勾嘴角。

——才不是這樣。

她反應哪有這麼快。

只是貓的嗅覺靈敏罷了。唐暖的氣味，一進衛生間就聞見了。

只不過她不曉得唐暖是剛走還是就在那裡，所以才故意說了點容易讓她動搖的話。

這麼說來，她確實是個壞孩子。

甚至，就連這時候也在撒謊。

身後靜悄悄的。

邱糯陽的手停下來，這時候問可能已經遲了，但她還是小聲說：

「唐暖，你會對我失望嗎？」

邱糯陽同學是這樣的人。她不完美，好任性，隨心所欲的。她會違反規定，也會做一些出格的事。

甚至也沒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她就是單純想做，想滿足自己，想看看你慌張的樣子，就連叼走鑰匙也是，她只是想在學校里霸佔一小片只屬於自己的地盤，好喘息片刻。

擦到「共犯」這兩個字，邱糯陽還是沒有轉身回頭，只是維持著背對著的姿勢。

唐暖怎麼不說話。

她是不是已經走了？

而她身後的唐暖完全沒有察覺到邱糯陽話語里的一點不安，一點害怕。她在教室里走了一圈，最後找到個心儀的靠窗位置把椅子放下來，再坐好。

這些教室的座椅設備也很老舊，讓唐暖想起自己小學的時候，那所學校差不多跟這裡一樣破舊。

這麼一想就多了點熟悉，還挺讓人安心的，她坐在那伸了個懶腰，然後才說：「這有什麼可失望的。」

邱糯陽動作一滯，她終於轉身，看向窗邊籠罩在光束里的唐暖。

塵埃落在她肩頭，她看起來昏昏欲睡，嘴角卻還是揚起，看起來好溫柔。

「邱糯陽，你在我心裡從來不是最完美，最模範的三好學生。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你和我一樣，一直都穿著受人歡迎的玩偶服到處亂走。也不是不喜歡這樣啦……但還是會累的，對不對？」

邱糯陽一步一步走過去，唐暖單手撐著下巴往外頭看，她那一側窗帘拉的不嚴實，午後的光照進來，邱糯陽看著唐暖淺棕色的瞳仁，睫毛落下，又打開，她的側臉沉靜，令人安心。

「這裡挺好的。」

過了會她才再次開口。

「……我們一起霸佔這裡吧。」

共犯關係達成。

唐暖抬眼看向邱糯陽。

她那對淺色眼眸直視進邱糯陽的眼裡，鑽進她心裡。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笑。就只是笑，沒想著要用什麼技巧去笑，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在笑。

但就是這樣的笑最動人，邱糯陽獃獃看著。

手心好癢。

邱糯陽又要把手背過去，可唐暖卻拽住她的袖子，她語氣若無其事的，說出的話卻帶有試探意味：

「邱糯陽，我現在鼻子不是特別癢，應該不會打噴嚏。」

「好難得的。」

邱糯陽不懂她的意思，唐暖聲音越來越輕，她好像還有點害羞。

啊啊，不管啦。

「我，我現在……有點想我家貓。」

會不會有點過分了？

邱糯陽會不會很抗拒？

唐暖滿腦子都是退縮的念頭，可她身體卻很遵守本心，手一拉，風箏似的邱糯陽就來到她身前，她身上有股很讓人上癮的甜味兒，可能是唐暖的錯覺吧。

她在哪裡讀過，荷爾蒙的分泌會改變自己嗅到的氣味，至於是什麼場合下才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唐暖又記不太清了。

「可我又不能馬上回家，還有一整個下午呢。」

唐暖抬眸，眼巴巴看著邱糯陽。

一直沉默的邱糯陽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緩緩開口：

「……而你一直覺得，我和你家貓很像。」

唐暖點點頭，滿臉期待。

邱糯陽忽然就嘆了口氣，唐暖心裡一緊：她該不會覺得我很莫名其妙吧？

「所以呢，你要我做什麼？」

邱糯陽淡淡問，唐暖猶猶豫豫的，最後費了半天勁才說出來一個，她只有在夢裡才能達成的願望。

唐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抱抱我唄。」

哇啊，臉好燙，耳朵也是。

根本不敢去看邱糯陽了，一眼都不行。

唐暖低著腦袋，抓住膝蓋。

她今天對邱糯陽提出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邱糯陽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啊。

唐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了，所以她開始小聲解釋，一句又一句的：

「因為我家貓，它很好抱的……啊，我抱、我抱你也可以，就十秒——不，五秒也夠，抱一下我就離開，那個，可以嗎？」

「可以嗎」還沒說完，邱糯陽就已經輕輕靠了過來，唐暖的臉頰就這樣貼上了邱糯陽的腹部，蹭到了柔軟的布料。

「……好軟乎。」

唐暖脫口而出，她立馬察覺到不對，馬上改口：「啊，我說的是衣服，你的衣服好軟乎……不是肚子，不是肚子……」

其實就是肚子好軟乎，那股氣味更濃，香香甜甜，像一杯熱乎乎的甜牛奶。

「唐暖。」

邱糯陽又嘆了口氣，唐暖小心翼翼去看她，發現邱糯陽的眼眸濕潤，像蒙上一層水汽。

所以她的心也跟著濕漉漉的，幾乎捧不起來，一碰就會跟果凍似的碎成一塊一塊。

「你來抱我。」

唐暖很聽話。她立刻環住了邱糯陽的腰，將她帶入自己懷抱。

這是唐暖第一次抱邱糯陽，抱住一瞬間她有些吃驚，因為邱糯陽的腰比她想的還纖細，很容易空出一塊，所以她得抱緊一點才行。

她這麼想了，手也照做，臂彎箍緊，手掌壓了壓邱糯陽的背，邱糯陽就「嗯」了一下，沒骨頭似的倚靠在唐暖身上。

但這樣邱糯陽那邊保持不好平衡，她會好吃力。所以唐暖想都沒想就說：「坐我腿上。」

邱糯陽：「……什麼？」

唐暖還沒意識到不對，她又說了遍：「邱糯陽，坐在我腿上。這樣會舒服一點。」

邱糯陽看了她半天，最後沒再出聲，只是默默跨坐在唐暖身上，唐暖心說果然一點也不重，而且這樣就和她抱她家貓的時候一模一樣啦！

她還沒高興半秒就看見了眼前的邱糯陽，好近，是不是太近了，近到可以數清楚她的睫毛，近到呼吸都能聽見，甚至能感覺到。

邱糯陽的呼吸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等一下，這是我的呼吸聲還是她的。

心跳，呼吸。

怎麼都這麼快。

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了。

唐暖腦袋漲漲的，她鼻子也有點癢起來，但程度還好，還能忍住。她今天狀態都挺不錯的。

就在這時邱糯陽腦袋一歪，就這麼枕在了唐暖肩頭。嵌進去，剛剛好。好到唐暖都懷疑她和邱糯陽本是一對嚴絲合縫的玉佩，分開數年後終於再遇，重新拼在一起時，大抵就是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了。

脖頸痒痒的，不知是什麼又熱又軟的貼在了那，唐暖的心臟膨脹數倍，幾乎要把她撐破。

而下一秒邱糯陽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她在唐暖耳畔突然來了一聲：「喵。」

一聲還不夠。

「喵～喵。」

邱糯陽在她耳邊學著貓叫，明明聽起來和她家貓的叫聲一模一樣，可威力卻截然不同。

唐暖確信，邱糯陽要是再喵一下，那她的巨大心臟就會被扎破，她整個人絕對會徹底宕機。

邱糯陽，拜託你……

千萬，不要，再叫了。

當然，邱糯陽這人是從來不會被唐暖預測到的。

所以。

「喵～」

伴著這一聲輕輕的，拉長音撒嬌似的喵，唐暖的耳垂似乎被那又軟又熱的什麼啾了一下。

嘭！

她的氣球心臟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