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周一，唐暖六點十五準時起床。周一總是讓人沮喪，所以她一般不會在周一給自己做早飯，去校門口的早餐店吃就好了。

她洗漱好，化了點淡妝，口紅是不敢塗的，頂多抹點唇膏。

天氣愈發冷了，唐暖乾脆穿了件寬鬆的橙色連帽衛衣，然後再在外面穿上藍白色的校服外套。

唐暖對著門口的簡易落地鏡照了照，這鏡子還是她以前央求爸媽買的。

只是稍微打扮了一下，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出門前再照一下心情就會更好。

唐暖很喜歡自己努力打扮后閃閃發光的樣子。

……雖然自己這麼說，可能有一點點自戀，嘿嘿。

唐暖掃了輛共享單車，天色已經蒙蒙亮起，她利落地騎上車踩下腳蹬，隨著天愈來愈亮，車輪的轉速也愈發快起。

出了小區往左拐，可以看到一條僻靜小巷，算是一條鮮為人知的捷徑，只有住在這附近的人才曉得。

唐暖車頭一拐就進了小巷，這巷子唯一不好就是有些坡度，但用力踩腳蹬才能攀上坡頂。

很吃力，清晨尤其。

但是，攀上那一刻也很暢快。

唐暖終於來到坡頂那一刻看見了遠處的太陽升起，清晨的乳白色光暈模糊開眼前一片街景，太陽在此刻也沒那麼刺眼，無比柔和，無比……讓人嚮往。

這一刻，唐暖隱隱覺得似曾相識。

……好像，也不止是因為像貓。

這一句話莫名浮現，而後唐暖很快跟著自行車落進不能再普通的街道，不能再平凡的日子裡。

那一刻屬於坡頂的心情很快被淹沒，一路行駛來到校門口，唐暖已然微微出了些汗，把共享單車鎖在街邊后她看了眼時間，然後連忙鑽進了一家早餐店。

一進去她抬眼就看見了兩個熟人。

「喲，這不是周五私奔事件的當事人唐暖同學嗎？」

許夢夢坐在門口的位子上，她端著碗餛飩揚眉，輕快說出的這句話讓唐暖揮手拍了下她：「都說不是私奔啦。」

「你一會到學校可別瞎說，讓邱糯陽聽見了多不好。」

坐在她對面的楊檸捧著碗面皺眉說，許夢夢小聲說了句「可能已經有點晚了」，唐暖忍不住笑笑。

許夢夢周末……不，應該是從周五開始就唐暖放學時帶著邱糯陽私奔（她如此命名該事件）的大事件對唐暖進行了一番盤問，她第一句就是「你認識邱糯陽，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啊？」。

也是，要是唐暖本來就認識邱糯陽，和她關係還很好，那她們這些在唐暖面前整天議論邱糯陽的人豈不是很尷尬。

對此唐暖首先澄清了一下許夢夢放學時推測出的天大誤會：「我根本不認識你說的那個明星學長！我也不知道他和我在同一天請假了，你可千萬不要瞎傳這件事！」

她甚至還是打語音過去解釋的，許夢夢那個時候也不知道在幹嘛，背景音吵得很，可能在外頭吃飯吧，許夢夢在外頭鬼混的時候占多數。

她聲音聽起來就很不耐煩：「誰還管那個學長的事啊！我早忘了。現在重要的是你！唐暖，你和邱糯陽！你倆到底什麼關係？」

唐暖想了想決定老實回答：「就是剛認識的關係吧。」

「剛認識你還帶著她私奔！」

唐暖立刻就回了句：「怎麼，剛認識我就不能帶她私奔？」

她語氣甚至還帶著笑意。不知為何唐暖很中意許夢夢說的這個詞——私奔聽起來多浪漫啊。

「……是你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許夢夢一下子語塞了。要別人她還能質疑兩句，但唐暖……如果唐暖和她剛認識沒幾天，某日放學卻突然對她伸出手，笑著說：「一起逃跑吧？」，許夢夢可能會一邊覺得這人好奇怪一邊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出去——

反正，唐暖就是有這種魅力，她能輕易消解掉不安和懷疑，讓人覺得：跑就跑嘛！

和唐暖一起的話，做什麼都不會讓人抗拒就是了。

許夢夢最後也就沒再追問。畢竟她也相信，如果唐暖和邱糯陽關係真的很好很好，那她也不可能隱瞞得這麼好。

「你們兩個今天怎麼這麼早？許夢夢，我記得你平時都是踩點進的教室啊。」

說是踩點，其實也沒踩上過幾次，許夢夢遲到的次數已經多到紀千予專門來三班提醒秦琴的程度了。

說起來她倆在學校里看起來可真不像楊檸說的那樣，不僅公事公辦還始終保持一米距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關係很差勁呢。

唐暖看著菜單邊想邊開口問了句。

現在剛過七點，店裡頭的學生都沒那麼著急。唐暖也點了碗餛飩坐在許夢夢她們那桌，許夢夢立刻指了指楊檸不說話。

「哦，又享用了一次免費起早服務？」

唐暖忍著笑。

許夢夢看起來很想翻白眼，奈何楊檸就在眼前，她起得這麼早也不想和她吵太厲害。

所以她只是很鬱悶地說：「六點……從六點就開始給我打電話，關機了就給我打座機……我差點把電話線都給拔了……」

「然後就被她爸揍醒了。」

楊檸吃完面喝掉最後一點麵湯，她放下碗一本正經地說，唐暖這下徹底忍不住笑了，許夢夢還在那著補：「不是揍，就是捏著耳朵吼了幾句，不是揍……」

「反正我保證了你今天沒遲到，成功一次我就能少做一次值日，何樂而不為？」

楊檸一臉得意，許夢夢氣得牙痒痒：「那個秦魔王……居然用這種辦法……」

正好提到秦琴，唐暖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吞下這口餛飩隨口問了句：「說起來，秦老師原來也教一班數學啊，我之前都不知道。」

楊檸和許夢夢聽了一臉奇怪，過了會楊檸率先開口說：「——你從哪聽來的？秦老師這學期反正只教三班四班，哦，那個李老師請假的時候她好像是會去一班代課，不過這學期她應該還沒去過一班代課吧？」

……咦？

唐暖的神色頓時比她倆還古怪，她突然放下手裡那碗餛飩，露出楊檸和許夢夢從未見過的表情。

先是愣住，一臉獃滯。然後她臉頰慢慢染上點顏色，耳朵也紅了，到最後唐暖忍不住捂住鼻子，似乎在憋住尖叫。

過了會她終於也發現自己有點不對勁了，於是她扇著手說：「好熱啊，今天怎麼這麼熱啊。」

楊檸和許夢夢面面相覷，滿臉不解。

而唐暖則在心裡放肆大叫：

——邱糯陽！

你！騙！人！

所以你來找我才沒有其他什麼原因。什麼老師的推薦啦，其他同學又沒時間啦，說到底只要你開口拜託，誰又會不答應你呢？

你可是我們十三中的校園女神哎。

況且——

「那個……我想找一下唐暖。」

這話再次重現，如果記憶沒出錯，那麼這一句話並沒有含糊其辭，邱糯陽點名要找的人就那麼一個。

甚至，補習這個借口可能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邱糯陽，你到底是為什麼要來找我呢？

「總不能是因為……不，不可能的吧。」

從早餐店先出來的唐暖迎著晨風摸了摸燙呼呼的臉，嘟囔了一句。大抵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她自作多情。

可唐暖還是忍不住想：

如果真是這樣。

那，邱糯陽。

你專門爬上二樓，第一次來到陌生教室門口，敲了敲門，面對那麼多人鼓起勇氣說出那一句話，甚至還用補習這種蹩腳的借口打發我。

那就不能怪我假設，假設你來找我的真正原因是難以啟齒的。

就和我的心情一樣。

你來找我，難不成只是想來見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