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話

28.

「讓小千春把這隻手指留下來果然是對的，看起來消化良好嘛。」五條悟摸著下巴，看着面前的虎杖，他並沒有失去身體的控制權……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情況能夠持續到幾隻手指，總之還是盡量要在自己在場的情況下這麼做才行。

虎杖拿出手機看了看：「咦，順平發消息過來了。」

「怎麼樣，他今天還算適應嗎？」五條悟問道。

「還不錯……啊啊啊！伏黑那傢伙和千春交往了！可惡，他肯定很得意！」虎杖怨念地說道，「沒能和釘崎一起在現場『一致對外』，總感覺好可惜！」

「誒，很不錯嘛，小千春終於把惠給拿下了呀。」五條悟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還以為按照惠那個性格，還有千春那個一直有心事的情況，兩個人至少要拖到交流會之後呢。他拍了拍自家學生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我們以後可以直接去婚禮現場。」

「聽起來很不錯，等一下，怎麼突然直接快進到結婚了……」虎杖思索道，「不行，那得讓伏黑加油，他可千萬不要被千春甩了啊！」

在給虎杖發完消息之後，吉野順平打開了日記本，開始記錄自己來到新學校的第一天的經歷：「媽媽，今天我來到了新學校，認識了很多人，大家都對我很照顧，不過……」

在和同期、前輩們簡單地認識之後，順平就被拉着一起去偷偷摸摸地圍觀了另一位同期伏黑惠，以及救他於水火之中的東野同學的——親密獨處。

少年被拖過去的時候十分猶豫：「這不太好吧。」

人家是獨處啊！他們這麼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在旁邊看，那還能叫獨處嗎？

「惠這傢伙把千春擋得太嚴實了，完全看不到——」

「好過分啊，伏黑這傢伙！」

順平恍惚地思索著，難道這就是咒術高專嗎……真的是和他想像中的很不一樣啊。

在順平寫日記的時候，他收到了虎杖的回復：「伏黑這傢伙以後豈不是能直接在學校里約會了嗎？太過分了，真是好讓人害羞但也好讓人羨慕啊……算了，順平你先幫我盯着，等我回去之後，我要親自去圍觀！」

順平：？

不是，認真的嗎！咒術師的腦海里沒有「打擾別人約會非常過分」這種道德觀念嗎！而且總是過去圍觀，伏黑同學一定會打人的吧，畢竟他看起來就像是那種……但是，人不可貌相，要相信東野同學看人的眼光！

順平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然後在日記上寫完了今天的最後一段。

「媽媽，我要開始新生活了，請您好好地看着我……」

「我一定會努力成為讓您驕傲的孩子。」

第28話「第一天」

在伏黑惠和千春交往的第一天，釘崎發現她好像比這對小情侶還要局促。搞什麼啊，她忿忿地想，伏黑這傢伙，真是高調的讓人想要把他痛打一頓，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就感覺有些火大。

不，最局促明明是他——吉野順平坐在餐桌上，默默地食用着自己的那份午餐。

千春剛剛落座，就察覺到手機有消息傳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後不由得怔住了，因為她收到的消息來自虎杖，他美滋滋地告訴她，五條老師打算讓他準備在交流會上復活。

幾天之後就是交流會了，這麼說起來，那她豈不是很快就要看到非常精彩的場景了？不知道惠和野薔薇到時候會是什麼反應，千春不懷好意地想着。

隨即她又意識到了一件事，如果虎杖不小心把她也知情的事情說出去了，她豈不是還要對惠和野薔薇進行解釋？可是她該怎麼說呢，按理說無論是戀人還是好朋友，都不應該隱瞞如此重要的消息，她也確實不想說謊……

在千春思考的時候，正在鬱悶的釘崎留意到了她的走神：「千春，你怎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看手機啊，發生了什麼嗎？」

「……抱歉，沒什麼事，就是我突然自顧自地沉思了起來。」千春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在解釋過之後，她偏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右側的伏黑惠，既然野薔薇都注意到她剛才的異樣了，那惠肯定也發現了吧。

為什麼他都不問她呢？

見女朋友在看自己，伏黑惠怔了怔，然後思考了一秒鐘。他記得千春剛坐下的時候有看向桌子右邊放着的——於是少年伸出手幫她拿來了那瓶放在桌子上的果汁：「給你。」

咦……千春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她確實想拿那瓶果汁，但因為她的右肩受傷了所以一時間不方便越過他去拿，沒想到他竟然察覺到了這一點。

「惠，謝啦~」她不由得彎了彎嘴角，眼眸里也盈滿了笑意。

這樣的模樣落在伏黑惠的眼裏，他也不由得被她甜美的笑意所感染，一向看着很嚴肅的表情有所鬆動，眼角眉梢上都落了些許柔軟：「不用謝。」

釘崎：……

順平：……

總感覺自己好像很多餘。

「不過，」千春試探地問道，「惠完全不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伏黑惠想了想，問道：「你方便說嗎？」

「唔，現在還不太適合……」

正在千春努力地想着各種說詞的時候，伏黑惠卻點了點頭：「那就等到合適的時候再說。」

千春：？

誒？就這麼……就這麼把這個話題揭過去了？她是該說伏黑惠對她過於信任，還是該說他好像完全不會對什麼事情感到好奇？

看到千春似乎非常驚訝，伏黑惠有些不明白她在驚訝什麼，他剛才說的話有什麼很難理解的地方嗎？好像沒有吧。

但既然她已經投來了詫異的眼神，少年還是主動地解釋道：「千春，我不需要你去編一些說詞應付我。」

「比起說謊，直接告訴我『現在還不能說』，這樣就足夠了。」

他以前很少去主動講述他的心情，但戀人之間最重要的除了信任還有溝通，雖然千春總是能夠很善解人意地去猜測和理解他的想法，可是人與人之間是很難做到完全感同身受的，只能是儘力而為。

但是這樣會很辛苦，他不希望千春和他的交往對她來說是增加這種不必要的負擔。

所以，今後他會去儘力地告訴她，他在想什麼，哪怕他並不擅長表達。

千春盯着他看了幾秒鐘，忽然笑了起來。雖然她一直知道伏黑惠很細心，能夠留意到很多細節，但她沒想到他的想法竟然和她不想說謊的心情不謀而合……

怎麼說呢，未免太合得來了！

少女拿出手機匆忙地編輯了什麼，然後又對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好哦，我知道啦。」

幾乎是在她話音剛落的這一瞬間，伏黑惠的手機就響了一聲，這讓少年不由得怔了怔。直覺告訴他，這個消息恐怕就是坐在他面前的千春發過來的，但是她的那個笑容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她肯定又有什麼壞心眼，現在釘崎和吉野還在這裏，他還是不要立刻看了。

等到釘崎和順平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飯，千春邀請二年級們一起商議有關於順平的事情。

因為伏黑惠和釘崎已經代替了乙骨去參加交流會，所以一年級不需要再出人了，況且順平現在只有式神，連術式都不會。真希表示，鑒於蒙眼笨蛋每天都找不到人影，所以教順平進行練習的任務就落在二年級這裏了，熊貓說應該讓悟給他們多發一份工資，得到了狗卷「鮭魚」的贊同。

「他們在說誰？」順平悄悄地問道。

「五條老師。」釘崎習以為常地回答他。

順平：……

這就是咒術高專的師生相處方式嗎？

「別在意。」千春笑眯眯地說道，然後瞄了一眼伏黑惠。

這邊真希正在和同期們討論順平的他的體格和乙骨差不多，但這種半路出家的情況又不太一樣，他們確實需要商議出一個方案，沒有參與討論的伏黑惠拿出了手機，看到了千春在之前發來的消息。

「好喜歡惠，惠是怎麼做到總能讓我心動的呢！如果現在周圍沒有人，真想親你一下~」

「……？！」

少年直接僵在了原地，然後他緩慢地抬起頭，直接對上了千春笑盈盈的目光。

……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少女得意地想。之前那個因為被親了一下額頭就方寸大亂的人才不是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男朋友的這個才是她本人！

雖然她也沒有什麼戀愛經驗，但至少比起性格內斂的伏黑惠，她更能放得開，也更容易說得出這種讓人害羞的話。

片刻之後，她收到了伏黑惠的回復。

「那就請你，一直為我心動吧。」

什、什麼！

千春立刻睜大了眼睛，臉上頓時浮現了一層熱意。

雖然他無視了她後半句話，但對於前半句做出的答覆，這個人這麼會講情話的嗎？不得了、不得了，心臟跳得好快……少女猛然站了起來，見眾人都看向她，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那、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我作業還沒寫完，我先去忙了，真希前輩，吉野君就交給你啦！」

作業？咒術高專也有作業嗎？順平有些茫然。

在千春匆忙地離開后，伏黑惠也站了起來：「我等會就回來。」

這人……甚至都不需要解釋！他是默認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做什麼嗎？可惡。釘崎感到無語，她對這兩個明明坐在一起還要互相用手機發消息的小情侶非常無語。

等等，這個場景怎麼這麼耳熟，說起來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在新田小姐的車裏，這兩個人也是這麼做的吧？！

「野薔薇，你在想什麼呢，表情有點奇怪哦。」熊貓關心地問道。

釘崎一臉冷漠地回答道：「我在想五條老師能不能批發墨鏡給我們戴。」

不然她的眼睛遲早要被伏黑和千春這兩個人給閃瞎。

「金槍魚蛋黃醬。」狗卷說道。

「雖然狗卷前輩你說習慣就好了，可是這沒辦法習慣吧！」釘崎抓狂地說道，就算在吃飯之前她已經被閃到了一次，但是……這還只是第一天啊！！

順平在一旁默默震驚，好厲害，釘崎竟然能聽懂狗卷前輩的飯糰語。

熊貓一臉很懂的模樣：「這是熱戀期啦，熱戀期，等過了這段時間他們就沒那麼黏了。」

狗卷：「木魚花。」

「棘說得對。」真希推了推眼鏡，冷酷地說出了真相：「熊貓，你想想惠和千春在交往之前的模樣……他們真的會有不在熱戀期的時候嗎？」

「……」

初次墜入愛河的少年少女，在沒交往的每一天都非常閃耀，何況是之後呢？

至於釘崎所說的「已經被閃到了一次」，是指大家在被伏黑惠發現他們正在偷看之後，兩個人乾脆利落地宣佈他們在交往的那一幕。

得知居然有人在圍觀，千春怔了怔，之前的慌亂倒是消失了。在冷靜下來之後，她甚至還有閑心調侃伏黑惠：「誒，直接過去說嗎，好像在宣戰一樣。」

少女笑了起來：「糟糕，總感覺有點太高調了，惠不是這種人吧。」

這話倒是沒錯，伏黑惠一向不是那種刻意表現張揚的人，即使他在讀初中的時候確實很高調。其實他能看出來，千春也不是那種喜歡把事情宣揚的人盡皆知的性格，不過……

之前還在開玩笑的千春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在少年驚訝的眼神里，她輕聲說道：「等到有時間的時候，我陪你去探望一下姐姐吧。」

這種事情，他肯定會很想讓唯一的親人知道。

「……好。」伏黑惠說道。

然後不等千春說話，伏黑惠就反手將她握住，他牽着她的手，就像之前把她從眾人那裏拉走一樣，少年再一次表現出了難得強勢的態度。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要把她帶到同伴們面前。

千春有些驚訝，她原以為應該是她拉着伏黑惠過來跟大家笑眯眯地宣佈「從今天開始我們就在交往啦」之類的話，沒想到他竟然又主動了。

嗯，她倒要看看惠怎麼說。

迎著大家打量的目光，少年深吸了一口氣。

「我和千春，在交往。」

唔，很樸實的宣佈——所有人都不由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知道了，然後呢？感覺他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完的樣子。

伏黑惠的確還有話沒說完。

眼前的這幾個人算是他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津美紀和五條老師之外，與他關係最緊密的幾個人了，他不是一個善於社交的人，恐怕以後他的社交圈也不會比現在大到哪裏去。原本他其實是沒想到這種話的，但是千春太好了，她是那樣的理解他，無需他多言，她就知道他想到了津美紀。

既然如此，不喜歡刻意的少年決定對他的世界高調地宣佈——

「……這是我的最後一次戀愛。」他說。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千春還是被這句話給鎮住了。

眾所周知，伏黑惠不怎麼會表達，他和很多含蓄的日本人一樣，他完全不擅長說「喜歡」。但是，他所做出的承諾，他一定會儘力達成。

初次戀愛，也會是不分手的、最後一次的戀愛。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竟然是狗卷，他激動地說了好幾個飯糰辭彙，然後熊貓才跟着反應了過來：「對哦，這不是我們在網上看過的……求婚的時候才會說的話語嗎！」

求、求婚？！

千春和伏黑惠一起僵住了。

——少女疑惑地看向伏黑惠，不是，這話是他說的，他怎麼和她一樣震驚啊！

只是說出自己真實想法的少年如遭雷擊：……

原來求婚的時候是要說這種話嗎，那他現在說了，以後該說什麼？

「哇，惠的表現，真的很不錯嘛。」真希欣慰地說道。

「突然變成長輩了哦，真希姐。」釘崎揉了揉被閃到的眼睛，忍不住吐槽道。

「那個，祝、祝福你們。」順平做出了最正常的反應，他選擇鼓掌。

**

「真是的，惠學壞了吧，怎麼第一天就會說這種甜言蜜語了。」在沒有人的地方，千春停下了腳步，她的確是要去做作業，但這個作業是「戀愛作業」。

她完全沒想到開始分享內心的惠，竟然這麼會講話，看來野薔薇說得對，他果然是悶騷！不愧是五條老師帶出來的學生。

如千春所料的一樣，面對她的抱怨，已經跟過來的伏黑惠及時地做出了應答：「……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但是，這只是我們之間進行了角色互換吧。」

「什麼互換？」千春不明所以地問道。

「就是……」伏黑惠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雖然他已經在更坦率地去敞開心扉了，但是今天的告白和宣佈交往以及之前的文字情話，對他來說在各方面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而且他還搞出了烏龍，真是鬧了個笑話——不行，不能再想這件事了。

看來戀愛意外的是一件很挑戰自我的事情。

「你剛才的心情，是我的常態。」少年說道，看起來在經歷艱難的思想鬥爭后，他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

誒？

千春微微一怔，然後猛然反應過來——她之前是因為惠說的話而感到非常心動，然後有些不好意思，這才從大家面前溜走了。如果惠說這種心情是他的常態，那麼，他豈不是經常會因為她而暗自心動？

……這麼喜歡她嗎？

千春突然笑了出來，正當伏黑惠在想她是不是在取笑他的時候，少女忽然環住了他的脖頸，然後在他唇邊親了一下。

「現在，周圍沒有人。」她輕聲說道。

「……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