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
在F1的輿論大爆炸的時候，話題中心人物蓋博斯卻已經乾脆利落地閉關了去陪弟弟了。天大地大弟弟最大，管他手機上一天兩百個電話，他一眼都不看。皇馬最近的比賽里開始固定地給出同一個觀眾的臉：他們的新興小天才加迪爾的哥哥蓋博斯總是每場比賽都到位觀看，人們總能看到他穿着白色高領毛衣和駝色大衣、戴上簡單的銀色耳環出現在家屬區里，在加迪爾進球后微笑着撫摸自己的掌心，美貌到皇馬的賽后新聞里必然有幾篇高清大圖集|合供球迷們放下矛盾、一起開心prprpr。
據跟隊記者報告蓋博斯基本是直接陪練的狀態，每天送加迪爾上下班，有比賽就陪着他一起飛。不少球迷恍然大悟，難怪花邊新聞多到爆炸的加迪爾最近半個月忽然消失在了狗仔們的視野里，原來是被哥哥捉回家了。
「太好了，我們寶不是養胃了就行。」好多媽媽粉流下感動的熱淚。
加迪爾開心得每天走路都不是走路了，那是美滋滋地飛在天上，踩在雲朵里。他無底線地在各種地方都炫耀自己有哥哥陪着，人家發女朋友，他回復「你有哥哥嗎？」；人家曬兒子，他回復「寶貝怎麼沒有哥哥」；人家含淚擁抱妻子，記者問加迪爾怎麼和女朋友沒下文了，加迪爾答非所問：「你有哥哥嗎？」
宛如那個舉著大喇叭告訴全世界的表情包，把人逗得受不了。尤其是容易讓喜歡他的人有點吃醋，懷疑加迪爾的愛是不是全被蓋博斯給拿走了——平時那麼沒心沒肺的，怎麼愛起哥哥來就這麼排山倒海的呢？
蓋博斯有點啼笑皆非。其實他在落地馬德里的第一天就不巧攪和了加迪爾的夜生活——他按門鈴的時候加迪爾正頂着亂糟糟的頭髮和紅艷艷的嘴唇跑出來疑惑是哪個來攪和他的好事，然後就尖叫着撲進了哥哥的懷裏。
至於跟在他後面出來的、看起來是褲子都脫了才剛剛穿上罷了的法國球星本澤馬則是非常悲傷地懷裏被塞進上衣和鞋子然後趕了出去。被趕出去了他還不敢生氣，畢竟來了的可是大舅哥（？）
有哥完事足的加迪爾完全不在乎有沒有x生活了，他就像個小寶寶一樣每天黏在蓋博斯的懷裏，纏着他陪自己打遊戲、做飯、睡覺……如果不是蓋博斯堅決反對的話，加迪爾恨不得在他洗澡的時候都帶上自己的玩具小黃鴨和玩具寶寶鯊魚一起進來泡池子。說到寶寶鯊魚，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蓋博斯還有點傷心——維斯塔潘家裏也有這麼個寶寶鯊魚，游泳時候拍一下它，它就會開始用粗糙的電子音唱洗|腦的「babyshark~~」，維斯塔潘嘴上說討厭這種幼稚又煩人的東西，可實際上卻每次都玩得很起勁，把小鯊魚給弄響了后就開心地舉到蓋博斯的鼻子下面給他看。蓋博斯每次都會被逗笑，於是他們就扔掉寶寶鯊魚親親。
蓋博斯不想打開手機。從採訪台上下來的時候他的手機里就已經塞上了二十幾個來自維斯塔潘的電話，可是他有點害怕和對方說話了。他害怕爭吵和互相傷害，也不得不承認凱麗的話是對的——離開對所有人都好。
加迪爾知道了維斯塔潘也喜歡玩寶寶鯊魚后，就悶不吭聲地在夜裏來到院子裏，把寶寶鯊魚裝進盒子裏埋進了地里，還插了個木頭做的簡易墓碑。他本來是很想在上面寫「紀念維斯塔潘」的，但這未免有點過於惡毒。別誤會，加迪爾倒是沒有害怕自己變惡毒啦，他只是擔心被哥哥發現自己有惡毒的一面。
加迪爾現在就是很恨維斯塔潘。
儘管足球圈一片欣欣向榮，大家看待蓋博斯的態度也都是很友善的看美貌家屬的八卦心態，但是F1可沒有這麼風平浪靜，圍繞着梅奔紅牛雙方的爭論居高不下。網飛發佈了年度最後兩集劇情，都小心翼翼、諱莫如深地避開了蓋博斯，惹得觀眾破口大罵他們膽小如鼠不敢放料，並進一步深刻懷疑起了素來在鏡頭裏都是營造蓋博斯良好形象的網飛這次都不敢放內容了，是不是說明蓋博斯真的黑料很多？
加迪爾都懶得換號，每天直接大號登場高強度網上衝浪懟人。
蓋博斯現在的情況就是突出一個裏外不是人。於梅奔，就算是對蓋博斯再有十八層濾鏡，也沒法忘卻他的極限防守、撞車引紅對漢密爾頓八冠王的葬送。特別是在梅奔車隊依然拿下了年度車隊冠軍的時候，就更顯得是蓋博斯對漢密爾頓的冷酷無情造就了這一切。矛盾的焦點尤其在他最後的撞車——之前的防守，車迷們願意相信那是他在盡職盡責，都是工作沒有什麼可說的。可是比賽臨近結束時的撞車呢？撞完了第一時間就問出沒出紅旗，說不是預謀誰信啊？
「沒錯，雖然我哥哥比賽的兩天裏都沒能吃飯，出來都要吊葡萄糖和生理鹽水了，路都走不動，是被扶進p房的——但他一定是預謀生病，掐著秒錶準時在最後關頭堅持不住（流汗黃豆）」
很多人就是不懂蓋博斯為什麼要這麼「恨」漢密爾頓，公事公辦也就算了，為了阻攔他拿八冠刻意撞車？是不是怕續不上約所以要給維斯塔潘當狗跪舔吧，這不驚天一撞終於撞出了個續約合同，踩着對他恩清十足的漢密爾頓和梅奔給紅牛上了投名狀。
「沒錯，確實是這樣，紅牛是宇宙第一車隊，在F1的地位比皇馬和巴薩加起來還要高貴，為了留在這個偉大的車隊，我哥哥不惜自殘（大拇指）」
他過於陰陽怪氣的護短言論讓很多人更加惱羞成怒大罵蓋博斯，但是誰讓加迪爾腦殘粉多呢。問就是我們老婆罵你是給你的恩賜，你不準還嘴，還嘴也沒用，誰care你們這種鍵盤俠在這裏破防巴拉巴拉的。這種無賴的完美防禦讓他在互聯網上多少有點過於血條雄厚，當然更重要的是加迪爾雖然脾氣驕縱，但有個巨大的優點就是從來不撒謊，說話再難聽也不撒謊，甚至大部分時候都是沒有腦子的代名詞，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罵自己，甚至能和對方其樂融融地聊起來……在這種長年累月良好信用的累積下，大家都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漢密爾頓人迷的不滿平息於他本人兩天後發佈的一個長視頻。與其說是視頻，倒不如說是一個小紀錄片了。在這個充滿了大量私人鏡頭的視頻里，漢密爾頓回顧了和蓋博斯攜手相伴整整四年的生活，他們甚至一起度過了兩個聖誕節。在這個新賽季里，儘管他們發生了一些爭吵和不愉快，但還是在彼此的努力下重新修復了感情。為了澄清所謂的「通敵」，視頻里放出了他被維斯塔潘從頭上飛過後蓋博斯來看他的p房監控錄像。
「你別被人看到了，車隊不好做。」
「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怎麼樣，馬上就走……」
「好得很呢。你回去偷偷揍一頓維斯塔潘幫我報仇就更好了。」
「又不是Max的錯——是那個路肩不好。」
「壞孩子蓋比，就知道心疼現在的隊友，把我忘到爪哇國去了。」
漢密爾頓笑了起來，輕輕拿手颳了刮蓋博斯的鼻子，趕他回去。
「我認為是我和Max的競爭關係讓蓋比受到了太多本來與他無關的壓力與中傷。他和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和紅牛的關係也」漢密爾頓對着鏡頭語氣嚴肅地說：
「我在賽后第一時間就微笑着祝福了Max奪冠，祝福了紅牛，我現在也依然可以這麼誠懇地再說一遍。如果誰說我丟掉了近在咫尺的冠軍不難受，那一定是巨大的謊言；可這不意味着我就要歇斯底里地拒絕接受事實。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隊友，車子，車隊，都是實力的一部分……冠軍就是冠軍，一切已成定局，是的，這個結局讓人崩潰痛心，可是爭吵和責備無辜的人解決不了問題，我們需要向前看。」
唯粉蔫吧了念叨「好吧我們Lewis就是心腸太好了啦」，cp粉嗑生嗑死嗑前夫前妻的真實愛情，最後一批死鴨子嘴硬的人繼續猜測漢密爾頓回應個爭議至於這麼大動靜嘛，你平時是這麼好心的人嗎，搞這麼個紀錄片只是在繼續作秀營銷炒cp吸紅利巴拉巴拉……
加迪爾每次刷到這種言論都第一時間@漢密爾頓，讓他出來看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網友可太懂漢密爾頓啦！比他自己都懂！各個都是圍場博士生！（大拇指）」
氣哭了，遇到加迪爾這尊瘟神，沒有過於強健心態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謹言慎行了起來，害怕自己說蓋博斯壞話被轉發拎出來示眾……
於紅牛，雖然蓋博斯功勞顯著，但是他和漢密爾頓過密的私交、和維斯塔潘莫名的矛盾以及在決賽后「賭氣」拒絕續約的行為，都讓雙方的關係非常尷尬。再加上賽后FIA的層層調查介入，紅牛勢必不可能為了一個明年的對手而耗費心神做太多公關工作，基本就是一個和稀泥的狀態，愛當然是沒有的，不過恨也沒有。從理性的角度上來說，有什麼回應不了的問題往蓋博斯的頭上扯一扯，不就皆大歡喜、成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都不了了之了嘛！反正現在都分手了，大家又沒什麼利益糾葛。
維斯塔潘的態度成為了所有人好奇的焦點。他的wdc獎盃幾乎是蓋博斯做的底座，這一年來他們就光速走完了熱戀期、見家長、一起度假、忽然冷戰、漸行漸遠、反目成仇的be全過程，按照這個狀態馬上進入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是不可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在賽后一度傳言說維斯塔潘想要對媒體說什麼，但是他立刻被紅牛的新聞官給帶走了。然後幾乎就徹底消失在了媒體前，只接受獨家的報道。至於社交媒體，車手也不一定有完全的自主權，於是思來想去大家認為能代表維斯塔潘態度的應該就是他爹。
老維斯塔潘為了兒子的奪冠而淚灑現場，在被問到蓋博斯的問題后他的態度很從容：「我當然很感激他的付出，但我們要清楚，沒有二號車手，Max也依然遲早會取得這樣的成績，他已經用能力證明了自己，不是嗎？冠軍就是冠軍，二號車手常有，而冠軍車手不常有。Max是偉大的，他將會在未來取得更偉大的成績，無論他的隊友是幫手還是對手，我堅信這一點。」
車迷們無語凝噎，大家是吃瓜來的，怎麼又聽你吹噓了一通兒子。不過既然當爹的覺得蓋博斯就是個點綴，那估計兒子的想法也差不多吧？不然這一會兒還不哭天喊地地挽留？
勒克萊爾這個大家心目中可能的「目擊者」也被記者給追得煩不勝煩。他實在是又愧疚、又擔心維斯塔潘和蓋博斯一塌糊塗的關係，卻完全不懂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一點都幫不上忙。蓋博斯沒有續約這件事給他的震撼一點都不比別人小，以至於他實在是坐立不安忍不住，給維斯塔潘發了個短訊問問到底是怎麼了。
「你裝什麼？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和蓋博斯的問題少一半。」
勒克萊爾滿頭問號，在發現維斯塔潘竟然一直覺得自己和蓋博斯有一腿后不禁怒火中燒，奪命連環call打了幾十個電話過去，打到維斯塔潘不得不接，然後把他罵了一頓。
「Max，你是哪裏有毛病還是怎麼的？我沒和蓋博斯有什麼！知道你這麼在乎他之後我不可能再怎麼怎麼樣，我還沒那麼stupid，蓋博斯也沒有這麼低劣。你到底把我們都想像成什麼樣了？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他，你就應該表達出自己的愛，而不是讓所有人都看到你在欺負他！」
勒克萊爾忍住大罵維斯塔潘「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自大混蛋」的衝動掛掉了電話，在新賽季開始前都再也不想理他了。
加迪爾搞不清自己哥哥複雜狗血的愛恨情仇和圍場內的勾心鬥角，但是他的腦子是很抽象的，也善於把世界上一切複雜的問題簡單化，所以在加迪爾的認知里，那就是哥哥在梅奔笑嘻嘻的，在紅牛哭啼啼的，誰有問題真是一目了然啊。懷揣著這樣簡單而強烈的厭惡之情，在某一天蓋博斯洗澡時看見他的手機在震動的加迪爾一看是那個欺負人的維斯塔潘，沒有一點猶豫就把他給拉黑了。
要他說，哥哥就是心地善良過頭了嘛！
躲著這些討厭鬼有什麼用？應該主動出擊把他們都給拉黑。要不是怕自己露出馬腳惹哥哥不高興，加迪爾都想接起電話罵人了。
蓋博斯確實不知道他幹了什麼，他擦著頭髮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加迪爾正頂着燦爛的小金毛趴在自己的床上一邊晃腿舉着手機自|拍。蓋博斯情不自禁微微笑了起來——他知道家裏基因不錯、自己算個漂亮的人，但是加迪爾絕對是漂亮過頭的那種。外貌的極致精巧和美麗固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加迪爾從小就是個非常了解和擅長散發魅力的小男孩，跟安靜的蓋博斯不一樣，他的美麗永遠尖銳而富有攻擊性，想要得到愛的時候就能輕易拿到手，玩膩了就毫不在乎地丟棄。
天真是一種可愛的野蠻，溫柔的殘忍。
像一隻沒心沒肺的美麗貓咪。
可是貓咪愛他。
「哥哥！」加迪爾翻了身高高興興地撒嬌：「你來嘛你來嘛，我想和你一起拍照片——」
蓋博斯剛坐到床邊，就被他纏着撲倒在柔軟的被子上，親親熱熱地蹭腦袋蹭鼻子沒完沒了。蓋博斯實在溺愛他，從來不會拒絕加迪爾的要求，像個拍照背景一樣任由他擺弄。於是在夜裏十點多加迪爾更新了自己高強度網絡罵人生活以來的第一張充滿溫情的個人ins，他枕在蓋博斯的肩膀上仰起頭來親他的側臉，蓋博斯溫柔地垂着眼睛。
配字是「我真的好愛哥哥……（大哭emoji，大哭emoji）」。
「我死了我死了，老婆你好美，大舅哥你也好美嗚嗚嗚嗚嗚——」
「我也愛你哥！漂亮蓋比給媽咪我親親！」
「笑得想死了，哥哥如此美貌，難怪我們加迪爾已經多日沒有寵幸他哀怨的皇馬後宮了。」
「是真的哀怨，庫爾圖瓦轉發說『知道了，所以你哥啥時候走』，我笑得要吐血草。」
「褲|襪醒醒，我發誓蓋比走了加迪爾的第一件大事也是去和本澤馬開party而不是見你。」
在加迪爾的威逼下，蓋博斯勉強打開了多日沒登陸的社交媒體，幾乎是閉着眼睛不想看別人的更新，找到了弟弟的ins進行轉發。
「發『我也愛你』行不行？」他徵詢意見。
加迪爾陷入了沉思：「能不能發『我也宇宙第一銀河系無敵太陽系內最熱全地球no.1地愛你』啊？哥哥一定有這麼愛加迪爾的吧，一定有的吧。」
蓋博斯笑得差點嗆到自己。加迪爾雖然有點遺憾蓋博斯還是只轉發了「我也愛你」，但是一看到自己終於把哥哥逗笑了，他就立刻又高興起來。
好耶！勇敢加加不怕困難！加迪爾像小狗一樣撲到蓋博斯的懷裏打滾，咬着他的衣服嚷嚷要和哥哥一起睡覺。
這麼十來天一點動靜都沒有、人也聯繫不上、只在足球新聞里出沒，蓋博斯一發ins，就立刻被圍場內各種車手和工作人員都點了贊。儘管輿論尖銳，但是那是外界的輿論，和車手們沒什麼關係，他們基本都很同情與關心蓋博斯，宛如團建一般在他的ins下面積極留言。
加斯利是最先點贊的一個，假期里的他宛如直接掛在了網上，總是在各種匪夷所思的第一時間就能趕到一線。點完的他心滿意足地留了評論：「蓋比，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愛你。」
里卡多委屈巴巴地回復說加斯利搶走了他的台詞。
漢密爾頓意外早早趕到，眾所周知現在他的ins沒有一個關注對象，全靠自己手動搜索或者大數據給他推送。來得如此之早，讓人不禁懷疑他天天到底刷了多少蓋博斯的fanpage（…）
前夫的架子就是不一樣，漢密爾頓的評論透出一股子親昵：「Roscoe很想你，蓋比，希望聖誕節能見到你，我準備好了禮物（愛心）」
粉絲銳評：「我們有孩子的家庭就是這麼高貴的，離了也要一起過聖誕。」
勒克萊爾很不幸的連評論都沒擠進領獎台，留下了第四句話：「有兄弟真好（鼓掌）聖誕快樂，親愛的蓋比！」
很快「你怎麼可以不蓋比哥哥，你心野了，野了」的調侃就塞滿了他的摺疊評論。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今年剛加入F1的米克·舒馬赫——車王舒馬赫的兒子，大家戲稱的「F1太子」也回復了一條評論，彷彿和蓋博斯還有加迪爾都很熟悉的樣子：「好辛苦啊哥哥，加迪爾還是這麼粘人……」
睡前美滋滋玩手機看粉絲誇他和蓋博斯真是神仙兄弟的加迪爾氣得一骨碌從被子裏坐了起來：「啊米克這個賤|人！」
蓋博斯捂住耳朵，非常熟練地躲避加迪爾發表「可惡的米克·舒馬赫仗着自己會開車搶我哥哥，那次在奧地利……那次在巴黎……那次在……」的長篇演講，直到模模糊糊聽到「看在舒馬赫叔叔的面子上寬容的加迪爾不和他這個可憐蛋計較」的結束語，才淡定地放下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迎接一隻消氣的河豚加回到懷裏睡覺。
在這一片熱鬧里，維斯塔潘孤獨地坐在窗前翻看着手機，照片里的蓋博斯神情那麼寧靜安心，是他這麼久以來從沒見過的表情。他點開自己的相冊，也有一張和加迪爾的姿勢幾乎一樣的合照，區別只在於蓋博斯是完全睡着的，雪白纖長的手指搭在他的脖子上，眼睫毛安靜地垂在臉上。
他還能記得自己拍下這張照片的心情，那種像是偷吃了全世界的蜜糖一樣歡喜的、無處安放的、按捺不住的雀躍幸福。但是僅僅才過了幾個月，他就把事情全都搞砸了。
明明夏天的時候，他還在和蓋博斯商量聖誕節的計劃，扭捏著試探他聖誕節可不可以和自己一起過，見蓋博斯為難，就悶悶不樂了一整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把自己裹在被子裏拒絕呼吸（…）蓋博斯就溫柔地從背後抱着他，小聲說：「啊，不得了，Max要是捂死自己的話，我今年聖誕節要和誰在一起啊？」
維斯塔潘也還能清晰地記得在缺氧後接吻的感受，彷彿蓋博斯就是他全部生命的來源，是他的氧氣。可現在他們甚至不是ins互關的狀態——維斯塔潘氣上頭了把蓋博斯取關后就一直沒有加回來。
他們就這樣冷戰着度過了八場比賽，冷戰着採訪，冷戰着上台，冷戰着領獎，冷戰着分開……
而今天是蓋博斯宣佈離隊后發的第一條ins，在發送前，他拉黑了他的電話。在過多的一切都沉澱下來后，憤怒和痛苦褪去，維斯塔潘只剩下了對愛的追憶和後悔，他想要和蓋博斯說話，想要看見他，想要告訴他對不起，想要告訴他自己內心的嫉妒、不安和恐懼，想要讓他留下來……
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繼續像以前一樣站在那裏換上衣服、扭過頭來沖着他眨眨眼睛。維斯塔潘受不了另一個人站在更衣室里，另一個人替代蓋博斯的臉。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做出這樣的請求呢？他也沒有權利代替車隊和蓋博斯做決定。現在他什麼都無法控制，什麼都無法改變，於是他只想能見到蓋博斯，無論是打也好罵也好，只要能看見他，只要能和他說話……
洗完澡、哄睡了女兒，回來看到維斯塔潘在收拾行李的凱麗嚇得毛巾都掉了。
「Max？？？」她震驚地說：「你這是要做什麼？你要去哪裏？」
維斯塔潘感覺自己的頭腦像漿糊一樣，什麼都解釋不清，只能胡亂地擁抱和親親她的側臉，然後就急切地想要離開去找蓋博斯。可他其實也只知道他現在人在馬德里，弟弟加迪爾那裏住着，具體在哪裏依然不知道，他只是感覺無法再逃避和拖延下去了，五臟六腑都在灼燒。他想去和蓋博斯把話說開了，而不是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成了陌路人。
凱麗很快就猜到了他想幹嘛，在思考了兩秒後果斷說：「我和你一起去。」
「不——」維斯塔潘下意識拒絕。
「如果你不讓我和你一起去，那我們就現在分手，Max。」凱麗強勢地關上房門談判。
蓋博斯在接到凱麗的電話時正在安靜的精品超市裏買菜，思考50歐一盒的小番茄為什麼和3歐一盒的看起來沒什麼區別。雖然他最近不怎麼接電話，但是還是要看看來電人的，經紀人或者加迪爾或者媽媽的電話當然還是得接起來的，誰知道一看是凱麗，他着實吃了一驚。
大冬天的山間觀景台，在對方女朋友的監視下和一個男人見面——蓋博斯發誓自己這輩子從來沒經歷過這麼離譜的事情。蓋博斯到了才看見維斯塔潘，跑也來不及跑，只好裹着圍巾站在那裏往下面的城市，腦子放得空空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憎恨維斯塔潘，只是感到累了：他已經說盡了道歉的話語，努力到盡頭試圖證明清白，做好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所以儘管對這樣的情況感到遺憾，可他也不想再糾纏了。
蓋博斯看起來不怕累不怕疼，可實際上他最怕疼最怕累了，他幾乎是在克服著本能來去愛維斯塔潘，這份努力顯然失敗了，對方不願意收下，給他砸了個稀巴爛。
凱麗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等他們，這個距離很合適，保證她能看到情況、防止發生意外，又聽不見說話的內容，給兩個當事人留足私隱與體面。
不知道站了多久，蓋博斯才感覺自己被人輕輕地拉了拉衣袖。
「對不起，蓋比，對不起。」維斯塔潘輕聲說。
蓋博斯忽然就感覺鼻尖猛地一酸，可是他沒有哭的慾望，也不想轉過過頭去看他的臉：「我能理解你當時的心情，Max。而且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沒什麼好道歉的。」
維斯塔潘執拗地拉着他的衣袖，像一條病態的狗：「蓋比，你看我一眼，蓋比——」
蓋博斯閉上了眼睛，表達出完全的拒絕：「我不想看見你。」
「……」維斯塔潘痛苦地滾動着喉嚨，把他的手舉起了放到自己的脖子上：「你掐我好不好？我……」
蓋博斯甩掉了手，第一時間往後退了一步。怒氣讓他直直地仔細看向維斯塔潘的眼睛，看向他的蒼白憔悴的臉，這並不會讓他開心——維斯塔潘真的太像一座火山了，無論是愛和恨都過於滿載，蓋博斯只怪自己貪戀岩漿熾熱的溫度與愛，忘卻會被灼燒的痛苦。他現在不想做這種感情風險投資了，他不需要維斯塔潘愛自己，不需要他的歉疚與牽腸掛肚，不需要他的一切……
他只需要他離開，不要再給他帶來麻煩、不快與過多無法處理的情緒。
「Max，你有沒有心？凱麗就在旁邊看着，你到底是想和我怎麼樣呢？」他嚴肅地和維斯塔潘說：「如果你希望我原諒你，我百分之百真心地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怨恨和責怪你；如果你希望我們能結束現在的狀態，那叫回到家裏去，把我的ins關注回來，在採訪里告訴所有人我們的關係沒問題，普通的同事情——就這麼簡單！和任何普通的同事都沒有區別，給彼此一點禮貌和尊重，可以嗎，我們讓這些扯皮徹底結束好不好？當然，如果你還是在生我的氣，你也可以繼續下去，我無所謂——」
維斯塔潘幾乎是在風裏發抖，他握著蓋博斯的手，拚命地組織語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蓋博斯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好的，寶貝，我馬上就回去了……沒事，只是散散心。嗯，我知道，我也愛你……好……」
蓋博斯禮貌地把維斯塔潘的手輕輕從自己的胳膊上拿了下去。
「替我向凱麗告別，Max。我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現在我要回家了。」
想了兩秒后他補充道：「我覺得凱麗說的是對的，現在這樣對我們都很好。我們確實本來就不該搞在一起，是我的錯。不要再試圖恢復什麼關係了，Max。你談你的戀愛，我轉我的會，你不欠我什麼，我很好……摸摸你的冠軍獎盃，我也不欠你的了。」
蓋博斯在開車回去的路上掉了兩滴眼淚，但卻不再是那種痛苦、壓抑和不得不去面對操蛋生活的眼淚，而是一種把一塊傷口從身體上割掉、一塊淤青忍着痛揉開的眼淚。不能說這過程里沒有痛苦，但是徹底結束和宛如新生一般的輕盈感塞滿了他的胸膛，讓他感覺自己終於徹底告別了過去的這一段糟糕生活。
「加迪爾。」在廚房裏切菜的時候，他忽然和粘著自己、在旁邊搗亂的弟弟在多天來第一次提起了F1相關的事情：「你喜歡法拉利嗎？我適合坐在紅色的車子裏嗎？」
加迪爾差點把手裏的洋蔥扔到天花板上去，幾乎是一瞬間就跳到了蓋博斯的身上：「哥哥！！！你心情好啦？你想繼續去開車啦？好啊，法拉利好啊，我車|庫里有三輛法拉利，媽咪也喜歡法拉利！哇，太棒了！——」
蓋博斯不得不放下刀接住他，被糊了一臉口水。
然而加迪爾的興奮勁過去，開始打開手機充滿感情地查看法拉利相關的信息后，看着看着心態就爆炸了——
「不行，哥哥！不要去法拉利陪小白臉開車！」他崩潰地大哭：「我討厭這個樂扣，樂扣萊爾！你有了他做弟弟，就再也不管加迪爾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手忙腳亂鬨他的蓋博斯：「怎麼會呢？我們加迪爾永遠是最重要的寶貝——」
「你騙我，你騙我！」加迪爾有點應激創傷地擦淚水：「你很快就會喜歡上他，然後假期里，都，嗝，都走開去陪他，不理會我，不理會我多想你……不要去工作了好不好？加迪爾，加迪爾不喜歡哥哥去上班，我有錢的，我養你不好嗎？哥哥只要在家裏陪着我，不要離開我——」
「對不起，寶貝，對不起。」蓋博斯感覺自己之前忽視了弟弟的心情，也低估了他從小到大一直掩蓋在沒頭腦外表下的極強佔有欲，所以第一時間蹲了下來親親他的手道歉：「是我夏休期沒陪你，讓你難過了嗎？」
加迪爾一邊努力止住哭，一邊傷心地說：「嗯。還有去年冬天，前年冬天……還有好多夏天，還有以前，還有小時候……哥哥總是不陪我……」
「我不是不愛你，寶貝。只是大家都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你們都有自己的生活！爸爸有自己的生活，跑去北極就不見了；媽媽有自己的生活，跑去美國就不見了；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跳舞、開車……那誰來陪加迪爾呀？為什麼加迪爾沒有人陪着啊？」加迪爾哭得讓人心都碎了：「為什麼我過不了想要的生活？」
「你也有事業，朋友，情人……寶貝。」
「我可以不要他們。」加迪爾顫抖著擁抱蓋博斯：「我可以不要他們，我也可以不踢球了，只要有哥哥，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不要朋友，我不要愛人，我——」
蓋博斯在他說出更越軌的話之前「噓」的一下蓋住了他的嘴，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希望他能安靜下來：「好了，寶貝，好了。我愛你，我知道你也愛我……但是我們不能這樣。」
加迪爾抿著嘴，紅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說道：「我要去見情人，我要去外面過夜。」
他希望能在蓋博斯的臉上看見生氣、嫉妒、控制欲和反對，但他只看見了哥哥甚至有點欣慰地點點頭：「好，去吧。記得做好安全措施。」
加迪爾被氣哭了，真的拿上鑰匙出門開車去了。蓋博斯舒了一口氣，他完全不擔心加迪爾會被欺負，只擔心他不要在床上毆打自己的床伴出氣，不過那些人八成被他打了也是另一種爽法，所以他徹底放下了心。眼看着外面天快黑了，又下了點雨夾雪，蓋博斯就披上外套出門，打算幫加迪爾把停在院子裏的山地車挪到車庫裏去。
然後他就被欄桿外宛如幽靈一樣的維斯塔潘給嚇了個心臟驟停。
「……凱麗呢？」蓋博斯啞著聲音問。
「可能要和我分手了，可能是別的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她走了，不要我了……」維斯塔潘穿着單薄的皮夾克站在欄桿外，臉龐全陷在陰影里，只有眼睛不正常地閃閃發亮：「我只想見你，蓋比。」
蓋博斯感覺自己怕不是在什麼犯罪片拍攝現場——對方顯然是開車跟着他跟蹤到這裏來，然後凱麗生氣地開車走了扔下他，沒準已經站了幾個小時了，見加迪爾開車出去才湊到門前來。他不想搭理維斯塔潘，回一句「那你現在已經見到了。」就扭頭去干自己的事情。
總不可能一直挨凍，蓋博斯不以為意地想。然而等到晚上十點多他準時要睡覺拉窗帘時，他二次心臟驟停地看見維斯塔潘依然站在大門外，皮衣在鐵門的兩個頂燈的照耀下泛著模糊的光。
「你想把自己凍死嗎？？？」蓋博斯氣急敗壞地穿衣服下樓去把摸起來已經像個大冰塊的維斯塔潘給拖進屋裏，然後砰地一聲把他丟進浴室。蓋博斯很生氣他這種傷害自己的行為，更生氣自己做不到狠下心不管。
維斯塔潘有狠勁在外面待一晚，他卻沒狠勁讓他待着，連凱麗都不如——人家正牌女友都有魄力及時扔掉神經病男朋友呢！他卻又心軟，完全就是又輸了。
「蓋比……」被熱水泡活了的冰塊帶着熱氣從浴室里走出來，臉龐通紅地從後面擁抱他，發出幸福的嘆息。
蓋博斯無情地把手裏的熱水澆了他一手：「放手，別碰我。」
然而維斯塔潘恍若未覺似的依然摟着他，於是蓋博斯忍無可忍地用手肘把他頂開，拽著胳膊把他按在了桌子上。
「做什麼？你放着女朋友不管，大半夜跑到我家裏來不穿衣服摟摟抱抱，是不是犯賤？」
「是……」
蓋博斯被噎得一下子忘記台詞，這種拿維斯塔潘怎麼就他媽的沒辦法的劇烈火氣讓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麼他們生氣到極點的時候都喜歡掐人。儘管下午還義正詞嚴地拒絕了這種荒誕又暴力的行為，但是現在蓋博斯卻完全忍不住了，拽著維斯塔潘的頭髮把他拖到了沙發上，在他的脖子上掐出了一道紅色的手印，心裏才終於舒服了。
又或者還不夠舒服，還不夠解氣。
「我真想打你。」蓋博斯緊緊抿著嘴說。
「那就打吧。」維斯塔潘握住他的手，見沒有被甩開，又順勢跪坐下來，靠在他的大腿上，仰起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