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
在沒見到帕里斯通之前,庫洛洛就知道他是一個以精準打擊對方痛點、讓對方厭憎他,從而獲得無上愉悅和快感的傢伙。
鑒於這種古怪的癖好,無論帕里斯通說什麼,庫洛洛都很清楚他是在挑釁他。
可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絕不能被觸犯的東西。
他相信性格古怪如帕里斯通,也一定會有。
庫洛洛漆黑的眼眸凝視他,唇角掛着一絲笑意,沒有懼怕,沒有擔憂,甚至不含憤怒和警告。
有的只是純粹到極點的殺意,以及一旦開始,絕對不死不休的覺悟!!!
只要幻影旅團的成員在這裏折損任何一個人……
「哇哦,好恐怖的殺氣哦。」帕里斯通笑得越發燦爛,十指交叉撐著下頜,明顯興緻盎然。
「請先冷靜一下。明知道不能把我怎樣,何必做出這種威脅呢?」都已經是封念的人了,一不小心就會死在這裏哦。
「我也是在為你們考慮,畢竟擁有眾多粉絲的幻影旅團全滅的話,也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呢。」
「但我不一樣,作為獵人協會的副會長,即使是在監獄里,我也可以給你們更多的特權。」帕里斯通張開雙手笑道。
「我深知沒有人權的囚徒的痛苦,為了打造一個能讓罪犯也能愉悅生活、尋找到新的人生意義的監獄,不,在另一種意義上也可以叫做『家』的地方……」
「如果有什麼特別的需要,或者認為監獄有哪些需要改進的地方,請一定及時告知我,我會盡一切努力給出能提供的幫助。」
「不要猶豫,不要擔憂,有什麼想法都請放心大膽的說吧。」
帕里斯通像個演說的政治家一般,一手輕拍自己,另一手伸展開來,笑得如同金髮王子般燦爛。
可庫洛洛卻只感覺到一股無形的……侮辱。
這個傢伙……真的很擅長噁心和挑釁他人……
他忽然覺得,阿言被這種人盯上,真是一件麻煩的事。
可庫洛洛並不會跟着帕里斯通的節奏走,他微微一笑,悠然地道:「你是想知道金的信息?」
他甚至漠視掉帕里斯通的笑臉,直視前方,帶着篤定的味道:「你遇到麻煩了?」
「比如說,金去找比楊德了?」庫洛洛忽然露出一抹邪氣的笑,輕描淡寫的斜睨了帕里斯通一眼。
「……」帕里斯通的笑意,驟然間變得幽深。
他略帶傲意地凝視庫洛洛,透不出絲毫亮光的笑眸里,一如深淵般,深不可測。
僅憑一句話,他已經展開無限聯想,他與比楊德之間的關係、他坐上獵人協會副會長這個位置的目的和意義,或許對金、慕言、庫洛洛甚至於尼特羅來說……都不再是秘密。
「哈哈哈……」帕里斯通忽的笑開,看起來高興極了,他像一個成功的專業商業人士,豎起一根手指建議道,「我們來討論一下別的怎麼樣?」
「比如說……有條件的保釋?作為副會長,這樣的事我還是辦得到的啦。」帕里斯通燦爛一笑。
……
*
入夜。
幾乎是8月29日凌晨。
慕言、酷拉皮卡、凱特分別從各自的屋子裏出門,避過監控,繞過巡查的士兵,潛行進入高濃度催眠瓦斯的封鎖區域內。
相互間打了個招呼,正準備按計劃行事,突然,一個高大的人影攔住他們去路。
是留着一頭鳳梨頭髮型的巴比瑪因納,並未穿軍服,而是身穿常服,只不過那齊肩寬的標準站姿以及雙手背後的嚴謹姿態,無一不在向外透露他是一名優秀的軍人。
凱特眉頭一皺,一手扶在腰間的刀柄上。
酷拉皮卡手中的鎖鏈輕輕飄蕩,還是慕言問道:「你出現在這裏,想做什麼?」
「你們是打算入山探查吧?麻煩也請帶上我。」巴比瑪因納神色認真,態度嚴謹,「如果一定要給出理由的話,那就是……沒理由你們這些外來的獵人為了本國國民的性命出生入死,而我這個王國的軍人卻在宿舍里睡大覺。」
可僅僅是這樣,並不足以說服慕言等人,尤其巴比瑪因納這次再沒穿着厚重的全身防護服,而是和他們一樣帶着防毒面具就輕裝上陣,念力修行可見一斑。
彷彿也知道僅是這樣並不能打消三人的疑慮,巴比瑪因納手中飄浮起一枚由念力構成的反向連接的雙魚,並輕輕一彈,雙魚立即變成單獨的兩條「念魚」。
「這是我的能力,【百里魚】。只要距離不超過100千米,就能精準定位雙方的位置。你們應該是打算分頭行動,分別去探查『機要動力研究所』和『三眼碧猿』吧?有了這個,一旦找到線索,就能立即通知對方。」
「……」慕言、酷拉皮卡、凱特相互對視一眼。
對於念能力者來說,保密自己的能力是第一要素,可巴比瑪因納卻願意公開,足可見他的誠意。
當然,也說明,他的能力肯定不止這一項。
他是一王子麾下王國軍的軍人,自身恐怕也帶着任務。
巴比瑪因納又說道:「我不會給你們造成任何麻煩。你們都是專業的獵人,此次行動我可以全權聽從指揮,絕對做到令行禁止。」
「拜託了,請讓我也為國民出一份力。」巴比瑪因納忽然九十度鞠躬,態度誠懇到極致。
慕言又看了酷拉皮卡和凱特一眼,見他們分別輕輕點頭,顯然認可了巴比瑪因納的決心。
她自己從感知里,也感受到巴比瑪因納的赤誠,說道:「那好吧,我和酷拉一起行動,你和凱特一起行動,有問題嗎?」
以凱特的實力而言,足以應付巴比瑪因納,而且他們是去搜尋三眼碧猿的蹤跡,相對來說自由度更高,更不容易出額外的問題。
巴比瑪因納:「沒問題。」以他的軍人身份不去探查研究所,反而是一種「保護」。
「那另一枚『念魚』就貼在酷拉皮卡身上了。」他將其中一枚貼在自己身上。
慕言點頭:「分頭行動,隨時保持聯繫。」
「還有……凱特,不要忘了,你不是只有一個人。」慕言靜靜說道。
夜色里,凱特的目光微微轉柔,勾起唇角,壓低帽檐:「知道了。」
四人立時分散。
慕言也不耽誤時間,抓起酷拉皮卡的臂膀,【電流神速】直接發動,飛一般在叢林里飛躍,不多時便找到「機要動力研究所」所在的位置。
掩映在密林深處,背靠巨大的岩石山體,即使是半夜,也有幾名持槍的巡邏兵分散警戒。
慕言和酷拉皮卡以最快的速度一人打暈兩人,還留下最後一名守在研究所入口處的迷彩服士兵。
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姿勢,慕言漫步朝前走,暴露在那名士兵眼中。
出乎酷拉皮卡意料的,那名士兵在怔愣一瞬后,忽然對慕言十分友好地行軍禮,甚至直接用自己的身份卡替慕言刷開了合金門。
早就守在一旁的酷拉皮卡立即一個手刀打暈那名士兵,兩人一起進了合金門內,直通向內部的是一條長長的走廊。
注意到酷拉皮卡疑惑的神情,慕言一邊警戒四周,一邊小聲解釋道:「這是魔種附加的另一個能力——幻術。其實某種程度上,我覺得它叫『意識入侵』更加合適。」
因為是先獲取對方已有的認知與記憶,再加以假象迷惑,只不過這種招數對付普通人是無往不利,但是對上厲害的念能力者……至少在金和帕里斯通那兒,她可是吃過大虧。
酷拉皮卡點了點頭,涉及黑暗大陸,就難以用常理推斷了,希望不會有什麼副作用才好,畢竟好用的能力通常也容易伴隨麻煩的「副作用」,就好比他的緋紅眼……
「對了,米哉斯頓說『雙尾蛇』還在國際特別渡航科的秘密研究所里。」酷拉皮卡補充道。
「嗯。」慕言也從綺多那兒得到消息,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還需要再探一探。
她有預感,他們一定能從這座研究所里,獲得重要信息。
長廊的前端,兩名持槍士兵筆直地戍守。
一見到他們,慕言和酷拉皮卡立即出手,幾乎連聲音都沒讓他們發出,兩名士兵無聲無息軟倒下去。
「這裏有監控。」酷拉皮卡抬眼一看,神色一冷。
「別攻擊。」慕言立即阻止,「小心拉響警報。」
她將兩名士兵靠在牆邊,用念力將人支撐住,偽裝成靠牆打盹的模樣,又用手在地上輕輕敲擊幾下。
幾縷念力順着地面迅速前行。
——既像是【圓】,又與【圓】完全不同的探查方式。
是極其細微的,更加不容易被人察覺的方式。
「前面還有很多關卡和護衛兵,看來還是得用『幻術』開路。」慕言說道。
見酷拉皮卡露出探究神色,又道:「在這裏不好展開【圓】,因為誰也不知道研究所里有沒有實力強大的念能力者,一旦用【圓】,簡直就像在提醒對方『我就在這裏』一樣。」
這一點酷拉皮卡當然知道,所以他也沒貿然用【圓】。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其實有金和庫洛洛的記憶,所以他們對於能力的運用方式,我是清楚的。這只是金對念力運用的眾多小妙招之一,他用念的方式真的五花八門,我也只是依葫蘆畫瓢,相對而言,只能叫雕蟲小技吧。」
酷拉皮卡的神色卻很認真:「……」如果這都只能叫「雕蟲小技」,那從未見過這種運用方式的他,恐怕就該叫孤陋寡聞了吧。
而且這種「雕蟲小技」,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感受到酷拉皮卡的情緒,慕言手指劃了划臉頰:「其實跟真正的高手對戰起來,這種小技巧也沒什麼用。」
她只是之前被不知名的奇怪能量擊中以後,就莫名對念力的運用如臂使指,說起來都算是作弊。
「因為就算腦子反應得過來,身體也跟不上高手的節奏,念力的修行,還是需要長時間紮實地對練,不斷在實戰中磨鍊提高。」
酷拉皮卡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兩人沒再閑聊,而是快速前行,一路都由慕言的「幻術」過關,總算有驚無險來到中心地帶。
幾番探查下來,一樓是接待用的大廳和護衛兵、工作人員的休憩場所,地下一層主要是各種生活用品、軍需用品、火藥、武器等,地下二層是各種動植物的標本以及大型醫療器械、生物無菌工作枱、重型發電機組等。
從這裏的工作人員那兒得知,研究所最核心的地帶是地下三層。
可每探查完一層樓,隨着時間的推移,酷拉皮卡感覺慕言的情緒彷彿變得有些暴躁,向來舒展的眉頭微微蹙起,彷彿在忍耐什麼極其不舒服的感受。
「阿言?」酷拉皮卡擔憂開口。
「沒事,還撐得住。」慕言立即回道。
幻術與感知探查不同,對念力的消耗十分巨大,況且,她還要分神對付意識海里的「殺意」。
「到了。」慕言開口。
地下三層巨大的合金閘門打開。
再度進入視野開闊的地帶,兩人卻瞬間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撼。
入目都是全身裹在厚重防護服里、身背氧氣囊的科研工作人員。
除此之外,怪物。
數不盡的各種奇形怪狀、難以言喻的怪物!
有全身堆滿了各種密密麻麻五顏六色毒瘤的猿類,有截斷了四肢與半截軀幹、只剩下大腦心臟與肺臟還在頑強跳動的豹類,有跨越了種族禁忌將鹿角嫁接在巨型鳥的軀幹上,將袋鼠與野豬雜交,讓雄獅與雌虎生出體型巨大的後代,再加之以數不盡的、各種不可名狀的生物病毒!
有彷彿強心劑「不死葯」一般的「治療液」,即使胸腔大開,內臟暴露在空氣里跳動,自身恐懼與麻木交替,想死卻怎麼也死不了的活體人類實驗。
有插滿了各種晶體鏈接管道,不斷輸送各種「營養液」、「毒液」輪換交替,在生與死的邊緣永恆掙扎的人類與動物的雜交體。
還有彷彿可以無限分裂增殖的巨大怪獸,渾身像溶解一般看不出本來形貌,咆哮著拍打着厚重的合金鋼化玻璃,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限制,而不斷分裂出來的新的小怪獸,又瘋狂地相互啃食、吞噬,進行一輪又一輪悲劇的循環。
……
一進入地下三層,慕言立即被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的恐怖意志所淹沒!
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啊!!!
好想死……好想去死……為什麼還是死不了?!!
憎恨……痛恨……好恨啊!!!……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無數個盤旋的想死的意志,瘋狂入侵慕言的感知,充斥着她的大腦,吵得她頭痛欲裂,幾乎要抑制不住腦袋裏的「殺意」。
想死……好想死,真的好想死……為什麼還死不了?……到底要這樣「活」到什麼時候?!!!……
好想……死啊……
夠了……
真的夠了……
都給我夠了……
夠了,夠了,夠了!……【給我安靜!!!】
強橫的意志,從慕言的意識里,以無與倫比的速度,朝四周猛地撲散開來!
無差別攻擊到所有生物!
原本被眼前一幕氣得緋紅眼全開、渾身顫抖、甚至想要毀掉眼前一切的酷拉皮卡,猛地一驚,看向慕言。
下一秒,一股令人頭皮發麻、彷彿被無數猛獸窺伺的凜冽之感,充斥他的全身。
不知何時,所有的怪物,各種奇形怪狀、是人又不似人的怪物,全都安靜了下來。
整個地下三層,驟然間寂靜如死。
那些怪物的眼睛,各種能稱得上的眼睛的東西,無一不注視着兩個「不速之客」。
不,它們在盯着慕言。
可僅僅只是被它們的目光「擦」到,酷拉皮卡也由衷升起一股從腳底竄到頭頂的涼意。
更遑論身陷其中的慕言。
可慕言的表情卻十分認真,不如說,十分憤怒。
她憤怒得額上青筋暴起。
憤怒到眼眶驟然通紅。
憤怒到咬牙切齒,甚至要把莫須有的敵人全都幹掉!
「是誰?……」慕言忽然開口,聲音嘶啞且低沉。
「是誰把你們變成這樣的?」
擔心在場的各種生物聽不懂人類語言,慕言又重新用純粹的意識,投射到所有生物的意識海里,再問了一遍。
如果是奇犽在這裏,恐怕又要說她多管閑事,對於不相干的人和事,她總是投入過多的無謂的感情。
可是。
她感知到了啊。
她不可避免的、直接直白地感受到了!
她感同身受地感受到它們的痛苦!
她感同身受地感受到它們的憤怒!
她要把造成這一切的傢伙狠狠地揪出來,讓他後悔他所做過的一切!!
感受到慕言的憤怒,酷拉皮卡渾身一顫。
可是剎那間,他就理解了慕言的感受。
也是在這個瞬間,他忽然釋然了從前的困惑。
他曾經也曾迷惑過,為什麼世上會有那種完全不將別人的生命當做生命、肆意殘酷對待的存在?
他甚至會懷疑,是不是他自己過於敏感,過於優柔寡斷、多愁善感,才會連將屠刀遞進敵人的身體里時……都會感到無以言語的難受、痛苦、疑慮和懊悔。
怎麼可以有人如此不尊重生命?!
怎麼會有人如此的無情與麻木?!
是他錯了嗎?……
還是……這個世界錯了?
可看到眼前的慕言,酷拉皮卡卻覺得,即使再陰暗逼仄的地方,也終究會有陽光般溫柔的存在。
就算這個世界弱肉強食、殘酷冷血,也總會有一些明亮的人,會讓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沒有糟糕到人類一起毀滅算了的地步。
而這樣的人,這樣的事,這樣的目標,是值得他未來一直去追逐、追尋的存在。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以後想做的事。
等他找回族人的眼睛,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也可以嘗試去成為這樣一個人……
一個會讓別人看了也會覺得——世界還沒有糟糕透頂的存在。
——嗡——嗡嗡嗡——
吼——嗷嗷嗷——吼——
——嘶嘶——嘶嘶嘶——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不知何時,此起彼伏的吼叫聲,此起彼伏的應和聲,此起彼伏地捶打高大的圓形鋼化玻璃培養皿的聲音……全都交織在一起。
恐怖的響聲回蕩在整個地下三層,嚇得在此地的研究人員、以及全身都裹在厚重防護服里的工作人員,全都瑟瑟發抖,不斷後退,有的甚至直接癱坐在地。
誰也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陣仗,就好像是有人操控了它們,整齊劃一地行動。
雖然不理解怪物們表達的意志,但酷拉皮卡卻能明白它們在回應慕言,可這種感覺,卻依舊只讓他感到悲傷。
慕言接收到了它們的回應。
它們在說:【敵人來了——敵人來了——!!】
【仇人——仇人來了——!!!】
【小心……】
【小心……】
生物性的意識不斷朝慕言傳遞,夾雜着恐懼、憎恨、厭惡、殺意……以及,許許多多的……擔憂。
在擔憂她?
慕言突然露出笑容。
她將臉埋在自己的手掌心裏,似哭又似笑的,低沉地笑了幾聲,渾身輕輕顫抖。
接着,她抬起頭,眼神前所未有的堅定。
充滿了殺伐與誓不罷休的意志。
「放心,今天就解決他。」
她忽然意識到,那個傳染了幾百萬人的「殺意」,恐怕源頭就在這裏。
……
*
機要動力研究所。
地下第三層,深處。
一個裝飾華麗、中間有圓形溫泉類洗浴設施、四周還擺放各種醫療改造器械的寬大的房間里。
牆壁上是監控了研究所各個地方的密密麻麻的監視器。
屋子裏,一個身材肥碩、頭髮油膩、肥大的臉上從右眼角貫穿到左嘴角有兩條長長傷疤的中年男人,正一手抵住一個年輕女人的脖頸,掐得她兩眼翻白、不斷掙扎。
女人的上半身完全赤.裸,卻佈滿各種縱橫交錯的手術疤痕,不難想像,她經過無數次改造。
她極力地想要自救,可她的兩隻手卻都被改造嫁接成馬蹄的形狀,即使想扒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肥厚的手,卻根本找不到着力點。
她甚至不敢升起殺掉眼前男人的心思,因為這個人是卡金帝國著名的地下三大黑.邦之一的愛依依家族的首領布魯特!
更是卡金帝國的「雙線者」。
所謂「雙線者」,就是王族的私生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要用刀片在臉上劃上兩刀,並永遠不能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公諸於眾,只能活在黑暗裏。
而就是這樣一群人,掌握了整個卡金帝國的暗世界。
得罪了他們,不僅是自己,自己的親人、朋友、所有一切相關的人,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求生的本能讓女人想儘力推開身上體型龐大的男人,可痛苦與絕望,卻讓她一點一點失去生機和氣息。
她的脖子上、肩膀上、秀麗的臉蛋上,甚至因為身上男人的興奮,忽然蔓延出五顏六色的毒素,並不斷翻滾出毒囊、毒泡,直至潰爛腐化,直至徹底被摧毀,化為膿血。
而這個無知無覺殺了人的混蛋,正一臉興奮地看着監視器里的慕言和酷拉皮卡。
「啊——啊啊——真是……完美……太完美了……這一定是神賜的傑作!」
男人渾身肥肉不住地顫抖,望着監視器的小眼睛裏充滿貪婪。
艷麗的妙齡少女與俊秀的美少年,精緻得世間少有的容顏,以及修鍊得充滿力量的年輕肉.體。
簡直就是……最佳的容器。
他的臉上滿是瘋狂之色,喉嚨里發出呻.吟的渴望。
他從身下腐爛的血肉里站起來,肥大的舌頭在被刀片划斷兩節的嘴唇上一舔,咧開一個來自人類最原始惡意的可怖笑容。
好了,他漂亮的人偶們……他來了。
他每走一步,地上都是一個血的腳印。
……
*
收納了無數「怪物」的大廳里。
慕言和酷拉皮卡忽然發現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粘稠。
下意識的,他們身上的氣變得更為強盛,並且不斷朝外散發。
【毒……毒……】
【他會用毒……毒……】
慕言接收到「怪物」們的提示,眉頭蹙起,提醒道:「酷拉,對手用毒,小心點。」
酷拉皮卡微微點頭。用毒的念能力者……這恐怕是一場硬仗。
「至於其他人……」慕言瞥一眼周圍還未來得及撤離的渾身裹在厚重防護服里的工作人員。
「不想死的,趕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