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80)

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80)

武凌找到這裏,花朝努力把她的仙女架子端起來,但是她脊背挺得再怎麼直,表情再怎麼嚴肅,也架不住她一側頭髮束好了,一側還散著,實在不怎麼能跟仙女沾邊。

小臉蛋白裏透紅,被反覆梳理經脈后,這些天的疲憊一掃而空,綳著表情,可眼中愜意鬆散還沒散,反倒像個故作高深的小孩。

武凌看了花朝此刻模樣,眼中緊繃也一松。

昨夜他實在是太忙了,必須要先將他們一行人仔細排查過,才能確保沒有妖邪闖入,未免有人再臨陣反水。因此沒顧得上安撫花朝。

但是他一直都在擔憂,昨天見到花朝時的模樣,她看似鎮定,實則宛如一隻驚弓之鳥,再從雙極刀宗弟子的口中得知了這些天的事情,武凌更是心疼不已。

不過現在看來都好了。

武凌看向師無射,師無射正抬手去給花朝攏另一側頭髮。

花朝正裝呢,躲了一下,有點幽怨地看了師無射一眼,師無射只裝着沒看到,利落地把她另一側頭髮也弄好,又用髮飾固定好。當然他也不太熟練,但是可以用仙術輔助,弄好了之後,師無射還在花朝頭頂迅速施了固定法術,免得髮髻散開。

這才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花朝一本正經上前幾步問武凌:「大師兄,可是有什麼事嗎?」

花朝看不見,師無射給花朝梳了個凡間幾歲小姑娘才會梳的髮型,半扎半散,頭兩側是兩個花苞一樣的盤髻,還在花朝的儲物袋裏面選了兩個花哨的小流蘇做點綴,一動稀里嘩啦撞出細碎響聲,很是俏皮。

武凌看了看覺得手癢,花朝好多年不梳這樣的發了,他之前就覺得她腦袋空空的,這會兒看見兩個花苞髻,手癢伸出手,拍了拍花朝的頭。

過了「老父親」癮,武凌這才道:「有事,你救下的幾個人中,其中有個斷腿的,他魂靈不知為何殘缺得厲害,靈智都要散了,你去看看吧。」

花朝聞言表情一肅,聽到「斷腿的」,便知道是刀宗的那個私生子。

花朝頓時顧不上什麼,足下生風地跑下樓去。

師無射緊跟在花朝身後,武凌卻一把抓住了師無射的手臂,讓他停下。

等花朝跑沒影了,武凌才一臉擔憂看着師無射道:「二師弟,師妹如今還是少年心性,搖擺不定,你若執念太甚,恐傷己身。」

「自古慧極必傷,深情不壽。」

武凌說着,又看向師無射左臉上的疤痕,但是不同於未曾見過花朝的那幾天,師無射總是神色蕭肅,眼中郁沉,現在他眼中清亮,縱使表情並無什麼變化,可武凌五感不同常人,能感覺到縈繞在師無射周身的雀躍纏綿。

師無射看着武凌,片刻后開口問:「師兄可有過喜歡的人?」

武凌一愣。

與此同時,花朝跑到了樓下,中途險些撞到謝伏,謝伏身後果然站着一臉陰沉的殷書桃。

謝伏看到了花朝的髮髻,目光也停了一瞬,他伸手攔住了花朝,笑着對她道:「我……」

「起開!」她知道謝伏一定是帶殷書桃來給她道歉,想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好讓殷書桃把罪責推脫給親哥死了打擊太大,所以神志不清。

花朝都懶得聽,瞪了謝伏一眼,用靈力推開他的手,直接跑下了樓。

謝伏表情未變,但是眼神略微一沉。

他看向花朝徑直跑向了大殿之中的角落,將那個刀宗私生子的頭抬起來,小心翼翼摟進懷中。

而這時候,師無射也從樓上追下來,謝伏看着他在下樓看到花朝的瞬間,腳步略微遲疑,嗤笑了一聲。

他回頭和殷書桃說:「你先去和刀宗弟子一起。」

殷書桃想說什麼,但是謝伏眸色一沉,她便不敢說話了。

她現在眾叛親離,昨夜又刺殺花朝,除了謝伏,她沒人能夠依靠了。

殷書桃神色鬱郁地離開。

師無射目光沉沉看向攔着他的謝伏,手按在了腰間纏着的黑尾上,看上去很想抽謝伏。

謝伏根本有恃無恐,武凌在呢,他決不允許同門相殘,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謝伏輕飄飄道:「二師兄最好還是不要過去,小師妹跟我在一起的這些天,就很是在意那個刀宗的私生子。」

「你給刀宗弟子搜魂過,也應該知道,她是為了救那個私生子,才會暴露自己,撞在刀宗少掌門手中。」

「但她如何護着他,又是如何為他……殺了刀宗少掌門,想必二師兄不知道吧?」

「我也十分震驚,師妹那樣溫軟善良的人,竟也會殺人,還是活生生絞碎了那少掌門的心臟。」

「二師兄可能不知道,那個刀宗私生子生得很美,」謝伏說,「雖然斷了一條腿,但是他是妖寵所生,天生就會迷惑人,還生了一雙如海水般藍眼睛。」

師無射遠遠看向花朝,花朝此刻已經捧著刀宗私生子的頭,將他的頭,壓在了她的頸項之上,表情似痛苦也似心疼。

謝伏也看去,輕哼一聲,又道:「師妹可真多情,也真無情,愛之欲我生,惡之欲我死。」

「二師兄,她只跟我在一起幾個月便膩煩了,你……」

謝伏沒說完,只是自下而上,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掃過師無射周身,最後停在他被抓傷的左臉。

而後勾唇燦然一笑,如謫仙俊美,也如惡鬼險惡。

他在無聲質問師無射,她待我如此,你猜她會待你如何?

第43章主人

師無射最終沒有把謝伏抽飛,是因為武凌下來了。

不過師無射確實沒有去花朝身邊,他不會因為謝伏的幾句挑撥就懷疑花朝如何,但是他也確實不能眼睜睜看着花朝和旁的男子走得近,他會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拈酸吃味。

師無射索性帶人出了宮殿,去查探周圍安全。

而花朝確實在抱着刀宗的私生子,卻不是因為謝伏說的什麼她待這個私生子特殊。

花朝下樓的時候他就蜷縮在角落裏面,出氣多進氣少,花朝強硬地把他的臉從亂髮裏面扒出來,卻發現他那雙水藍色的,清澈美麗的眼睛,已經被灰敗和陰翳所取代。

花朝探查他的經脈靈台,這才發現確如武凌所說,他魂靈殘缺得厲害,只靠着一口氣撐著,很快便要藥石枉然。

花朝詢問了跟這個私生子一起的幾個人,幾個人全都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昨夜一夜,分明沒有任何一個人,到過刀宗的私生子身邊。

花朝很快便想到,在殷書桃發瘋刺殺她的時候,這個人擋在了自己身上,雖然沒有受傷,卻是將唇壓在了自己的頸項。

那時候,花朝便感覺有什麼東西如水一般,流入了她的身體。

花朝厲了語氣,抓着刀宗私生子厲聲追問:「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好歹救你一場,算你的救命恩人吧?你便是這樣,連一句真話也不肯同我說!」

花朝一凶,那個刀宗的私生子一雙矇著陰翳的死灰色眼睛轉了轉,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但是他還是對着花朝的方向張大。

咬的唇流下了血,半晌才道:「對不起。」

他低下頭說:「我活不長了,我的腿斷了,我出不去秘境,就算出去,我……也回不了刀宗。」

他神情平靜,卻因為形容實在狼狽不堪,顯得格外凄涼落寞。

「我無處可去了,」他說,「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我只有……」

他轉動那雙根本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看向花朝方向,一字一句道:「我只有一個你,肯救我、帶着我的你。」

「我是妖寵所生,人族視我這樣的人為不詳,妖族視我這樣的人為豬狗……」

他說到這裏,突然笑了一下,很短促,卻露出了一個深深的梨渦。

他說:「只有你將我當成人,我才將妖魂哺給你的。」

「我出不去了。」

他說,「我雖是妖寵所生,但我母親……是海蛟後代,我的妖魂無用,卻也能幫你短暫抵住其他妖邪侵染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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