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4)

這碗軟飯我先干為敬(4)

花朝還從沒這樣近距離看過師無射,他的眉目極其精緻,因為他總是刻板固執不苟言笑,暗含戾氣,再加上瞳色相較常人淺淡些許,總給人淡漠凌厲之感。

像此時一般無害的合攏了雙眼,他眼睛狹長的弧度微挑,在眼尾收成細細的線,終於透出了濃重的狐媚味道,側頸側臉汗濕的黑髮糾纏,他簡直像是水底沉睡的海妖。

花朝看了一會兒,然後將他掀到旁邊,坐起來合攏雙腿,揉了揉自己腦袋。

磕的疼。

師無射這種完全不通情愛的人,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溫柔纏綿就怪了。

不過疼也是好的,人活著才會感覺到疼,她現在是活生生的!

想到這裡花朝又笑起來,她的模樣同樣極好,修真界就不缺模樣好看的人,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女修男修,能看得人眼花繚亂。

花朝生得不夠穠麗,不是很扎眼的類型,是那種親人的長相,很容易令人卸下防備,眉目和順氣質溫柔,笑起來一雙眼睛彎月一般,看著人的時候熠熠生輝。任是惡鬼在世,被這雙眼睛盯一盯,也要心軟幾分。

她笑著給自己和師無射施了清潔咒術,好歹不至於狼狽泥濘,並沒有穿昨夜來的時候那件衣裙,那衣裙已經沾染了臟污,還被撕扯壞了一些,扔在地上不能穿了。

花朝從一地狼藉裡面找到了自己的儲物袋,又從儲物袋裡面拿出了一身清靈劍派弟子服穿上。

不過她看了看自己的儲物袋,眼珠子一轉,下地撿起了師無射隨身帶著的儲物袋。

儲物袋這東西,除了自己,便只有知道符文密令的人才能夠打開。

花朝手指動了動,儲物袋就開了。

花朝蹲在地上愣了片刻,想起了上輩子她被已經是魔尊的師無射擄到了魔域,師無射整日奔忙,就會把儲物袋扔給她,給過她一個符文令,正是此刻花朝打開儲物袋的這一個。

花朝回頭看了一眼在床上晾著的師無射,心中嘖了一聲。

而後她趴在床邊小聲道:「二師兄,借點銀錢靈石用一用。」

花朝自己的儲物袋裡面空蕩蕩的可憐,且沒有在凡間行走能用的銀錢。

師無射的儲物袋可是非常滿的,各種品階靈石丹藥不少,法器靈器也很多,最重要有凡間能用的銀錢。

想來這次下山,行走除祟,是師無射帶領,也是師無射負責打點弟子們的衣食住行。

花朝本想把師無射儲物袋裡面的東西倒自己儲物袋裡面,但是想了想,索性把師無射的儲物袋不客氣地掛自己腰間。重新爬上了床,把師無射翻了個身,隨便給他攏了下凌亂的衣袍,從他身後抱著他入睡了。

折騰了大半夜,花朝睡得很沉,還做了個夢。

夢裡是她和小師弟謝伏結為道侶之後,最開始那段時間,謝伏已經在修真界嶄露頭角,無論是仙門大比,還是秘境歷練都表現得非常出色。

謝伏還以築基巔峰修為苦戰許久,舍了半條命,誅殺了一位元嬰入魔的老祖,一戰成名,救了不少人,讓幾大門派的修士都承了他的人情。

那時候花朝簡直不要太快樂,雖然她的修為進境很慢,但她的道侶這麼厲害,且對她極好,溫柔又深情,他們也有一段時間,是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那時候花朝的虛榮心和各種情感需求都得到了狠狠地滿足,她是真的愛謝伏的。愛他溫柔俊美,愛他智慧過人天資絕佳,也憐他出身微賤,遭人欺辱不屈不撓。

花朝將父親留給自己的一切都用來輔助謝伏,助他揚名天下,助他修為猛增。那時候花朝自以為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滿腦子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神仙眷侶得道飛升。

只是後來,謝伏遭人陷害,花朝再不能助他,只有其他女子可供他渡過難關,那女子又剛好愛慕謝伏,願意嫁給他。

那時候謝伏發誓絕不負花朝,可花朝怎麼能看著他大仇不得報,鬱郁不得志,被人拉下雲端踩在腳下踐踏?

於是她痛不欲生地糾結了一番,最終讓出了自己的道侶同另一個女人分享,再一次助謝伏登頂。

謝伏對她更加溫柔敬重,花朝只以為這樣也好。

但是她沒有料到,這只是開始。隨著謝伏一步步修為提升,一步步收攏各個宗門,乃至得到妖族魔族的臣服,他的後宮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燕瘦環肥百花齊放,仙魔妖鬼不一而足。

直至他最終成為一統三界的御霄帝君,他的後宮似源源不斷地流水,從未停止過。

彼時花朝已經徹底麻木了。

雖然謝伏還是如最初一樣,從不讓她受欺辱,給她帝后的榮耀,令她掌握生殺他後宮女人的大權,甚至許她參與各族之間的統治。

可是這一切早已經和花朝最初的期盼背道而馳。

她到最後甚至不能怨謝伏,因為他從未主動要娶誰,都是花朝這個帝后,礙於情勢,因為參與統治,要平衡各方勢力,在為他不斷地納入新人。

謝伏總對她說,「得你是我一生之幸……」

花朝因為這句話,任勞任怨的像頭驢,給他拉磨拉得無怨無悔,連謝伏都記不住的自己的孩子,花朝卻能說出每個孩子的生辰喜好。

直到身死天劫之下,她才大夢初醒,恍然回神。

她這一生,兢兢業業累死累活,為一個男人為了所謂的天下蒼生,唯獨活得沒了自己。

只得了一句「得你是我一生之幸。」

「我幸你爹……」花朝迷迷糊糊在夢裡罵人。

她抬手抽夢裡謝伏的大嘴巴。

現實就是她抬起手,「啪」地一巴掌,正抽在背對著她摸黑穿衣的師無射背上。

「謝長夏……」我干你娘。

花朝嘟噥道。

師無射一頓,慢慢回頭看向床上躺著的花朝,表情在黎明前的漆黑之中,晦暗難辨。

長夏,正是謝伏的表字,是他們的小師弟。

她昨夜才與他慾海癲狂共赴極樂,夢中卻在叫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第3章菟絲

師無射轉頭盯著她,看她睡的粉面嬌容,想到她昨夜在自己懷中肆意綻放的模樣,聽此刻她嘴裡一直叫著謝伏表字,雙眸越髮霜凍。

片刻后,師無射抬手按住了花朝的嘴,感覺到柔軟的唇瓣在他掌心輕微蠕動,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在他虎口掃過,師無射喉結慢慢滾動,肅冷的面上,有些微的恍惚。

他幾乎就要收回手來,但是下一瞬便又聽到花朝含糊道:「謝伏……」

師無射面上那一星半點的動搖,頓時結凍,他垂眸,手掌朝上挪了一點,一併捂住了花朝了鼻子。

花朝感覺到呼吸困難,卻正合了夢中她後來成為御霄帝后的郁猝心情。夢還在繼續,她死了以後才想明白,謝伏那個賤人,根本不愛她,或者說謝伏誰也不愛,對所有人都是利用罷了。

花朝脫離了蒙昧,細細想來,謝伏當時第一次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一開始的信誓旦旦寧負天下不負卿,到最後假做傷心妥協,怕全是演戲!

他或許也是「愛」自己的,畢竟誰不愛一個知情識趣到不用自己開口,不用自己枉做惡人,就能夠自動為他安排好一切的最佳搭檔?

夢裡謝伏玉質金相,俊美無儔,一身龍袍冕旒,凜然不可侵犯。

但是花朝不怕他,她跟他過了那麼多年,這賤人在她面前早沒了任何的威儀,御霄帝后,大概是上一世三界之中,唯一不怕御霄帝君的人。

花朝一把把他的冕旒扯歪了,在他臉上撓出幾道血痕,夢裡打得十分開心。

謝伏還想狡辯,試圖堵住花朝的嘴,氣得花朝蹦起來抽他。

現實便是花朝拳頭已經砸到了師無射面前,師無射很輕易化解了花朝的招數,手掌更加用力捂著,不讓她呼吸。

花朝終於被憋醒了。

渾渾噩噩坐起來,師無射鬆開了手,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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