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之物

珍貴之物

「讓我們繼續聊異能繼承的話題吧。」

夕陽西下,又是一天的結束。在離開臨海城市的馬車上,白髮少年坐在後面的稻草堆上,托手看向遠方的夕陽,語氣冷淡地來了句。

遠方吹拂的微風讓他白髮些許凌亂。擁有着血寶石般閃耀眼瞳的少年帶着憂鬱,看着遠處的落日。

白髮少年安靜下來的時候,可以從他的還年幼的外貌大致想像出來他成年後的風流倜儻,更可以推測出未來定會有不少情竇初開,含情脈脈的少年少女被俊美的外在迷暈了心身,將手裏所有的鮮花拋給他,為他駐留。

雖然目前和他搭車的另外一個人心思完全沒有關注外貌。

他背後正在駕車的海源北斗眨了眨眼,回看了下紀德,有些不太適應他的變化:「紀德你心情不好嗎?」

雖然很在意這個話題,也很好奇為什麼感覺他很了解,但是北斗還是選擇先詢問紀德的情況。

「嗯?」紀德沒有回頭,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只是語氣一如既往沒有什麼感情,「沒有,只是覺得到頭來還是走到這一步,覺得不甘心罷了。」

不甘心啥?北斗思考了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很討厭的事情發生吧?

好像是終於平緩了心情,他從稻草堆上爬回北斗身邊。神色冷淡地拍著自己衣服上被粘上去的乾草:「又或者你想先聊別的?」

穿着當地特色的衣服,拖着一後車的稻草,融入中東商隊往來風景的兩人一車的身影在黃昏下被無限拉長。

兩個人是自行離開的,走的也不是之前來時的路。混入來這裏裝貨的商隊時,北斗疑惑問:「用[死魂靈]離開不方便嗎?」

「方便,但是不要把危險留給普通人。」紀德平靜地回復,他從離開地下倉庫的語氣起伏就沒有大過,咬着一根稻草:「如果有人找上門了,正好給你練練手。」

海源北斗有些無奈,但他的確認同紀德離開一定距離后再使用異能消去足跡這個決定。這樣子的話,即便被用心險惡的人發現,也不會過多為難和他們接頭的交易人。

只不過,先聊什麼嗎?

黑髮少年看着馬車前地面不平的小道,莫名覺得迷茫。他有很多想要知道的,也有很多想要探究的。

想要知道的早已堆積成山,想要探究的也早已成為一片汪洋。

先不說把北斗繞糊塗了的『異能繼承』,還有就是他就一直好奇了,為啥子美國風評那麼不好?連續遇到的兩個國家的人好像都對美國有意見。

最後還有就是,黑髮少年望向中漂泊著薄雲的中東藍天,低垂着眼睫,陷入了對自己腦海里閃現的記憶碎片的回顧。

周圍的環境劇烈變幻,變成北斗記憶碎片里知曉的那樣。

死寂的大地之上,厚重的、昏暗的雲層被颶風撕裂得四分五裂。來自高天的光束就像是無數白翼天使遵守上帝的旨意,自天堂而來,迎接潔白無瑕的靈魂。

在那奪目的天幕下,燃燒的灰煙在廢墟上不斷升起。燒焦的大地上,目光望去,屬於人的殘肢四散在這一片的每塊區域。

飛機的殘骸深入泥濘,數以萬計的小型機械碎片,散落在地上。扭曲和燒焦的碎片,甚至都難以辨認是飛機哪一部分。

沒有救護員,來的人只有排查飛機事故的工作人員,排除森林火災的消防員,報道這類空難的記者……

除了救護車,其他車都在了。

沒有人覺得會有人生還。官員新聞會上懷着悲情的心情,自白:「我們難以找回任何物品,甚至是受害者遺體,因為地上只有屍塊。」

緊接着,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空難的報道,哀悼。

但——

的確有人生還了。

唯一的生還者在那空難的現場,捂住血流不止的頭,從廢墟里掙扎爬出來的下一刻就看到在現場最大的飛機殘骸上,站立着望向天空光束的金髮少年。

金絲般的中長發在陽光的折射下閃耀,隨風飄蕩,穿着歐洲騎士裝束的少年就佇立着看着『天國』的方向。

伴隨着憑空出現,飄渺的教堂禱歌,細小的光點自人類焦黑的屍塊上,周圍所有被不幸波及的焦黃樹木和動物上不斷飄向天空。

沒有任何一個人在親自目睹現場后,會懷疑天堂的存在。最起碼當時北斗深信逝者的靈魂會在災難后,被天使迎接,帶往天堂。

「我還是沒有趕上……「

金髮少年低喃,碧瞳的注意力自『天國』落到世人身上,臉部帶着尚未乾涸的淚水,語氣偽裝着不出所料地無奈,說道:「這次見面也很糟糕呢。「

我們每一次見面都很糟糕。在場的倖存者不切實際、突兀地想。

可你真的好美。

你的出現就像天使降落在人間一樣。

馬車上,從記憶碎片艱難地清醒的海源北斗痛苦地捂住了頭。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對男性用『美』來形容了!

這麼說,真的不會被揍嗎?只是……

北斗輕嘆了一口氣,真的會有人在那種場景不心動嗎?

他所有的記憶都是片段的,散亂的。沒有邏輯,也找不出具體地點,只是這些零碎的場景都毫無疑問有另一個人出現,都一度被記憶的擁有者珍惜。

「果戈里,明明你記憶里的人都在你身邊,那你為什麼還要找回記憶?「這是一個和果戈里相處的下午,北斗對着無聊地開始數地板方格的青年提出的問題。

黑髮少年那時還很茫然。問的問題也很直白。

「吶,北斗。「果戈里沒有被嚇到,他爽朗地笑了,「當你越發珍惜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越加懊惱對方的過去,你沒有參與。那是你永遠無法去觸摸的他和其他人的故事。」

「你會無數次去幻想有你參加的他的過去,即便是擁有了他的現在。所以——」果戈里孩子氣地把話語拖長,溫柔地、鏗鏘有力地,用帶着嘆息的尾音說道:「我怎麼可能去放手呢?」

我怎麼可能去放手呢?

這句話不斷迴響在北斗心中,只是話語漸漸有人在跟着念。聲音相互重疊的某刻,黑髮少年恍然發現:是自己的聲音。聲音就像是一把破除迷霧的利劍,將海源北斗之前的茫然一掃而盡。

所謂珍貴之物,不就是這樣子的嗎?

紀德有些奇怪地在北鬥眼前招了又招,直到北斗回神看他,還沒有匯聚焦距的黑瞳帶着點霧氣,這個不知不覺走神了的少年開口就是:「我覺得遇到你真好。」

安德烈·紀德:???

「你……」紀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這個晃神晃到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了對自己莫名其妙觀點的任務者,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幹了啥?!」

你什麼都沒有干。

海源北斗有些局促地笑,試圖來彌補下自己語出驚人的壞後果。

紀德的確什麼都沒有干,他只是讓北斗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更多時間去思考自己的事情了。他在拒絕海源北斗窺視自己的過去的同時,也給了北斗自己更多時間去思考想要的,想做的是什麼,有什麼。

「唉,」白髮少年深嘆了一口氣。他沒有追根究底的愛好,也不打算追究話的來由。他坐回了北斗身邊,態度溫和,就像個德高望重的導師般,耐心問道:「那之前我說的話,有認真聽嗎?」

海源北斗認真地點頭,回復:「我剛剛在想從哪裏問起來,可以讓我更快理解事情的全部。」

紀德認真地打量了下北斗,覺得意料之中,讚歎了句:「你的理解邏輯倒真的強。就不用我重複解釋同個問題了。」

「我這邊按時間軸給你理一下,」紀德低垂著雙目,邊思考邊補充道:「我也順帶給你對比下這個世界和我那邊的區別。你對這邊了解深嗎?」

白髮少年的發梢在微風中搖動,安靜思考的他就像是西方神話故事裏因為美貌被女神一見鍾情,之後求愛的翩翩美少年。但海源北斗的心神完全被紀德的話給填滿了。

「了解一些。」

海源北斗愣愣地回復,但很快只差沒有直接抱上去來表示自己內心的激動了。

看到北斗這反應,紀德輕嘆了一聲,倒也沒有想到北斗可以那麼激動。看來自己之前的行為真的把他搞得心累了。雖然紀德根本不打算反省。

落日餘暉之上,不遠處的針葉林傳來一陣喧鬧。現在時間正處於鳥類覓食的時候,整體近紫紅褐色的山林鳥在樹枝上棲息,吵鬧,不時在樹枝間飛來飛去。而多數都形成小群,跟着組織四處遊盪。

「我記得學名是中東松鴉來着。」隨着北斗的目光,紀德在看到鳥輪廓的下一秒給出了自己的回答,「算是瀕危物種了。嘛,很多動植物目前都在因為人的獵殺或者活動範圍擴大,而漸漸失去自己的棲息地,以至於瀕臨滅絕。現在多看看,也是好的。以後就看不到了。」

北斗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美麗的鳥,黑瞳清晰倒影出鳥的模樣:「紀德,它好漂亮。」

海源北斗目前記憶的主體還只屬於一個普普通通,剛畢業參加工作的華國大學生,雖然擁有一些經歷顯得奇幻,危險並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但他本質也還是個沒有出過國,沒有旅遊過的孩子。

紀德有些失笑,他卷著自己的白髮,覺得無奈:「就這嗎?」

沒見識過外面絢麗多彩世界的黑髮少年尷尬一笑:「在我看來已經很美了。」

「你很快就會看到更美的。」

白髮少年平靜地說道,落日的餘暉照耀着他臉的輪廓,一切都顯得歲月靜好。此時的紀德和海源北斗最開始遇到的紀德相比,有些陌生。

他帶着北斗以前在小說里感受過的神秘少年,知曉一切卻從不對外述說,永遠只是平靜地注視着自己看到的一切,等待着事物走向預料之中的結局的冷淡氣質。

但不久,帶着嘆息的話語在北斗耳邊響起。

「在我的記憶里。」

【身份:海源北斗】

【異能:隱藏,

《復活》(不完整)(借用),

《死魂靈》(借用),

《窄門》(借用)】

【狀態:《窄門》啟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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