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情歌

單身,情歌

我們學習61年前的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了。每天都走半個小時的路到飼料間里。chun天的雨水特別多,豬舍前的的水溝高漲,裏面的穢物漫出來,留的到處都是。自然要花不少的時間和它們作鬥爭,鏟子是現成的,我們學着農民挖溝築壩,在門前築起一條長梗。雨停了就更糟糕,到處是豬糞,我們和郭大叔一起清理豬糞,倒也是其樂融融。

這時候,同校的另外一個樂隊同樣遇到危機,一個月沒開工,面臨解散。我們三人商量著把對方的一個貝斯手挖過來。這人在當初組建樂隊的時候就認識了,真名不知道,因為長得比較瘦小,愛抽煙,兜里平時都揣著一盒火柴,大家都叫他火柴。他的貝斯彈得不錯,比起老沙來略遜一籌,但是我們想挖他的真正原因是他的結他彈得漂亮。

說干就干,當晚就找了他。

這晚十二點,風輕雲高,宿舍的燈早就熄了,我們躡手躡腳的將火柴從他們的寢室找出來,到樓下的廁所後面。

「什麼事情神秘兮兮的?」火柴問。既然他直來直去,我們自然也就開門見山的說了。火柴點了一支煙,我們揮手要制止他。哪知火柴不屑的說:「去,怕死,抓到了要命便來,又不會死。」

「行,有種。」老沙豎起大拇指,向他要了一支煙也點着了,猛吸了幾口后劇烈的咳嗽。

「你覺得怎麼樣吧,爽快點。」木木激他。

「就是,瞻前顧後算什麼男子漢,你的結他彈得這麼漂亮,他們卻叫你去弄貝斯,屈才呀。」我也是連哄帶騙。

火柴略思索一番,說:「你們激我也沒有用,主要是現在大家還沒有名的說散夥,我先走總不好,他們也總是想出風頭,又不勤奮,我早就不爽了。」

「那你還在等什麼?黃花菜涼了的時候?」木木說。

「乾脆點,像個婆娘!」老沙說。

火柴又點了一支煙,蹲在地上撓頭,撓得一頭的頭髮亂蓬蓬的遮住了眼睛。

「好啦,會死就死!」火柴突然間猛地站起來,大吼一聲。

「幹什麼的?這麼晚還沒睡?」值班室的等突然亮起來,我們嚇得鳥獸四散,從廁所後面悄悄的摸到樓梯,回到寢室睡下。

「這算是答應了呢,還是沒答應呢?」我摸著撲通撲通的心窩忐忑的想,「管他呢,水道渠自稱。」

次ri,天下着蒙蒙小雨,火柴和我們一起去了飼料間。所幸的是,他看到滿地的豬糞並不在意,對這個場地也比較滿意。不過,他讓我們對外說是玩玩的。畢竟他們還沒說散,這樣會餡他以不義,更有人說我們挖牆腳。

火柴點了一支煙,又遞給老沙,老沙擺擺手沒要。給其他人遞了一遍都沒人要,他自顧著抽了起來,邊吸邊說:

「得有一個主唱,這樣一來,我們又鼓的節奏、貝斯的低音、節奏結他的和弦,主音結他的旋律,在加上主唱,我們可以負責和聲,這樣就各有專攻,分工才明確,搞出來的歌曲才比較豐富。」

「找個主唱我沒意見。」我說。

「我也贊成。」老沙舉了一下手。

「去哪找呢?」木木問。

「我們班有一個叫孔成生,老沙你認識,你們老鄉呢。」火柴說。

老沙撓撓頭,恍然大悟:「哦,他呀,唱美聲還可以,通俗試試也許也能唱下去,要不試試?」

結果順利得很,成生同意加入,不過就是啰嗦了點,不是講要約法三章就是要制定什麼隊章隊規,我們都讓他去倒弄。火柴搬來了他借來的電結他,排練就正式開始了。

「第一首排一首什麼歌呢?」木木提出了問題。

「誒,你有女朋友沒有?」成生問老沙,老沙擺擺手:「這跟排什麼歌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羅,木木君,你有嗎?沒有,石頭?也沒有。哈哈,火柴也沒,那就得了——《單身情歌》。」成生挨個問了一遍。

「你有吧,看你一臉sè相。」老沙壞壞的對着成生笑。

「沒有沒有,你們覺得《單身情歌》行不行?」成生一本正經的,然後拉長了調門說,「那就開搞!」

《單身情歌》是當時剛剛發行就很火爆的歌曲,現在不是流行光棍節嗎?你們應該都會唱。那時我們從音像店裏買了一塊磁帶,用我那個單放機反覆的聽,反覆地扒帶。然後整理出總譜之後交給阿干老師指導。他對我們的功課十分肯定,然後從他的譜夾里找出一份《單身情歌》的總譜,讓我們去複印一下,我們當場暈菜。早知道這有我們還花那麼大jing力去扒帶。阿干說,扒帶對每個人都是一種鍛煉,是每個樂手必備的基本功,他再次肯定了我們的成果,鼓勵我們多聽多練。

剛走到一起的五個人自然沒有那麼默契,當然需要磨合。有一回,成生唱的口乾舌燥,有一個地方老掐不住節奏,我們絮絮叨叨的,他丟下話筒就跑了。木木追出去,好聲好氣的把他拉回來。

「你們的樂器金屬做的,我的嗓子可是肉做的,我受不了了。」成生扯著沙啞的嗓音憤憤不平喊道。

「好,你休息一下。」老沙遞過他從學校帶來的半瓶水,成生遲疑片刻,擰開蓋子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誒誒誒,你倒給我留點兒。」老沙急得只搶回個瓶子,成生扮了個鬼臉,看來沒什麼問題了。四人和了幾遍伴奏,成生不好意思的拿起麥克風請橫著旋律跟了進來。

節奏的問題解決了,大家總覺得缺點兒什麼,但又不知道缺什麼。

「沒感情,唱的沒感情,彈得沒感情,乾巴巴的像桔梗鋼絲繩擰在一起。」火柴的見解讓大家很是驚訝。

「什麼情呀愛呀的,玩樂隊和感情過什麼勾?」老沙問。

「你看看這些歌是怎麼寫出來的,知道了它背後的故事你自然就明白了。」火柴講了幾個情歌背後的故事,老沙恍然大悟。

「你談過戀愛嗎?」老沙問火柴。

「神經,沒有。」火柴的答案很讓老沙失望,但他不肯罷休,

「那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當然有啊。」火柴毫不掩飾的話像點燃了一顆炸彈,我們馬上為過去,

「是誰?」

「漂亮嗎?哪個班的?」

「你對她表白過嗎?後來怎麼樣?」

「牽過小手了吧……..。」

「打住,神經!」火柴實在受不了了,大吼了一句,「喜歡而已,就一定要談戀愛嗎?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自己,你們誰敢說自己就沒有對哪個女孩子心動過。」

火柴的話一下子鎮住了大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笑嘻嘻互指對方,逼着對方說暗戀的對象。

「一個一個來,都得說,不然生個兒子沒屁眼。」火柴說。

「不用這麼狠吧。」老沙拉長了下巴,翻着眼睛做了個怪異的表情。

「我先說,我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是在初二的時候。」火柴的臉竟然微微一紅,「那時候還不懂什麼情啊愛啊,就覺得她很不錯,學習成績不錯,一頭烏黑的長發,喜歡穿一身連衣裙,特清純的樣子,笑起來特甜。」

「哈哈哈哈,看你那花痴的樣,哈哈哈……」我們起鬨。

「該你們了。」火柴像是在下命令。

他們都挨個說,成生喜歡現在學校里一個同級的師妹,名字沒說,說還處於地下暗戀階段,八字沒一撇。老沙說沒想過這事,以前就知道玩遊戲機,來師範還走了點關係呢。木木只說喜歡潑辣點有個xing的女生,我們笑他心理變態。輪到我說,我至始至終沒想起自己喜歡誰,到現在最喜歡的電視節目是動畫片,難道我真的很幼稚?我實話實說,沒人相信。最後他們讓我和老沙起誓,老沙說:

「我對着電燈泡發誓,我沙浣溪從來沒有喜歡過女生,只喜歡打遊戲機。」

我也學着他:「我對着開關發誓,我顧石從來就只知道看動畫片,沒有喜歡過誰。」

「幼稚。」火柴奚落我們。

「以及弱智。」成生補充了一句。

「你敢明天就對那個女生表白嗎?」老沙反問了一句。

「這個嘛,要好好考慮考慮,斟酌斟酌。」成生打起了太極。

「喜歡的就要趕緊上啊,不要被別人捷足先登啊。」火柴吆喝着,一副過來人的樣子。

「去,你表白過嗎?」成生擠兌火柴。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啊啊啊啊。」火柴用變了味的戲劇腔調說,明着裝傻。

我想,喜歡一個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感覺,這跟玩樂隊有什麼關係?只記得小學時和女生同桌都會被別人笑話,兩人之間必定有一條三八線,初中開始覺得女生總喜歡扭扭捏捏的,總喜歡理理頭髮笑都抿著嘴,還喜歡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還時不時的撇你幾眼。

哎,女人,不女生真是個迷,那時候想起女子就臉紅,但又很想聽他們繼續把話題繼續說下去。

放假的ri子總是很無聊,不如學生是代那麼充實,即使打個盹都會做夢,夢裏都有許許多多的內容。

那些時候,幾個男生在一起談到女孩,總是有沒完沒了的話題。今天誰有喜歡誰了,明天又發現哪個哪個女生長得好看。寢室里卧聊,如果不是說遊戲,那一定是女生。正處錦瑟華年,難免要對豆蔻年華的女生們評頭論足。我雖然不愛加入,但總歸併免不了要聽要想的。

對於女生,總之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異xing,和男孩不一樣。但怎麼不一樣又說不清楚,對她們的一些行為很厭惡,可又很想了解她們的生活。於是,和大多數室友一樣,一夜睡下來,自己就給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連容貌都不是很清楚,早上起來只得忙着洗貼身衣褲了。開始大家看到有人洗,都合夥兒嬉笑,到後來慢慢發現只有我和少數幾個室友會幹這樣的事了,太令人不解了,生理書上都說是成長的自然規律,難道他們已經長大不再處於成長期?

成生總是很喜歡把這類話題帶到樂隊里來,美名曰培養大家豐富的情感,只有老沙和他抬杠,火柴偶爾也搭幾句,我和木木從不參與。

有一天傍晚,火柴在練琴的時候沒按時出現在練琴房,我們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成生神秘兮兮地說:

「如果不出我所料,他馬子過生ri,他一定在某個某個地方。說不定現在摟到一起了。」成生眨眨眼睛,一臉yin笑。

「不可能,從來沒聽說過。」老沙說。的確,像我們幾個幾乎天天在一起的隊友都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信不信由你們,要不然打個賭,我們現在去『抓jiān』,如果在,你們叫我爺爺,沒有我叫你們爺爺。」成生信誓旦旦的樣子不容人置疑。我們都好奇著呢,只在電視里見過約會的情侶。

「去看看,說不定在打波呢。」老沙好奇心被成生激起,一臉壞笑的說。

「偷窺無罪。」木木也忍不住笑了。

一行四人就這樣跑了半個小時的路,生怕錯過了jing彩片段。雖然這樣很不道德,但好奇驅使我們偷看了這一幕。

果然,在成生說的地方,我們找到了火柴,當然還有他女朋友。那是河岸下的一片小沙灘,當然那時候沒想到這裏會成為我們的最後一個駐地。

那片小沙灘后的河坎上長滿了長長的蘆葦,如果不是成生指引,一般人很難發現。我們四人躡手躡腳的躲在岸上的蘆葦里,屏住呼吸看。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着自己的雙腿並排坐着,前面是用沙子堆起來的像兩層蛋糕。我們只看到女生的背影,齊腰烏黑的長發,穿着卡其sè的呢子外套。火柴好幾次轉過頭來看她,似乎想說什麼,但不只是太遠還是他太小聲,或者根本沒說,我們聽不見。

「雅妮(不知是不是這樣寫這個名字,我沒有考究過)……」

那個叫雅妮的女孩回過頭嗯了一聲,我們總算聽清楚了。

「我…….」火柴平時也不口吃呀。

雅妮一直微笑着看着他。

「我太沒用了,沒有鮮花,沒有蛋糕,甚至連蠟燭都沒有…….」聽了這話我都覺得心酸。

雅妮搖得頭像波浪鼓一樣,黑sè的頭髮四處飄逸。火柴用雙抱住雅妮的頭,用一個吻深深的印在對方的額頭上。我們四個趕緊用手捂住別人的眼睛,但都給別人留了一條縫,我從指縫間分明看到女孩的臉上滑下,落在火柴的手裏。

夏夜,雨說來就來,而且很大。雨水打在她的臉上,掩飾着她的表情,洗去她的淚痕。

木木和成生受不了下大雨,早就躲到河岸邊的一個小木屋裏躲雨了。我看老沙沒有撤的意思,我也用衣服遮住頭繼續偷看。

火柴用外套將雅妮包進自己的胸膛。如果沒有這場雨她肯定哭成了淚人,我想,女孩子總是愛哭。

我實在受不了像潑像倒的傾盆大雨,縱然是夏天淋到身上也是涼颼颼的。我拉着老沙也躲到小木屋裏,這小木屋分兩層,下層鎖住了,上層堆著稻草,門敞開着,二樓樓層並不高一架木板橋連着地面。

我和老沙到了樓上,成生和木木愜意的躺在稻草堆里,嘴裏叼著稻草悠閑地哼著小調,仔細聽是《單身情歌》的旋律。我猛甩去年冬天留起的長發,水灑在他們臉上,成生拿起一根稻草要丟我,手停在半空頓時傻了眼。木木驚慌地從稻草堆里掙扎著起來。

「怎麼了,見鬼了?」如果我知道火柴和她那位在我背後,打死我也不說話。

我回過頭,老沙全身筆直的站着,恨不得把自己貼到木板牆上。火柴憤怒在我臉上掃過,雅妮靦腆的都在他後面不知所措。誰都沒說話,氣氛尷尬極了。

「那個什麼…….我們剛才在那邊偷西瓜,哪知道下這麼大的雨,追一隻蜻蜓把西瓜丟了。」火柴的眼睛快着火了,看着成生瞎編。

「那個西瓜還挺甜的。」老沙接着編,隔了幾秒鐘沒人作聲,就朝着我揚頭,「石鼓,你說是吧,那個……挺甜的。」

該死的老沙把燙手山芋丟到我這來了,我不得不接:

「這位是……」我故意裝傻。

「就……就是,介紹一下唄。」成生接過話。火柴不知道哪裏來的這麼好的忍耐力,換做平時早就把我們暴打一頓。

「她是我女朋友。」火柴壓抑住怒火,然後溫情地對雅妮說,「雅妮,這些就是我那些吃裏扒外的隊友。」

「誒誒誒,誰……誰吃裏扒外了。」成生不願意了,平時說話挺溜的這回不知怎麼變口吃了。

雅妮聽了,抿著嘴笑。

「我們去看看還有沒有熟的瓜,摘幾個到琴房吃吃。」木木關鍵時刻腦筋轉得快。我們四人像逃離刑場一樣,三步並作兩步走跑到不遠處的一片稻田,然後從一條田坎下折回來,這回我們可不敢再偷聽了,若被發現難免一場火拚。我們四處找掩護離開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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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喊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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